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到,谢老夫人很忙,忙着和各地的掌柜对帐消帐,谢老爷子也很忙,忙着明里暗里拜访各地掌柜,或拉拢,或收买。谢氏家主忙得分~身乏术,所以谁也没想起谢珂来。
大房和二房倒是想起来了,也不过叹一句京城繁华。
而谢珂一行人一路上风餐露宿,了空的年纪毕竟摆在那里,初时两日车队还能快马加鞭,随后的几日速度却放缓了,因为了空说自己一把老骨头要巅散了。
而谢珂此时正在马车中安然大睡,她现在是病人,便是心中焦急也只能任凭了空吩咐。
好在了空也不敢太过招惹谢珂,所以速度虽缓却是夜以继日的赶路……七月后,京城己在望。
了空带着谢珂一行人直接进了护国寺。
而程氏等人,包括水青水竹在内只得看着了空将谢珂带进了护国寺偏殿,说是要闭殿八八六十四日。而她们只能在殿外候着。这事程氏是提前便知道的,所以提前恳求了了空,让了空务必带个丫头就近服侍谢珂,了空最终选中了丛蕊。
进偏殿前,程氏把丛蕊接到一旁,千叮嘱万嘱托,要丛蕊定要照顾好谢珂。
饮食起居务必精致,殿内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快些出来告诉她们,省得她们在殿外急的六神无主。
丛蕊应了,怀里抱了装着谢珂衣物的包袱进了偏殿大门,店门轰然关上,这之后的六十四日,殿门不会开启。
而偏殿中。
丛蕊凑近谢珂轻声道。“奴婢己经按了小姐的吩咐将信送了出去。”谢珂点头,抬头望向前面带路的了空。
似是感受到谢珂的目光,了空不情不愿的解释道。“这相国寺偏殿的密道可是隐秘,便是寺中僧人也不知。这可是那老和尚用来保命的招术,现下被我带着丫头你走了,待它日那老和尚为此追杀于我,小丫头你可得救我……”谢珂对于了空的性子早己看透。倒是丛蕊,一脸震惊的望着前面那个被传得神呼其神的得道高僧。
想着他刚刚的话,觉得自家姑娘真有本事。竟然能让了空大师开口相求。
“那是自然,只要大师躲进谢氏或是楚氏。再不济齐氏也可。自然没谁能杀得了大师。”
这话自然也是玩笑,不过了空却十分佩服谢珂在此时才能和他这般说话。她不急?不,她很急。一路上可是明里暗里给他送消息,让他快马加鞭,可到了京城地界。她却奇异般的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性子,才能成事。
“你有什么打算?只有六十四日。”这是他能她给争取到的极限。
“……足够。”谢珂含笑着颔首,觉得和了空相伴走在这不见天日的密道中,当真是件十分稀罕之事。几天前,她还身在建安,还在为如何赴京发愁,几日后,她己置身京城地界。
站在这块前世她极为厌恶之地……
前世她来此因出嫁,而今生,却是为了救她未来的夫婿。
算不算殊途同归呢?谢珂无意和了空多谈。出了密道,是一处隐秘的禅室。
谢珂带着丛蕊和了空拜别。之后的路,她需自己独行。了空也不多言,只叫了几个小和尚上前,命他们暗中护送,直到确定谢珂安危无忧。
谢珂再次言谢,随后和丛蕊上了相国寺的马车。
谢珂一路去的是楚氏在京城的宅子。得了她的消息,她们到时,有人迎上前来。直说自己是楚四爷的心腹,己得了主子爷吩咐。按谢珂命令行事。
楚氏这幢宅子,外面人看来只是一处行商的院子,不算宽敞,胜在景致奇特。虽是冬日。院中几株寒梅待绽,倒是别有一凡意境。内宅有丫头迎上前来,恭敬的将谢珂请进内堂。
谢珂的身份她们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主子。
这些家仆被楚氏调~教的很好,只行事,从不发问。几个丫头给谢珂准备了浴桶。待谢珂洗去风尘后,又摆上了佳肴。
而且一切都是在安静中安排的。便是连素不话多的丛蕊进了楚宅,话也突然间少了,仿佛自己多说几句,便是坏了楚宅的规矩,总之,对楚氏治下,十分之佩服。
草草用了饭,谢珂要等的人也正好到了。时辰算计的刚刚好。
来人有两位,一位贺章,金陵贺氏的嫡子,一位是比她早几日回京的郎中林长源。谢珂算计是时间,早在到京城前己经差人给他二人带了消息。
贺章和林长源相携而来时,谢珂正袖了手立在窗边望着院中几株待绽的梅。
小小的人儿,一身素色织锦,穿在身上将谢珂衬的更加瘦弱了几分。单看背影,实在无法让贺章和林长源相信,她竟然真的凭着自己的本事,只身来到京城。
贺章收了几分轻视之心,屈身给谢珂行礼,而林长源的礼行的却是情真意切,是对谢珂真正的心悦诚服。
她说几日后便到,便当真几日后便到了。与男儿不同,她是个姑娘,姑娘家可不好随便出门,可她办到了。
其实林长源心里也清楚,谢珂便是到了,对于眼下局势也无多大助益。因为她不过是个养在内宅的姑娘,若说在建安,恐怕她还能用上几分力,可这里是京城,她即不通人情,又不懂京城的局势,如何相助?
