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棠偷偷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没有摸到和方才白光气息相同的法宝,倒是摸到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若有所思看了原麒一眼,十分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为你治伤,你却想要杀我,一点都不顾旧情。”
“罢了,我打不过你,也不挣扎了,死之前,你带我去找点吃的吧,你知道凡间有种果子叫杏子吗?”苏惊棠慢悠悠问道。
“不知道!”此时的原麒快要烦死了,心中仿佛有万匹马在他心脏里奔腾而过,留下一枚枚泥脚印。
杀不死苏惊棠也就罢了,还意外点亮了护心珠,那个宠妹狂魔估计很快要觉察了。
她的命怎么这么硬,怎么这么多人都护着她!因为她命好,生来就是万山丘陵的天灵公主吗?
作为玄武一族异变的玄龟,天资愚钝,一无是处,竟也能被称为天灵,拥有天命之灵的祈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麒想杀苏惊棠的心淡了不少。要不然……开始摆烂?
护心珠点亮,邬惊风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苏惊棠苏醒的事便瞒不住了。
不能让邬惊风发现自己的存在,否则会给哥哥惹上麻烦。
“我想吃杏子,你带我去找杏子吧?”苏惊棠可怜巴巴看着原麒。
原麒想了想,道:“我带你去找杏子,你将你最厉害的法宝拿出来送给我。”
苏惊棠摸着自己的心口,乖巧点头:“好啊好啊。”
真好骗——原麒想。
*
原麒提着苏惊棠的腰带,带她飞往农地寻杏子。
她板着一张脸,感受着腹部紧勒的感觉,心里念叨,一定……一定要让他尝尝这样难受的滋味!
片刻后,原麒将苏惊棠丢到一片杏子林,看着面前黄色的果子,笑逐颜开:“就是这个!”
她摘下好几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咬上一口,眼睛一亮,也是酸甜的!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原麒的手臂,笑容灿烂递过一枚黄果子:“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这个给你吃,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我不吃这种东西。”原麒冷酷地靠着树,心里烦着呢。
“这个果子外面脆脆的,里面软软的,入口微酸,后味偏甜,吃进嘴里,甜进心里,我看你现在心情不太好,吃个果子就能缓解了。”苏惊棠锲而不舍,手里的果子一直在他面前晃悠。
许是她笑容太过灿烂,看起来天真无害,对着他咬杏子的样子也像只小松鼠一样,原麒放松警惕,接过果子,一大口咬下去,酸味让他皱起眉头。
“别吐,你仔细咀嚼,咽下去,嘴里会涌上甜味,很神奇!”苏惊棠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原麒带着怀疑咽下果肉,的确有淡淡的甜味。
苏惊棠表面笑容洋溢,内心骂骂咧咧:多吃点吧臭骗子!
原麒第一次吃凡间的果子,三口一个,连吃了三个,他目光中隐隐有新奇之色。
这几千年来,他走过的地方很多,但从未像今日一样在某地驻足,摘一摘果子,尝一尝味道。他对食物向来没有欲望。
“还吃吗?”苏惊棠又递过去一个果子。
“不吃了。”原麒冷声回应。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苏惊棠笑靥如花,微微歪头,“其实你吃的不是杏子,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毒果哦~”
原麒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凡间的毒算什么!”
苏惊棠摇摇食指:“这是我从妖界带来的哟。”
原麒愣住了,张嘴要骂她,忽然口吐白沫,腹中绞痛,捂住腹部倒在地上,慢慢地左右翻滚,试图以此缓解疼痛:“狡……狡猾……”
绣花鞋踩在他衣摆上,使得他无法向另一边翻身,他冷汗直冒,抬头看到苏惊棠奸计得逞的样子,她笑得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你不是说……会听我解释吗……为什么骗我吃毒果……”他声音颤抖,喘着粗气,撑起身往树干上靠。
“不会装就别装了,我可不会再配合你演戏。”苏惊棠蹲到他面前,掏出匕首,对着他胸前比划,“你先前是从哪个角度扎我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不是闻人逊?”原麒不知道自己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起码在他被温寻和苏惊棠追杀前,他人设是对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
“胡说,既然你知道我是假的,为何还会被我骗到郊外?”
她眨眨眼,语气调皮,语速缓慢:“当然是故意的啦,为了知道你的身份和你的目的,我差点连命都赔上了。”
原麒始料未及,他一直以为自己骗到了苏惊棠,没想到被骗的其实是自己!
印象中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永远站在明亮处受人尊敬,她是这一代天赋最弱的玄武后代,性子温吞,反应迟钝,修炼缓慢,被万山丘陵的神主养在温室中,凡事无需亲力亲为,只要出上一分力,剩下九分力都有人为她补上。
她有些调皮,十分记仇,喜欢将讨厌的人写在故事里,给他们编排讨厌的经历。
因为她打不过那些人,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气。
就这样一个众妖看来庸俗又平凡的天灵公主,竟然比他原麒聪明!
常年在他眼中愚钝无能的天灵公主比他聪明,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
南海海宫里,水明如镜,珊瑚成群,小鱼小虾畅游。
花园里彩树耸立,树下石桌前坐着两个男人,粉衣男人长发披散,五官柔美,他懒懒撑着头,手指捏着白子,看着面前的棋盘。
黑衣男子坐在他对面,看着和他年纪相仿,二十来岁的样子,气质略为成熟。黑色衣袍贴身,窄袖立领,领子和袖口用金线绣着蛇纹,他背后绣着金色圆盘,圆盘里趴着一只玄武。
男子端坐着,手指拈着黑子摩擦,身子微微晃动,脖子上挂着的血珠在衣领上摩擦着,他桃花眼里含着笑意,薄唇微启:“输了记得将血珊瑚给本座。”
“还没成定局,说太早了。”粉衣男人声音比外貌来得深沉,落下白子,收了当中三枚黑子,再次延续这进行了百年的棋局。
邬惊风捏着黑子仔细思考,脖子前血珠的温度升高,穿透衣襟传给肌肤,他低头看血珠。
粉衣男人也扫了眼血珠:“几天前就看到它亮过一次,眨眼之间暗下来,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能亮起来,又是哪儿得来的宝贝?”
“护心珠里剥出来的,平日里不会有动静,许是有不长眼的小妖怪想盗墓,伤本座妹妹的身体。”邬惊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本座先送信让祁麟去看看。”
“原来是令妹的事情,看来这棋无法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