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爷年后入京,谢珂出事后,楚氏己匆忙派了人去通报,当时谢珂情况及险,所以楚氏那信送的颇急,事后想想也是她急过了头,便是女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四爷在京里也是鞭长莫及的。可信己送出,便是谢老夫人知道了,也没有多说一句,出事的毕竟是谢珂。
她可是谢氏唯一的嫡出之女。
现在谢珂转危为安,楚氏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自责。
对于自己遇事便没了章法也隐隐有几分羞怯。现在只能庆幸让程氏去寻人做法事之事没有被旁人知晓。对于女儿的噩梦,楚氏觉得十分正常,宝姐儿才五岁,落了水,又险些丢掉小命,心中恐惧也是正常的。须知怪力乱神,若是白日提起那事被旁人知晓,那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便是满心满肺的为女儿打算,也着实难以在谢氏宗族面前交待。
好在宝姐儿争气,今日竟然还学会了谦让,还大方的将祖母送的参给了大哥儿。
楚氏每当想起小小的女儿一本正经的说大哥一定能进官学,能中状元的那一幕,心中不由得好笑。
自然的,她也想到了自己……
四爷虽然行么,可却是谢氏主家的嫡出之子,是谢氏一脉的传承之人……可是她自己却不争气,自从五年前得了宝姐儿后,身子便再没了动静。女儿安静的睡在自己身边,楚氏却不由得默默垂泪。
谢珂闭着眼睛,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偎进楚氏怀里。
以期能温暖母亲,哪怕丝毫也是好的。
前世她不懂母亲为何不时落泪,不懂母亲看到大哥儿,二哥儿时为何脸上的笑意即艳羡又苦涩,可亲身经历过,她终于能够感同身受。
她虽是嫡出,可终究会外嫁。
谢氏不会允许招赘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一个能承继香火的男丁是谢氏,是母亲迫切需要的。可是……据她所知,母亲并没有活到有机会生下谢氏男丁的那一天。
她是重阳节后的生辰,前世,或者谢珂更愿意称呼她为梦中……梦中,便是她过了五岁生辰后,母亲带她去外祖父家的途中出了事,母亲最终为护她而死,便是重活一世,她也能清楚的记得那一幕,她被父亲从轿厢底下抱出,而她的母亲,便端坐在轿中,手中的金簪狠命的刺~进了xiong前,母亲那件青碧色绣着宝石花的酒金褙子,那艳丽的宝石花被血污的仿佛瞬间破败,一片片的糜烂。但是至死,母亲也端坐在轿中,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自己的贞节和她的性命……
“宝姐儿,又做噩梦了吗?别怕,有娘在……”楚氏察觉到女儿小小的身子在怀中一阵颤抖,不由得心中一急柔声问道。谢珂眼开眼睛,屋中燃着烛灯,昏黄的光亮中,谢珂的小脸惨白,楚氏不由得一阵心疼,女儿经历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她竟然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真真是不该。
“娘抱着宝姐儿睡,宝姐儿莫怕。”
本己打定主意不再想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可见到怀里那张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楚氏暗自下了决心。
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只要能让她的宝姐儿平安。
这一~夜,谢珂便紧紧蜷在楚氏怀里,做着一场又一场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噩梦。梦中,她清楚的记得京畿卫带着无数的皇城守卫闯进权氏的情形……那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好,四月的天,草长莺飞,暖翠打开了前窗。她无法起身,只能半靠着chuang柱,望向院外那越发郁郁的庭院。突然间,她的院门被粗鲁的撞开,院中的仆女婢女乱成一团。而乔氏却越过那些护卫,婷婷向她走来。
她告诉她……
她并非出自书香门第,她只是京中一家红楼的姑娘,而且是廉价的那种……谁若想一亲芳泽,只需几钱银子。
至于她嫁进权氏,完全是有人一手安排。那人的用意也浅显的很……那人看不惯权笙那老实本份的样子,所以玩了场无聊的游戏。
偶遇,相识,引诱,最终泥足深陷。
那一刻,谢珂终于知道,自己的一生便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翌日,用过早饭,楚氏牵着谢珂去怡和院给谢老夫人请安。谢珂的祖父今年己过五旬,本是知天命之年,人越老,性子越发的跳脱,一年中倒有大半在外四处走动,这次谢珂出事,谢老夫人本yu寻他回来,奈何一时间也寻不到他的人。所以诺大的怡和院,只有谢老夫人一人并着一群婆子婢女……楚氏和谢珂被请进花厅时,厅中己坐了几个人。有昨日来看过谢珂的王氏母女。还有……
望着那张慈祥的笑脸,谢珂身子一颤。
楚氏侧目望向她,谢珂赶忙勾起嘴角,楚氏放了心,这才牵着谢珂的手进了花厅。
“给老夫人,大嫂,二嫂请安。儿媳来迟了,让老夫人和嫂嫂们久等,实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赔罪了。”说着放开谢珂,屈身行了礼。
“老四家的说的什么话,宝姐儿病了,照顾孩子为重。”虽是和楚氏说着话,可自从谢珂进了花厅,便感觉到一道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谢珂抬起小脸,便看到谢老夫人一脸即焦急,又放心的神色。“祖母。”谢珂挑眉,脆声声的唤道。
一声祖母,让谢老夫人登时一阵心颤。
这可是她的宝贝孙女,虽然谢珂出生时,她心中也曾闪过失望。可是小丫头越长越水灵,面容更是承袭了儿子的儿媳的优点,不难想像将来及笄后是如何的貌美风华。
美人,自然是谁都稀罕的。
小丫头这样貌,若是长在贫家,便是祸不是福了。
可生在谢氏,却无需担忧。谢氏自能护得小丫头周全。待小丫头大些,她再替她寻门好亲事。谢老夫人眼中甚至己经闪过谢珂将来的孩子会生的如何倾国倾城了……“宝姐儿,祖母的心肝,快上来让祖母看看。可伤了哪里?还有哪里疼……”屋中诸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望向谢珂。
谢珂笑着,在诸人的目光中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进谢老夫人怀里。
随后昂起小脸,娇声应道。“没有伤到哪里,哪里都不疼了……让祖母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