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虽然站满了百官,可此时却是寂静无声,都看着寇准寇宰相。不过,寇准是百官之首,他这一出声,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事,自然没有人阻拦。而其中一部分官员却在观望,看着皇帝赵恒的脸色。
对于寇准,赵恒还是很尊重的。想当初要不是寇准,这个皇帝的宝座哪里还轮到他来坐。在赵恒之上,不仅有太子,还有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皇兄。可寇准却极为地向太宗举荐赵恒,最后由赵恒当了皇帝。可以说,没有寇准,他赵恒此时应该是个闲散的王爷。
“既然寇卿如此为国,那就议完此事再散朝吧。”赵恒想到自己已经定好了对策,那就让大臣们都知道也是应该的。所以,清咳了一声之后,才道:“丁侍郎,将朕先前拟的旨意宣读了吧。”
“臣遵旨。”随着话音,赵恒左手边的一列官员中,走出一人。这人大约三十七、八的年纪,相貌不俗,举止带着文人的雅气,让人一见之下便能生出许多好感来。
就连穆桂英在初见之下,也几乎认为这人是一个正直的官员。可发现寇准在见到这人出列之时,眉毛微微跳,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睑,穆桂英立刻心中一动。当她想向杨六郎问此人之时,却从杨六郎的神色发现,他也不认得此人。
不过,穆桂英便不在去想此人,而是被他所宣读的旨意惊住了。恍然间,穆桂英突然想起在前世上学时的历史课中,这位宋真宗最大的手笔,便是在宋胜辽输的情况下,向辽国进贡岁币,定下了“澶渊之盟”。
听着那位丁侍郎抑扬顿挫地声音,不仅穆桂英呆住了,杨六郎的脸色却由红转青,由青转白。而紫宸殿中的部分大臣却忘了礼数,睁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皇帝赵恒。赵恒却因这些目光,有些坐不住,目光左右闪躲。
“皇上,不可啊。”杨六郎的脸色苍白,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待那圣旨读完,便走出队列,跪在赵恒的面前,悲愤地说道:“皇上,三军将士虽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破了天门阵,可这破阵的时间是在定下的期限之内。皇上,大宋是赢了,没有输。”
“这个,这个朕自然知道。”赵恒不自然地清咳一声,来回张望。殿中的众臣,都看着杨六郎,可穆桂英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赵恒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就在穆桂英心中惊诧时,赵恒却道:“丁侍郎,将朕的意思说与众卿听吧。”
“臣遵旨。”丁侍郎不怒不喜地收起圣旨,然后向杨六郎说道:“杨侯爷,这天门阵一战,我朝赢了天下人皆知。由此,也证明了我朝是上天庇佑的天朝大国,怎么会被这些番邦小国而战胜。我朝是礼仪之大国,胜了自然要向那些番邦表现出泱泱大国的气度。向辽国赠送岁币,即可以表现出我朝国力强盛,不可胜战,又可以展示我皇是仁义之君……”
听着丁侍郎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赵恒的脸色渐渐地松弛下来,嘴角还现出一丝笑容。而杨六郎却是越听越气,截口道:“当初定下以破天门阵为条件,定输赢。可在我军破天门阵之时,那辽人却偷袭边关,见企图入侵。由此可见,辽人实在不守诺言的小人。以末将之见,应该趁辽国元气大伤之时,倾三军之力,一鼓作气,攻破辽国。”
“启禀皇上,臣认为杨侯爷所言甚是,请皇上三思。”寇准听到杨六郎说完这些话,连忙出来附议。其实,寇准在一旁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就在是等杨六郎说明边关的情形,让赵恒认识到辽人是什么样,从而改变他的想法。
所以,在杨六郎说完之后,便立刻站出来:“皇上,自辽国定都上京城之后,便一直企图南侵,入侵我朝,占据我大宋江山。如今,辽人输了伤了元气,可辽国不灭,辽人自有恢复元气之时。那时,如狼般的辽人一定会再入侵我大宋的,我大宋朝又会陷入战乱之中的。”
“这……”寇准的话,普通人都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赵恒一个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岂会不知。所以,赵恒有些迟疑了,似乎在斟酌着寇准的话。
