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的阳光普照大地,生出一串串闷热的气息,仿佛还能在地上瞧到那冉冉飘着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小白烟。
竹影密布,倒是能遮挡些许的温热气息,刚好有温热的微风吹来,经过竹叶的层层选拔倒也变得凉爽起来。
白镜临拿了一把竹制的长形靠椅放在竹影下方,手里拿着一枝刚刚摘下的竹枝,竹枝边上还长着许多的侧枝,侧枝上的叶子茂盛翠绿,像是许多小柄的飞镖,纹络整齐顺滑,平日里他最喜欢看的东西,在今日竟也觉得无趣了。
他手里无意识的随意甩着竹枝,视线却时不时的朝着竹屋内看去,可看了许久也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淡黄竹屋,他的心第一次觉得有了些许噪乱。
竹屋内,还是一样的竹床,一样的屋子摆设,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
薛洛宇小心地替着夏盼儿拆着她手上的纱布,眼里布满了清晰可见的心疼。
那晚他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见了这个占满了他心扉的女子,可她的模样是那样的柔弱远没有之前的活气,头上和手上都包着厚重的纱布,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就已经足够让他的心千疮百孔了。
他无法想象那天她是受了多少的苦,也难以想象、这几日她又是受了多少痛苦,她一直喜欢的好皮肤也变得苍白,唇色无光,那样憔悴不堪的模样,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坚持看得下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人,也一直觉得流泪是一件很蠢的事情,虽然他没流泪,可是如果眼泪能代表那无法说出的心疼,他就会想用泪来表示自己心里的感觉,但是她不许,也不愿看到那样的他。
“不疼了,这手今天拆了纱布就好了。”夏盼儿看着他的手再一次顿住,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这个人很爱她,她觉得很高兴,可是他有些太爱她了,就像是现代中所讲的爷爷奶奶很溺爱孙子一般的那种爱,这种爱其实让她有些心疼。
她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在他温暖的面颊上细细抚摸,然后抬起他的头,迫使他的眼睛看向自己柔声道:“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开心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这一副伤心模样。”
她轻轻上前亲吻他的额头继续说道:“现在我还活着,你就应该开心,不是吗?”
她离了他的身前,可一下又被他拥在怀内,鼻尖是她所熟悉也是在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她笑着用未伤着的手抚上他的背,轻轻闭上眼眸,幸福的埋在他的颈间,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看到你,我很开心、很兴奋,这是从没经历过的心情,可是你也得知道我很怕,怕你出事,怕你离开我,怕所有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受伤的,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
薛洛宇抱着她很紧,想着要将她融在自己的身体里,可是又怕她会痛,只能克制着自己的力道,在她的耳边讲着自己的那种害怕无助的心情。
“你知道那种无法想象的害怕吗?我从来不知道我能够这样害怕。父皇曾说只有有心爱的东西才会觉得害怕,如今我害怕了,而你早已是我心里最爱的一个人,超越了所有。”他想将他的害怕讲给她听,这样她下次或许就会注意一点,然后就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他宁愿死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可是看到她流泪,他却有一万个的不愿意!他不怕死,但是怕她伤心。
松了松手,可她还是趴在自己的颈间:“盼儿?盼儿?”他不由得轻轻唤了两声,她还是未有反应,这才自嘲的笑着将她打横抱在手臂里。
“你竟是在我甜言蜜语中睡了,那就好好睡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回家。”看着夏盼儿难得出现的笑容睡颜,他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替她心脏位置盖上薄被,才轻轻的走出了竹屋的房门。
外面依旧炎热,竹影下的人再一次的扫过来目光正好被薛洛宇捕捉到,面上冷静沉着丝毫见不到刚刚那张脸上的焦急害怕,迈开脚步几个跳跃就已来到了白镜临的身旁。
“武功见长啊。”白镜临拿着竹枝在空中甩着圈,眼神颇有无奈又具有挑衅的看着那站在他身旁的男子。
回想之前的他,最仰慕可就是他那仿佛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可最后却也只是学了个简单也最实用的轻功。
