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被选进锦娘的院子里后不久,那黑衣蒙面人便找过她,要她尽量取得锦娘的信任,甚至为此,要她嫁给秀姑的儿手喜贵,但青玉见过喜贵一面后,心中便不忍,那是个忠厚而干净的少年,自己已经被黑衣人控制了,嫁给喜贵便是害了他,她不想再多害一个人,而且,少奶奶为人不错,心善又聪慧,她也不想害少奶奶,但无奈,她也不想死,才十几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好年华,舍不得啊,于是,她也曾昧着良心给那黑衣人提供过一些少奶奶出门的迅信,正月初二回门的那次遇险她也是递过消息的,告诉那人,少奶奶身边的护卫情况和路线等等,那一次,差点要了四儿和秀姑的命,看着秀姑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样子,想着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好,青玉就羞愧万分,愧疚的只要死了干净。
后来,离京下江南,青玉原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自己不跟着二少奶奶一起,那人也就利用不到自己,但是,那人还是给她下了指令,要她想尽办法跟二少奶奶下江南,一路上追杀重重,青玉明白是那帮人在弄鬼,她尽量不露面,不让那个人找到自己,在船上时,她其实也并非真的就那样晕船,不过就借着晕船装病而已,目的就是想躲过那样的纠缠,与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呆在一起越久,就越发的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夫妻情深而感动,一个俊逸,一个聪慧,她真的不想要再害他们两个,有时就想,半年毒发期到了,自己就此死了算了吧,活着也是受人控制,身不由已,还要害人,害自己喜欢和尊敬的人,有了这个想法后,青玉更坚定了不与那人勾连的信心。
住到别院里后,那人又开始频繁地找她,用尽各种办法,有时,那人会扮作院里小厮的模样出现,下了指令后就不见了,青玉几次想要向锦娘坦白,但她实在害怕,也不敢开口,毕竟初二那一次的遇次,将秀姑害得太惨了,差点就让少奶奶死于贼人刀下,她害怕被少奶奶和张妈妈四儿几个鄙视,害怕被少奶奶看作奸细,有时,看着四儿与少奶奶之间与亲人一般流转着的情义,她很是羡慕,也很渴望能得到认同,但是,这注定只能成为妄想,当那些人最后一次找到她时,她终于忐忑不安了起来,很想全盘对少奶奶说出,却又多次鼓足了勇气,还是没能开口,只盼望少奶奶能吉人天相,能再躲过一劫就好。
其实,那日早上锦娘出去散步,青玉并不知道真的就会有人来暗杀行剌,她不过是日日提心吊胆,很不安罢了,直觉出那天就会出事,所以,才会出言提醒,可少奶奶没有听,果然,贼人真的在那一天出现了,在看到黑衣人将钢刀刺向少奶奶的那一瞬,青玉脑子一激,来不及多想就挺身挡在了少奶奶面前,冰寒的钢刀穿腹而过,那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心灵的救赎,她终于可以正正当当地救少奶奶一次,也终于得到了少奶奶真心的呼唤,迷糊中,青玉听到了少奶奶的痛哭声,听到了少奶奶的哀求,哀求她不要死,呵呵,原来,自己也能像四儿几个一样,得到少奶奶的心啊,最让她幸福的是,冷逊冷大人亲自将自己抱了起来,那样温和的男子,虽然不可能会像冷谦一样爱四儿,但是,能得他怜惜地看一眼,也是幸福,不是吗?
青玉断断续续,拼尽力气才说完这好一番话,锦娘听得泣不成声,青玉藏有心事,她一直都知道,但青玉比以前的绿柳和平儿几个要有城府得多,而且,青玉看人时,眼睛是温暖的,虽然会有淡淡的疏离之感,但却正,并不像奸恶之徒,她一直就希望青玉能敞开心扉来,有什么事,早些说白了,也是好的,但就像青玉曾经担心的,若她真的在此之前对自己坦白了,自己还会像以前那样待她吗?
花园里的暗杀事件,青玉隐隐有觉,锦娘虽是大意了些,但也知道,那次刺杀只是迟早的事,就算自己不去花园,或许在别的地方,同样也能发生,那日之事很明显是两股势力绞在了一起,而裕亲王,不过也是被人利用和嫁祸了一回而已,裕亲王那一次是绝对不想自己死的,他不敢冒那个险的,但那要暗杀自己的会是何人?逃跑的二老爷?或者说是西凉人?
