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低头蹲在路上,抱着膝想着事情,冷不防面前多了一个人影,遮住了光亮。丹年抬头一看,原来是苏允轩,看样子是刚从竹林里钻出来的,身上还落了几片竹叶。
丹年见不得苏大公子俯视着她,从内心深处而言,她万分不乐意比苏大公子矮上一筹,丹年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可恶,丹年内心小野兽在哀嚎,明明一样大,怎么个子只到了万恶的苏允轩的鼻子!
苏允轩脸上挂了丝讥讽的嘲笑,向丹年拱手恭贺道:“沈姑娘真是好手段,演戏演的真是好!”
丹年自认为输人不输阵,挺直了胸膛,笑道:“能得苏公子如此赏识,丹年真是惭愧不敢当啊!哪能比的上苏公子和苏大人,十几年来父子情深演的是相当入戏。”
苏允轩冷哼了一声,从牙缝里蹦出了几牟字,“伶牙俐齿,尖嘴滑舌,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了?”
丹年抱着胳膊,一脸无谓,“那还真是让苏公子失望了,丹年从小长于乡野,没念过书,又没有一个那么具有大家风范的父亲,自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我听说勒斥人围了木奇,攻城当日,沈家家仆忠肝义胆,身陷敌营在城下传递给沈大人消息说不日便有援军。”苏允轩盯着丹年,不错过一个表情。“我调查了很久,沈立言进京只带了家人,没带一个仆人,连儿子都带去了边境。”
丹年也不甘示弱的盯着苏允轩,“真可惜,我平平安安的从木奇回来了,知道秘密的人一个都没事,让苏大少爷失望了。”
丹年跟他多说无益,抬腿就要走,苏大公子一把抓住了丹年的胳膊,只瞪着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丹年颇不耐烦,“你想干什么?你放心,这个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半天,苏允轩逼问道:“刚才白振繁为什么要给你玉佩?”
“白真烦?这是谁啊?”丹年用力的扯着胳膊,奈何苏大公子不动如山,只扯的自己胳膊痛。
“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骑马的白衣公子。”苏大少爷凑近了丹年,“你怎么会不知道白振繁是谁?”
丹年自己还想不明白呢,“他钱多人傻!”
“你是不是要去给白振繁做妾?”一张白嫩的俊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
丹年右胳膊伤没完全好,被扯的生痛,又听人说自己做妾的事情,火大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哇哇叫道:“你们这群傻缺!鬼才要去嫁给那个真烦假烦的做什么妾,谁再敢说我就嫁给谁的亲爹给他当后娘!”
话还没说完,丹年的嘴巴就被苏允轩捂的严严实实,丹年正在气头上,一只手奋力挣脱着苏允轩,另一只手用力的拍着苏允轩的脑袋撒气。苏允轩被拍的也火起,低喝道:“别打了!嚷嚷那么大声,你想让人都听到吗?”
丹年被捂严实了嘴巴,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奋力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正在这时,唐安恭从竹林里钻了出来,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待看到苏允轩抱着丹年扭成一团时,两方人马都目瞪口呆了。
半晌,唐安恭率先反应过来,笑的一脸猥琐荡漾的摆着手,连声道:“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来过。”一双小眼睛却牢牢的粘在两个人身上。
丹年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苏允轩,苏允轩白净的脸上红到了耳根,清咳了一声,“安恭,你想多了。”
唐安恭笑的见牙不见眼,“没想多,没想多,你们在干什么我就在想什么。你出来好大会儿了,原来是跟佳人约会。表哥你不厚道,整天装的一脸正经的,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这姑娘,到被你抢了先!”
丹年脸上火烧火燎的,幸好周围没什么人,恨恨的瞪了苏允轩一眼,苏允轩红着脸不敢去看丹年,丹年气哼哼的低头快步往前走去,心里懊恼透了。
等出了小路,走到了刚才坐着的凉亭下,被冷风一吹,丹年脑袋清醒了许多,凉亭上早就没了人,估计是中午的宴席要开席了。丹年早上起的晚,没来得及吃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这时,路上匆匆走过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舟丹年福了一福,笑道:“小姐可是跟家人走散了,奴婢带您去宴会厅。”
丹年正求之不得,忙谢了小丫鬟,小丫鬟抿嘴笑说不敢当。丹年跟在小丫鬟后面,不由得佩服起庆王爷府来,连个小丫鬟都如此的有礼有节,可见主人的品性也非同一般。
可石等到了宴会厅,男席和女席是分开来的,花厅里铺着由大红福字绒毯,到处摆放着插着花的青花瓷花瓶,花厅中央还摆了一个硕大的白瓷缸,盛开着两朵睡莲。
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席了,丹年只看到了沈丹芸,她旁边有两个空座位,明显是留给沈丹荷和大夫人的。沈丹芸那桌除了那两个空位置都坐满了人,丹年迟疑不知道该坐到哪里。
正当丹年想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时,听到清清在叫她。看到清清身旁有空座位,丹年挂上一副笑脸去了清清那桌。
清清拉着丹年的手坐下,嗔怪道:“我不过去跟母亲说句话.你就不见人了。”
丹年低头笑了笑,“我看园子好看,不知不觉就走了好远。”看着清清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作假,难道那白少爷真的是顺便路过那里看到自己的?
