她晓得眼前之景并非为幻境,不过却也并非是自然风光。她不禁看向掌心,想起父亲送自家上莲虚那会儿,自家曾迫不及待的进入其中,将生平所见自以为是的美景东搬西凑,借鉴各家之长,企图要造出六界中最美的景致来。
不曾想,水是好水,花也是好花,树也是好树,就连月亮也是最最圆的,造出的风景也确实如画,但是也仅止于如画而已,毫无丝毫灵动之气。眼下这连心罗华的海洋比之上莲虚华丽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她绝对无法做到这一步。
不过这一些都不足为奇,假以时日,她必定也会做到。而让她真正惊艳的是,前方大约五百米处立着的那个令这无边花海失色的少年。
那少年身穿一件极为宽松的素色长袍,满头乌发随意束在脑后,那双生的极为妖挑的美目带着丝暖暖的笑意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似乎是受着这股暖意的感染,随意放置胸前的那双纤长素手之上,一朵似火嫣红悄然绽放。
登时,她的呼吸为之一窒,有那么一个瞬间,很想冲过去将他狠狠的欺负一番,折腾成一幅残花败柳的形容来。然而,冲动仅仅是瞬间而已,色情又暴力的因子很快便消弭于无形。眼前那人眼中的暖意神速升温,转瞬之间便如手中如脚边一般的火热。
她为这火热所震慑,脚下似有千钧一般迈不出一步。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前进不得,那便退却。正要将想法付诸行动,却又忽然想到,若是就这么二话不说便逃遁了,那也太过脓包。
想到此,她抬起头挑衅一般迎上少政的目光,心下虽然鼓跳不止,然而面上却装作无所谓,准备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好好玩一回冷傲。她自走她的路,他自赏他的景,两不妨碍,两不妨碍。
可是,真的就这么擦肩而过么?若是与这人就这么分开老死不相往来,那可不是要遗憾至死。只是方才已经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过了,现下想要立刻抱得美人归是不可能了,得要好好想个法子,徐徐图之。
目前而言,势必要采取适当的措施让他主动靠近自己。一旦他主动了,自家立刻抓住机遇狠狠的与其眉来眼去,让他最后两眼只在自家身上。那么,要怎样做才能够让他主动靠近呢?是装晕倒,装摔跤,还是装醉汉走路一步三摇晃?
忽然又想到他方才明明走的是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这会子却跑到了前头铺了条华丽而又骚包的地毯,在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这说明了什么?她的内心禁不住涌起一阵狂喜,激动的步子都迈不稳了,摇摇晃晃,歪歪拽拽的便过去了。
刚至近旁,他慌忙伸手扶住,冲她笑的异常明媚,轻声道:“你终于肯过来了。”
被他这一说,她顿时心虚至极。世上之人但凡拥有见不得人的心事者皆敏感多疑,生怕心思被人猜中,当怀疑被人猜中时,自然是要花大气力去掩饰。当下,她奋力挣开他的怀抱,大声争辩道:“什么叫终于肯过来
了,人家明明就是正常走路!”
说完,很是刻意的冷冷瞥他一眼,极力做出一副孤傲的形容,极力用孤傲的语气说着孤傲的话:“我现在过来了,你待要怎样?”
少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状似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连心罗华,答道:“怎么,我要怎样你不知道么?”
她心头一跳,说实话此情此景此人此般情状杵在自家面前,想要做什么,那是路人皆知。她的内心深处虽然极欢喜他这样,但面上却是死撑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形容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皱眉瞅着他手中的那枝花,止不住一阵恶寒。这个骚包,骚包,骚包,经历这许多,不成想此人竟然还是这般骚包。可悲可叹,谁能够将人界那个叱咤风云的冷面帝王与这个骚包联系在一起?
少政微微叹息一声,苍白着一张脸,作西子捧心状,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以为经历了那许多,我们之间的互动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说明,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你就会明白,看来我是太过高估你我之间的默契程度了。”说完摇头叹息不止,看着她的眼神只能够用失望至极四个字来形容。
她顿时觉得心口一空,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孤傲缓缓图之了,扑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我也不是不明白!”
少政狡诈的扇了扇浓密的睫毛,道:“那你明白什么?”
