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小姐是很美,也很真心实意,但有时候,美不是无敌的,真心也不见得就能换真心。
王凤仙闻言,却是想都没想地坚定道:“他无意,我就等到他有意,总归此生,我就认准他了!”
见少女脸上坚如磐石的神情,田蜜忙小鸡点头,不敢多言了。
而此时,金铭阁中,林微雅站在临街的窗户前,看着金铭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听着身后待者的回报声。
“……大少爷最近又迷上了一个红楼女子,整日与其如胶似漆地,倒是没时间干别的。二少爷最近常与刑部衙门的人往来,动机不纯。四少爷,四少爷还在坚持说老太爷是您、是您毒死的,因为您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太爷的,遗书也是您宣布的,而且,您手下奇人异士众多,必有那善于模仿字迹的……”侍者的声音越来越低,仔细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林微雅却只是一笑,眉宇间明动的笑意暗下,一双晶亮的眸子别无情绪,淡淡问道:“我父亲呢?”
“老爷……”侍者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艰涩答道:“老爷说,他必会严查……”
严查,呵呵,严查自己的儿子。林微雅低低浅浅地笑了起来,他含笑道:“好啊,他们真是好计策,既染指了父亲的小妾后,又想给我按个谋杀祖父的罪名。”
如此诛心之话,侍者自然不敢接,却听林微雅又问:“我母亲呢?”
侍者忙答道:“夫人倒是坚决站在您这一边,只不过……”
“被我父亲不喜了是吗?”林微雅自若地接了这话,道:“只要他们不闹着接管兵工坊便可,其他的,任他们去好了,反正我这几兄弟,是闲不下来的。”
侍者点头应下,又上前递上一叠纸张,恭敬地道:“这是新收集来的,关于田姑娘的信息。”
林微雅伸手接过,那侍者便躬身退下了。
“身份不详,突然出现在小村庄……”林微雅看着开头这几字,一扫脸上阴霾,眼里露出浓重的兴味来。
接着,他越看,眼中的光点跳动得越欢,喜极道:“特殊定价、委托加工、商业政策、税收筹划……今日,我林微雅也当了回井中蛙,如此人才,你得隆一个小小一,也敢容下?”
他手中又翻一页,看到一行字时,眼中明光一跳,含笑道:“好啊,原来我林家旗下,竟有人借了这么大一笔钱财给得隆,好啊,好!能雪中送炭,还怕不能釜底抽薪?”
金铭之中,有人瞬息间便出一计,而兴高采烈回家的田蜜,尚不知她给得隆引来了场灭顶之灾。
“咯,看看,这是什么?”田蜜将大大的黑色袋子拉开,往桌上一放,顿时,那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出来,滴溜溜地桌上打。田蜜双手手肘撑着桌面,捧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围在桌旁的几人。
“哇,姑娘,你上哪儿弄这么多银子?”阳笑一看到这么多银子,顿时惊地跳了起来,忙拿起一个,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满脸崇拜地看向田蜜。
“姐、姐姐……”田川看着这些银子,满是推崇地看着田蜜,喃喃道:“姐你真厉害。”
不等谭氏问她银子是哪儿来的,田蜜便主动交代道:“这些银子,是别人要跟我学算账之法,而先缴纳的学费。”
听她如此一说,谭氏方放下心来,她看着这一大推雪白的银子,脸上露出了宽慰的微笑,摸摸女儿鬓角,柔声道:“幸苦球球了。”
田蜜顿时摇头,挽着谭氏胳膊,偎着谭氏肩膀,笑眯眯地道:“娘,咱们现在有钱了,只不过,这些钱暂时不能全拿出来用,因为要办培训班,就要找场地,要买桌椅等等,要花不少出去。不过,等培训班稳定下来,我们就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到时候,咱们再买房子请仆人也不迟。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谭氏哪有反对,连声道好。
见两母女腻歪够了,一旁坐着的乔宣,方浅浅一笑,轻声问道:“培训班,可是取自培养训练之意?”
“对啊。”田蜜点头,又从怀里,将那张在自家门前听到响声,而寻声捡到的帖子递给田川,只道:“小川,下月二十五,你带着这张帖子,去城中的金铭阁,知道吗?”
