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在家里左思右想没想到什么合理的解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又临近年关,事情凑在一起发生就更让眼前的形势扑朔迷离。
慧娘刚去准备午饭,老赵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一进门就扑通给丹年跪了下来,苦着脸说自己没留神,就让大全子和张氏溜进了城。
原来大全子和张氏以为老赵跟以前一样,是京城大户人家的管事,身份地位又风光,想着投奔了他便能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可等到了庄子上,才知道老赵也不过是个农庄的管事,他们还得靠租种别人家的地过日子,来了之后老赵就不许他们出庄子。
今天一大早,张氏唆使两个孩子先拖住老赵,自己和大全子搭了其他农户进城的驴车进了城,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发财路子。
至于他们是怎么找到盼归居的,又是如何去衙门告发冯掌柜一家的,老赵并不知情。
丹年有此头疼,事情并不能完全怪老赵,她大大低估了张氏一家的卑劣程度,老赵总不能把那四口人关起来不让出去,越是不让进城,不是越让人起疑心么。
“还有件事,丹年小姐。”老赵摸了把额头的汗说道,寒冬腊月,老赵跑出了一头的大汗。
“什么事?”
“我去衙门口接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时候,找不到人了!”老赵焦急的说道。
“什么门怎么会找不到人?他们被打了板子之后还有力气跑啊?”丹年奇怪了。
沈钰想了下,问道:“老赵,他们家在京城可还有亲戚?”
老赵摇摇头,“肯定没什么亲戚,依照我那外甥女的性子,要是在京城有亲戚,还不吹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刚来不过一两天时间,就算结交朋友,也没那么快吧。”沈钰摸着下巴思付道。
丹年不耐烦的说道:“不管他们了,爱去哪里去哪里,现在小石头他们家有了户籍证明,就算是沈立才亲自来了,也无济于事,大过年的想起那家人就觉得糟心。”
沈钰无奈的笑笑,转而对老赵说道:“剩下的沈小梅和沈文,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愿意留下来做个佃户,我们总归是连点人情都不念的,若是不愿意,就随他们去哪里吧。”
老赵点点头,躬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丹年见事情告一段落,哥哥又是刚从战场回来,本能的不想再给哥哥添烦心的事情,事情能遮遮掩掩过去就行,等哥哥走了,若这些人还敢翻出什么浪花,丹年回房拍了拍放松房钱的小匣子,她一定想办法让这些人好看。
另一头,大全子和张氏被二十大板打的死去活来,原本若是京城里有人犯了罪被判二十大板,家里人拿钱通融下行刑的衙役,衙役便把板子落的轻些,犯人只是表面上受些皮肉痛,但若是遇到没钱又看他不顺眼的,衙役可是卯足了劲儿去打,更何况,又听说这两个不长眼的刁民想讹诈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大全子和张氏被打完板子后就被拖到衙门旁边的巷子里,等着家人来领人,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了,而沈小梅和沈文不知道自己父母被打,还在庄子上呆着。
等到没人再注意趴在路边,衣衫褴褛如乞丐般低低哀嚎的大全子和张氏后,一个带着斗笠的鬼祟身影出现了,见四下无人,蹲到地上戳了戳大全子。
大全子抬起满是污迹的脸,一看到那人,就要愤怒的张牙舞爪大喊,那人慌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喝道:“现在没人相信你们了,你再叫也没用!”
大全子和张氏瞪着血红眼睛看着那人,那人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晃荡了几下,里面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大全子和张氏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大全子一把要将荷包抓过来,那戴斗笠的汉子却更眼疾手快,将荷包提到了更高的位置上,阴狠的说道:“你们把事情办砸了,我们老板也不怪罪你们,钱也照付给你,先好心捉醒你们一点,我们老板的后台可比那个武夫家的闺女强多了,说出来吓死你们!若敢讲此事说出去,让你们脑袋掇家都是小菜一碟!”
