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走后,锦娘站在冷华庭的轮椅后,有些无所适从,这是她过门后第一次听见识到府里的矛盾,看王妃脸色很是难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毕竟这是长辈们的事,还由不得她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去说道。
冷华庭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耐,回头扯了扯锦娘的衣袖,锦娘俯身不解地看他,他便向着王妃处睨了眼,锦娘就皱了眉,这是让自己去劝吗?好些个事她也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怎么劝?不由摇了摇头,冷华庭见了就对她翻白眼。
如此艳丽不可方物的容颜,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更是勾魂夺魄,简直就是风情万种,锦娘很没用的再次被他的美色给煞到,又怔了眼,清亮的眸子里再次呈现呆滞,冷华庭不由咬牙,伸手又去揪她的鼻子,冲口骂道:“笨蛋。”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嘻闹倒是转移了王妃的注意力,她不由笑了起来,难得小庭说话一点也不孩子气呢,锦娘也是憨实得可爱,“庭儿,你们两来,可是有事么?”
锦娘正在拿眼瞪冷华庭,猛然间听了王妃的话,忙收了眼神,脸上挤出一丝笑了,不等冷华庭开口便道:“相公就是来看看您的,没啥事呢,娘,您若是忙,那我们就走了。”
她才不想掺合进府里这些破事上去呢,有多远躲多远吧,这里没一个是她得罪得起的,她还是守着她的别扭相公过日子得了。
王妃听了便笑道:“难得你们一片孝心,晚饭就在这里用吧,王爷今儿指不定不会来用饭了,娘一个人吃,怪冷清的。”
锦娘听了刚要推辞,就听冷华庭道:“我要吃酒闷酥鸭。”
王妃听了眼睛一亮,连声说道:“嗯嗯,娘这就让人去准备了,原来庭儿还记得这道菜呢。”
冷华庭漂亮的凤眼里一丝伤痛一闪而过,只是抿了抿嘴道:“别人做的不如娘做的好吃。”
王妃听了眼圈就红了,忙道:“那你等着,等娘亲自给你做去。”
锦娘便知这道酒闷酥鸭里怕是有故事,当着王妃的面,她也不好问,但觉得以王妃之尊亲自下厨,实在是感动,王妃对冷华庭这个儿子还真是没得话说,那是疼到骨子里去了的,可这厮偏偏总是对王妃冷淡得很,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曾经有过多少过节,不过,好在他似乎在看淡,这样很好,毕竟他们小两口在府里太过弱势,冷华庭的腿有疾,又失了世子之位,自己娘家也不是那样能靠得住,如今所能依仗的,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宠爱了,她是打定好主意的,在地位上想要上升,除非冷华庭的腿好了,能够站起来,将来就算抢不回世子之位,但也能走科举这条路,就像二老爷那样。
但那是遥遥无期之事,他的腿已经废了六年,以简亲王的权势,怕是天下名医全都找遍了,各种方子试过无数,能治早治好了,所以,她便没存什么希望了,为今之计便是怎么深得王爷王妃的欢心,多弄点钱财傍身,那才是首要的,官也好,爵也罢,终归也是为了财,只要手里掌握了万贯家财,就算以后王爷王妃过世,他们也可以分府了过,照样过得悠闲自在。
看着王妃兴冲冲地就要去下厨,锦娘觉得自己坐着等吃还是很不好意思,忙对王妃道:“娘,我去帮您吧,正好跟您学学这中馈之事,看相公的样子,你的手艺定然是好的,我学了,以后也在院里做给相公吃。”
王妃听了眉花眼笑,止了步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那快来吧,一会子我手把手地教你。”
锦娘便看了冷华庭一眼,见他眼里有丝促狭的笑意,立即明白自己又中了他的道了,明摆着他就是想要自己去与王妃套近乎呢,这厮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算了,先跟了王妃去,回去再想办法套他的话。
王妃自己的院里就有个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其实大得很,装修得也很是富丽堂皇,几辈子的铁帽子王府,家底子摆在那,连最细的一个摆件都是用最精美的材料,做出最精致的样式,莫说一个厨房,就是茅厕都是很讲究的。
厨房的管事娘子见王妃突然带着二少奶奶进来了,忙上前来行礼,几个厨娘正在切菜,剁肉宰鸡剥鱼,干得好不热闹。
地上摆满了各色食材,虽说丰富,看着却有些杂乱无章,尤其是好些很值钱的干货啥的都一大蒌一大蒌地堆积在一起,锦娘走近,用手随意地抓了些在手里,竟然发些有的干货受了潮,发了霎,她不由异,如简亲王府如此尊贵的府地里,怎么会用发了霎的干货作食材?
