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把三个孩子拖拖拉拉地弄进屋里,好不容易坐到沙发上,伸出双臂将他们一齐抱住,温柔地劝着:“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三个小家伙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变得抽抽噎噎,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就像掉进了水里一般。
凌子寒既要抱着拍着哄他们,又要拿手绢替他们擦眼泪,一时被他们闹了个手忙脚乱。
过了好一会儿,童旭才说:“哥,你们都不回家,阿姨她们又不准我们出门,给你们打电话也都关机,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话一出,三个孩子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凌逍一边哭一边说:“老爸,你说我们不能去你和爹爹、大爷爷的单位,可小爷爷在医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找他,也不能给他打电话。”
童旭哭得像个泪人,一直嚷嚷着:“爸爸,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凌遥抽泣着埋怨:“你们不在,虎伯伯狼伯伯也都不在,只有龙伯伯有时候来看看我们,你们都是坏人,只有龙伯伯最好。”
凌子寒不由得哑然失笑:“是是是,龙伯伯最好,我们都不好。”
赵晓兰这时才从厨房走出来,激动地看着凌子寒:“凌哥,你回来了,这几天可把三个孩子给闷坏了。我看电视上说有很厉害的传染病,哪里还敢让他们出去?办公室主任也过来打了招呼,要我一定看好孩子,绝不能让他们在外面染上什么病,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你说,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带他们出去呀。”
“你做得很好,谢谢。”凌子寒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唉,你回来就好了。那你们聊,我去做饭。”赵晓兰擦了擦不由自主流出的眼泪,又退回了厨房。
三个孩子在凌子寒身上放肆地揉搓着,眼泪和汗水一起擦在他身上,很快就把他的衣服弄成了咸菜。凌子寒没有动弹,只是愉快地笑着,等三个小家伙发泄完了,这才温柔地说:“我们出差去了,那边信号很差,没办法接通。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要坚强一点,好吗?还有,我上次给你们布置的作业,你们都做完了没有?”
“早就做完了。”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说,先是一脸的郁闷,忽然又兴奋起来。“我们把车子也修好了,你去开开试试,看看有没有以前的好?”
凌子寒欣然同意:“好,我去开车。”
三个小家伙挂着泪水便欢呼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直奔旁边的车库。
凌子寒让三个孩子站远一点看着,不准靠近,然后自己检查了一下车况,才坐进驾驶室,打着了火。
他开惯了经过卫天宇的手改装过的汽车,一听声音便知道,孩子们已经得到了卫天宇的真传,虽然仍显稚嫩,不够精细,但至少可以发挥其出色的性能,并且能够正常使用。
他将车子开出去,渐渐加速,绕着草坪旁的环行路奔驰。他越开越快,到最后竟然把这辆普通的帕萨特开成了F1赛车,风驰电掣般地在院里转圈子。
随着汽车的咆哮声,三个小家伙跳着笑着叫着,一会儿使劲鼓掌,一会儿挥舞着小拳头,乐得心花怒放。
家里的两条大狗也窜了出来,站在他们身旁,开心地直转圈,不停地叫唤。
警卫连的很多人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观看。
凌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是静悄悄的,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凌子寒转了十几圈,这才慢慢减速,驶到孩子们面前停下,笑吟吟地钻出来,夸奖道:“你们做得非常好。”
三个孩子喜形于色,互相击了一下掌,又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就在这时,两条大狗看到凌子寒,都很兴奋,做势就要扑上来。
凌子寒立刻指着它们,正色道:“等等,一个一个来。”
两条狗马上听话地止住了脚步,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靠住车身,站稳步子,然后对两条狗一抬手:“来吧。”
前面一条狗立刻猛窜一步,随即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到凌子寒的肩膀上,亲热地与他来了个拥抱。
凌子寒抱住狗的身子,像对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笑着轻声说:“好好好,真是乖孩子。”
一人一狗亲热了好一会儿,另一条狗急得汪汪直叫。等到那条狗好不容易从凌子寒身上下来,这条狗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如此这般纠缠了半天,孩子们的情绪才恢复了正常,高高兴兴地跟着凌子寒回家去。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已是晚饭时间,卫天宇也回来了。三个孩子腻在他身边有说有笑,两条狗伏在他脚边,惬意地摇头晃脑。满屋子都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气氛。
吃完饭,他们检查了孩子们的作业,都感到很满意,接着又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作业,然后跟孩子们玩了很长时间,这才要他们去睡觉。
三个孩子今天太兴奋,等到安静下来,便感到很疲倦,一个个洗完澡,打着呵欠就上了床,很快便睡着了。
凌子寒与卫天宇相视而笑,关上了灯,便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卧室。
夜里下起了大雨,直到清晨才停下,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却凉爽怡人。
凌子寒吃着早餐,忽然若有所思,对卫天宇说:“你照顾一下孩子们,我去趟医院。”
卫天宇暗地里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他。
凌子寒微微摇头:“不,没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我得去看看。”
卫天宇便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三个孩子立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凌子寒,脸上流露着隐隐的担忧和惊惧。凌子寒连忙微笑着对他们说:“我只是去上班,中午下班的时候就回来陪你们吃饭,好吗?”
