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将军准许!”
八十一个子弟兵也是齐齐高声恳求,再看院子里外边聚集了更多的男女老少,这会儿也是纷纷劝说道,“将军就收下这些娃吧,跟着您,我们放心。”
盛情难却,大约就是当前这个情形了。只不过,这份情谊却是八十一个大活人。公治明下意识觉得肩头又沉重了很多,于是点头道,“只要你们遵守军规,忠心跟随,我的荣耀,必定有你们一半。”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后生们兴奋的嗷嗷叫,眼见尉迟悔挥手就赶紧出去同家里人最后道别。老母牵了儿子的手,殷切叮嘱,“儿啊,保护好恩人,也要顾好自己的小命啊。多学些本事,以后也能护着妻儿。”
年轻的小媳妇儿拉着夫君的手,“孩儿他爹,早去早回,有机会就捎信回来。”
情窦初开的闺女羞涩的塞了个荷包给心仪的后生,“等你回来娶俺。”
院子里,公治明等人吃了早饭,就把昨日收下的谢礼给了族老,“老伯,这些东西劳烦您拿去城里变卖,换了银子之后,留三成给村里建个学堂,请先生给孩子们读书。剩下七成分给这八十一个后生的家里,算是安家银子。”
“这,这可使不得啊。”
族老虽然没穿过什么绫罗绸缎,但可也清楚这些东西的价格。既然能当做谢礼,自然都是好东西。不说那些金银饰品,就是那些绸缎,一匹也得买个七八两,最后得回的银子恐怕要超过三百之数。分三成也就是一百两,别说建个空房子做学堂,就是贴层金子都够了。八十一个后生家里也能分个三四两,足够家里半年嚼用了。
这可有些太丰厚了,就是大越征兵也不过给一两银子,有时候甚至不给银子,还要搭上全家的口粮。
公治明却是不容许他推辞,“老伯就拿着吧,我们上路最忌行囊沉重。多谢昨日款待,就此别过了。”
“将军一路保重啊,他日若是回程,一定再来村里多住几日。”
眼见骑兵队慢慢走出村子,八十一个子弟兵跟随,众多乡亲们纷纷摆手送行。有人红了眼圈儿却极力不让眼泪掉出来,老辈人有规矩,出征不落泪,落泪人不还。
八十一个后生纷纷被骑兵拽上了马背,原本还有些伤感,瞬间就跑的没了影子,全都变成了兴奋,恨不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尉迟悔一声令下,众人扯了马缰绳就轻快上路了。
晨风吹过,腾起阵阵烟尘,差点儿众人的眼睛,心软的娘亲,媳妇儿和情妹妹们终于有了借口掉眼泪。
“哎呀,这可恶的风。”
“就是啊,眼泪进沙子了。”
马队带着所有的惦念和期盼一路跑到了汶水城外,有进出城门的百姓见了,立刻就让开了道路。就算有人不知道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是何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生出畏惧之心。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什么来头,躲远一些总没错啊。
府尹衙门里,高府尹早就接到了消息,听得南山村附近有八十一个子弟兵跟随,简直大喜过望。若是将来公治明得势,有这八十一子弟兵的情分,汶水城肯定少不了好处。当然若是失势,他也可以把这件事推到老百姓身上,半点儿不受牵连。毕竟他身为父母官,也不能把百姓的手脚捆上吧。
怎么看这件事都是百利无一害,这般想着他就赶紧招了得力的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管事立刻跑了出去,紧急安排起来。
待得公治明带着骑兵队,在众人惊疑或者了然的目光里过了城区,刚刚出了西门,正要打马继续赶路的时候。一个胖乎乎的商贾却是拦住了众人的去路,“将军慢走,小人有话要说。”
尉迟悔等人有了昨晚的经验,哪里还敢放松,直接一挥手就把胖子围了起来。
胖商贾被眼前雪亮的刀枪和腾挪的马腿吓得额头上立刻就蒙了一层冷汗,“误会,将军,都是误会啊!”
尉迟悔跳下马背,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摸了个干干净净,这才算放他好好说话。
“说,你是什么人?拦住我们去路有什么事?”
“将军不要误会,小人是城中的商贾,方才见将军队伍里有壮士合乘,想必是缺少马匹。”说了几句话,胖商贾许是多了底气,终于不再哆嗦了,说话也跟更流利。
“正好小人家里做的是这个牲口的买卖,前日进了一匹好马。小人情愿送给壮士们代步!”