“少奶奶……求您……原谅奴婢吧。”青玉说完那一番话后,就有些精疲力竭,猛地咳了一阵后,才吃力地说道,一双漆黑的杏眼里满是期待和哀求。
锦娘哪里还会怨她,这深宅大院里的丫头们,原是天真烂漫得紧,若非环境所逼又有谁愿意行那奸恶之事,何况,青玉良心未泯,用自己的身子为锦娘挡了那致命一刀,不是青玉,锦娘这会子怕是没有命在了。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再怪她。
“你是我的好丫头,青玉,你别再说话了,好生歇着,以后,就和四儿两个一起服侍我。”锦娘啜泣着,拉着青玉的手道。
青玉听了,美丽的凤眼里绽放出炫丽的光芒来,她有些激动和向往地着看着锦娘,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和四儿一样么?或者,也会有一个如阿谦一般的男子鼓劲我呢,少奶奶,如果下辈子我还是个奴婢,我再来服侍你吧。”说完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锦娘握着她仍带着温意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又一朵善良的小花在自己面前调谢,如当初的金儿一样,让锦娘心里悲痛又感伤,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笑得安祥的青玉,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的透不过气来,好半晌,张妈妈推开了门,进来将她的手自青玉手里扳开,劝道:“少奶奶,青玉她求仁得仁死,死得其所,你看她,是笑着走的,你就不要再悲伤了,这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锦娘这才稍稍回了神,悠悠地站了起来,伏在张妈妈身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为什么他们要逼死她,青玉,她不该死。”
张妈妈听着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少奶奶,您若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自己要坚强,要强大起来,王妃就是太心软,所以,才会让府里有那么的人妖蛾子,少奶奶将来若是掌了家,一定不能步了王妃的后尘。”
锦娘抬头怔怔地看着张妈妈,这是张妈妈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地淡论王妃,那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看来,张妈妈年轻时,曾经得过王妃的器重,只是王妃太过温厚,又易轻信于人,所以,才情愿呆着相公院子里只做个管事娘子的吧。
“妈妈,您过去与王妈妈是不是有过过节?”锦娘斟酌着问道。
张妈妈被锦娘问得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将她扶了起来道:“这里气味难闻得很,您又是双身子的人,在这过了的人屋里,会沾了晦气的,快走吧。”却是避而不谈王妈妈的事,锦娘想,张妈妈可能受过不小的伤害的,所以,不愿意再谈起王妈妈吧。
或者,张妈妈认为,现在还不是要对自己的说明的时候,谁人心里没有一点子秘密呢,如此一想,锦娘便不再问,与张妈妈一起出了门,刚跨过门槛儿,但赫然看到冷逊孤冷的笔直地站在门外,见锦娘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夫人!”
锦娘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的青玉,声音有点哽咽地对冷逊道;“冷大人是来看青玉的么?”
冷逊听得一怔,也顺着锦娘的目光看向屋里,曾经那个眼睛灵动的丫头如今已经毫无生气在躺在了床上,当天,他将她抱回来时,冷逊就知道,这丫头没救了,那一刀下得太深,伤了脾胃,腹内出血太多,能活到今天,实是少奶奶将大量的好药全往她身上堆的效果,可是,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是奉大人之命,保护夫人的,夜深了,请夫人早些回屋。”冷逊手向前一伸,对锦娘道。
原来罗敷有意而使君无情,可怜的青玉,一颗芳心错付了,还好,她并不知道冷逊的真心,还是带着梦想走的吧,锦娘默默地亲自关了身后那扇门,她不想青玉听到冷逊那冷淡的话语,就让她走得再安心一些吧。
冷逊看了又是一愣,眉头微蹙了蹙,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躬身说道:“少夫人,属下一直有句话想跟您说。”
“何事?”锦娘的心思还在青玉身上,没有回神,随口应道。
“属下知道您很看重四儿那丫头,但是,阿谦是我冷家的子嗣,不管他心中如何是想,以他的身份讨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做正室,那是不可能的,家父绝对不会答应。”冷逊郑重地对锦娘说道。
锦娘听得心火一冒,挑了挑眉说道:“冷大人此言差矣,阿谦与四儿乃是两情相悦,四儿贤淑达理,品性纯良,她与阿谦甚为般配,身份地位不过是个俗套,难道为了那俗不可耐的地位的差别就要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吗?若是让冷大人娶一个身份高贵却又蛇蝎心肠的女人,难道你也愿意?娶妻娶贤,此乃圣人之言,我想,冷大人应该不是那迂腐刻板之人才对。”
冷逊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身份地位不过是俗不可耐地阿物,他自小接受的就是严格的等级教育,自来就没有将奴婢仆人看成是平等的人,冷夫人会如此说,可能也是因着自己是庶出的缘故吧,如此一想,他眼里便露出一丝不赞同和恚怒,一抬眸,却看到锦娘那山明水净的眉眼,自信又恣意的神情,明丽中有股傲然的气势,不由想起一路跟随而来,所看到的这个女子的总总,刚刚升起的那一丝的不屑和轻视立即变为了自惭,如此独特的女子,有着超俗的智慧和个性,那些所谓的世俗观念套用在她身上,还真是一种亵渎。冷逊收了眼,低头软了音:
“其实,主要是家父为人端方,此事就算我不反对,也过不了家父那一关,难道真要让阿谦被赶出族去么?”
