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饭间一台戏,吃嘛儿嘛儿越香

午时将至,南燕国皇宫中,各宫应是用膳时。

按照惯例,各宫、各殿中,需留十人在内侍候主子们进膳,而其余人则可先行去用午膳,待膳罢再去接替那十人,换他们前来。

而各宫各殿中,又设偏殿一间,专用于太监婢女进膳时用,名唤饮食殿。

否极殿的饮食殿坐落于否极殿西南之处,恰处于在众殿之后,如此,纵是平日里婢女太监出入嘈杂也断不会传到正殿中。

此时,否极殿饮食殿中,已然坐了不少太监和婢女,其中,还有几个是晨时在否极殿外的花坛处做活计的太监。

如今众人皆埋头“苦战”于自己的饭食间,抬首闲聊的倒是没有几个。

众人都知道,这用膳时间是有限制的,若是因着闲聊,耽误了吃饭的时间,那今日的后半晌,他们必是要忍着解饿,熬到用晚膳之时。

潜伏于南燕国皇宫中,化名为单良的单寻欢,此时自然亦坐在饮食殿中。而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与她同时入否极殿的吴海和金灿。

不知是因着一上午的劳作,三人都太过饥饿,还是因着知道单寻欢话少,三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

若是常人,应会觉得尴尬,但对于单寻欢来说,此处殿中的所有人,早就被当作了空气。而她此时,眼睛虽看着眼前的菜食,可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皆放在饮食殿的门前。

自入了这饮食殿,她可是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出现。

想到此,单寻欢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有些干硬的馒头,而后缓缓地移至嘴前轻咬了一口。

她本是惯性动作,可看在对面的吴海眼中,倒有些怪异。

其实,早在单寻欢执起筷箸之时,吴海便有些看不过眼,但又因觉着单寻欢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便也没又再多说,仅是垂头用膳,尽量不向单寻欢那处看去。

但这么一路吃来,眼看着自己一碗菜食两个馒头都已下肚,而单寻欢手中那馒头才被她咬了两口,碗中的菜更别说吃完了,便是连一半都没有吃下。

一见此状,吴海是真的急了,他倒不是怕单寻欢吃不饱,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单寻欢吃饭实在太慢。

忍了半晌,他终是没有忍住,将手中的筷箸在桌上敲了敲,示意单寻欢将头抬起,看向自己。

而他这一敲倒也有用,那声响辅一出,原本还在留意饮食殿门前的单寻欢,猛然一怔,随后缓缓移开了嘴边的馒头,看向了身前的吴海。

吴海见单寻欢终是被自己的响动引了来,眉梢处不禁因着得意稍稍飞起。

但,当他看到单寻欢淡漠却有些迷茫的眼眸时,又将那飞起的眉梢轻轻拽下,落入了尘埃。

“我说,小良子。”只见,他皱了皱眉,执着一支筷箸的手斜撑着下颌,看向对面的单寻欢,问道:“咱们可都是太监,怎么你偏瞧你那么像个女子呢?”

单寻欢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虽面色冷漠,但,却也未曾开口反驳或是答话。

她的目光仅是在吴海的面上稍一掠过,随后便又将眼眸垂下,重新吃起了饭。

本想随口提上一句的吴海,此时见单寻欢这般态度,心下也不禁暗自较起了真儿。

他虽对单寻欢不讨厌,但却也不喜欢她那副冰冷冷漠的样子。大家身份都相同,还并未分出个三六九等,但吴海总觉得单寻欢是在看不起人,是不屑与众人交谈,所以,愈是看见单寻欢这般模样,他心下便愈来气。

想至此,一声哼笑从吴海的鼻间发出,随后只见他挑眉将对面的单寻欢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突然嗤笑道:“你瞧你吃饭细嚼慢咽地样子。”

“知道的人呢,说你是个吃饭慢的太监。”

“不知道的人,怕要把你当作哪家的世家公子了。”

察觉出气氛有些莫名的金灿立时抬头看向了身侧的吴海,见他此时面上尽是嫌恶和讥讽之色,便是连话中也渐渐添了恶意,连忙伸出手,推了推吴海,示意他不要太过过分。

但对于金灿的提示,吴海却恍若未闻,恍若未见。他不仅躲去了金灿的推搡,反而还抬起手肘,碰了碰金灿,待金灿看来时,又冲仍埋首静坐用着膳的单寻欢努了努嘴,“小灿,你瞧他那样。”

