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小,才刚三个多月大,他们离不开……”
“可圣上下了旨!”
暗探的手抚在秦宜宁脸上来回的摩挲,眼神逐渐炙热,声音也多了几分激动和颤抖,“圣上让我将两个孩子带进宫,如你所言,他们才三个月大,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可真不敢保证,他们在路上是否能够安全啊,王妃?”
秦宜宁紧抿着苍白的唇,片刻后道:“你若对他们下手,根本无法与天子交差吧?到时你当天子会放过你?你可知天子抓了我们来是做什么用处?我们是性命难保,但天子希望看到的是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都用在‘刀刃上’。”
“是吗?”暗探道,“你这样一说,倒也有理。反正那是龙凤胎,留下个男孩儿交差足够了,女娃娃嘛,身体自来就若一些,禁不起北方的风雪。”
秦宜宁瞳孔骤缩,哑然失色。
寄云咬牙怒吼:“你这个卑鄙小人!”
乳母们将两个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眼神满是戒备。
谢岳、惊蛰、钟大掌柜等人已恨不能冲破牢笼,与这暗探撞个鱼死网破,众人大骂着:“卑鄙小人,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怒骂声在牢房之中回响。可那暗探却是面上带笑,眼神灼灼的盯着秦宜宁俏丽的面庞,手中把玩着她的长发。
“怎么样,你考虑的怎么样?”
秦宜宁闭了闭眼。
她不敢赌。
她知道李启天会拿她的孩子来要挟逄枭,在男人心里,自然是孩子比妻子更重要,可是她无法确定,面前这人会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会暗地里害死她的孩子。
她真的不敢赌,她不能失去暄哥儿和昀姐儿中任何一个。
“好。”秦宜宁猛然睁眼,眼中似有寒光闪过,“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这里人太多了。”
暗探大喜,哈哈笑道,“好好好,怎么也要有张床才配得上王妃高贵的身份啊,这么一开,我与忠顺亲王也算是有同靴之交了?”
说话间将秦宜宁领口一提,搂着她就往外走,吩咐刑部大牢的狱卒:“去,给我腾出个地儿。”
“嗳!您擎好吧。”狱卒嘿嘿的笑着,引着暗探往外去。
“王妃!王妃!”寄云和冰糖等女眷都绝望的大哭起来。
谢岳等人双目赤红,怒吼声回荡在整个地牢之中。可他们被绑缚着,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一路上他们被鞭打被辱骂这些都忍了,可是如今王妃却因为他们的保护不力,要去陪这么个卑鄙小人,他们如何能忍?又如何与王爷交代?
“老朽愧对王爷,愧对王爷啊!”谢岳老泪纵横,仰天长叹。
廖知秉咬牙道:“咱们得想办法,就算要赎罪,也要将王妃和小公子、小小姐带出去再死!”
“对!”众人应和,纷纷绞尽脑汁。
暗探这时已经拥着秦宜宁的肩膀转了个弯,来到一个单独的牢房。这牢房是铁门,只下面开了个小窗,看来是送饭用的。
狱卒翻出钥匙将门打开,笑道:“聂爷,这是咱们牢里唯一一个‘单间’,您凑合着。虽然声音隔不住,好歹那群人看不见。”
暗探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他这时已是急不可耐,一把推开门就将秦宜宁推了进去。
狭窄的牢房里放了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发霉的稻草,墙壁一扇斗窗,映出冬日午后灰白的天空,有一层薄雪飘然落下。
秦宜宁被暗探按在了木板床上。她双手被绑缚在身后,扭了扭身子,柔软的声音也带出几分喘,“你,你先将我手松开,这样太难受了。”
暗探已经埋首在她颈间胡乱的亲吻,粗声冷笑,“别想,只要不绑着你腿就行了,我可信不过你!”
借着便是一声裂帛声传遍牢房。
这幽暗的大牢里墙壁潮湿,根本不隔音,一切都被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想出声来遮住那些声音,可是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冰糖哭的眼睛肿成核桃一样,捂着嘴抽泣,喃喃道:“怎么办,这是绝路啊,这是绝路啊……”
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经过这么一遭,王妃还能活?