说罢,他用力冲着一侧的树林挥手,很快就有十几个小伙计赶着百十匹马跑了过来。
这些马都是腿长身高,皮毛发亮,一看就知道是好马。众人都是骑兵,自然对马都有几分眼里和偏爱,纷纷夸赞道,“真是好马,看着比铁勒马还要好很多。”
那商贾听了更是得意,“这马可是小人在西南佛国倒换来的,最是耐饥耐渴,跑起来又快又稳。”
尉迟悔看得也是心动,忍不住拿眼去望将主。其余兵卒也是满脸渴望,更别提那八十一个子弟兵简直要眼睛里伸出小巴掌把马儿抢过来了。
“好,马匹收了。”
“哦,将军威武!”
众人都是欢喜,纷纷下马接过来了小伙计手里的马缰绳,待得仔细检查各处并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帮着子弟兵们爬上马背。
那商贾脸上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儿,公治明想了想就道,“你的主家,姓什么?”
“高,我们主家姓高!”商贾终于等来了正题,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应了下来。
公治明点点头,“本将军记住了,告辞!”
马队里填了新的助力,很快就跑的没了影子。留下胖商贾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惹得小伙计赶紧上前想要搀扶,他却摆摆手,“让我坐会儿,腿软。”
“管事怎么怕成这样,我瞧着这将军很和气啊!上次二皇子来汶水城,我可是见过,别说被拦路,就是几里外的村子做饭冒烟影响了他看晚霞的兴致,直接把人撵出来,整个村子都烧光了。”
“呸!”胖商贾狠狠唾了一口,瞪了小伙计一眼骂道,“越都那两个酒囊饭袋,怎么能同这位相比。越都那两个几乎是除了坏事就没做什么正事,这位可是从小就在战场厮杀,天下无敌的大将军。你们没去过东昊,不知道东昊那些人如何爱戴这位大将军,只不过造化弄人,如今他居然成了咱们的三皇子。若是他能继承皇位,就是所有大越百姓的福气。否则落到那两个酒囊饭袋手里,咱们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管事说的有道理,随便就烧了百姓村子的皇子,若是当了皇上,怕是整个大越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是啊,咱们这里还好呢,听说越都的人更惨,日日都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
不说胖商贾同几个小伙计如何闲话儿,只说越都里,他们口中的两只酒囊饭袋却是不觉得自己如何不好。再他们看来,皇位就是一只烤熟的鸭子,放在他们两人面前,不过是谁吃多吃少的问题。如今呢,烤熟的鸭子眨眼就要飞走了,他们如何忍得了?
多少年来,一直斗得乌眼鸡一般的兄弟俩,难得团结了一次。明里暗里总是别着苗头的双方妻族和支持者,这一次也开始合作。
一切都以消灭那个外来侵略者,抱着烤炉的鸭子为主。
可惜“侵略者”太过强大,真不是随便就能消灭了。
“咣当!”二皇子直接砸碎了手边的茶碗,骂道,“没用的东西,还说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枉费了五千两白银,就在那野种手臂留了道口子,实在是便宜他了!”
大皇子撇嘴打着哈欠,开口嘲讽道,“江湖人,有哪个是好东西?也就你相信那些武夫罢了!”
“那好,本殿下蠢笨,大哥,你都寻个主意啊。要知道那野种一旦进了皇城,可不只是我要倒霉!”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大皇子倒是不理会弟弟的冷嘲热风,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哦?大哥说说,安排什么好戏了?”
“到时候,你我就知道了。”
这兄弟俩打着机锋,倒是难得的有说有笑,不知道身为他们的爹爹,老皇帝知道了是不是也会觉得欣慰。
但皇宫内院里,已是选定了下一个主子的老太监同老武可是欢喜不起来。这会儿两人聚在偏殿的小间里偷偷商议。
“昨晚黑子出去转了一圈儿,说那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三殿下赶来越都的路上怕是不平静,万一有个损伤…”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子,提起公治明,老武很是惦记,脸上的皱纹紧紧堆叠在一起,拉也拉不开。
坐在对面的老太监也是神色不好,眼见老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万一真有个好歹,三殿下又耽搁在路上。就算有遗旨留下,那也必定是异常血雨腥风啊。
“风者客已经在暗中帮忙处理了好几批人手了,这次的‘小人精’是个独行客,没人知道行踪,这才成了漏网之鱼。说起来,这些江湖人倒是好打发,就是那两人背后的势力不好对付。”
“这可如何是好?”老武听得急了,站起身就道,“不如我再去求求皇上,就是受罚也认了。总不能让三皇子,第一次踏上故土的时候,就遭遇这样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