锦娘听他语气比之前松动多了,也低了头,沉吟着觉得这事还真不好办,虽说阿谦与四儿感情甚笃,但想要冲破世俗观念,让冷谦家里接纳,还真是件难事,古人最是重孝,更重出身,被赶出族谱,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会称为不肖子孙,会被世人唾弃的,就算阿谦不在乎,四儿难道也不在乎?两人在一起久了,能承受得住世人的鄙视和打击么?
边想,就边往回走,冷华庭与太子下了杀了几局后、惦记着锦娘,早就回到屋,端了杯茶在等着,等知青玉醒了,锦娘去探望去了,他的心就揪了起来,他是怕她又会悲伤,青玉是为救她而伤的,以她那良善又重情的个性,若是青玉死了,定然又会郁结成伤的。
果然看到锦娘进来后,秀气眉头紧蹙着,他的心一紧,看向张妈妈,张妈妈脸上也有凄色,他便推了轮椅过来,拉住锦娘的手,却是一脸的笑意,瞪着一双妖艳又明媚的凤眼说道:“娘子,宝宝今儿有没有踢你啊?他是不是很乖呢?”
锦娘心中正悲怆郁结,脑子里又纠结着青玉那儿听来的那条耸人听闻的消息,正犹豫着要如何对冷华庭说,一垂眸,便被他脸上的明艳的笑容晃到,看他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心中一暖,点了头道:“有呢,宝宝有动的,不过,不是踢啊,还太小,听张妈妈说,得到六个多月时,才会明显感到‘踢’吧,不过,他不是调皮哦,他是活泼好动,比相公要乖哦。”
“怎么会比我乖,娘子,你真不公平啦,我可是每日都是听娘子的话的啊,你看,你让我吃青菜,我每顿都有吃三筷子啊。”冷华庭嘴一嘟,两眼亮晶晶地瞪着锦娘的肚子,摸了摸,说道:“小子,你可要乖乖的,不许折腾你娘亲,不然,你一出来,老子就打你小屁屁哦。”
锦娘听得哂然一笑,嗔了他一眼道:“他都还没成形,你就开始欺负他,哪有你这样做爹的嘛。”说着,身子一扭,不让他摸。
冷华庭的小嘴立即嘟得老高,又露出一副无辜又纯真的表情来,眨巴眨巴着大大的风眼,委委屈屈的:“娘子,你……不会有了儿子就不理你相公我了吧,你可不能太偏心哦。”说着,那艳丽的眸子里就浮起了一层水雾,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
锦娘又气又无奈,最是怕他这个样子,偏生这厮又最喜欢装这个样子来将她吃得死死的,真没见过连儿子的醋也吃的,还是未出世的儿子,锦娘叹口气,牵着他的手道:“你是你,他是他,对你的感情和对他是不一样的,知道不,傻相公。”
冷华庭听了嫣然一笑,如阴冷的冰山上,突然洒进的一缕阳光下绽开的雪莲,美得纯洁炫烂,又如寂静深夜里悄悄放的幽昙,美的夺人心魂,饶是不知看过多少回他的笑容,锦娘仍是会被电到,不由自主就被他情绪感染,堵在心间的那股悲怆和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嘴角也挂了丝淡淡的笑,手也握紧了一些,推着他进了里屋。
一进门,冷华庭就站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说道:“娘子,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锦娘心一酸,刚压下的郁气又堵了上来,一时间,又想起秀姑,四儿的伤,想到自嫁进来后,便是危机四伏,战战兢兢的日子,顿时悲从中来,伏在他怀里就放声哭了起来,冷华庭没有哄她,虽然,他最是怕她哭,最是受不了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会揪的紧紧的,仿佛被人猛掐紧似的,酸痛酸痛的,可是,他更知道,此时的锦娘需要放声大哭,只有哭出来,才不会郁结成疾,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搂住她,任她尽情地哭。