单寻欢闻言,执着筷箸的手一顿,但也仅是一顿,随后便又继续吃起了碗中的菜食,一点儿理会吴海的意思都没有。

吴海见自己打出的“拳头”再次落了空,心中怒火登时冲起,他先是沉了口气,随后,竟不顾金灿的阻拦,探身越过桌案,至了单寻欢面前。

两人之间相近,吴海甚至都能嗅到来自单寻欢的沉香,而他的鼻间,若是再稍近上一点,便已然触到了单寻欢头上带着的纱帽。

气甚的吴海并未完全失去理智,至少在近到单寻欢身前时,他还转头四下环顾了一周。

见除了身侧的金灿一脸警示担忧的看着他以外,其余人却是毫无察觉后,便转头冲着单寻欢,低嘲道:“我说单良,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了不起啊?”

“你不就一太监吗?”

“跟你说,咱们一模一样。”

“要瞧不起,也是我们瞧不起你。”说话间,吴海的手已然近了单寻欢的身侧。

而说至此时,吴海甚至伸手在单寻欢的肩上戳了戳,他的口吻,则显得愈发强硬。

单寻欢并未躲过吴海戳在自己肩上的手,尽管她此时很想伸手,将面前吴海的手指一根根掰折,可是,她不能。

她性子常时淡漠,又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从未与人交好,亦不会献媚。

单寻欢虽不喜权斗,但到底浸淫许久,她自是知道她这种性子在宫中极易树敌,说不准活不过几日便会没了命。

但性子终是不易更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低调,平日里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今日无论吴海说什么,她都不能动手。若动了手,将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么对于她的潜伏定无益处。

不过,不动手不代表治不了他。

作为空镜司的指挥使,单寻欢自是有一万种方法,处置面前这个人。

至于吴海对自己的辱骂……。

单寻欢执筷的手,一顿,随后复有执起筷箸,将碗中的香料挑出。

她一边挑着,一边缓声说道:“再过上几年,大家不都是一个样。”

单寻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但话中之意却亦是一如既往的耐人询问。

她从不是个嘴上吃亏的人,纵是吃了亏,也会拉着对方为自己当个垫背。

便如此时的吴海一般,他虽还未反应过来单寻欢话中的意思,但光凭单寻欢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便足以让吴海气得胸中一滞。

只见,他放在桌案上的手渐渐攥紧,而纵使单寻欢此时并未与他相视,但他却仍旧抬眼,死死地盯着单寻欢。

仇恨仿若瞬时生出,明明前时还不甚在意,但此时吴海已然将单寻欢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金灿见形势愈发不妙,一边试图伸手将吴海拉在座上,一边回身看着众人。

说来倒也时奇怪,如今吴海早已气甚,但仍是没引来别人的半点瞩目。

就算是有人在回眸间淡淡一瞥,亦因着金灿的遮挡,只当是两人在悄悄说着耳语。

金灿见状,心下稍定了定,但回身再看吴海和单寻欢时,刚放下的心,便旋即提了起来。

金灿连忙伸手,小心地将吴海的衣袍抓在了手中,一边拉扯着,一边低声劝道:

“小海,小海你冷静些。”

“此处不是意气用事之地啊。”

“若是稍候被哪个管事的公公发现了,必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起先,金灿的话并未将吴海阻拦,但说到管事的公公,吴海心下立时清醒了许多,但他也不过只是身子一顿,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金灿。

金灿见吴海眸中面上既有茫然,但怒意仍在,便冲着他皱了皱眉,继续拉扯着,劝道:“小海,你就听我一句,这宫中不比外头,这否极殿也不比安福宫。”

“若是你这般,稍候惊扰了皇上主子们,别说活命了,脑袋怕是也要不得了。”

金灿说罢,见吴海仍旧呆立在那,只是随着呼吸鼻孔时而变大,但,恰恰是他的鼻孔,能说明他此时的气盛。

“小海…。”金灿见状,连忙再次出声唤道,而手亦是再次拉扯,“小海你快坐下。”

原以为吴海还未寻得意识,却不想,金灿的话音一落,吴海便抬眼看向了他。

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金灿皱起眉头,旋即在吴海的注视下,冲着他摇了摇头。

吴海见金灿如此,似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般,先闭了闭眼,而后,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终是依着金灿的话,从桌案上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他原以为已然到了这份上,单寻欢必会恼怒,却不想,如今单寻欢仍旧埋首于菜食间,竟是一点影响都未受。

吴海抬眼,再次将单寻欢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想要看清单寻欢的真实面貌。

不过,在看到单寻欢满身沉静,面脸淡然时,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气甚,突然便不知道方才自己的那番谩骂,是因何发出。

