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深渊。
废弃的地下仓库里亮着几盏昏暗的灯。
有几张破旧的沙发,一张小桌子,烟灰缸里面躺满了烟头,堆积如同尸骨。
我感到很头疼。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最硬的可能是人心,也有可能是嘴巴。
轻轻的揉了一下额头,我能听到惨叫声。
出卖了启光的大哥被吊在了天花板上,已经被打了一个下午了,捉到他不算太费劲。
此刻,他被人用铁条打的遍体鳞伤,脚尖想要踩在地面上,不过还有很远的距离,于是只好放弃了,无力的摆动了几下,又被铁条狠狠的抽了上去,三五个男人围着他都打累了。
血一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他身上顺着腿一直流到脚尖,滴滴答答的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
“发哥在什么地方?”有人问他。
他吐了一口吐沫,“我不知道,打死我、你们也问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
“是谁通风报信让你们去的宾馆?”
“是赵启光的妹妹,我对他们兄妹都很熟悉,赵启舒以前喜欢沈林风,谁知道玩脱了,上学的时候沈林风一怒之下转学了,后来、她就后悔了,但是也没办法,现在她就想害你,我他妈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放了我吧!”被殴打他的人一直逼问,他说话的声音早已经没有底气,还带着一点发颤。
我感觉很无力,为什么赵启光是这么耿直、赵启舒却是这么阴险。
我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是我知道说什么,都永远无法挽回,只能一辈子去追念,我的手在嘴边一直努力的想做几个手势,借以帮助我表达一些语言。
只能颤抖按了几次打火机,抽了一口烟,四周很安静,我叫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过来,对他说了几句话。
这个人叫阿玮,是范大龙叫他跟着我的,保护我,看起来精明能干,而且胆大心细。
他听完我的话,就走过去,对着那个家伙肚子上狠狠的打了一拳,抓住他的头发,让他几乎被打坏了的脸扬起来,他问他,“最后问一次,发哥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我草!”
“好!”阿玮戴上了胶皮手套,胶皮手套在手腕上拽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他脸上罩了面罩,按了一下开关,从喷火器里冒出了一下火苗,吓的那个人发出了小声的、疑惑的害怕声。
“我大姐说,你既然不想说,以后就不用再说话了,帮你把嘴焊上,怎么样?”
“啊啊啊啊……”那种声音越来越小了,然后没有了。
他们都有他们的行事手段,这是他们世界里的规则,残忍、但是却有自己独到的艺术,没有人认为这是错误的。
有一天,换来另外一段终结,在此之前,他们得会学着消除隐患,神不知鬼不觉的……
阿玮打了一个响指,有人斩断了绳子,把那个人装进了黑色的口袋里,他露在外面的脚还无意识的抽搐了几下。
墩布在地上使劲的打扫了起来。
过一会他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该死的,发哥找不到了,这个杀人的凶手,我一定会要把他揪出来,在他身上插十七八刀,才能告慰启光,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点。
留下两个人处理这里,一行人从地下室出来,外面还有很多人放风。
我开上自己的车,后面跟了两辆汽车,我现在很危险,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以后,我才知道,有人想要我死。
先去见了一下范大龙兄弟和陈喜,然后才回家。
陈喜告诉我,不管现在情况是什么样的,我需要的是策略,才能让风险避过去。
回到什么地方?还是沈林风留下的房子,不是怀有留恋,而是这里算是安全的地方,这是沈林风父亲的房子,他父亲是特殊人物,没有人敢跑到这里大动干戈,起码在这里动手是不明智的选择,会牵扯到更多问题。
进门的时候,我看见身后跟着的两辆汽车也要跟进来。
我便在门口停了一下,从车窗探出手来,叫他们不要跟进来了,我不想让他们进来,我想宁静一下。
整晚,他们就守在门口,在这个黑暗的夜里。
屋子里很冷清,看起来沈林风也没有回来过,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赵启光的事情,是懊悔、还是自责?
不、他都不会有的,我宁愿他没有这种想法,他是赵启光出事的一种助力,他是帮凶。
而且他还天真的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心里就会很难受,郁郁难平。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使劲用启瓶器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它打开,我一点事情都不想去做,如果有人在,我会选择把这瓶酒分他一半,最想一起分掉它的人已经不在了,只能独自喝光。
酒可以小酌,也可以大口的干杯,一整杯一整杯的吞进去。
很快就把一瓶酒喝完了。
我取出一支烟,抽了两口,就感觉喉咙里有一种干恶,控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燃烧着的香烟丢在玻璃桌面上,只能冲进卫生间,把喝进去的红酒重新吐了出来,有一点麻木,我感觉我喝醉了,马桶里是鲜红的颜色,火红的一片,如血一般鲜艳。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以前不会轻易醉倒。
更不会呕吐。
我发愣的看着马桶,把难闻的酒味冲走了。
我当做自己没事,回去把烟掐灭了,放好了热水,泡进去散散酒味,泡着泡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自己好难过,好像是那种冻结在心里的悲伤突然化开了。
捂着眼睛、全身都在颤抖。
现在我终于领到了一张空荡荡的大床。
早上的时候,我和范大龙一起去找了黄爷,这是陈喜出的主意,现在、有一个名真言顺的理由去打豹哥了,但是还得事先对黄爷说明,这是礼数。
谁先动了豹哥,谁就能顺理成章的接过豹哥的地盘,他消失,受益我们。
但是我好想不要这个理由啊,我其实并不是那么想走上这条路,我从来都没有。
我以为马上就要有钱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马上就、算了,这只是一个圈套,一直都被各种各样的人算计,我太天真,还信以为真。
黄爷愿意见我们。
他叫我们去,让我和范大龙坐下,表现的和颜悦色。
黄爷有自己耳目,并且什么都知道,安慰我,“阿豹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还好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误会。”
“我看让他给你赔罪,以他的辈分给你们小辈赔礼道歉,已经很难为阿豹!”黄爷有点心疼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豹。
所以他一开始就堵住了我们的嘴,让我们没有办法开口。
这怎么可以?我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求黄爷允许范大龙去打豹哥,去报仇。
这是一种执念。
如果黄爷不允许,他还能活的很潇洒。
为什么,他还可以活的那么潇洒,并且做错了事,可以毫无愧疚。
“不,黄爷!我求你……”我张开嘴,黄爷就阴下了脸。
“求黄爷让我做掉他!”双腿跪在了地上,范大龙知道我心急、凌乱,他帮我给黄爷下跪,“豹哥想要动手除掉我们,我们差一点就因为他死掉,如果不报这个仇,我没有脸继续混下去,他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
“我愿意,以后凡事都听黄爷的,换黄爷答应我做掉豹哥的请求!”
“请黄爷允许我们!”我一咬牙,也要跪下,却被黄爷用手中的拐杖点在了下巴上,他不要我给他下跪,反而问范大龙,“你的大哥是张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