大全子和张氏眼里满满的都是那装着碎银子的荷包,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那牛笠汉子。
那斗笠汉子站起身,随手将荷包丢到了大全子眼前,头也不回的快速走出了巷子。直到另外一个巷子口,才倩靠着墙,微微抬高了斗笠,转身看了下大全子夫妇,看到那两人数着银子眉开眼笑,轻蔑的笑了一声。
如果丹年在此,看到这人一定会惊讶的叫起来,他就是几个月前来馥芳阁闹事的洪定号伙计。
然而那个洪定号伙计走后没多久,一辆涂着黑漆的马牟静静的从旁边小巷子里驶了出来。
牟夫金慎站在马牟旁,恭敬的低声道:“殿下,洪定号的伙计走了口”
大皇子温润的声音从牟厢里面传了出来,“吩咐人,盯紧了他,找个机会告诉给馥芳阁的掌柜。”
金慎颇有些气不平,嘟囔道:“殿下,你管那丫头那么多事干什么啊!”
半晌不见有答复,金慎知道沈丹年是殿下的逆鳞,每次说到沈丹年,殿下总会做出些有悖常理的事情。
金慎正打算跳上马牟驾牟离去,就听到大皇子低声说道:“去找辆马牟,把那两个人带回府里。
金慎愣了下,才明白大皇子指的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大全子夫妇两个,嫌恶的远远看了眼,问道:“这“是。”随手叫过跟随在牟尾的侍卫,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大全子和张氏就稀里糊涂的被人抬到了马车上,悄悄的带走了。
等到大全子和张氏再度被抬下马车丢到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时,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大全子和张氏只在昏暗中听到帘子后面有道温润的声音问道:“你们可是沈家庄的人?”
大全子和张氏摸不着头脑,但借着昏暗的光线,也能看的清周围的摆设非富即贵,当下便知自己到了惹不起的地方。
张氏这会全然没了主意,帘子后问话的人虽然语气温和儒雅,但气势中透露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来,那人无形中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尊贵和优势感,即便是张氏再蠢,也能明白眼下的处境。
大全子抖抖索索的回答道:“我们都是从沈家庄来的。”
立刻有全身黑衣,阴沉着脸的蒙面年轻人上前去给了大全子“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我们也是你能自称的吗!”
帘子后面一阵细细翠翠的声音,像是摊开了叠到一起的纸张,那道温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无妨,沈立言一家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大全子这会儿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自称了,被人打了也完全不敢反抗,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回大老爷的话,沈立言是草民的族兄。”
“那沈立言一家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帘子外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全子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想不到沈立言一家有何不司,倒是张氏缓过劲来,意识清醒了不少,插嘴道:“倒是有件事,挺奇怪的。”
帘子外的声音说道:“说出来听听。”
大全子瞪了张氏一眼,这婆娘太不知轻重,哪能随便在贵人面前胡扯呢!
张氏有心后悔自己嘴快,却也是来不及了,迟疑了半天,帘子那头的人却是等急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立时方才那个扇大全子耳光的黑衣年轻人就凶神恶煞的上来了,张氏骇的立刻叫道:“我说,我说!”
“那沈立言的小闺女丹年有些奇怪,他们家刚到沈家庄的时候,按沈立言他们的说法,丹年才五六个月大,可那会儿我记得很清楚,那小闺女儿都会满地跑了,话说的也很利索,身量根本不像是五六个月大的孩子,还拿绳子把我狠狠的绊了一跤“”,张氏愤恨的说着。
帘子后面的人长久没了声音,张氏不敢再多说什么,良久,帘子后面的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笑意,“那你看她像多大的孩子门”
张氏有了底气,抬高了头说道:“怎么也有十来个月大了,不过那时候乡亲们也都没在意,我也是因为觉得这闺女实在是精明的太邪乎了,才留意的。那闺女从小就是个人精,祸害精,大老爷你可不知道,她从小就“”,
还未等张氏说完,黑衣年轻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张氏的话,“捡重要的来说!”
张氏惴惴不安的瞧了帘子一眼,完全看不出帘子后面的人的情绪,猜着这幕后的人肯定跟沈立言家里有过节,否则怎么会救了他们,便壮着胆子说道:“那沈丹年看我闺女儿子老实,从小就欺负他们,没个闺女儿的样子“”,
帘子后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说来,沈丹年并不是在沈家庄出生的了?”
张氏答道:“不是。听沈立言和他媳妇说半路上回了趟诵城的娘家,在那里生了沈丹年,过了五六个月才回来。”
帘子后面沉默了一会,那个声音说道:“带下去吧。”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将他们蒙上眼睛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