那管事的婆子见二少奶奶在厨房里走动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眼里也透着慌乱和紧张,好在少奶奶只是看,并没说什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这位也是如王妃一样,是个糊涂不会管事的,那倒好了,以后王妃放了手,由这位接过,自己这些人的日子照样还是可以如从前一样快活。
锦娘连着看了好几个蒌子,再去看肉品储备,发现也是一大筐一大筐的备着的,光刚宰了的鸡鸭就有好几十只,这里并非是公中的大厨房,也就供王妃和王爷两人私用的,备那样多的食材,能吃得完么?
这管理也太过混乱了吧,撑在这里的是明眼能看到的,还有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怕是更多猫腻,一天弄这么多食材,不止是厨房里的人有问题,主管采买的也有问题,而且劣质的东西也多,怕是高价买次货呢。
锦娘不由抬眼去看王妃,只见王妃正兴冲冲地拿了条围裙系在腰角,正准备着做菜的原料,对厨房里的一切熟视无赌,全无半点介意的样子,锦娘就在心里叹气,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手下的人如此明显的贪默私行,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会子她有些明白冷华庭让她跟着王妃来厨房里的用意了,除了与王妃拉近关系,更重要的是让她亲眼看看这府里的的脏污事吧,若是如西府三老爷那样,一点一点地在外面剥王府的三业,而里面,王妃手下的人又如一只只贪吃的老鼠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府里的银钱,真有金山银山也得被掏空了。
到时王爷和王妃就算想留下些产业给他们两个,又能留下什么来呢?人家说,有了金勾手却没金斗子,一样得挨穷,意思就是,有了会赚钱的,还必须得有个人当家的,这样,财富才会积累啊。
那厨房的管事婆子此时正守在王妃身边,殷勤地帮王妃打着下手,一只整鸭早就去了毛,她正甩了膀子在跺呢,说是王妃亲自下厨,不过也就是王妃看着,其他人动手做,王妃就是动动嘴皮子,作个指挥而已,锦娘看那管事婆子一脸讨好的笑,而王妃也是脸带笑意,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心就往下沉,缓缓地走到王妃身边。
“娘,这几日您屋里要宴请么?”锦娘淡淡地看了管事娘子一眼,装作好奇地问王妃。
管事娘子听了一怔,眼睛就慌乱地看了锦娘一眼,低了头继续做事。
王妃头也没回,正在那配着作料,温柔地说道:“没有宴请啊,怎么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守着院里不好玩了,想找几个小姐妹来聚聚?娘这里食材多,要是你真想请,就在娘这里办几桌好了。”
锦娘听了就一头瀑布汗,她哪有什么闺中密友手帕交啊,通共也认不得几个人,就算要请,也不知道请谁,以前也就去过一回宁王府,偏还出了孙玉娘那一档子事,没结交到几个。
于是忙答道:“不呢,锦娘才进府几天啊,可没那个心思去请人,府里这些个叔伯姐妹们都还没认全呢,谢谢娘啊,我只是看您这里食材如此之多,以为您要大宴宾客呢。”
那管事娘子一听,举起的菜刀差点就没剁到自己的手上,目光微闪,白胖的脸上就露了紧张之色,却是低着头,也不敢瞟锦娘一眼,装作不关心地继续做事。
王妃听了就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厨房里摆着的东西,又淡淡地回过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多吗?可能是前阵子,因着你和庭儿的婚事刚完,成天介也总有客人来来往往的,总要留着用饭啥的,就备多了些吧。不过,好似平日也不少呢。”
“啊呀呀,莫说咱府里就是比我娘家要过得富足多了,光您和王爷两个,天天能吃二十只鸡,二十只鸭,几十尾鱼么?还有如此多的干笋,木耳,干贝,银丝鱼,娘,您吃得完么?”锦娘便惊奇地叫了起来,一副乡下进了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双清亮的大眼睁得溜圆。
王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了身看锦娘,眼里露出丝疑惑,“你……过去在娘家时,受了不少苦吧,不过,我这院子里也有好几十号人呢,也不是我和王爷两个人吃呀,光两个人,自然是吃不下如此多的东西的。”
锦娘听得脚一软,丫丫的,看来自己在娘家被虐的事,怕是整个王府里都知道了,自己光才那一嗓子是不是太做作了呀,搞得王妃没听懂她的意思,倒是同情她来了。
锦娘深吸了口气,稳稳神,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娘,下面的那些人,不是都在大厨房里用饭么?怎么也要在您这小厨房里?再说了,各个等级的丫环婆子们不是都有定制的么?大丫头吃的是几荤几素,管事妈妈吃的又是几荤几素,都是定下了的,您这院里就算有四十个人,也用不到这许多的食材去,这不是浪费么?”