可这份不远千里奔来相救之心,还是让林长源佩服。
贺章心中也大致是这样想的,所以对谢珂心存感激,可也只有几分感激罢了。他也不觉得谢珂来了能对局势有什么助益。
难道能让他们转输为赢,扭转败局?
谢珂回身,一张有些苍白却极美的小脸。她微微仰了头对他们笑笑,然后请他们入坐。
对着这样一张脸,便是觉得谢珂来之无意,也无法说出拒绝或是轻视的话。贺章先是对谢珂的到来表示感激,之后便开始含糊其词,大意是有他们这些心腹在,齐律定然无忧。
谢珂静静听着,便在贺章闭口之时,突然发问。
“输便输了?有何输不起的。他现在在哪儿?”
啊?
贺章脸上难掩讶意,他刚才说的全是感激与激励之语,可未提过一个败字。
“主子爷……在别庄。”
“贺章,金陵贺氏嫡子,家中良田万顷,铺面数十……族中做着南货北卖的生意,进项颇丰。试问这样一个出身尊贵的公子,为何甘愿任人驱驰?”
贺章脸色变了变,并不开口回答。
谢珂笑笑。“因为贺氏看似风光无限,却几代没出一个封相入阁之人了。以前那些盛名不过是过眼云烟。
所以……贺氏若想长盛,必然是要有所依附的。你之所以来投齐律,便是不赞同家族最终做出了依附太子的决定……”不顾贺章陡然而变的脸,谢珂转向一旁的林长源。这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郎中,却原来也有一段奇事。
林长源心中一凛,觉得面前这小姑娘既将出口的话,绝对能把他打的体无完肤,虽然他自觉自己的身世隐秘,可是她连贺章因对家族不满才来投齐家二公子的事也能看透,他的那些事,又如何能瞒住。
齐家主和齐大公子都是东宫所属。
这样看来,齐二公子必定也是东宫一系……所以贺章最终投向齐二公子,没谁会觉得有异,便连贺氏,也只当贺章想在齐律面前争个脸面,所以才不投齐家长子而转投齐家次子。
内里的隐情,又有几人知晓,可面前这小姑娘确是知道。
她?林长源索性未等谢珂开口,己然甘拜下风。
“在下说,但凡姑娘想知道的,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长源最终聪明的选择对谢珂吐露实情。贺章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对谢家姑娘并不了解,他却是在谢珂身边呆了两个月。
这谢家姑娘生的漂亮,看着花儿似的。旁人看到她,本能的觉得她需要呵护,而且是娇弱的。
只是这朵花却是十分顽强的,根本不需呵护,甚至还能反过来给旁的花草遮风避雨。而让他最为信服的便是,她当初给他的银子,确是派了大用场,而且她真如当日所说,几日后便己至京城。
这样的本事,林长源佩服。
这样的聪慧,堪配自家主子爷……“我一路赶回京城,路上不敢耽搁。待回到京城,寻到了贺章。才知道主子确是倒下了,只是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这毒……这毒,十分难解。”
中毒?谢珂感觉毒这个字,似乎在内宅争斗中用的十分广泛,例如红花,麝香滑胎。上一世她之所以成亲两载才勉强生下一个瑛姐儿,便是中了算计。后来发现是权笙成亲后收的两个通房,她们联手在她饭食中用了红花。
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谢珂摇摇头,将思绪拉回眼前。毒?“下毒之人是谁?”
林长源对于下毒之人似乎有些为难,他不由得望向贺章,贺章记恨着他刚刚的不打自招,并未回应。林长源咽咽了口水。
“这下毒之人……是,是……总之,是主子防不胜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