瞅着他亮光闪闪的一双眸子,她登时清醒,即刻松开手来,不温不火的道:“我什么都明白。”
少政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柔声道:“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么,这朵花便送与你吧。”说着便将手中那枝连心罗华递了过来。
登时,她的心狠狠一软,为这深情所感染,伸出手去就要将花接过来,冷不防头顶上空忽然闪过几道耀眼的电光,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便传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缩回手,少政却一把抓住那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急忙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轻轻一跃,避开了那处危险地带。
就在他们闪身离开的瞬间,一道闪电直直劈下,那一处的娇花嫩叶顿时焦了一大片,远远看着分外惊悚诡异。而那天雷似乎特别钟爱那一处,接二连三的劈下,炙烤的那块地冒起阵阵白烟。
她看的心惊肉跳,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不会是要在此处度雷劫吧。”
少政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朵未送出去的连心罗华,面上忽然闪过一丝愠怒,两眼死死盯着发出电闪雷鸣的那一处天空,目光清冷犀利至极。闪电雷鸣交替不断,过不了多时那片天便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让人心惊胆寒的天雷便也就在此时止息了。
有人从那口子里探进头来,朝下张望一番,回头喊道:“莫要再劈了,可以了!”说着率先跳了下来,似乎是瞅见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眉头一皱,就要往旁边避过去。
少政手指一动,一道火光即刻飞了过去。漓鸳抬头怜悯的看着空中那人,目前此人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被火烧,要么利利索索的进黑洞。
那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痛痛快快的直直落进天雷劈出来的黑洞之中。在他之后,又有两人相继跳下来,自然那二人无一例外,全都掉进了黑洞中。天雷的危险解除了,那黑洞中到底是怎样个情状,她委实好奇,拽着少政就往那边走去。
将要走到洞边,那洞中忽然冒出来三道黑光,眨眼之间三个煤黑子落在了地面上,彼此端详着彼此的脸,半晌无语。
漓鸳紧紧揪住一大丛连心罗华的花枝,憋笑憋的很是痛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情不自禁的发出一丝极为含蓄婉约的笑声。
闻得这丝微弱的声音,那三个黑子六只雪亮雪亮的眼睛齐齐向她看过来。一旦与这三人正面对上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维持住矜持的淑女形象了,趴在少政身上就差要笑抽了。
三个黑子一见着少政,陡然回魂,忙不迭的奔上前,奔在最前头的那个黑子大嚷道:“师兄,终于找着你了!快些跟我们回去!师父都快要急死了!”
跑在第二的黑子也不甘落后,跟在后头急急的吼道:“师兄,你不要命了么,这种时候竟然还放火烧我们!”
“哼!”少政虽然不曾掉进黑洞,脸色却比他们还要黑,厉声道:“谁叫你们用雷劈坏我的花!你们三个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
大黑子已经跑至跟前了,一边用手绢擦脸一边急急忙分辨道:“师兄呀,这不能怪我们。你藏在这里头死活也不肯出去,我们若不用雷,如何进得来!师父连一万年的灵力都舍下了,何况你这花!”
二黑子也急道:“师兄,师父为了你的事情大发雷霆,吩咐我们一刻钟之内势必要将你带回去,如若不然,那些天雷就要原样劈在我等身上!”
三黑子却不像另外两位那样率性鲁莽,斯斯文文的走至少政跟前,斯斯文文的拽住他的胳膊,斯斯文文的道:“师兄,走吧,多说无益。”一边说着一边斯斯文文的向大黑与二黑命令道:“还不快些动手!”
另外两个黑子即刻上前,抬腿的抬腿,拉胳膊的拉胳膊,将少政好似抬一只羚羊麋鹿一般抬了起来,而少政竟然也就不反抗,任由他们抬着走。
漓鸳有些火大,这算是什么个意思,当她不存在么?好吧,既然这三个家伙如此忽视她,那便让她采取行动突出存在感吧。当下,她吸了口气,迅速的窜到那几个人前头,朗声喝道:“站住!就算是同门师兄弟,哪有这般蛮横抢人的道理!”
众黑子停下前进的步伐,将她上下一打量,而后三人目光一阵交流,即刻确定了外交发言人。只见三黑子向她拱了拱手,彬彬有礼的说道:“小女孩,请你快些让开路来,放过我家师兄可好?这救人如救火,再耽误分把钟,我家师兄就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