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一曲弹宗,就听得远处湖泊边上有丫鬟小厮慌乱的大喊:“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沈丹荷心慌意乱下,一根琴弦应声而断,绷的她手指剧痛无比,好在没伤到皮肉。
众宾客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沈丹荷的失态,大家纷纷站起身来朝湖泊那边看去,大皇子府的小厮丫鬟婆子慌乱的举着灯笼往湖泊那边跑,还有几个小厮连鞋都来不及脱便跳进了水里救人。
大皇子闲适的坐在座位上,悠然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闹剧,等了一会才站起来笑道:“诸位不必担心,那荷花池甚浅,落水者绝无大碍。”
丹年心下疑惑,先前听说苏允轩在水边,可这会苏允轩已回到了座位上,一旁的朱瑞绫脸色惨白,不住的发抖。清清以为是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安慰道:“你莫要担心,京城里人家修池子,都不会超过半人深的。”
丹年看到朱瑞绫那样子笑的一脸讽刺,若她去了湖边,那落水的就是她了吧!
沈丹荷也下了亭台回到了席间,脸色微微发白,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席间有认识的女孩子以为她是刚才弹奏失误而感到羞愧,不住的去安慰她。
湖边闹腾了一会,就听到有小厮大嚷着“人救上来了!是沈大人府上的二小姐!”
丹年正举杯喝水,一下子全呛进了喉咙里,咳嗽不止,清清担心的给她拍着后背顺着气,安慰道:“没事,你二姐都已经被救上来了。她也真是的,一个大小姐跑到那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什么,活该掉水里!”
沈丹荷脸色惨白,不住的往湖边张望。沈大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到她们这桌,见没了沈丹芸的影子,惊疑的问道:“怎么不见丹芸?莫非落水的真是她?”
沈丹荷讷讷说道:“女儿方才去了亭台演奏,回来后就不见了丹芸妹妹。”
沈大夫人没好气的吩咐沈丹荷在这坐着,她领着两个婆子去了湖边。众人看见几个身材壮实的婆子合力抱了一个水淋淋的人匆匆去了厢房,人锯是救上来了便不再关心,仿佛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一般,宴会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断的有客人上前表演个才艺什么的,获得了一片叫好声。
未过一会,沈丹荷便坐不住了,狠狠的瞪了朱瑞绫一眼后扬手叫过一个小丫鬟,让那小丫鬟带着自己看望落水的沈丹芸去了,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再回来。
月亮渐渐爬到了顶空,男客那边很多人都醉的东倒西歪了。女客这边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散场走了,丹年有些便想去男客那边找父亲和哥哥,刚一和清清说要走。
清清两只眼睛贼亮的要和她一起去找父亲,丹年哭笑不得,小哗头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丹年和清清走到木桥边,叫过一个小厮请他叫沈立言和沈钰出来。未过多久,沈立言和沈钰就到了木桥边。
两人喝了酒,脸上都红红的,尤其是沈钰,眼睛亮亮的,神采飞扬,丝毫不见醉态。
清清见了沈钰就两颊飞起一团红晕,躲在丹年身后低着头不吭声,偶尔抬头偷看沈钰一眼,摆弄着腰上系的玉块。
丹年催着要回家,沈立言让丹年和沈钰在这里等着,他去和大皇子告辞。清清见沈立言走了,笑眯眯的跳出来,拉着沈钰问战场上的事情,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就觉得泛着甜蜜的味虱沈钰有问必答,间或还说上一两件军营里的趣事,惹得清清开怀不已,丹年听的只打哈欠,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她的作息一直都很有规律,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抱着枕头去会周公了。
没过多久,沈立言就回来了,丹年向清清告辞后就跟着父兄出去了,快要走到小路尽头时,丹年回头去看,那个大红身影依然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沈钰的背影。
等到了马车上,沈立言问起沈丹芸落水的事情,丹年一摊手表示无辜,“我哪里知道,她都不搭理我,中途离了席,我还以为她要去净手。爹你知道的,她那人,心高气傲看谁都不顺眼,跟她姐一个德尔 ”
沈钰却是撇撇嘴看向丹年,那眼神明明白白的指出了“你会不知道?我才不信!”
丹年不甘示弱的用眼刀回敬了回去,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又不是我推她落水的,活该!
沈立言不管身旁一双儿女的飞眼刀攻击,叹了口气,大哥家的两个女儿长的漂亮,出身又好,少年得志,确实是心高气傲了点,还是自己家女儿好啊!
