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言走后没两天,就耶来了七夕“以前丹年在沈家的时候,慧娘偶尔也领着丹年过过这种节日。
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在院子里摆上瓜果,先领着丹年点上香烛之后三跪九叩,祈求织女保佑丹年的手巧之类的。在观察了几年丹年的针线女工后,又加上家里家务活多,在慧娘的失望忙碌之下,丹年十岁后就不曾再举行过七夕乞巧了。
今年与往年不同,家里多了三个女人,平时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七夕前一天的下午,几个女人坐在一起拉家常,梅姨笑说她是每年七夕都领着碧瑶乞巧,慧娘拉着碧瑶那双巧手摇头叹气,直说丹年手笨,绣啥偏就不像啥。
梅姨和吴婶婶都笑了,连忙夸奖道:“夫人可真是会说笑,丹年小姐又会做生意又知书达理,那手好字,恐怕大昭没女子能比的上的!”
看到慧娘又是甜蜜又是忧伤的,丹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家长们总是有这种想法,老嫌弃孩子在哪方面不好,等别的家长来夸自家孩子另一方面做的优秀的时候又骄傲起来,比孩子还像个孩子。
梅姨劝解慧娘道:“夫人,那丹年小姐女红做的一般,肯定是你没好好带小姐乞巧,今年一定要办的!”
慧娘觉得甚是有道理,自打慧娘信了佛,就特别相信这些,连忙埋怨自己之前忙来忙去竟忽略了最重要的赤西,不去给女儿乞巧,女儿的手能巧的起来吗?
慧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丹年,一抬腿,便决定今年不仅要办,还要大办。财迷沈丹年一旁肉痛的默默算着要花多少银子,当然没敢跟慧娘说出来,否则又要被母亲撵着啰嗦一下午。
一家人商量的热热闹闹的时候,有人叫门,碧瑶去开门带了人进来。等人进来,丹年挑了挑眉头,居然是沈丹芸,她来做什么?
沈丹芸一进来就挂了副矜持的笑脸,今天的她倒是打扮简单,一件水红色的外褂,配着淡粉色的裙子,头上也只是一根简单的金钗松松的绾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也没怎么化妆,看起来倒像是洗净了铅华一般。
丹年心下称奇,这个姐姐平日里但凡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打扮的惊艳四座,压倒众芳的,看来确实是没把他们家当成什么重要地方了。
不过这样打扮反而要比抹了浓妆的她顺眼多了,沈丹芸的长相本就属于艳丽型的,过于厚重的妆扮只会遮掩了她的美貌,成了累赘。不过丹年也没那个好心特地去提醒她,跟沈丹芸说这些她铁定认为你是嫉妒她的美貌,故意骗她往歪路上走。
吴婶婶和梅姨虽然不认得沈丹芸,但看架势就知道是官家小姐,便朝沈丹芸行了个礼下去了。沈丹芸依旧矜持的坐在小凳上,身后的丫鬟也是抬着下巴,主仆二人看都不看吴婶婶和梅姨一眼。
慧娘微微叹了口气,笑问:“这大日头的,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婶婶家了?”在慧娘眼里,可恨的是沈大夫人和沈丹荷,对于同样是庶出的沈丹芸,天然的就有种同情心存在。
沈丹芸见婶子发话了,自然是不能拿对待丹年的态度来对待慧娘,也笑道:“没提前打招呼就找婶子和丹年妹妹了,婶子可莫要见怪啊!”表现的也有礼有节,教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会碧瑶上了茶,沈丹芸身后的小丫鬟连忙上前去端起来仔细的吹了吹,才送到沈丹芸的手里。
丹年磕着瓜子,看到主仆二人的这等做派,忍不住说了句:“等等。”
沈丹芸正要将茶杯往嘴边送,听到丹年的话,诧异的停了下来,丹年扔了瓜子壳,拍了拍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可需要让妹子先喝一口给你试试毒?”
沈丹芸的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她没想到丹年当着婶子的面就敢打自己的脸,自己在家里份例什么的处处不如沈丹荷,来了二叔这穷家想摆摆谱都被那可恶的沈丹年讥讽。
慧娘有些头痛的看着丹年,她知道沈丹荷做事太绝,可丹芸毕竟没对丹年做什么啊,这孩子报复心真强。
“丹年,怎么跟你二姐说话呢?”慧娘瞪着眼说了丹年一句。丹年继续磕着瓜子当没听到。
慧娘骂了丹年一句,又转头对沈丹芸笑道:“你妹妹从小就被我和你二叔惯坏了,是个野丫头,你当姐姐的莫跟她一般见识。”
沈丹芸得了个台阶下,自然心里高兴,也不跟丹年计较,再次把茶杯往嘴边送,只听得丹年小声嘀咕了句:“别人的吐沫进茶里了,也喝的下去!”
