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西虽然年纪尚幼,但却临危不乱,在那条蛇准备发动攻击的前一刻,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那是今日年宴上,皇兄赏赐给他的。
但他并未想到,这佩剑并未开刃。那条蛇朝着他猛扑过去之时,他唰的挥剑朝着那蛇砍了过去,但却并未伤到它分毫——只在它身上狠狠的打了一下!
蛇愤怒了,瞄准时机便在赵靖西的小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赵靖西忍受不住,痛苦的嘶叫了一声,瞬间跌坐在地!那蛇顺着花丛游走,瞬间便消失在了赵靖西面前,他没有将它伤到分毫!
该死的!他真是大意了!
赵靖西坐在地上,一把将右腿裤管拉起,露出了腿上被毒蛇咬出的两个牙印子,毒素已经开始扩散了。伤口周围都红肿起来了,赵靖西试着站起身来想要走回去,可他一动右腿便痛的厉害,他当即作罢。
这毒蛇这么厉害,他今日会不会死?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赵靖西便在心里面发狠道:不能死!
他死了,母后会伤心死的。就如同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大哥,母后已经伤心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要让她再伤心下去?上反沟亡。
可他怎么办才好?
就在赵靖西心里面天人交战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朝着他走了过来。
赵靖西猛的一抬头,便看见刚刚吵架中哭泣的那个女孩子就站在自己面前,现在,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擦掉了,只是一双红肿如桃子的眼睛提醒着赵靖西,这姑娘到底是谁。
“你来做什么?”赵靖西充满戒备的盯了她一眼道。他扭过头来,一把抓起地上刚刚掉落下来的剑,拿在手中狠狠的指着眼前的女孩子。
“你被毒蛇咬了。要赶快处理的,不然你会死。”小姑娘有一把很清润的嗓子,说起话来声音甜甜的,很是好听。
只是赵靖西根本就没有心思跟她说话,当即不耐烦道:“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要不,我去帮你喊人来怎么样?”小姑娘听了赵靖西的呵斥。顿时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但终于还是起勇气道。
赵靖西颓废道:“以你的速度,就是喊人来也是枉然,这毒发作的很快的。”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却是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蹲下,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却是很肯定的道:“咬伤你的肯定是五步蛇,恰好我这里有些治疗蛇伤的药物,你要不要用一点?”
“我中毒了,而你却恰好有解药,这蛇该不会是你放出来的吧?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靖西充满怀疑的问了一句,忽然伸手,一把将面前的女孩子抓到了自己怀里。
“啊!你放开我!”女孩子在赵靖西的怀里使劲的挣扎起来,赵靖西毕竟受了伤,再说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女孩没挣扎多久,便从他的控制里逃脱了。
却也没走远,只是眨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怒道:“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今日进宫来参见年宴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里有毒蛇?这解药是我平日里研究出来的,你爱用不用!”
赵靖西听了这话,登时冷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是宫外的!要不然这毒蛇还是宫里面的人放的?”
小女孩这时候倒是冷静下来了:“照你的意思来说,这毒蛇是我放进来的,既然如此,我为何非要来救你?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赵靖西凉凉道:”谁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目的。“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小姑娘气的连头也红了。
赵靖西问了这么多,其实心里面已经相信这姑娘是无辜的了,一个爱哭子的小姑娘,又岂是那背后弄毒蛇进来的恶人?
“你不是要帮我么?那还站的那么远做什么?”赵靖西懒洋洋的喊了一句。
小姑娘充满警惕的瞧了他一眼,迈着小碎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那戒备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一样。
“你快点啊!不然等你走过来,我恐怕已经死了!”赵靖西十分不耐烦。
“好了!我知道了!”小女孩听了这话,终于是走的快了一些,但是她眼中的警惕与忐忑还是那么多,等走到赵靖西身前,为了防止他再向刚刚那样突然爆发,她在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面掏出一个绣五蝠的香囊,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先说好,这药粉是我自己配置的,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也只能司马当做活马医了。”小女孩将药包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药粉,盯着赵靖西的眼睛道:“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用。”
赵靖西的目光狠狠的在这姑娘脸上瞪了好几下,这才缓缓开口道:“用!我死了你给我陪葬!”
“只有你的妻子才是给你陪葬的。我,用不着。”小女孩淡淡道。
赵靖西冷笑道:“那就让你做我的妻子!到时候我死了,你也要死!”
小女孩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放下药粉,又仔细的瞧了瞧他的伤口,道:“我必须要先把你的毒素吸出来。”说着,没等赵靖西反应过来,她便张开小嘴,凑上了赵靖西腿上的伤口。
赵靖西登时浑身一颤!
他差点飞起一脚将趴在他腿上的小女孩踢飞!幸亏他一条腿已经离报废不远,并且知道这小姑娘是在救他,他这才硬生生的忍下了心中的愤怒!
小女孩吸了一口,便歪过脑袋,将嘴里的毒血吐在一旁地上,一连吸了好几口,她这才罢休。而地面上,已经吐了一滩黑乎乎的毒血。
赵靖西瞧着,心中终究有些不忍起来:“喂!你就这么用嘴吸,也不怕你自己中毒么?”
小女孩昂着头告诉他:“不怕!我有药丸!”说着,便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荷包来,从里面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嘴里。
赵靖西伸手一把就将荷包抢了过来:“我也要吃!”
小女孩似乎是有些无奈:“罢了,你既然要吃,那就吃吧!”说着,她便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药粉,均匀的,一点一点的撒在了赵靖西的伤口上,拿出一个帕子来,将伤口包扎好了。
“好了,你应该不会死了。”小女孩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眼道。
赵靖西捏着手里散发着隐隐香气的荷包,忽然鬼使神差一般的问了一句:“我刚刚凶你你都不怕,怎么你姐姐一骂,你就哭呢?”