她在马车上就跟王凤仙打听好了,下月二十五,正是论史。田川若是争气,这以后,德庄文人墨客间的聚会,少不了他一张帖子。
田川乖乖点头,有点懵懂地伸手接过帖子,拿在手里端详着。
只见此帖,仅有薄如蝉翼的一层,对着阳光,能清晰地看到金色流光顺着其上流畅的纹路转动,华丽精美,巧夺天工。
“这,这是真金吧?”阳笑忍着想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巴巴瞅着它。
“金质理应不硬,可此帖如此之薄,看起来却不易折断,想必其中,大有玄机。”谭氏纤长的手指托起着赤金之帖,对着阳光端详片刻,摇头赞道:“能在如此薄的金片上刻花图纹,非是鬼斧神工不可。”
几人均在观赏这张帖子,唯有乔宣看着田蜜,那眼中浅淡的笑纹里,有几分深意。
别人不知赤金贴代表什么,他岂能不知?
这丫头,看来一出门,准有事啊。
田蜜顶着这了然的目光,有点心虚地笑笑。这一次,除为弟弟拿到赤金贴,和意外收人学账之外,她还真没干啥好事。聚众赌博什么的,是绝对不能让娘知道的。
田蜜果断转移注意力,她随手丢了锭银子给阳笑,大爷似的挥挥手,道:“笑笑,去,买点好吃的回来,今晚我们打牙祭。”
阳笑准确的接过田蜜那其实没有一点准头的银子,将银子一抛,笑眯眯地道:“得令。”
这一晚,一家人吃上了香喷喷的肉,吃得大为满足,而最让众人开怀的是,这一顿,绝不是仅有的一顿,而是无数顿的开始。
是的,田家终于奔小康了!
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
田蜜坐在床沿,看着窗外明月,纠结地看着跳动的烛光,在心头第n遍问自个儿:去,还是不去?
乔宣神通广大,一定已经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一定在等着兴师问罪。
可是不去的话,同一个屋檐下,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避着多别扭。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句轻笑:勇敢的女孩儿。
好吧,那就去吧。
田蜜轻轻跳下床,熟门熟路地翻过轩窗。
果不其然,明月为背景,浓黑的屋宇上,有一人坐姿随意。
虽然不是以前的屋子,田蜜却还是在墙角,找到了梯子,观其色,似乎是新做的。
把梯子搭上墙头,田蜜已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了,稳稳地爬了上去,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下。
乔宣侧过脸颊,随手轻挑了颊边被夜风舞乱的发丝,看向旁边之人。
只见女孩儿双手收拢,下颚轻触在膝盖上,一双琥珀般莹润的眸子眨巴着,不动不摇地望向某处,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这个闯祸精,若真能这么乖巧无害就好了。
“你让葛骏染学蛤蟆叫了?”唇边轻微的弧度在扩大,笑意浸染了眉眼,他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女孩儿越垂越低的脑袋。
要不要一来就数她的罪状?好歹有个过度什么,让她准备准备错错词。这样,她就只能闷声点点头,小声中又很有几分理直气壮的道:“谁叫他暗讽我来着,看在他年少的份上,我已经忍他一回了,够意思了……”
就知道,每次到最后,都能是这个样子,她总有套自个儿的理论。
乔宣浅浅一笑,眼中有点看好戏的意味,很柔和地问道:“你可知道他父亲是谁?”
这一下,倒真是把田蜜问住了。主要是因为她知道,乔宣不太可能专门提一个没用的人。能让他说出来的,必定来头不小。
惨了,她果然是个仇恨体,不知不觉中又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人都说打狗要看主人,这让人学蛤蟆叫,也得看看人老爹是谁啊。
这伤不起的拼爹时代。
田蜜小脸一苦,认命地看向乔宣,有气无力地问:“他老爹是谁啊?”
“葛鸿雁。”乔宣唇角的笑意微沉,黑亮的眸子里光华暗转,道:“赌石发家,而后开采矿石,之后又设立了煤窑,此人背景很是复杂。”
赌石、开矿、挖煤……这几大行业,都是暴力,而且,必定要各方面吃得开才站得稳脚呐。
田蜜眼前又飘过葛骏染那颇为的记仇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的脑袋不是那么稳了。
“怎么办?”田蜜转头看乔宣,一点也不觉可耻地拉后援。
这个时候倒是不强出头了,乔宣摇摇头,道:“如今,尚不能确定葛骏染是否有意将此事闹大——毕竟,这本是伤及他颜面的事情,他不见得会为报复你而宣扬开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