趁着还没开席,清清向坐在旁边的母亲介绍了丹年,丹年早就记不弄楚当年的抱着清清的年轻女人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是个极爽快利落的人。
现在的廉夫人保养得宜,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穿着打擒晃一不显富贵,正含笑看着丹年。
丹年察觉到了廉夫人笑容中的那份警惕,便站起身来按照时下礼节向廉夫人福了一福,乖巧的叫了声:“丹年见过廉夫人。”
待一礼福完,廉夫人笑道:“丹年是吧,真是可人的好孩子。别那么多礼,快坐下来,一会就要开席了。”
丹年看她笑就觉得头疼,既然不要那么多礼,为何非要等行完了礼才说,这是在拐着弯的提醒自己廉家的地位是远在他们家之上的吧。
廉家明知道这种宴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还带着女儿来这里,恐怕是想借此机会,给女儿找夫婿吧。
坐在中间的清清不乐意了,撒娇的拉着廉夫人的手,“娘,丹年又不是外人,她可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廉夫人慈爱的看着清清,朝两人笑道,“好好好,丹年快坐下吧。”
丹年微笑坐下并不做声,席宴还没开始,丹年一边含笑听着清清说些趣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沈丹芸所在的那桌席面。
直到临开席时,大夫人才在沈丹荷的陪同下缓步而来.帮是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负责女席的白二奶奶笑着迎了上去,沈大夫人和沈丹荷随着白二奶奶到了席面上,坐在白二奶奶旁边。
丹年看到沈大夫人附在白二奶奶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白二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起来,瞬间眼睛就看向了在一旁低头沉默不语的沈丹荷。
沈大夫人拍拍白二奶奶的手,说笑了几句,白二奶奶才勉强迎合着笑了几声。
丹年颇有些想不通,沈丹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在京城贵女圈里很受追捧,听沈丹芸说的情况来看,以才女,聪颖贤惠闻名于京城,又是默认的雍国公继承人的未婚妻,这样的人,有谁会跟她过不去?
未等丹年多想,随即丫鬟们如同流水一般的端上了菜肴,许多大菜丹年根本叫不出来名字,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料,为了怕不懂规矩惹人笑话,丹年仔细看着清清的举动,颇有些黛玉初进大观园的味道。
菜的味道不错,可惜丹年没怎么吃,还未等吃上两口,就有同桌的或者是邻桌的夫人来关切的问丹年是哪家的闺女,多大了。
丹年少不得躬身起立,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来回答长辈的问题,一旁的清清也没好哪里去,一时间,十几桌席面觥筹交错,人影穿梭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等席散了,丹年琢磨着那群隐性相亲的公子小姐,该见面的也见了,该勾搭的也勾搭完了,以为这下可以回家了。
未料,庆王爷还安排了饭后节目,男人去了庄芋后院的比武场玩射箭什么的,女客则安排了戏台子听戏。
丹年实在不耐烦听戏,这里离自己家坐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沈大夫人和两个女儿老神在在,一点提前回去的意思也没有。没有马车光靠她一双脚难走回去,太难为她了。
清清倒是对看戏兴趣很大的,看丹年一副笑的勉强的样子,奇怪道:“丹年不喜欢看戏吗?”复尔又兴奋的说道:“我最喜欢看戏了,戏台上的戏子打扮的真好看!”说着同时手指着台上唱青衣的一个戏子。
丹年纳闷道:“你能听得懂他们唱什么?”
“听不懂啊!”清清理直气壮的说道,“看戏看戏,看的好看就行了!”
廉夫人听她们两人说话,呵呵笑了起来,摸着清清的脑袋,向丹年笑道:“清清都被我惯坏了,没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还不如丹年,年纪比清清小,可比清清稳重踏实多了,多像个官家小姐!”
丹年听的话不对味,什么叫“像”官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