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爷见他不为所动,立刻哭诉道,“还望大侠救命,小老儿同我这老婆子,一生从未干过半件坏事,求您了!”
说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三儿倒有些好奇,“这周围百里难不成半点人烟都无?怎么不去寻邻里搭救反而要去那老远的县城?”
其实早在发现此地时,陆三儿就觉得奇怪,这里的庄户似星罗棋布一般,一户一户隔着老远。不像寻常人家的村落,都是密密麻麻地挨着。这西戎之地,当真是怪的紧。
孙大爷眼珠一转,显然并不想告知实情,只支吾着说,“这远近民风彪悍,怕被趁火打劫。”
这显然是胡诌了,他家已然被洗劫一空,又何来趁火打劫一说。
陆三儿见他不肯说实话,也懒得蹚这趟浑水,当即扭头就要走。
还是孙婆子惹得请形势,当即抱住他的大腿挽留道。
“不瞒大侠,咱这庄子叫淘沙村。因为地里山里时不时能淘换出金子来,故而得名。这守着现成的念想,村里的人就总为这点子东西打架,索性大家便搬得远远的,谁也不眼红谁。”
难怪这山上水里河里,半点生机都无,人都道是有金银的地方多是异景,原来是真的。
陆三儿见那对夫妻死到临头了都还惦记着自己一点子金银,不免有些唏嘘。
“怎的你二人没个后人?”
孙大爷点了点头,“有,小老儿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县里置了家哩!”
这儿女自然是不愿待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的,所以便早早离了。
他们村里向来对金沙之时讳莫如深,生怕被外人知晓多个人分这一杯羹,所以连县太爷都不知晓这里能淘出沙子来的事。
只是这些年不知何故,这能被淘出来的金子越发少了,村里的人也渐渐搬离了此处。
孙大爷二老之所以没跟着一起走,也是没有别的活路了,这才死死留在了这里。
“若是大侠答应小老儿为我二人报信,那西边我两老儿住的卧房里,有为大侠准备好的谢礼。”
孙大爷狠下心,将最后的底牌请了出来。
孙婆子很是肉疼,一阵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这么早说了。
陆三儿几人说话间,门外一彪形大汉踹开了门。陆三儿警觉,足尖一点,轻轻攀上了房梁。
孙大爷二人被眼前之景吓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那汉子开口说话,他们这才望了过去。
原来是那伙贼人喝酒喝得尽兴,这才发现酒缸空了。
那些酒本也不多,哪经得起他们这连日的糟蹋,空了也是正常。
“你这老儿,哪里还有酒吃,赶紧搬出来!”
孙大爷心中暗骂着,嘴上却求饶道,“家里都被掘了个空,这哪里还有多的东西?”
那汉子正是老四,平日里最是火爆不过的一个人。
听得此言当即骂骂咧咧起来,又在厨房四处翻找了片刻,见果真什么都没了,这才悻悻而归。
二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赶紧去看那梁上,那上头哪还有陆三儿的人影,早就跑不知哪里去了!
孙婆子骂道,“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要是肉包子打狗了可怎么办!”
孙大爷被口水喷了个正着,也不敢还口,悻悻道,“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然还能咋办!”
那外头众人见老四空手而归,不免有些扫兴。
“大哥,咱在这里也有两三日了,东西都搬空了,这便撤吧。”
老二劝道。
他们此行乃是去往二龙山投奔去的,书信早已递出,也不能在路上耽搁太过。
要说这傲然山和二龙山,中间也不过隔着一个清河县衙,却足足隔了数百里。
只因这西戎之地,多是人烟稀少,因而这一个县的地方竟可以大过半个盛京去,可想而知这地方有多广。
二龙山也是个山贼窝子,乃是鲁大山阿娘的娘家。
如今山贼头子虽早换了人当,但多是熟识的,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妥。
鲁大山听了老二的话,倒不急。
“慌什么,还没给我那好叔叔寻常一个像样的见面礼呢,哪能空手就去!”
正说话间,那边传来一声疾呼。
“不好了,老大,数十里处有马队,听声音似乎是衙门的马!”
来人报道。
“听仔细了?”
老二起身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马老汉趴在地上听到的。”
那马老汉正是当日和陆三儿起争执的马夫,他本是上好的驯马师傅,只因错手杀了人,这才被逼着落了草。
平日里便负责些驯马喂马之事,算是干回了老本行。
今日也不过是因为多喝了几口酒,醉倒在地,醒来耳中便传来一阵马蹄振动之声。起先他还以为听错了,可又仔细听,却十分分明。
鲁大山听得是马老汉的判断,知道必是假不了。
“老四,你偷偷骑马上去看看!”
又嘱咐众人,“赶紧将东西收拾好,随时准备撤。”
回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老二说,“屋里头的那两个老货,赶紧解决了,留着也是祸害。”
主意既定,院中立刻便忙碌了起来。
锦瑟趴在柴火垛高处,看着院中灯火通明,不免有些着急。
这海潮怎么这么慢,眼看着人都走了,还没来。
不等她细看,肩头被轻轻拍了几下。
扭脸望去,竟是陆三儿。
“你死哪去了,这人看样子是要走,咱们跟着?”
陆三儿无端被骂了一嘴,也不恼怒,笑着扬了扬手中一小小的荷包。那荷包的针脚算得上整齐,但不能称精致。
随着陆三儿的动作,荷包里头的东西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是铁钉子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
陆三儿的脸上,笑容就没停过,一口大白的牙花子,晃得锦瑟头晕。
什么好东西,也值得这人乐成这样。
“能使鬼推磨的好东西。”
陆三儿也不卖关子,扯开荷包口,将里头黄澄澄的金沙捧出来给锦瑟看。
果真是黄金,虽掺着些许杂质,但仍旧是金黄柔软的模样。那里头个儿大的,也有拇指大小,个儿小的,便似寻常的沙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