想至此,吴海竟然怒极反笑,引得金灿有些莫名地看向了他。不过,在细品了吴海那笑意后,方才觉出,吴海那笑中尽携了讽刺之意。

还不待金灿再次出言相劝,吴海便已然开了口。

只听他笑哼了一说,扬起下颌说道:“我都好奇,你入宫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能傲慢成这般。”

“不过是同你一般的人。”这次,单寻欢终是开了口,亦终是抬头看向了吴海。

若此时吴海面上的蔑笑足够伤人,那么单寻欢唇角处勾起的那抹嘲讽,却足以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终是对上单寻欢眼眸的吴海,稍有怔愣,而在眼波流转间,还不经意露出了慌张之意。

而愈是这样,单寻欢盯着他的眼眸便愈是深邃。

此时的吴海只觉单寻欢的眸光能将自己穿透一般,看得他额上竟生出了汗意。

“呵…。”吴海吞了吞口水,似是为了掩饰自己此时的狼狈之状,他将头转向一侧,随后嗤笑了一声。

“呦,那春公公又来了。”便待吴海还欲在说些什么时,坐在饮食殿正中间的人,突然在抬首见间,低声叫唤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拉了拉身侧同坐的小太监,示意其朝门外看去。

待那小太监朝门外看去时,登时便看见了不远处,正有一个人,抬首朝天,一步三摇地向着饮食殿中走来。

从那走路的速度,和姿势看来,确是那因琴得志的春公公。

“还真是。”那小太监轻笑着念叨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吃起了碗中的菜食。

只是,此时的他再不显的那般专注了,而是悄悄抬眼,朝那门前打量着。

同他一般,佯装着吃饭,却将注意力放在门前的大有人在。

其中自然要包括单寻欢。

当她听到那太监喊到“春公公来了”之时,她原本看向吴海的眼眸旋即垂下。

随后,她的眸,便被倒映在了她面前的那碗菜食中,眸中先时的嘲讽,此时已然被精光所掩,藏尽了算计。

只是,那菜汤眼色太深,能看到的,怕是只有那碗菜食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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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听到春公公到来之后的吴海,亦是一愣,尽管心下莫名地慌张,却还是忍不住,怒瞪了单寻欢一眼。随后,在春公公还未踏进饮食殿前,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若不是他置在桌案上的手,依然紧握,若不是他垂下的眼中仍有怒意,金灿都要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皆是他的错觉。

金灿见吴海终是冷静了下来,抬眼,在单寻欢和吴海的身上扫视了一番,随后看向门口处。

见那处,已然落了春公公的影子,不禁叹了口气,重新执起了手边的筷箸,满怀心思地继续吃起了饭。

“啊,都吃着呢。”转眼间,那春公公便抬脚迈入了殿中,虽眼睛朝天,但终是垂眼在殿中环顾了一周。待再次将头扬起时,他又开口,大声唤道:“小川子,你不是说要给咱家把饭断去屋中吗?”

“怎么你都吃上饭了,咱家却还没吃上?”说着,春公公一边在一处桌案前坐下,一边抬眼,看向了坐在众位太监中的小川子。

饭还未用罢的小川子闻言,先是顿了顿,随后将手中,还未吃完的半个馒头和筷箸放下,起身,向着春公公看来。

“哟,春公公。您来了。”

“您瞧,这…”

“都是小的考虑不周,还请春公公责罚。”小川子面上堆着笑,但却又装作一份委屈之状,拱手说道。

“哟,咱家可不敢责罚你,咱家怕被赵公公逮着骂。”春公公见状,哼笑了一声,掐着兰花指,向着小川子所在之处指了指,讥笑道。

小川子稍有一顿,随后立即从座位中走出,向着春公公身前行来。

他边躬身行来,边讪笑着说道:“您瞧,您这就说得不对了不是。”

“公公您责罚小的,是应该的,是小的的福分。”

春公公闻言,从鼻间发出一声重嗯,随后冲着行来的小川子,挑眉说道:“这饭倒是没白吃,小嘴儿甜得,让咱家这心中都抹了蜜了。”

不知是实话还是虚话,那春公公面上倒是笑得极其灿烂,而那小川子亦是憨笑阵阵。

饮食殿中的众人见状,不由有些钦羡地看向了小川子,别人只道是,小川子与那春公公要好。

但这殿中有一人则知道,小川子实则早已恨透了春公公。

而那人,便是坐在角落处,默默咬着馒头的单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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