宴会没结束前,沈大夫人就雷厉风行的指挥着带来的丫鬟婆子将沈丹芸打包装上了马车,火速赶回了统府。待沈丹芸洗完澡后,沈大夫人就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了沈丹芸的房门。
沈丹芸不顾头发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跪在地上痛哭着,见沈大夫人不为所动,膝行至沈大夫人身旁,抓着沈大夫人的裙角哭诉道:“母亲,母亲可得为女儿做主啊!女儿是遭人算计的,是有人诓骗女儿的!”
沈大夫人一跺脚,不怒反笑,“丹芸,可真有你的啊,没事时你就处处跟我和丹荷作对,出了事我就是你的好母亲了?!”
沈丹芸哭的脸上全是眼泪,叫道:“以前是女儿不对,是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可这次母亲一定要与女儿做主啊!我听得朱瑞绫同丹年那小蹄子说苏公子在一个人在湖边,吃醉了酒甚是难受,女儿就想,女儿就想过去看看。可是刚走到湖边,就被人推进了水里,女儿冤枉啊!”
沈大夫人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反了反了!
这个庶女看来是想反了天了,那苏公子不在湖边还好,要是在湖边,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沈丹芸,哦不,沈家姑娘的名声都不要了!
沈大夫人强压住怒气,蹲下身子,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丹年吗,怎么会听信她的话?”
沈丹芸抽抽噎噎的回答道:“那话是朱瑞绫说的,原本那朱瑞绫前几日想跟大姐交好,让大姐置了个没脸,今日见她跟丹年那小蹄子谈的甚欢,以为是生了大姐的气转投到丹年廉清清那边去了,不想是在算计女儿啊!”
沈大夫人手抖着按了按额头,这事连丹荷都有份,怪不得今晚上一晚上脸色发白魂不守舍的。
“你可有看到谁推你下水的?”沈大夫人问道。
沈丹芸委屈的哭道:“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瞧的见啊!”
沈大夫人拉起沈丹芸,叫过丫鬟来给她擦干了头发,服侍她躺到床上,劝她睡下,便起身去了丹荷的芙莱院。
沈丹荷一见到沈大夫人深夜来她院子里,便知沈大夫人是来干什么的了,屏退了丫鬟婆子,沈丹荷哭诉道:“母亲,女儿的几个朋友听说丹年那小蹄子总是与女儿过不去,便想帮女儿出一口气,可没成想将二妹推下了水。可二妹,可二妹她若不是想去……哪会有这横祸!”
沈丹荷几句话,将罪过推的一干二净。沈大夫人到底是舍不得苛责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沈丹荷拉入怀着,掏出帕子给她拭干净了眼泪,问道:“那朱瑞绫是哪家的小姐?”
沈丹荷见母亲不再追究,便放下心来,说道:“她不过是扬州秦郡王家的庶女,到舅父家探亲的,来京城没几日。前两天想要加入我的诗社,我那几个耳友要她完成个任务算做考验,女儿也不知是这样的事情。
”
沈大夫人劝慰完女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前院,周姨娘正在和沈立非哭的委委屈屈,小声哭诉着自己女儿在外受了委屈,到底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就这么区别对待,任由外人欺负!
沈大夫人听的杀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把周姨娘撕开来吃了。进了屋后周姨娘见正主来了,才收敛了点。沈大夫人见周姨娘虽是满脸泪痕,可一张年逾三十的脸依旧娇艳,犹如梨花带雨一般,脸上的妆容头发一丝不乱,显然是精心准备了一番才来的。
沈立非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回事?”
沈大夫人咬牙回头朝周姨娘叱了句“下去!”周姨娘虽万般不情愿,但看沈立非没有挽留的意思,只能下去f沈大夫人走进了两步,叹道:“问了,都说了。丹芸听人诓骗说苏大人家的公子一个人在湖边吹风,便偷偷去见那苏公子,被早等在那里的人推下了水。”
沈立非拍着桌子大怒,“她胆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知廉耻!
若是她对那苏公子有意,来同你说说不就成了!”
沈大夫人两眼蓄满了泪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可不是,倘使她同我说了,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来也要去苏府探探口风的。可到底不是我亲闺女,怎么都是错啊!”
沈立非想起了刚才周姨娘的哭诉,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大夫人的肩膀,“这个家不好当,这么多年来,实在是难为你了!”
丹年回到家后,慧娘仍未睡下,见到丹年不经意的问在宴会上玩的怎么样,都见了些什么人,言外之意就是有没有看上眼的公子。
丹年回想起宴会上沈丹荷机关算尽结果沈丹芸落了水,笑眯眯的说道:“大皇子府上的宴会实在是……”双手一摊,“太欢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