锦娘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得累了,冷华庭就抱起她来,轻轻地放到床上,亲自去打了热水来,帮她敷了脸,又运气按摩着她的头部穴位,怕她哭得久了会头痛,锦娘在他温柔的呵护下渐渐睡着,不久,便打出小呼噜来,冷华庭静静地坐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娘子,脸上带着安宁的笑容,就算外面风暴再烈又如何,只要两个心手相牵,相扶相携,相亲相爱,便能克服一切困能,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幸福喜乐的日子的。
锦娘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一抬眼,便触到自家相公那清亮明媚的眸子,下意思地便道了一声:“相公,早!”
冷华庭听得一怔,拿手就去戳她,你都睡到了中午了,太阳晒屁股了,还早啊。
锦娘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把将自家相公的脖子勾住,调皮地献上一个热吻,并顺热勾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一摸后脑,想起昨天青玉临死时告诉自己的那个重大消息,张口欲言,却又止住了,怔怔地看着冷华庭,寻思着要如何告诉他才好,毕竟这事太过重大,那可是关乎简亲王府的名声问题啊,若让王爷知道,怕是会气炸了去,只怕会将刘姨娘碎尸万段。
“可是还在想青玉的事?”冷华庭敏感地感觉到锦娘有话要说,便试探着问道。
“呃,是啊,是与青玉有关,青玉她……她临死时告诉我陈姨娘的真正死因了。”锦娘斟酌着用词,要如何才能不太伤他的心。
“陈姨娘?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说到她了?”冷华庭一听,浓长的秀眉便蹙了起来,怔忡着问道。
“是,是死了好几年了,但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听说,她当年发现了一件生隐秘的事情。”锦娘说着顿了顿,看他有些莫外,却并不是太关心的样子,便知道他对陈姨娘并无好感,毕竟当年陈姨娘与刘姨娘是走得近的,也误会过王妃,所以,冷华庭对陈姨娘必定也没什么好印像吧。
“青玉说,当年陈姨娘就是发现了刘姨娘与别的男人有染,所以,才被人下毒害死了的,而且,陈姨娘还说……还说大哥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锦娘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痛快一点的说了出来,要痛要伤心,要愤怒,都得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冷华庭果然听得怔住,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锦娘,又问了声:“娘子,你说什么?”
锦娘没有回答,她知道,他听清楚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可是,当年父王说,大哥身上也是有青龙的,不过,听说,他身上只现过一回,不像我,只要发烧就会显现,那可是我们简亲王府儿子的标记啊。他有青龙,是简亲王府的人应该是没错的啊。”冷华庭还是有些不信,喃喃自语道。
“这青龙,小轩的身上也会有吗?他也是简亲王府的子孙啊。”锦娘微皱了眉问道。
“小轩应该也有的吧,不过,我没听说过,因着他自小体质就不错,很少生病来着,他是二叔的儿子,应该是有的。”冷华庭皱了眉头说道。
“那就是说,只要是简亲王府的子孙就会有的,对吧,那若是刘姨娘与府里的其他叔叔有染而生下的大哥呢?”锦娘只差没有说出二老爷的名子来,二老爷对冷华堂好得太离谱了,有时感觉比对小轩还要好,这很不正常,就算二老爷与冷华堂达成了什么利益协议,也应该如二太太一样,想法子先害了相公,再害冷华堂,只要父王两个儿子都出了事,那么,接替世子之位的便只能是小杆,小轩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接替王爵不是正符合他的利益么?