锦娘是再也不想绕圈子了,王妃没嫁前,在娘家怕是个不问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吧,怎么这么简单明显的事情也要自己一再地挑破来说呢,她都快抓狂了。
果然王妃眼里露出惊奇的神色,迷惑地看着锦娘说道:“是么?你说的好像也是真的呢。”又转头去看那管事婆子,冷了脸说道:“少奶奶的话你可听见了?你原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我信你,才把这厨房里的交给你,如今你给少奶奶解释解释吧,若是说不清楚,那你也不用干了。”
说完,也没心情做菜了,净了手,对锦娘说道:“咱们先出去,这事,我得问问王妈妈,看来,这两年,我一心扑在庭儿的身上,倒是把自己院里的事给荒废了,这些人……原是我最信任的,看来,得清理请理了。”
王妈妈先前没跟着王妃时厨房,一直外面陪着冷华庭,这会子见王妃冷着脸带着少奶奶出来,不由诧异地看了两眼,难不成,厨房里没有王妃想要的食材?
再抬眼,看到锦娘眼里的一丝怒气,突然心里一咯登,暗道:不好,怕是要出事了。
锦娘里了厨房那会子,冷华庭百无聊赖地歪在轮椅里看院外调零枯萎的落叶和枯草,王妈妈找着话还来跟他谈,他也没应几句,神情淡淡的,王妈妈也习惯了他这样,便只是笑笑地陪着,这会子见王妃出来,原是一喜的,终于可以不用对着冷脸无趣的二少爷了,可没想到,王妃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王妈妈,我的厨房可是一直由你掌管着,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最清楚。”王妃坐在正位上,端起桌上早就冷了的茶猛喝了一口,接着又道:“正是因为信你才把身边的事都交了你去打理,可你看看,你都管了些什么事呢?”
屋里碧玉和青石都在,偶尔也还有几个三等的丫头会上来送个茶水啥的,王妃就这样盖头盖脸的说王妈妈,王妈妈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可是王妃身边身份最重的仆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就算王妃是主子,要说她,也得离了人,在屋里私下说吧,如此不讲情面的斥责她,王妃还是第一次呢,最重要的是,还当着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面呢。
“王妃,您说的老奴都不懂啊,可是……出了啥蒌子么?”王妈妈就有些装傻了,反正王妃平日里对于算帐啥的是最糊涂的,王妃的眼里除了那个人,就是王爷和二少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从不过问自己院里的杂事,今儿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
“让厨房里刘氏出来回话吧,一会子我也不问,就让锦娘来问好了,若是都答得上来,又是合情合理的,那我自是不管,继续由着刘氏管着厨房,若是说不出个理来,那也别怪我不讲老情了,你也知道,我最忌讳的是什么?”王妃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美丽的凤眼里如含了冰霜,冷冷地看着王妈妈,淡淡地说道,明明那些话里全是刀子,但她却用很温和的语气说了出来,而王妈妈听了却是一脸煞白,对碧玉便了个眼,让碧玉去叫人。
厨房里的刘妈妈听闻王妃真的要召她出来问话,立时吓得有点哆嗦,不过,她是王妈妈的嫂子,又是王妃陪嫁的屋里人,想着王妃平日里最是温和不过,就算是犯了啥错,也不会对她们几个老人怎么样的,遂定了定神,踏着稳定地步子走了出来。
王妈妈见她一脸的镇定,倒是暗松了一口气,想来,她心里有数,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刘妈妈低了头行了礼后,问道:“王妃,您叫奴婢?”