赵恒这一迟疑,丁侍郎似乎有些急了,忙道:“寇宰相此言差矣。刚刚宰相大人也说了,辽国已经元气大伤,已是丧家之犬。如果再追打‘丧家之犬’,岂是‘君子所为’。如果让那些番邦知道了,我朝圣明之君的名望,岂不是笑话。再者说,如今这五湖四海都知道我朝大胜,却还对辽国以德报怨,相信那辽国也无颜再攻打我朝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有不少的老官员却不由的点了点头,就连赵恒也是极为满意。可穆桂英却被这情景气笑了,杨六郎被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而寇准看到赵恒的神色,还有一些礼部官员的表情,一脸的悲凉。
穆桂英看着丁侍郎得意的嘴面,真是深刻地认识过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这个词语。不过,看到杨六郎与寇准的样子,穆桂英却走上前,先向赵恒施了一礼,道:“皇上,桂英听到丁侍郎所说,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不知道皇上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哦?”赵恒贵为皇帝,后宫的佳丽却是不少。可穆桂英这种容貌美丽,却带着英气的女子,却是很少见。特别是知道了穆桂英带领着三军将士,破了辽国摆下,连杨六郎都束手无策的天门阵。赵恒对穆桂英却有升起了一丝好奇,便笑道:“那就讲来听听。”
“臣遵旨——”穆桂英直起身体,便看向丁侍郎,微微一笑:“从前,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正在冬眠的蛇,误以为其冻僵了,便可怜它,将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蛇受了惊吓,被吵醒了。等到它彻底苏醒过来,便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创伤,因而死了。”
说到这里,穆桂英不理任何人,而向丁侍郎问道:“丁侍郎,你可知那临死之前说了什么?”
“本官不知。”丁侍郎似乎已经听出穆桂英的故事中的寓意,脸色不太好看。而寇准却是捋着胡须,微笑道:“穆元帅,你就另卖关子了,本相还真听出些兴趣来。”
穆桂英又是一笑,看着丁侍郎,很有深意地说道:“本欲行善积德,但学识浅薄,结果害了自己,遭到这样的报应。”
“你……”丁侍郎顿时涨红了脸,指着穆桂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穆桂英刚刚已经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而且,她还是个女子,与她争论什么,都会显得丁侍郎不妥。
看到丁侍郎吃瘪,寇准很是解气,不禁捋着胡须得意。另一边,杨六郎却是一直盯着皇帝赵恒,希望他收回旨意。而赵恒却是陷入了深思,看得出来,穆桂英的故事,让他联想到了什么。
丁侍郎发现赵恒的神色,脸上一急,立刻上前一步,大声道:“皇上,农夫愚昧,可我朝比之农夫强上数百倍,数千倍的,可是大有人在,这就是我天朝上国的气度所在。辽国弹丸之地,我朝何苦做那让外邦嘲笑之事。如两国就此停战,我朝与辽邦的百姓安居乐业,都会记得皇上的善意,称道皇上为圣明之君。”
“圣明之君。”赵恒微微一愣。然后,他的眼中慢慢散发出光亮,随后便在起身,大声道:“朕意已决:升丁谓为兵部尚书,代朕赴澶渊与辽商谈联盟之事。此事无须再议,退朝——”赵恒说完,看也不看殿上众人,转身便走出紫宸殿。
紫宸殿上的官员,与寇准的想法相同的,便都聚在他的旁边。而八王爷却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眉头紧皱。可没有多久,他就没有理会靠过来的寇准,追向皇帝赵恒。至于杨六郎则是神情木然地站起身,转身出了紫宸殿。穆桂英看到这个,很想上前开解杨六郎。不过,碍于两人的身份,穆桂英只能暗自着急。
可当看到丁谓趾高气昂地走过自己的身旁,穆桂英不由的冷笑道:“丁尚书,别怪桂英多管闲事。那辽人可最擅长出尔反尔了,桂英可是希望在两国坐下来的时候,别在发生第二次‘金沙滩一役’。哦,桂英差点忘了,丁尚书是君子,想那辽人一定会为丁尚书的君子之风而折服的。”
看到丁谓脚步一顿,穆桂英轻轻一哼,快步走出紫宸殿。与此同时,穆桂英却在想,原来他就是那个有名的‘奸邪之臣’,丁谓,丁宰相。一代名相寇准,被皇帝一贬再贬,好像就是因为得罪了他。不过,再仔细想想,如果皇帝信任寇准,又怎么可能会任由丁谓诬陷于他。
想到皇帝这个古代的最高权力象征,穆桂英不禁为刚刚从赵恒无意中流露出对杨六郎态度,而感觉到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