“应该是的,不过,简亲王府也是皇室成员,当年圣祖的几个儿子都有这一标记,这倒是成了为了皇家认亲的最好证据,若是说刘姨娘与人有染,那也不能只限定是简亲王府里的人。”冷华庭觉得这事可算是复杂了,如今只是听青玉一面之词,当年的陈姨娘早死了,而知道一些情况的青玉也死了,这事,怕是只有王妈妈那老狗才是最清楚的,如今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不过,当年,为何以刘姨娘一个区区姨娘,就有那通天的本事,在自己身上下毒,如今也好解释了,她有着野男人,自然会靠着那男人来行那奸恶之事的。
“娘子,此事先不要声张,等我们回京后,找到证据再去找父王不迟。”冷华庭冷静地说道。
这倒是,锦娘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冷华堂确实不是简亲王的亲生儿子,那么便会被那斯反咬一口,到时死的不定是谁呢,毕竟这事也太过丑陋,丢的可能不仅仅是处简亲王府的面子,更是皇室宗亲的面子。
“嗯,我省得的,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锦娘安抚着他说道,她看得出,冷华庭听到这件事后,心情很复杂,眼里似有痛色,却被他掩饰得很好,不由问道:“相公,你小时候,与大哥关系还是不错的吧。”
锦娘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话,她一直知道冷华庭是非常讨厌冷华堂的,那种讨厌发自灵魂深处,似乎一看到冷华堂他就会像只受情的野狼,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戒心很重,上回在江华府的大堂上,锦娘倒是看出一点端倪来,只是,这种事情,还真的难以问出口,自家相公长得太过妖孽,是男女通吃的那种,而冷华堂那人根本就不能用人这一名词来称呼,他简直就是禽兽,会不会他曾经对相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一想到这,锦娘就会一阵恶寒,对冷华堂也越发的痛恨和厌恶起来。那人对着女人时就是个虐待狂,或者,与那宁王世子一样,也是个双性恋者?若果真是,那首当其冲的定然是自家相公了,谁让他是倾国倾城,全大锦第一大美人啊。
算了,这事纠结着也没意思,锦娘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发心疼自家相公,所以转了话题,对冷华庭道:“相公,既然太子殿下应了咱们的三个条件,你一会子写个东西出来,让太子先盖了印再说,皇室的人,我可不太相信,别一会子等咱们把事办妥了,他们又变了卦,那就不好了。”
这事锦娘这两天就在琢磨着,她想,最应该先建的便是那两千私兵,而且,还得尽快建起来才是。
“这事只怕不妥,太子不会盖印的。”冷华庭听了沉吟着说道。
“为何不妥,他可是亲口应下了的,难道还想反悔了不成,他可是将来的君王,如今的储君,说话得一言九鼎才对,相公,你自管写来,他若不应,咱们以后就病着好了。”锦娘淡笑着说道。
“好吧,就依娘子的,他若不盖,咱们就病着好了。”冷华庭明知道如此会为难太子,但只要自己娘子喜欢,他才不管太子为难不为难呢,皇家的人,确实是没什么信誉的。
不过一会子,冷华庭就洋洋洒洒地写好条陈,嗯,是锦娘口中的协议,拿给锦娘看了一遍,锦娘收好折在袖袋里,笑道:“相公,咱们一起去请太子爷用午饭去。”
两人闲聊着就到了太子住的屋里,太子今儿也没去基地上,因着南下的商队已然走了,而厂子里的生产也步入了正轨,他正打算着早些回京呢,手里正处理着一些杂事,那日与裕亲王一番对话,知道那刺杀锦娘的确非裕亲王所指派,这两日,他一直暗中派了冷青煜在调查着,想找出那个人来,当然最先怀疑的便是西凉所派,如今正使了密探去西凉,去调查冷家老二在西凉的背景。
正与冷青煜说着话,锦娘和冷华庭两个笑咪咪地来了,他不由诧异,眼里也挟了笑:言,“小庭,怎么你一日不见太子哥哥就想得慌了么?”