王妃睨了她一眼,说道:“才在厨房里跟你说了,让你来对少奶奶解释解释厨房里的那些个事呢,一会子少奶奶问你一句,你便答一句就是。”
刘妈妈听了便睃了锦娘一眼,老实地低了头,对锦娘道:“那就请少奶奶问吧,老奴知无不言。”
锦娘一听这话可真是哭笑不得,她没想到王妃想事如此简单,那厨房里的食材可是每日都由厨房里写了条子报上来,拿给王妃看了,王妃下了印,才交了外面管事的去采买的,这会子问刘妈妈,她肯定会这样说的,就算她们报的量超了,那也是王妃自己同意了的,只要咬定这一点,她们就什么错都没有,顶破天,也只是做事不用心,换了差事就是,要她如何去问?问不出啥事来,怕还会引得王妈妈和那刘妈妈的忌恨,何必啊?
锦娘便抬了眼看冷华庭,这厮肯定早就知道王爷院子里的这些个事,只是他一直装小孩,故意万事不管,这会子推了自己出来,什么意思?
触目便看到他美丽的凤眼里有着殷殷的期望,还有安抚之色,锦娘于是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戳穿某些假像的。
“娘,锦娘刚进府没几天呢,对府里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才在厨房里,也只是觉得那些个东西太过多了些,有些价值不菲的干货放着还上了霉,真是浪费啊,所以,才想着要问呢,如今这些东西自是过了你的目才买回来的,再问她们几个,怕是也没啥用处,不若……”锦娘边说边看着王妃的神色,见她真的在认真的聆听,脸上并无不耐,但终是不放心,就怕她会是做了套子让自己钻,一会自己真说出来的,她又说自己呈了能,连王爷院子里的事也插起手来,到时,可真是有话也说不表了,因此,说到此处,她便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不若什么?”王妃的声音竟然有些急切。
锦娘如是放了心,接着道:“锦娘也是给娘提个法子,娘看使得不,若是这么着问,不若拿了帐本查对,看看每日院里的用度是不是合了规制,若是合的呢,自是没什么问题,刘妈妈所作也是应理明了的事,并无错处,若合不上,差的数目大了,那就该查查是怎么回事呢,娘您心好,放着心的用她们,可保不齐人心不足,见钱眼开,您可别让那些眼浅的小人骗了去。”
王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对王妈妈道:“去,先找了帐房,将小厨房里的帐目都拿来给二少奶奶看,可别真查出批漏来,若真有,指细你们的皮!”后面那半句说得咬牙切此,看来,王妃还真是很信任王妈妈,人啊,若是被最信任的人骗,那是最伤心和气愤的事。
王妈妈一听,果然脸都绿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娘,眼里露出一丝懊恼来,锦娘淡笑地看着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知道王妈妈是王妃身边之人,也是王妃最得力的,但若就是她这个最得力的在坏王妃的事,那就还真是容不得了。
要知道,王妃如今就是她和冷华庭的依靠呢,帮王妃就是帮自己。
王妈妈被锦娘那双清亮的眼眸看得心虚,收了眼,转头又狠瞪刘妈妈,真是不成器啊,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她弄到现在这个位置,她竟然贪财大胆到毫不收敛的地步,一昧地仗着自己在王妃身边的地位,为所欲为,好吧,看这次她又如何收场,只是苦了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哥哥,又要为这个不成器的忧心难过了。
王妈妈心慌意乱地退了下去,刘妈妈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强撑着没让自己跪下去,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希望王妈妈能机灵点,拿帐时能留个心眼就好啊……
