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当然能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好把故人给您找到了!”泼皮指向凌奈,两个同伴立马抓住凌奈的手臂,将他拖过去,“红衣,长得俊,会笛子,看着也和苏小姐差不多年岁。”
“放开我!我不认识他们!”凌奈气得涨红脸,不停扭着身子,挥舞手里的笛子想拍开挟住自己的手。
温寻打量了凌奈一眼,侧头对苏惊棠笑道:“是只被欺负的小兔子。”
凌奈脸色微变,惊疑的目光在温寻和苏惊棠之间来回。
“凌奈快给苏小姐少爷吹首曲子。”泼皮眼神威胁凌奈。
“我不认识他们,怎可能是他们的故人,你们再这样,我要报官了。”凌奈声音颤抖。
见他油盐不进,泼皮剜了他一眼,搓着手对苏惊棠笑嘻嘻道:“苏小姐你看他像不像你要找的故人?这五百两银子……”
“还没确定,你急什么?”苏惊棠不满地嘟囔一句。
“您先确定,您慢慢看。”
“我有话要问他,你们先离开。”
“这……”泼皮一脸犹豫,眼睛咕噜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他抬头正要和苏惊棠说什么,不料和温寻的眼神对个正着,温寻眼神锐利,挑了挑嘴角。他想起温寻一掌拍碎石狮子的事,一阵胆寒,连忙赔笑:“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泼皮对同伴挥手示意,带着他们一步三回头。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凌奈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无声说了句“银子”。凌奈握紧笛子,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敢吭声。
*
院子里只剩苏惊棠二人和凌奈,凌奈紧张地握着笛子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地面,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那个胆子先开口。
“你叫什么,多大了,打哪儿来的?”苏惊棠微微歪头,好奇地打量他,他如芒在背。
“我、我叫凌奈,十七岁,坞、坞县的。”凌奈立正站好,额头冒汗,看了温寻好几次,有些忌惮,连擦汗都不敢抬手。
“我问你活了多久,不是问你长得像活了多久。”
凌奈抖了抖嘴唇,小声问:“你们……是妖界来的大妖吗?我都看不出来。”
苏惊棠一本正经点头:“是啊,我们可厉害了,你不诚实回答,我们就把你啃了。”
凌奈双手握着笛子,忐忑地摩挲着:“我化形不过三百年,通灵已有千年之久,通灵之前的事记不清了。”
“打哪座山头来的?”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故人,我自通灵起便在禺山地界,无亲无故,因在禺山活不下去才来凡间。这几百年我一直在凡间,我的朋友只有一个,不是你。”凌奈看了眼手里的笛子,十分真挚,“我的笛子也是来凡间后学的。”
苏惊棠看了眼温寻,他微微挑眉。
“凌奈,你说巧不巧,我们也是从禺山来的。”苏惊棠故意道。
凌奈反应极大:“禺山来的大妖!我在禺山近千年没见过有大妖居住,只有……只有山顶那两只……”他声音渐弱,害怕地后退。
温寻立即问:“关于山顶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听说是大人物。”凌奈惧怕温寻身上的气息,后退背靠门,双手握笛横在胸前,肩膀紧绷,“山顶是禁地,有结界护着,去过的妖没有一只能活着下山。”
想起那些为了好处给自己解封印、结果被封印反噬的小妖怪们,温寻沉默了。
“你们、你们该不会就是那两只大妖吧?”凌奈呼吸急促。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来这儿寻人的,不杀生。”苏惊棠说完,看向温寻,“温寻,他无亲无故,自通灵识起便在禺山,年岁也和你醒来的时间差不多,这怎么说?”
“他不像是闻人。”温寻锐利的目光透过凌奈的眼睛,似乎能望进他的灵魂,“他太弱了。”
凌奈避开温寻吓人的目光,壮着胆子问苏惊棠:“你们找的人也是从禺山来的、也是兔妖?”
“是什么妖还不好说。”苏惊棠想了想,“嗯……你搬个凳子过来,我和你细说?”
*
院子里,温寻抱臂靠着水缸,百无聊赖望着天边祥云,时不时看苏惊棠一眼。
她坐在竹椅上声情并茂讲着故事,凌奈双腿并拢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握着笛子放在膝盖间,身子前倾,侧头认真听着。
“一千多年前,妖界有个绝色宫宫主,她惊才艳艳、法力超群,受无数男人追捧,但她谁都不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叫闻人逊的男人!
“闻人逊一身红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对宫主痴情专心,宫主认为自己遇到了良人,要把最好的都送给闻人逊,甚至不惜为了他,责罚劝她赶走闻人逊的手下!”苏惊棠语气抑扬顿挫,“手下们都觉得宫主无与伦比,闻人逊配不上她,她排除万难和闻人逊走到一起,以为能长长久久,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凌奈迫不及待地问。
“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苏惊语气沉重且缓慢,“闻人逊根本不爱她,和她在一起是想利用宫主的身份达到自己的目的。宫主大人爱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剥给他,在知道自己被背叛后也愿意给他机会,但这个白眼狼竟然趁宫主不备时将她打成重伤,幸好宫主能力强大,只是沉睡了,没有香消玉殒。”
“惨啊,惨啊,宫主在沉睡前才知道自己爱上闻人逊是个错误,她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为他奋不顾身,以为能倾尽所有换余生幸福,却不想人财两空,满心疮孔。”苏惊棠悲痛地捂住胸口,仿佛真的经历过一般。
温寻静静看着苏惊棠,似乎被她的神色感染了。
若这些事是真的,他一定不会让闻人好过。
身旁的抽泣声由弱到强,苏惊棠循声看去,凌奈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苏惊棠懵了:?
她都没哭,他哭什么?
凌奈双手紧握笛子放在膝盖上,胸口贴着手背,整个人几乎折叠在一起,大大的人儿挤在小小的板凳上,显得格外弱小。
他满脸泪水,眼睛红通通,红润的唇被泪珠染上一层水光。
苏惊棠不解:“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