冷华庭一听这话就朝他翻白眼,嘟囊道:“是,想你,想你啥时候搬离我家,总赖在人家府上骗吃骗喝的,也不交伙食费,朝庭总要赏点银子下来给我吧。”一抬眼,看到冷青煜也在,眼神更冷了,那位也是,他爹都做下那等事情了,他还一直赖在别院里不走,有事没事的就来瞄着自家娘子,烦不烦啊。
冷青煜早知道冷华庭看自己不顺眼,不过,冷华庭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要多住下去,碍眼是吧,那就是你自信心不够,你在担心,保不齐,那天锦娘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呢,哼。
太子被冷华庭的话给噎住,不过,几日下来,他倒是知道这小子和他娘子一样,眼里根本就没什么尊卑大小的,率性惯了,也没啥坏心眼儿,与这两夫妻在一起,反倒觉得轻松自在,没了与其他大臣在一起的束缚和拘谨,只是,他今儿这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啥叫骗吃骗喝啊?
“想我就想我啦,我知道的,哎呀,小庭,你那日总算肯叫我一声太子哥哥了,我的心啊,到现在还在呯呯直跳着、好慌呢。”太子又椰揄起冷华庭起来,他就喜欢看冷华庭被自己逗得脸红眼急,又窘又羞的模样儿。
“殿下啊,我们可是特地来请你去用饭吧,另外,还有件事想请您一并给办了,怕夜长梦多,又出了变故可不好了。”锦娘不等自家相公发窘,就出言相救了,这太子也是,总拿这点子小事来欺负自家相公,他不知道,那个人,只能自己欺负的么?
说着,就自袖袋里拿出那张条陈递给太子。
太子见她表情郑重,便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看了起来,一看那上面全是那日说好了的条件,便放在一边道:“这几条孤不是早就应下了么?怎么又拿来了。”
“空口无凭,还请殿下先在这上面盖上您的大宝,不然,徵臣夫妻会夜不能寐的。”冷华庭淡淡地说道。
“小庭,你媳妇不懂朝庭的规矩,你也不懂么?这事我虽然应下了,但真正做主的可是皇上,孤若在此盖下印章,皇上指不定就会起了疑心,你也知道,你这第三条有多犯忌,难道你要让皇上认为孤有那培植势力,要威胁皇位的野心么?这样一来,指不定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会弹骇孤了。”太子忍着怒火,耐心地对冷华庭说道。
“这臣可管不了,当初太子可是亲口应下臣所提之三个条件的,如今您难道只是开个空头银票,给个画饼骗臣么?臣妻可是说了,她身子不太好,很容易气生病的,哎呀呀,说来也是巧了,那两台设备啊,也是年纪太过老迈,也经常生病呢,这一年一次的南洋之行,明年的货……怕是难以备齐了哦。”冷华庭手里拿着一个小坠儿玩耍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偏他的眼神还无辜纯净得有如天真的孩子,如此赤果果的威胁让他如此神情说出来,让太子不知道是气还是无耐,这对夫妻是威胁自己上了瘾了。
一边的冷青煜听着就想笑,眼睛又忍不住腻在了锦娘身上,看她肚子微微有些显怀了,心下一黯,知道这样的肆无忌惮的话定然是她要说的,只有这个女子才会如此轻视皇权,所有的人,在她眼里似乎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善恶忠奸之分,这样的锦娘,让他更是心仪感动,可惜,只能在心里膜拜着,连多看一眼,都是奢侈。
“你……小庭,你不带这样的,这是威胁啊。”太子想发火,但也知道他的火在冷华庭夫妻面前无用,只好放软了音,小声说道。
“殿下,您先盖个印,就算是安了臣子们的心也好,若皇上真不答应,到那时候,咱们再说就是。”相公唱了红脸,锦娘就出来唱白脸了,太子无奈,想想她说得也对,到时就对皇上说,是她两口子逼自己做的就是,青煜小子在一旁也看着呢,可以作证去,以后跟这一队夫妻打交道的差事还是换个人来的好,太憋屈了。
锦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拉起自家相公欢天喜地的走了,临走时,都忘了自己是来请太子用饭的,两口子屁颠屁颠地走了,把太子和冷青煜都凉在了屋里,太子无奈,拉起冷青煜的手道:“走,吃穿他们去。”
心下一想,这印一盖,他们两口子就会成了大锦朝最富裕的人,百分之一的红利,一年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的进帐,还不带出成本的,纯利啊,整个大锦朝,谁有这两口子富裕?吃几辈子也吃不穷他们啊。
第二天,锦娘便风风火火地找来白晟羽:“三姐夫,这事得由你给操心了,就在这江南之地找人吧,给我简亲王府招慕三千兵丁回来。”
这事白晟羽也听说了,只是,皇上还没下旨呢,这么急着招兵,让有心人知道了,会给冷华庭冠个谋反的罪名的,再说了,不是说两千人马么?怎么一会子又变成了三千了?