正好传进沈丹芸的耳朵里,沈丹芸看着眼前的茶盅顿时觉得就是丫鬟的痰盂一般,怎么也喝不下去,气恼之下不由得回头瞪了眼丫鬟,那丫鬟被瞪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心中万分委屈,这可是遵了您的意啊,又成了我的错了!
慧娘彻底生气了,喝了丹年一声:“再乱说话就回房练你的针线去,省的给我丢人!”丹年悻悻然闭了嘴,临了还斜瞪了眼沈丹芸。
沈丹芸顺势将茶盅不留痕迹的放回到了桌上,对慧娘笑道:“婶子莫气,丹年妹妹只是淘气。”丹年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咬牙切齿。
沈丹芸又说道:“明天不就是七夕嘛,我们家母亲年年都要带我们乞巧的,今年婶子和丹年妹妹来了,母亲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办两场,就差我来请婶子和丹年妹妹明天到我们家乞巧。”
丹年听了有些奇怪,沈大夫人明显是要修补两家关系,既然是这样,为何要派自己一直不喜的沈丹芸,让沈丹荷亲自来不是更显诚意吗?思来想去,丹年估计那沈丹荷还在气头上,一时半会还不愿意看到自己。这沈丹芸八成是因为在大皇子府落水让伯父丢了脸面,这次自告奋勇来将功补过的。
慧娘有些为难了,家里的吴妹子,阿梅和碧瑶身为下人,肯定是不够格参加沈府的乞巧的。她和丹年去了沈府,这三个亲如一家的人可怎么办,实在是不愿意撇了这三个人去沈府,再说了,去了沈府终究不是自己家,怎么都会觉得拘束。
慧娘正想着如何婉拒沈丹芸,就见冯掌柜低着头匆匆进了院子,朝堂屋走来,还没进门就嚷嚷开了,“夫人,那日你说为了迎接苏公子让我去买的花瓶子,我这刚找瓷器铺的老板寻了几个今年新出来的样式,先给您看看。”
等进了门,冯掌柜才看到屋子里还坐了个小姐,慌忙告了罪退了下去。慧娘怕这些大家小姐有讲究不见这些粗俗下人什么的,忙安慰着丹芸说是家里的管事,不算什么外人。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沈丹芸日日夜夜心里头念的都是一个苏公子,乍听到这苏公子,自然分外敏锐,这京城里还有几个苏公子?沈丹芸连忙做出一副不经意的姿态问道:“婶子,您在京城里还认识别的人啊?都没听您说起过。”
慧娘也不欲跟她说太多,只笑道:“婶子哪认识什么人,只是这苏公子跟丹年有过一面之缘,帮了丹年个大忙,我们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我一妇道人家不便出门,就想请人家小公子来当面感谢一下罢了。”
沈丹芸若才所思的点点头,还欲要问下去,慧娘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说,转移了话题,带着歉意说道:“丹芸啊,本来婶子是想带丹年去你家乞巧的,可不巧你二叔这段日子去了甘州,婶子实在放心不下,早前两天就定了七夕那天请了佛来给你二叔保平安,不方便去你家,你好好跟你母亲解释下。”
沈丹芸急着知道那苏公子到底是不是她心里的那个苏公子,也顾不得客气,临走时沈大夫人“一定要把人请过来的”的叮嘱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又见慧娘不肯多说,只得笑道:“婶子既是有安排,我们就不好打扰了。我跟丹年妹妹多日不见,才好多话想说呢,丹年妹妹不带我去你房里说说话吗?”
丹年抬头,无可奈何的看着两眼放光的看向自己的沈丹芸,暗地里嘀咕沈丹芸这么快忘了上次的落水事件了?伯父伯母也不好好教训她一番,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慧娘笑眯眯的嘱咐丹年好好跟姐姐说话,不许耍小性子,便让两人去了丹年房里。
沈丹芸吩咐丫鬟在门口等着,一进屉,就变脸似的,一脸严肃的逼问丹年,占占那苏公子可是苏允轩?”
丹年坐在小凳上不可置否,“我又没问他名字,只知道他姓苏,也许大概可能是苏允轩吧。”
沈丹芸气恼的咬着牙,“那你那日跟我也是见过他的,你能会不认识?!好你个沈丹年,你明知道苏公子和我……你还……你可真不知羞耻!”
丹年一听就来了气,跳了起来,指着沈丹芸连珠炮似的骂道:“你凭什么说我不知羞耻?那苏公子和你怎么了?!你们是结亲了还是私定终身了?!那苏公子可知道京城里有个爱慕他的女子叫沈丹芸?你最好挂个牌子到京城大街小巷走一圈,牌子上就写因为沈丹芸痴迷苏允轩,所以苏允轩已经被沈丹芸定下来了,别的女人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