小女孩听了这话,登时睁大了一双眼睛:“你……”
赵靖西登时便没了谈话的兴致,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既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对了,你叫什么?”
小姑娘却没有答话,她扭过头来倾听了一阵儿,道:“宴会快要结束了,我得要回去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一溜烟便消失不见了。
“喂!我问你话呢!”赵靖西躺在地上一直大喊大叫,可惜的是,再无人回应了。
他颓废的垂下头去,瞧了一眼手上的荷包,想起刚刚那个爱哭的女子,不知道为何,他心里面却涌上来一股温暖。
后来,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终于被一个宫人发现,并且抬回了慈宁宫。
太后听闻此事,吓的差点就昏厥过去!直接就从宴席上退下,带着太医急匆匆的赶回来,皇上也跟随在后,年宴最终草草散场。
太医诊完脉之后,却是相当惊奇,转身对着太后道:“娘娘!七殿下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不仅毒素没有扩散,并且伤口上也上了解毒的药粉,依照老臣来看,殿下这伤,已经无须再动了。”
“当真?”太后相当惊奇,不由的转过头来对着儿子问道:“靖儿,这是谁给你上的药?哀家定要重重的赏赐于他!”
然而赵靖西却根本就不知道那小姑娘到底是谁。他怀里倒是有个荷包,要是拿出来去查,肯定会查到,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不想这么做。
那条用来包扎伤口的帕子,他也收起来了,毕竟是女子之物,他不想被人看到。
“娘,是宫里一个小太监,儿子也不知道他是谁。”赵靖西胡乱的道。
一旁的皇帝当即插嘴道:“是个什么样的小太监?靖儿可记得他长什么样儿?朕这就派人去查。”
“不用了!臣弟受伤之时,那小太监刚好路过,他救我也只是本分,皇兄还是算了。”赵靖西登时摇头。
皇上还想再问,太后便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靖儿养伤最为要紧!”
皇帝登时没了话说。
当一屋子的人都退下之后,赵靖西偷偷的拿出那个被他贴身藏在怀里的荷包,仔细的看,看了好久终于又想起帕子来,当即拿了出来。
那帕子是丝绸做的,只在四个角落里绣了一枝梅花,清新雅致。但在梅花底下角落里,却绣了两个小字;月华。
赵靖西瞧着,唇畔当即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伤好以后,他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查出来,当日救他的那小姑娘,正是锦安候府的二小姐,闺名正是月华。
从此之后,这个名字便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再也去不掉。
有冰冷的雪花落在赵靖西的眉睫,终于将他从沉思之中唤醒。
四年过去,当年的一切已经无迹可寻,只有他怀里依旧崭新的荷包与帕子提醒着他那段过往。就连他腿上当年被毒蛇咬过的伤痕,也已经消失不见。
想起一年以前,两个人在护国寺里的相遇,其实那时候他刚刚才从外地回京,只是一回来便听说了她要去寺里上香的事情,当下马不停蹄的便去了护国寺,在那里,他终于又看见了她。
三年不见,她已经出落的越发动人,神情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怯懦,站在同样貌美的姐姐身边,即使穿的素雅,却丝毫都没有被遮掩下去。
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在美艳的太子妃与英俊潇洒的锦安候世子身边,就站着那个他思念了三年之久的人。
可是没想到,三年之后,却变成了她身边危机重重。
他毫不犹豫的下水救人,千方百计的寻找药膏为她治伤,终究还是忍不住想法子将她弄到了自己身边。她其实一直有暗中偷偷的学习医术,去铁匠铺子里打造银针便是证据。赵靖西一直都知道。可他什么都没说。
在接触的过程中,赵靖西忽然发觉,眼前的女子竟然已经彻彻底底的将他忘记了。
他曾有过愤怒,可是每当看见她的眼神,他心中的火气便再也发不出来。
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了今天。
他保护了这么久的人儿,却要他今晚上去救另一个男人。
赵靖西说不愤怒那是假的,说不吃醋那也是假的。可他一想到当时古月华信誓旦旦跟他说的那句:反正我救许贤只是出于道义,以及不想让一个无辜之人被我连累,不会再有其他原因,你爱信不信。
他信了,所以今晚上才会亲自出马去救那个无辜之人。
风里忽然传来一阵血腥之气。隐隐的还有金石相撞之声。
赵靖西一下子便嗅到了异常,他神情一凛,对着身边的侍卫大声喊道:“大家速度一点!前面已经开始厮杀了!”
听了他的话,原本就在疾行奔走的众侍卫们走的越发的急了。
转过前面的巷子口,便是许家的大门了。
好一阵风驰电掣,众人终于赶到,赵靖西一马当先的从马上起身,直直的飞奔上了墙头,他一眼就看到,许家第三进的院子里,厮杀正酣,灯火连天,尖叫声声。
他眼神眯了眯,不再迟疑的往那边奔去,墨云大喊一声,与身边侍卫们奋力急追,他们必须要速度一些!不然的话!王爷就该出手了,这是他们谁也不想看到的。
很快,赵靖西打头,众人飞速赶到,几乎没有迟疑的便加入了战斗的圈子。
许家众人伤亡惨重,但主要的人员却毫发无损,许贤搀扶着自己的父亲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母亲与妹妹也站在一旁,一家几口人全仗着他来保护。
“这又是谁来了?”许侍郎十分惊奇的道:“这些后来的黑衣蒙面人,似乎,是来帮助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