“得实行淘汰制不是?咱简亲王府的兵可得是优中选优的,这第一次招说是三千,真正能留下的,只能是五百了。”锦娘看出了白晟羽的疑惑,解释道。
她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呢,可是,自己也没带过兵,以前做的一直就是文职,他对招兵可是一窍不通啊。
锦娘看着就笑,拿了张纸出来递给白晟羽道:“放心吧,这里有我提条件,每一位想要进简亲王府做家兵的人都必须符合这纸上的几点要求,不然,我不要。”
白晟羽拿在手里细看,竟然是一张表格,里面有应召之人姓名年龄身体状况,家庭住址,还有家庭成员,个人志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以往朝庭招兵,只要看着身体壮实的就收了,哪里还有查人家八辈祖宗的,这也太复杂了吧,三千兵招下来,得好几个月去。
“三姐夫,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就是,以后,这些表格可都是要存档的,这样招进来的人,一是咱们放心,二嘛,当然也是上皇上和太子放心,这兵丁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家里招来的,这档案以后也会留给太子殿下一份的,他们看着也放心,知道咱招兵只是自我保护,没那想反的心思。”锦娘淡淡的解释道,她也不是那鲁莽不讲道埋之人,既然是在这个大社会环境里,在大体上遵守规矩才会活得长久,才会走得远,做什么事情,都要在别人,尤其是皇室能忍受的范围之内,让他们能自圆得过去才行。
于是,太子殿下人还没走,织造使大人的招兵工作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每天看到那么多人去招兵点报名,还都是壮的小伙儿,排成着长队等着进织造使大人的私兵队伍里,太子心里就忒不是滋味,以往朝庭招兵时,怎么没见这么火热?
一看那招兵点上写着的条件,其中之一便是:“月奉三两,每月假期四天!”他的脸就黑了,这是招兵还是请先生啊,月奉三两,简亲王府还真是有钱呢,在朝庭里当差的兵丁月晌能有一两就不错了,还常常被拖欠着,假期?那是谈都莫谈的事,进了大营,除非你立了功勋,一般的小兵丁,哪里有假期可言?而且,上面还明写了,此兵入伍后主要任务便是保护简亲王府安全,并不参与任何外战,内乱,也就是说,招回去是养着的,如此优渥的条件,人家当然会趋之若鹜了,如此下去,以后朝庭招兵,还有谁愿意应征啊。
太子当时就甩袖走了,直冲到了锦娘屋里。
锦娘两口子正研究着如何招纳贤才在自家私兵里做将领呢,太子来时,她正两眼亮晶的闪着异样的光辉:“相公,办个比武大会吧。”
太子听得一滞,这女子,连比武招将这事都想出来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她以为她是谁?在江南办武举呢?
“放肆!”太子心火直冒,大喝道。
冷华庭见锦娘吓得一跳,转头就瞪太子,“我说殿下,这是臣的私人住所,请你有点规矩成么?吓到我娘子了,你可是要赔医药费的。”这小子最近什么都跟锦娘学,没事也把钱挂嘴里头了,太子听得一滞,也不管他们如何不喜,跨步就走了进去,自己倒了一杯茶直往肚子里灌。
“哎呀,殿下心火太旺,臣妇让人给您弄点消火的凉茶喝吧,您这会子又是生什么气了?”锦娘笑眯眯地对太子说道,他们几个混熟了,平日里老斗着嘴,没外人时,一般的俗礼全免了,锦娘看太子脸色不大好,心知他定然是为自家招兵一事气恼的,忙打着散方,与冷华庭又开始了红脸白脸的分工合作。
太子无奈地对锦娘道:“弟妹啊,你要人,我直接到江南大营里给你拨两千人过来就是,何苦在这江华城里闹,这沸沸扬扬的,人家还真以为你简亲王府在招兵造反呢?”