王妈妈走后,碧玉看看时辰,觉得也该到了饭时了,就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开饭呢,看屋里的几个主子像是都有心事的样子,怕是都忘了饿了,正要开口,就听外面的小丫头来报:“世子妃来了。”
王妃正被厨房里的事气着,听得小丫头一报,楞了下,便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道:“你先退下去吧。”
刘妈妈正巴不得呢,一听,忙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就退走了,碧玉秀有眼力介地迎了出去,锦娘当然也迎了出去,人家是世子妃,又是大嫂,礼数可不能缺的。
上官枚含笑走了进来,抬眸一看锦娘和冷华庭都在,笑容更加亲切了:“呀,就知道二弟也在,刚才枚儿就应该把相公也扯了进来,才相公都说,找了一味好药给二弟呢,听说,能活血络筋,对二弟的腿很有帮助的。”
锦娘听了便看向冷华庭,这厮怕是太无聊了,竟然坐在轮椅上寐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便知道,他对世子妃的话没点兴趣。
正主儿没反应,自己可不能也学他那样,便对世子妃笑道:“可真是让大伯费心了呢,嫂嫂可一定要替我家相公谢谢大伯。”
上官枚笑着给王妃行了一礼,转过头,一双明媚的大眼笑成了月牙形,“弟妹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呢,哥哥关心弟弟可是天经地义的,还谢来谢去的做什么,这话说得就外道了,母妃,您说是吗?”
王妃脸上又挂上了温婉亲和的微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枚儿,这个点上来了,怕是还没用饭吧,一会子在这里吃点?”
“正是呢,枚儿可不就是来母妃这里蹭饭的么?不过,才看到王妈妈慌慌张张地去了前院,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母妃,您可是遇到了啥子为难的事?”上官枚笑着说道,看着王妃的眼神里尽是关切。
王妃听得一滞,忙笑了笑道:“哪有什么为难的事,不过就是院里的一点子破事而已,没什么的。”
上官枚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担心地说道:“才枚儿自老夫人那来,正好碰见三婶子去见老夫人呢,样子很不好看,不会是三叔又闹了啥事出来了吧。”
锦娘听了心中一凛,没想到三太太还真是个行动派呢,说去老夫人那,就去了,一点缓冲余地也没有,不由看向王妃,只见王妃也是皱了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锦娘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上官枚。
虽说世子并非是王妃生的,但毕竟是大房的人,公中的财产也是分得世子有份的……
“大嫂,你来得不巧了,才三婶子从娘这里出去的,还送了两个人给我,说是看我院里少了两个洒扫的,给了添呢。”锦娘笑得一派天真,似乎真的很感激三太太的样子。
上官枚听了便掩嘴一笑,说道:“是送人给二弟的吧,一早儿四婶子也跟我说了,说是要送几个到二弟屋里呢,还问我要不要也送,我想着,弟妹怕是不喜呢,咱们可都是女儿家,心里想的啥都清楚,谁愿意自己相公屋里添人啊,那不是找罪受么?”
这话正好说到锦娘的心坎上去了,立时便对上官枚产生了亲切感,没想到上官枚也是个爽直的人,这话当着王妃的面就说出来了。
斜了眼去睨王妃,王妃果然脸色微沉,艳丽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却没说什么。
锦娘便对上官枚眨了眨眼,笑道:“也不是呢,只是我院里的人也满了,各院里服侍的人也是有定数的,总不能弟妹我一来就破了规矩呢。”
上官枚见锦娘说得堂皇,一双眼却是滴溜溜地转着,就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不由拿眼嗔她,却是转了话题道:“三婶子即然只是送人给你,那如何又气冲冲的去了老夫人院里?难不成,你收了四婶子人,没收三婶子的?”
