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生和阎惜娇在路口站着,互相瞪着眼。这俩货说是要去赚钱,但连个本钱都没有,甚至连猪肉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就都表现得信心满满的,只能说二人脸皮之厚度非比寻常。
听阎惜娇提起宋江,白月生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走吧!别跟着我啊!”阎惜娇说完话,就往前走去,走到一个面摊子前,问闲坐的摊主人道:“大叔,衙门怎么走?”
摊主人指给她路,阎惜娇道了声谢,便抛弃了白月生,径自走了。
白月生就在她后面跟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去,而且也想看看这位穿越女有什么本事能挣来钱。
但刚跟着她走出十多米,便见小胡同里晃悠出一个三十来岁的邋遢汉子,当街拦住白月生,热情道:“白大郎,干嘛去啊?”
“没……没干嘛……”白月生后退两步,急忙捂住鼻子。这汉子身上有一股酸味,虽不及白月生身上的味道浓烈醇厚,但由于二人的味道各有特点,这汉子猛地往他面前一站,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嗅觉冲击。
“玩儿两把去?”酸味汉子说着话,也不管白月生同意不同意,就热情地用他那又大又脏的手拽住了白月生的胳膊。白月生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他都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就跟他玩去?但看这热情的样子,想来是“白胜”的熟人,白月生很是不解,俩臭要饭的有啥好玩的?
虽不想跟他走,奈何酸味汉子力气太大,死死攥住白月生的胳膊,也不管他反抗挣扎,扯着他就大踏步走回了南街。白月生回头再望,早瞧不见阎惜娇的影子了。
南街百姓眼望得南街大爷又打路上过,慌忙捂着鼻子让开道路。
“嘿!白大郎,我就爱跟你一块儿走!跟他娘县太爷巡察似地!这风光劲儿嘿!”酸味大汉扯着白月生从南街西头走到东头,一路上春风得意,还频频跟南街群众点头打招呼,那模样就跟垃圾堆里走出来的神经病穿街走巷一般。白月生就纳闷了,就这德行,有他娘什么好兴奋好显摆的?一路走来,直把个白月生臊得满脸通红。
被酸味大汉拽着,好不容易走到南街东头,便见拐角处有个死胡同,胡同尽头立着一所破败的院落。塌了一半的围墙上生满了杂草,一扇满是窟窿眼的木门歪歪斜斜地支撑在门框上,一有风过,便发出吱扭吱扭的呻吟声。站在胡同口,便隐约听到院子里传出吆五喝六的声音。
白月生被酸味大汉拽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有七八个男人围在一张大桌子前,桌子上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五颜六色的金珠首饰。桌子中间摆着个大海碗,三颗骰子在碗里滴溜溜打着转,待到停下时,便看到有人眉开眼笑,也有人唉声叹气,粗言鄙语夹杂其间,骂娘骂祖宗在这帮人嘴里犹如家常便饭。
这些男人有老有少,有青有壮,有脏兮兮的汉子,也有温文尔雅的书生,甚至还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但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何,一旦聚到这骰子面前,便毫无尊卑之分,毫无穷富之分,有分别的,只有“输赢”二字而已。
直到此时,白月生才明白,酸味大汉所谓的“玩两把”是什么意思。
“哟!白爷来了?”众赌徒见白月生进门,无不热情地打着招呼。
酸味大汉一看见满桌的金银珠宝,狠狠吞了口口水,从怀里摸出锭大银子便加入了搏杀场中。刚一上场,就赢了一把,欣喜之余,便招呼白月生来赌。
白月生盯着那么多金银,倒也想参与进去赢他几个。但想要赢钱,先决条件是他得有本钱。怎奈他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有,他只能望钱兴叹,站一旁做个看客罢了。
白月生刚站到赌桌前,就听身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回头望去,便见有两个人不知何时已堵在门口。
这两个人,皆是二十七八岁,身高体壮,身穿衙门捕快公服,挎着腰刀。左边的一个是个大红脸,满脸的络腮胡,一有风吹过,长须便随风飘洒;双眼如炬,炯炯有神,只是站着,便浑身透出一股威风的气势。右边的一个,亦是相貌堂堂,但相比于前者,他的面色要冷峻许多,看起来亦不近人情许多。
这两位捕头站在门口,一语不发,一步不挪,众赌徒见了,急忙停了手中的动作,低头哈腰争抢着打招呼道:“朱都头安好!雷都头安好!”
红脸朱都头点头示意,冷面雷都头依旧面无表情,视众人若无物一般。
众赌徒打过了招呼,便见其中一个年轻公子走到二位都头面前,递给一人一锭大银子,道:“二位都头辛苦!这是小弟孝敬您二位的,朱都头请笑纳!雷都头请笑纳!”
红脸朱都头接过银子,微笑着冲年轻公子点了点头;冷面雷都头接过银子,依旧一言不发,视年轻公子若无物。
这位公子站在一边,众赌徒便排着队,挨个把两锭银子分别送到两位都头手中。银子有大有小,送的大一些的,朱都头便笑得热情一些;送的小一些的,朱都头倒也不恼,同样微笑点头。而那位冷面雷都头,不管银子大小,接人待物的方式一律相同——冷着脸一言不发。
待众赌徒都送过了“孝敬钱”,便齐排排站在一起,望着“白胜”。见“白胜”今天如此迟滞,年轻公子冲他挤眉弄眼,低声喊道:“白爷,愣什么呢?”
“……”白月生在一旁看得很明白,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附身白胜以前,他也曾打过麻将扎过金花,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场景,遇上这种情况,每人贡献个几百块也就没事了。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白月生没钱。
“白胜!”从始至终一语不发的冷面雷都头终于开口了。这位雷都头只有遇到两种人才舍得开口说话,一种是他尊敬的人,一种是他即将“教训”的人。
白月生属于后者。
“大人,我没钱啊!先记在账上行不?”白月生打着商量。
“记账?”雷都头笑了。冷笑。
“你当俺弟兄俩是开面馆的?”
“大人,就这一次!小人今天的饭还没着落呢!”白月生哀求的同时,郁闷地瞅着拉他进来的那个酸味大汉。大汉偷瞟了一眼二位都头,便小碎步走到白月生面前,耳语道:“不是吧?你没带钱你来干什么?”
“不是你硬拉着我来的吗?”
“得!”酸味大汉从怀中摸出两锭小银子,递给白月生道:“借给你,改天还我!”
白月生慌忙接过银子,走到二位都头面前,道:“请笑纳!”
“嗯!”红脸朱都头点了点头,就要伸手去接银子,但见冷面雷都头伸手一挡,冷笑道:“你既然能借来钱,刚才何必跟俺说记账?还跟俺说饭食都没着落?贱泼才!你竟敢戏耍俺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