“危言耸听了不是?您明明是看到了我家招兵的说明的,那上面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既不参与外战,也不管内战,只管简亲王府的保安,说白了,咱就是招保安,招护院,跟那造反挂不上勾去,咱们也没那野心。”冷华庭故意拍拍自己的残腿说道。
“不是不信您,殿下,这墨玉其实对江南大营也有调配权吧,可您也看到了,上回明明江南大营之人将这别院里围得死死的,可是还是放了不少贼人进来行凶,还有,您派给相公的那队暗卫,说是保护我们呢,但是遇到裕亲王之流,还不是也会放水,我的小命可是只有一条,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来得安全,您放心,咱们这兵招得透明得很,您若不放心,大可以现在就派人盯着就是。”锦娘接过冷华庭的话,淡笑着对太子说道。
太子还在沉吟,他实在觉得如此很是不妥,回去怕是会被皇上给骂死去,主要是这样招兵会影响将来朝庭招兵,大家要都按着简亲王府这标准来做,谁还愿意为国效力啊,真有战争发生,那时缺了兵,连人都招不到,江山社稷都在完了。
“殿下是怕以后朝庭不好招兵么?要说,臣妇一个妇道人家,不该谈论这一些,这可是国事呢,不过,臣妇也就给您提个建议啊,您听听就好,这军队吧,也要实行人性化管理,兵士入得军营以后,可不会就是一个战争机器,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朝庭事事为他们着想一些,他们为国效力,保家为国的思想便会更浓,人心都会向着朝庭,战场之讲的不就是个士气和人心么?几天小小的假期,轮换制,又不会影晌什么,但却能让兵丁们有受到尊重和感觉,再说了,一张一弛,才是用兵之道呢,你让他们每天崩着根弦,那样就能提高战斗力么?”锦娘又接着劝道。
她前世的堂哥可是当兵的,每年都有假期回家探亲呢,这可是现代化的军队管理经验,哼,看你这太子还不算太坏,才跟你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那月奉呢?人心可都是会比的,你们家出如此之高,你让朝庭如何拿得出如此大的一笔巨款来?这可不是小数目,每年要耗去大量银钱的,朝庭可不是只养兵,还有很多开支的。”太子恼火地说道,简亲王府有钱,只养两千兵丁无所谓,可朝庭每年可是养着上百万雄兵呢,像他们如此,基地上的钱一大部份都得贴到军队那无底洞里去。
“哎,战时用兵,闲时就养兵嘛,以兵养兵您懂不?如今可是和平年代,那些驻守在边关的且不说了,在内地的,如江南大营的,这里上万兵丁,每年不管朝庭能给他们多少月奉,终归是养着吃白饭的,不如给他们安排活计赚钱就是。”锦娘无所谓的说道,前世的兵工厂不是多了去么?国家哪里来那么多钱养兵嘛,部队当然也要有自己的产出收入的。
太子听得眼都睁圆了,定定地看着锦娘,半晌都没说话,好半天才喃喃道:“你……真是孙家的那个四姑娘么?神仙附体了吧。”
锦娘听得一噤,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了,讪笑道:“殿下说笑,臣之父亲不正是您的手下么?您啥时听家父说过,臣妇是假冒的了?”
“你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家,哪里会懂得如此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是叶姑娘转世?”太子仍处于震惊中,他早就觉得奇怪了,只是这样的人才巴得不更多才好,公开时,他可不能乱说,这种说法要自他堂堂太子口中传了出去,孙锦娘必定会冠上妖魔鬼怪的头套,到时,她啥事也别想干,会被什么和尚道士抓去当妖给灭了去。
可今天,锦娘的话越说越玄乎,连治理军队她都是一套一套的,叫太子如何不怀疑啊。
“咳!咳!殿下您看清楚,臣妇可是实实在在的人啊,我这建议您听就听,不听可别坏我名声,一会真来个什么人将我当妖给收了,损失的可是朝庭,哼,难道就兴你们男子指点江山,为国出力,就不兴咱女子有报国热忱么?”锦娘干咳两声,似笑非笑,又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太子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心中暗忖自己迂腐,她说得没错,只要她有才,管她是男是女,能为国效力才是真理,国家有这样一人才,应该当保护才正经。
“那你说说,要以军养军?”太子俊朗的星眸,神采熠熠地看着锦娘,就如发现一座宝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