这话锦娘可不会答,她于是但笑不语,王妃只好叹了气应道:“枚儿,这事你知道也好,你三婶子说,让我把城东那家铺子划给西府去,不然,便要去老夫人那里去闹。”
上官枚听了果然面色有异,厥了嘴道:“母妃去年不是将城郊那几百倾祭田划给西府了么?那事还引得二叔四叔很大的意见呢,连着族里的人也说长房做得不地道,如今三婶子怎么又来打公中的主意,这也太过份了吧。”
王妃听了便直叹气,红了眼圈道:“那不也是没法子么?去年那祭田,我是说什么也不肯的,但你三叔找了老夫人闹,老夫人又是最疼你三叔的,我也被逼着应了,后来,还被王爷骂个半死,如今他们又来闹,难不成,我还去跟老夫人顶嘴?”顿了顿又道:“说起那个铺子,那可是费了你们父王不少心血的,以前那铺子本是三老爷打理着的,不过一年时间,三老爷便将那铺手弄成了个空架子,还亏了不少银子,他撂了挑子就走,还是王爷又重新打理起来,苦心经营了大半年,这才有起色,他们又来闹了,还真是……”
王妃说着就去拭眼角,上官枚听得火冒三丈,冲口说道:“难道就让她去老夫人那闹?若是老夫人耳根子一软,真的又应下了,那不是让父王的心血又全白费了?”
王妃听了便说道:“可不是么?枚儿,你也知道,老夫人她……并不待见我,咱们府里,也就你能得了她老人家的欢心呢。”
话说到一半,王妃没有继续往下说,上官枚何等聪明之人,听了这话也有些坐住了,若真在这里吃了饭过去,老夫人怕是早就被三太太给磨软了,等到老夫人应了自己再去,那就晚了。
想到这里,她便起了身,对王妃行了一礼,“母妃,枚儿去跟老夫人讲讲理去,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能听得进去我的话的。”
王妃听了果然笑了,忙假意留她:“还是用了饭了再过去吧,可别饿着了。”
上官枚哪里坐得住,看了锦娘一眼,笑道:“要不,弟妹也跟我一起去吧,两个人说话总是力量大些啊,那日你送给老夫人的手套,她如今连睡觉都舍不得脱下一呢,对你啊,可是赞不绝口啊。”
锦娘才不去呢,她是郡主,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再加上个老夫人,哪一个敢对她大小声啊,自己呢,不过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而且,她的相公还很不得老夫人的眼,去了只会是找抽啊。
正想着要用个啥名头拒了呢,那边冷华庭就睁开眼,冲着她说道:“娘子,推我去内屋,我困了,想要歇会子。”他的声音慵懒沙哑,像是带了魔力一般,听得锦娘心里一阵酥软,下意识地就走到了他身后。
上官枚见了便皱了眉,看来,锦娘是去不成了,便先锦娘一步开口道:“那我一个人去了,弟妹,你还是好生地照顾二弟吧。”
锦娘自是应得飞快,等上官枚一走,锦娘就放了手,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坐好,她快饿死了,早就想吃饭,偏生先前那一闹,饭到了正点也没出得来,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厨房的人不会因为要查帐了,就故意在饭菜下些啥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冷华庭原也不过是帮锦娘找个借口而已,这会子锦娘放下他就走了,不由心里就来了气,这死丫头,王妃还在呢,她也做得太明显了吧,上官枚一走她就放开了自己,要让王妃如何想?让她看出自己刚才竟然会想办法帮你解围?那自己的小孩子性情要如何装得下去呢?