薛洛宇从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声,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可坐的地方,抬头看着满方的竹林,只好从原地跳跃而起,伸手拉过一根竹子,将竹子半弯,轻松的就坐在竹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镜临沉声道:“你的胆子也见长。”
似乎是被薛洛宇说出了心声,白镜临俊脸一红,忙拿着手里的竹枝挡住脸,尴尬的说:“你别乱讲,我只是凑巧看到她,然后凑巧的伸出援手一救。”他有些不自然的将着视线收在面前的竹叶上,心里只道:我在救人、只是救人。
薛洛宇扯过一片竹叶绕在指尖,一副的潇洒的模样道:“我并没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便好。”
夏日的风虽然温暖,可也还是不少,时时都会有风吹来,不绝与身旁,薛洛宇坐在高处,更容易的感受到了这夏日风的凉爽,吹过他的长发飞扬在一边,倒真像是画上走出的人。
白镜临略一抬眸,就看到他的这衣服出尘决绝模样,再想想夏盼儿的姿容,心里竟觉得这两人在容颜上是超搭配的一对,在这世上怕是没人比能薛洛宇更适合夏盼儿的了。
他真的比不上他。
“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她。”一个轻松跳跃,薛洛宇落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干净的眸子诚心说道。
他是真的感谢白镜临,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夏盼儿此时估计已是……
白镜临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脸上的诧异显露无疑,随后一下子从竹椅上坐了起来看着薛洛宇一脸真诚的道谢,也认真起来道:“你不用谢我,这大概只是她的命不该绝,刚好遇上了我这个神医,对了,是不是我们家老头子告诉你她在这里的?”
他在这里有一处竹屋也只有那个老头子知道,如果不是他,他大概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薛洛宇用一双含着‘你知道’的眼神垂眸睨着他,这就是明显的不置可否。
还未等着白镜临发飙,薛洛宇又几个跳跃进了竹屋内。
“这明明是我的竹屋,怎么突然觉得我才是外人了?”白镜临看着那扇竹屋的房门关上,又重新躺在了竹椅之上,面上是明显的不悦和淡淡的失落。
那个女子虽然美好,可注定不会是他的,他与她,终究是相识的太晚,如果在她没嫁人或者心还没交出去的时候,他或许有机会,可是现在,他又只能继续单身了。
风又再次的吹了过来,他继续靠在竹椅上,只是这次心里没有躁乱,倒是有些宁静了,感受着这风的轻柔,竟觉得舒适了。
……
薛洛宇刚刚送走了来找他诉说心事的薛炎彬,回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紫菊朝着一处跑去,心中讶异,悄悄跟上。
在府里的西院,那原是谢依依的地盘,只是此时却是有些空落落的,紫菊不过是站在门外朝芙蓉园里望了一眼便又继续的朝着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个枯井一边,旁边有斑驳树影。
月光洒下,透过树影落在杂乱的草地上。
紫菊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方,看着面前的深色古井,蜷着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之上。
跟在身后的薛洛宇觉得奇怪,可看到她有些伤感的模样,他的心里升起了心疼,也忘了此时自己的身份,从着暗处走出,静静的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看着身边的人依旧注视是面前的古井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只是那眉头蹙的极深,也仿佛在他的心里架起了沟壑。
“你怎么在这儿?”他终是先开口打破她的思绪。
紫菊没有看他,只是抵在膝盖上摇着头:“没什么,只是……”讲到一半,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珠子朝着上下左右转了一圈才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王……王爷……”紫菊看着身边如天神一样接近的容颜,突然间软了身躯,愣了几秒才想到要起身行礼。
虽然不知王爷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肯定不会是来找她玩的。
“别、你坐着。”薛洛宇拉着她的手臂,看着她害怕慌乱的模样,他不再看她,学着她一样看着古井问道:“你怎么来这儿?是有什么心事?”
这古井的年份确实悠远,而这里也确实许久未有人来过了,古井的边缘生长着正好的杂草,有些甚至长的都有古井高了,几根突兀的杂草在古井的旁边洒下些许长得影子。
这本身看起来有些幽深的氛围,可因为身边有人,竟是也不觉得害怕了。
身边的人给着紫菊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是因为他是薛洛宇而是因为那种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