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将当年之事一一向宸兄说了。大哥问宸兄身子, 他让我回你一句“一切安好,别太挂念”。你如今自己看着办吧,见或是不见。
柳逸清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 仿佛能看得到柳桪一脸的忿忿不平。
唇边勾起了一丝苦笑, 回去麽, 若是回去, 他该如何应答?当年的一场生离死别, 几月前的决然离去,他若是问,他是一句都难以应答的。
何必自找难堪?他甚至害怕若是见时君墨宸情绪崩溃, 他自己也一定难以收拾。
可是当年那样狠的剑势都没把自己送到阎王殿里,难不成如今却因为害怕与他相见选择轻生?若是这样, 真的会害怕君墨宸动了殉情的念头。
在落琴山时, 他看的出来, 君墨宸早已经没了对生的渴求。活着,都已经有了行尸走肉之势。只是那日他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掩住他的嘴时, 他似乎慢慢的变了。是他低估了君墨宸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原想着两年多不曾见,他又失明,定是无妨的。
他还是在等自己,等自己亲口将一切告诉他吧, 所以他在他手心写下清儿是谁时, 他不曾在问。其实, 他早已知道的, 对吧。
一切安好, 别太挂念。
君墨宸的话,一如他一贯的口吻, 不,是一贯对他的口吻。终是他将他丢下,可他依旧是一点怨言都无。
一切安好,别太挂念。
你若是安好,我多少也可安心些。宸儿,能不能再给我些时日,让我能好好的去见你?
一别若隔世,我心同君心。只盼君安好,莫在作相思。
柳逸清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依旧是取下灯罩将信焚尽。亦不知是何时养成这样的习惯,只或许是让自己了了这番牵挂。那信上话不多,而君墨宸说的也只有那八个字。
给他的话,越来,越少了。
一如初见时的沉默寡言,如今却分明是在赌气。
柳逸清笑了笑,这些年,他在不在他的身边,他的脾性都是一样。他还是他,没变。可他呢?这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该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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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座山,前面不远便是平安镇,柳逸清擦了擦额前的汗。平安镇,他还记得那年平安镇大旱,后来好几年,这里都没什么人在。
如今也算是恢复如常了,想着,又驱马前行。
前面怎得这般吵闹?柳逸清隐隐听得前方马蹄乱踏之声,他皱了皱眉,还是策马前去一看究竟。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给我做个压寨夫人还真是不错。”柳逸清远远看着,像是一班山匪。
“老大,好像有人来了。”一旁的小弟机警,看着有人过来忙报。
方才说话那人哈哈大笑:“来这平安镇,若是路过此山,那他便是自己送进虎口,怕他作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柳逸清听着,也是好笑,行走江湖,真是见多了这样自狂自大的人。
“哟,好俊的公子哥,不知准备给多少的买路钱?”行至跟前,那些人听得自己头子说了这话,不由的大笑。
柳逸清本不想理,只是见得那黄衣女子一脸求生不得,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光天化日之下,打劫还不够?”柳逸清嘲讽道。
那领头的一个,听得他嘲讽之语,恼羞成怒,撇下那黄衣女子挥着大刀砍了过来。
柳逸清自然丝毫不惧,飞身下马,赤手空拳的与他过招。三招未过,那头子就被他打折了腿。其余人见了,慌忙想逃命。
柳逸清伸手便是隔空点穴,又冷笑:“跑那么快是作甚?难不成准备回窝里继续斗出下一位头子?”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拨人见得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忙开口求饶。
“回去烧了你们的土匪窝,回家好好种地过活罢。”柳逸清也没多话,略略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头子,走过去扶起那黄衣姑娘。
幸而自己来的不算太早,这人竟是中了软功散。他取出水囊,给那姑娘喂了一点水。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软功散遇水即解,这女子得了自由忙谢恩道。
“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心。”他说着,便准备策马离去。
“少侠可是要到平安镇去?”黄衣女子问道。
柳逸清点了点头。
“可否同行,我也正要去平安镇办事?”她刚刚散去软功散,内力都还使不出来,方才那遭,多少还是心有余悸。
柳逸清仍是点了点头。
二人便一同策马离去,离开之前,柳逸清留了一句话,那穴,四个时辰之后方可解开。
“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黄依。”原来她的名字就叫黄依。
柳逸清不喜和陌生人多言,只是见得她问,便应道:“姓柳。”
“原来是柳少侠。”黄依笑了笑,也不多话。她看的出来救她的人并不喜欢多言,她方才也见得这人功夫,自然不会傻了去烦他。
到了平安镇之后,柳逸清这才对黄依说道:“黄姑娘,平安镇到了。若无事,就此别过。”
“柳少侠,这前面不远处有一茶馆,这一路远遥,我请君一杯茶,权当谢意。”黄依笑的时候露出小小的虎牙,那样子,让柳逸清想起了君捻雪。
柳逸清听她这样说,也不再推脱,与她一同到那茶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