三个孩子这才转忧为喜,喜笑颜开地点头,齐声道:“好。”
凌子寒独自出门,驱车直奔六四三医院。不知怎么的,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非得立刻到医院去不可。
途中,他给自己的两个秘书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自己的动向。两位冯秘书都当即表示会赶到医院去与他会合。
凌子寒放下电话,将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然后下车,径直走进特别医疗处的大门。
他停了一下,没有走进大楼,而是转身走向草坪。
宽阔的庭院空空荡荡,平整的草皮浸满水汽,在阴郁的天空下绿得鲜亮夺目,充满了勃勃生机。
在草地中间的白色长椅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他身材瘦高匀称,穿着烟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虽然满头银丝,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让人很难看出年龄。他沉静地坐着,出神地看着眼前的青草,仿佛一座雕像,没有丝毫表情。
远远的,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人站着,对他形成了环形保护,却又不会打扰到他。
凌子寒无声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轻声叫道:“爸。”
凌毅沉默着,半晌,才转头看了儿子一眼。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流露出几分柔和。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淡淡地说:“小阅今天早上突发心力衰竭,已经送进手术室,要给他安装人工心脏。”
“怎么会?”凌子寒皱起了眉。“昨天下午我过来看他,他还在和周医生讨论工作,看上去精神很好。”
凌毅没有动,脸上却渐有忧色:“周医生率领的专家组对病毒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认为这种病毒对人体的攻击性非常强,即使有疫苗治好了,也很可能向人体的血液释放一种物质,从而导致人体器官的衰竭,造成生命危险。现在,虽然疫情得到了控制,但情况仍然不可乐观,更不能放松对所有病人的跟踪观察和及时救治。我们已经把这个情况向世界卫生组织做了报告,希望国际上的各个发达国家都能派出医疗队到东南亚去,尽全力避免出现更多的病人死亡。”
凌子寒立刻点头:“我回去就督促专家组对费尔兰多加紧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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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毅不喜欢在开放的场所谈论工作,便话锋一转:“孩子们怎么样?”
“哭得一塌糊涂。”凌子寒微笑。“委屈得什么似的。”
凌毅也笑了起来:“是啊,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难免不能适应。”
“嗯,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凌子寒轻言细语地说。“他们改装的汽车很不错,我开着试了试,性能不错,很有天宇的风格。”
“那可太好了。”凌毅眉尖一挑,感到很高兴。“他们都很聪明,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是啊。”凌子寒轻松地笑道。“看他们自己的发展吧,现在尽量让他们多学点东西,将来才会有用。”
“嗯。”凌毅点头。
父子二人就这么闲聊着打发时间,等着手术结束。
忽然,凌子寒的秘书上前来,把手上的电话递给他,小声地说:“老板,曾局有事找你。”
那是国际情报局局长,凌子寒立刻接过来:“喂。”
那边也同样称呼他:“老板……”随即向他汇报工作。
凌子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地以“好”、“我知道了”、“行”、“我回来再看”等回答,言谈间没有露出任何有关机密的信息。
凌毅微笑着坐在那里,看着几只小鸟从草坪上飞过。
凌子寒的电话还没讲完,凌毅的助手又走了过来,将手机递过来,轻声道:“老爷子,雷老将军的电话。”
凌毅便接了:“喂……是啊……正在手术……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在等结果……对,子寒也在……是啊……谢谢谢谢……”
父子二人几乎同时结束通话,把手机交给旁边的秘书,又接着聊起了家常。
两个多小时后,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清楚地说:“凌主席,手术很成功,童院长已经被转回病房了。”
凌毅和凌子寒立刻起身,跟着她进了大楼,来到童阅的病房。
是医院里最好的胸外科专家亲自主刀的,他守在这里,对凌家父子说:“童院长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大概两个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常规手术,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全力监控,以保证童院长顺利恢复。”
“谢谢谢谢。”凌毅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谢。
那位专家笑着客气了两句,这才离开。
凌毅坐到病床边,对凌子寒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去上班吧。”
凌子寒却不肯离开:“没事,我想在这里等着,不过几个小时,误不了什么事。”
凌毅明白儿子的心意,便不再坚持。
这幢大楼作为一个特殊的场所,始终有着严密的安保措施,因此他们可以放心地谈论工作。两人把前一段的情报研究了一番,商量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这样忙碌着,比一个人枯坐要好过多了。似乎只是一眨眼,两个多小时就过了。病床上的童阅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凌毅和凌子寒都凑上前去,凝神看着他。
童阅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笑了起来,声音微弱地问凌子寒:“你……结婚了吗?”
凌子寒也笑了,温柔地说:“你什么时候站起来,我就什么时候结婚。”
凌毅笑着伸出双手,轻轻握住童阅的手,低低地道:“听见没有?为了咱们儿子的幸福,你也要快点恢复健康。”
“我会努力的。”童阅微微侧头,深情地看向他,轻声说。“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很快就能出院。”
凌子寒立刻再接再厉:“爸,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开始筹备婚礼了,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
童阅笑得更加愉快,十分坚定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