锦娘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的注意力全在厨房里,见王妃正沉着脸在思索,便小心地说道:“娘,也不知道饭菜都罢好了没有,相公怕是饿了。”
王妃一听,便心疼地看冷华庭,见他一副神情厌厌的样子,便傀疚地说道:“好吧,红袖,快快摆饭,我去厨房看看,那酒闷酥鸭做得怎么样了,庭儿,那鸭可是娘亲亲自调的料哦,你可一定要多吃。”
冷华庭墨珠般的眸子里便露出濡慕之情,难得的对王妃甜甜一笑,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王妃见了心里稍宽,走过去拿手抚摸他的头,喃喃道:“庭儿自小儿就喜欢吃娘做的菜,唉,这几年,你都不肯吃了,娘……还以为你是恨着娘的呢。”
这话说得冷华庭身躯一僵,以为王妃看什么什么破绽来了,定睛一看,王妃怜惜又心痛地看着他,眼里并无怀疑之色,不由松了口气,瞪着清澈无辜地美眸看着王妃,微羞着说道:“庭儿喜欢吃的,庭儿好喜欢娘做的菜呢。”
王妃听了便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你等着,娘这就去看看菜做好了没。”
说着,转身进去了,一会子,王妃笑容满面地出来,厨房里几个厨娘便端了菜出来,准备摆桌子。
按主次入了坐后,锦娘就坐在冷华庭身边,她是想给他布菜的,这可是第一次在王妃跟前用饭,她总要装出一点贤惠的样子来,按理,她是得去给王妃立规矩的,但进府的第二天,王妃就说了,锦娘只要服侍好冷华庭便可,无须去立规矩,她也正乐得偷懒。
谁愿饿着肚子时,看着人家吃是欢,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还不时地去给别人夹菜,一点也入不得自己的口,那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谁知刚一坐好,冷华庭就夹了块鸭肉给她,果然淡淡的酒香,加上酥软的肉皮,入口绵软鲜香,很是好吃,她不由吃得眉花眼笑,倒忘了自己的初衷便是要给冷华庭布菜的。
王妃见了也是笑得温柔,庭儿看着好像懂事不少了呢,竟然也还心疼人了,还懂得给媳妇夹菜呢,看来,锦娘真是合了他的心意了。
“娘子,娘做得好吃吧,我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吃的呢,只是……娘一直很忙,都不肯做给小庭吃呢。”说着大大的凤眼里便噙上了泪水,眼里也含着委屈,看着令人好不心疼,锦娘忙也夹了一块到他碗里,哄道:“娘如今不是做了么?相公你快吃吧,真的好吃呢,娘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王妃见了冷华庭那伤心委屈的样子,一颗心都快碎了,又愧又悔,那年,若不是自己……太过忽略了庭儿,庭儿又怎么会得了那怪病,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正自伤感,便听得锦娘那句“不是盖的。”不由证住。
就听冷华庭先她一步问道:“娘做的肯定不是盖的啦,是焖的。”
锦娘听得了怔,不由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她原是说快了嘴,一不小心就溜了个现代的词汇,听冷华庭这样一解释,差点就没让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只好低了头,继续闷头吃。
饭还没吃完,那边上官枚就回来了,气乎乎的,一进门,见王妃和冷华庭小两口正吃着,气氛温馨得很,不由撇了嘴。
锦娘忙起身去迎,碧玉也乖巧地给她搬了椅子放着,上官枚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妃便道:“可是受了气?快,快,先坐下吃了饭再说,我原以为老夫人会留了你用饭呢,所以就没等。”
“老夫人被我气着了,哪里还会赏我饭吃。”上官枚气呼呼地说道。
王妃听了笑劝:“谁都知道咱们枚儿可是最得老夫人的心的呢,老夫人哪里会生你的气,不过就是逗你玩吧了,老人家了,你可别介意了去。”
锦娘便很乖巧地夹了筷子鸭肉放到上官枚的碗里,说道:“嫂嫂,吃吃看,可是娘亲手做的呢。”
上官枚笑了,嗔道:“母妃真是偏心呢,弟妹一来,您就亲手做菜给她吃,我都还了大半年了,您可没做给我吃过。”那样子既娇俏又纯真,说得王妃笑了起来。
骂道:“你这孩子,我也没少做给你吃,只是不合你的口味呢。”
四个人正吃着,王妈妈终于拿了帐本回来了,手里厚厚的两本,锦娘一见就皱了眉,便看向王妃,却见王妃一脸镇定,便放了心,王妈妈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年,那点眼力介肯定还是有的,一会子应对起来,肯定知道搪塞。
上官枚果然很好奇地问:“王妈妈,你手里拿的是啥呢,好厚的,不会是书吧,拿来我看看,若是我正找的那几本,可要先给我看去。”又转过头,对锦娘道:“弟妹不介竟先给我看吧,母妃的书可是收藏最全的呢。”
锦娘一怔,不好怎么回她,只好装作不知道,嘴里唔了几声,继续吃饭。
那边王妃听了便道:“不过是两本帐,我让王妈妈拿来的,一会子想让锦娘学学帐务,以后管家可是要用着的。”
王妃话音未落,上官枚的脸就沉了下去,半晌才道:“娘的意思是,让弟妹以后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