乳母则是抱着孩子啜泣,心里又是恻然又是感动。为母则刚,为母则强,就算再不能抛弃的底线,为了孩子也能抛弃。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绝望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随即便是不堪入耳的断断续续凌乱的辱骂。
“放,放开,你这个,婊子!放……”
狱卒本来在外头听墙根,听动静不对就赶紧往里冲,一拉开铁门,就见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女子跨在衣裳半敞的男子身上,竟如一头野狼一般,狠狠的咬住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颈动脉被尖利的虎牙咬破,血流如注,女子被喷了满脸满身血,却依旧紧紧咬着他的脖子不撒口。
暗探双手去推,抡拳头去打她的头脸,秦宜宁生生受了,就是咬死了不撒口。
要么今天就打死她,她死了,还可以叫天下人知道知道,天子是怎么对待功臣家眷的,到时候她的孩子们和她身边的人或许还有机会得救。
可打不死她,她就要这个贱人的命!
她怎会容许这样一个有可能会伤害她孩子的人活在世上!既然他为天子办差还能想出这样的歪门邪道,李启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不出这人不好,她就帮李启天清理门户!
血腥味充斥鼻端,秦宜宁也不知自己咽下多少血,就连头发都被血浸湿成缕。
暗探已只剩惨叫。
狱卒赶忙上前来拉扯秦宜宁,可这场面太过瘆人,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被这血腥的场面吓的手脚冰凉了,这女人却愣是不肯松口!
到最后好容易薅头发将人拽开,却见女子口中还叼着一块皮肉!
她满头满脸满身的血,只有一双眼白在幽暗的光线下格外明亮,邪肆笑着看向他,“呸”的一口吐掉了那块皮肉。
而暗探这时已浑身**的捂着自己的颈部,鲜血“滋滋”的从他指缝往外喷,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瞪大眼张大口,却无济于事。
“去。告诉你们天子。”秦宜宁的双手依旧被绑着,长腿一跨跳下地。
狱卒被她浑身浴血双眼雪亮的模样吓的倒退了一步。
“……就说,他派来的人,不听旨意,要杀重要的人质,已经被我做了。”
素来低柔的声音,许是经过人血的滋润而便的多几分金石之音,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牢房中回响,“再告诉你们天子,想谈判,就好好谈,想用我们做人质,我们也愿意配合。我与我的两个孩子,只能死在一起。若要单独杀我们中任何一人,我就让他白费功夫,一个人质都用不上!”
决绝的语气已饱含死志。
大不了鱼死网破!
如果没有了她与孩子们的牵制,逄枭就不会畏首畏尾,如果传出他们的死讯,以逄枭素来深情,说不定鞑靼都不打了,帅军就能直接杀回京城来。
这绝对不是李启天希望看到的。
李启天那人绝对会想办法将他们这些人质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暗探双腿弹动几下,两眼圆睁着死死抓着领口,不动了。
满牢房的鲜血与血腥气之中,狱卒呆呆的回过神,吞了一口口水,慌乱的点头。
秦宜宁走出向门前,狱卒甚至被吓的退了一步,犹豫片刻才敢上前,跟着她走向原来关押的牢房。
谢岳、冰糖等人早已听见了动静,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外看,见秦宜宁浑身浴血的模样便吸了一口冷气,又见她只有领口衣裳微敞,其余并无异样,暗自松了一口气。
“王妃……”冰糖哽咽着。
秦宜宁路过他们的牢房,安抚的笑了笑,只是满脸是血的人笑起来只有阴森恐怖之感,根本不起安慰作用。
“放心,那个贱人被我咬死了。”
“咬,咬死?”
“嗯。”
狱卒将秦宜宁推进牢门,像怕猛兽跑出来咬人似的,手上飞快的将牢门锁了,然后快步往外跑,去叫隔壁牢房的同僚来帮忙。还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王妃把聂爷给咬死了!”、
冰糖和寄云等人都挤在秦宜宁这边,隔着个牢房去看秦宜宁,“王妃你怎么样?”
秦宜宁笑笑,疲惫的坐在发霉的稻草上,这才觉得眼前发黑,浑身都疼,尤其头疼,动一下就觉得头晕。
一定是刚才那个叫“聂爷”的人反抗时打她那几下太重。
“没事,死不了。”秦宜宁闭着眼,后脑枕着冰凉的墙壁,喃喃道:“这么一闹,我看他们谁还敢动歪心思。李启天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质以要挟逄之曦回京。若逄之曦知道我们的死讯,那可就不是只身回京述职,而是带着兵马直接打回来了。才刚杀过鞑子见过血的兵,李启天不怕?呵。”
她虽说的刚硬,可那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女子,险些丢了清白,亲口咬住一个人的喉咙,被喷了满身温热的血。
是有多绝望,才会如此……
冰糖心疼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称呼都忘了,“小姐,小姐,王爷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救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