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宋绯踩着青条石一步一步走着,记忆里好像有人叫她囡囡,也有人叫她暖暖,她叫外公,叫外婆,叫周爷爷,李奶奶,叫周哥哥,叫陆爷爷,叫。。。。

记忆好像有点不太清楚了,只是知道后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两个男孩都搬走了,她也跟着爸妈去了燕市。

外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身花色旗袍,带着珍珠项链,阳光下外婆的脸散发着光芒,她拿着蒲扇,一下两下这么扇着。

家里的老唱片机放着歌唱家的唱片《何日君再来》

”外婆”宋绯,悄悄走到外婆身边,突然双手搭上外婆的肩膀,在外婆耳边,甜甜的叫着。

外婆被吓了一跳,用蒲扇佯装生气,打了宋绯。

“哎呀,外婆,痛痛痛。”宋绯跳脚,还像小时候一样,一打就喊疼,这样就不会挨打了。

外婆看着眼前的宋绯,笑着说,“哪有那么痛,我都是轻轻的,我们的小阿囡长大了。”

“以前啊,只有这么一点大。说着用手比了一下高度,又接着说道,跟着我后面,外婆。外婆的叫着。”

“你啊,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连住在着弄堂的陆家的孙子,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跟你后面跑,连最喜欢的打靶都不去看了。”

“更别提,周家的小孙子,哈哈哈,这死老头子,跟我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吧,孙子辈的也跟着我们囡囡屁股后面团团转。后来啊。。。。”

“后来呢?”宋绯看着外婆,期待着她说出后面的事情,印象中,她只记得有着模糊的影子,再想,就会头痛。于是后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外婆笑着,用扇子敲了敲头,“后来啊,后来。。”

“唉,小姐,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囡囡啊,我着急找她,可是她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了,找不到小囡囡了怎么办。毅远啊,你帮我找找,我家小囡囡不见了怎么办。”

外婆看着后面进门的陆毅远,慌乱的说道。

“美淑,你别急。囡囡不就在这里,都过去了。她没有不见,不见的是。。。”陆毅远哽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不见的是别人。”别怕,都过去了。囡囡已经长大了,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她被带到燕市,和志华一起生活了。

说到这里,外婆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躺在摇椅上,又渐渐睡去。

“外婆她。。。。”宋绯看着眼前的外婆,好像有些明白,外婆生病了,但内心又不愿意承认。她看着眼前的陆爷爷,求助的样子。

陆爷爷,看着宋绯,坐在石凳上,开口道。

“你外婆一年前患上了阿兹海默,经常记不的人。只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你外婆老了,不是你记忆中那个风风火火的外婆了。我们也老了,住在这巷子里的人都走了。”

陆爷爷摸了摸宋绯的头,说,“都这么大了,如果我家小子还在,一定让让他把你娶回家。囡囡,现在有男朋友吗?”

宋绯错愕的摇了摇头,陆爷爷哈哈大笑。“那周老头,只怕要高兴坏了。今晚的伙食,估计要加餐了。小张,你给老周打电话,说今晚在美淑家吃饭,这小子,肯定一会就到。”

宋绯笑了笑,陆爷爷还是和印象中一样,喜欢和周爷爷开玩笑。每次把周爷爷气的眉毛瞪起来,他才开心的作罢。

“我呀还有一坛新的的好酒,我这就回去拿来。你上二楼给你外婆拿个毛毯,这眼看着快日落了,盖个毯子,待会叫醒你外婆。”说完,就急急忙忙去取他那坛好酒。

陆爷爷一点没变,总是像小孩一样,得了一点好东西就要满世界炫耀。

结果东西都被周爷爷吃完了,宋绯心里想着,在一旁偷笑。

噔噔噔。上了二楼。

宋绯家是洋房,老旧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老木头嘎吱嘎吱的声响。

宋绯走上二楼,从二楼窗台眺望出去,海城的太阳照在建筑的上头,落日的余晖,温温柔柔的洒在树丛里。偶尔从头上飞过一两只白鸽,咕咕的叫着。

远处的教堂里传来歌声,教堂里的人们正在做着弥撒。

陈轻看着泰诺,认认真真的对着教堂里的十字架上的耶稣在祈祷。

“上帝很忙,不会保佑你的。”

泰诺是新进来的打手,今晚就是他进笼的第一场。

陈轻认得他,纯粹是因为宋绯。

他眯着眼,歪头看着泰诺的行为不屑一顾。

泰诺心中顾不得那么多,他甚至都顾不上陈轻的嘲讽,他今晚赌了全部的身价,赌自己赢,他认为学了这么久的拳,自保应该没问题。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不倒下,姐姐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铛铛铛,一阵铜锣敲响。

猛虎出笼,今晚又是一场厮杀。

新人上阵,让今晚的比赛格外热闹,外面的赌注已经下到了1:20。

没人会赌泰诺赢,在这里,泰诺的编号是78, 连编号都这么靠后,居然要挑战10。

“嗨,瞧着,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我赌800,他肯定会输。”一旁的七,吹着口哨,朝着赌场的人卖力吆喝。很快,开打前五分钟,赌资纷纷下注,押泰诺赢的人寥寥无几。赌桌上20那里,只有少的可怜的1000元。还是泰诺自己下的注。

很快,随着裁判一声吹哨声,打斗开始了。

对方一记重拳,打向了泰诺的胸腔,他很快的躲闪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试探而已。

稍后,就又是一出重拳,直奔泰诺的脑门,泰诺用胳膊抵挡,泰诺的实战技巧很少,有的只是拼命看碟片学会的技巧,有些甚至还不熟练,很快便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的泰诺,汗水浸透了伤口,头上的汗往下滴,干扰了视线,他没想到对方的细长的指甲里藏着小小的刀片。

他在作弊,泰诺本想大喊,可是裁判根本不给他机会。

一拳又一拳,泰诺勉强抵挡着,本以为自己不错的拳脚功夫,在10号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泰诺实战经验太少,终究是不敌,倒下了。

场外观众一片嘘声,本以为来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结果却是浪费了今晚的半个小时。

“行不行”

“打他啊。”

“废物”

“输了。。。输了。。。”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本来泰诺临场反应不好,周围的人都在起哄他输。一片输声,传入耳朵里。砰。。。砰。。。砰。。。泰诺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大口呼吸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的一拳,直冲他面门。他恍惚中听到姐姐的哀嚎。和医院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宋绯,在做着心肺复苏的动作。

是的,半个小时,泰诺甚至都没撑到1个小时,就倒下了。

就在泰诺倒下的时候,裁判吹哨了。泰诺输了。

泰诺如丧家之犬一般,失了那股气,真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颓然地倒了下去。直到泰诺被带到陈轻面前,陈轻丢下一张照片。

“你借了赌场900,按照利息,你要还1万。知道你做不成,你去燕市,杀了这个人,拿到酬劳之后,就两清了。”

泰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杀人,他从来没想过,更何况是去别的国家杀人。他从来都没走出过浦甘。

肿胀的双眼甚至都看不清处照片上的样子。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照片上的男人,牢牢记在心里。

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