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玖凰憬被华厝的凄绝的神色刺痛了双眼，他一直当华厝是好友，可现在好友当胸给了他一刀！
这叫他如何接受？
华厝盈盈一笑，容色在月辉下愈加妖冶：“为他，我可以做任何事，背叛你也不过是其中一种。对不起你的都终究无法弥补，厝便以这一条残命万里河山还你一世兄弟情！”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圣旨，扬唇笑：“先帝传位于皇上，却也留下密诏。”
所以，他手中这份就是所谓的圣旨了。
玖凰憬转身看见不远处垂手而立神色紧张的周璇，眸中晦涩莫辩，半晌薄唇轻启：“给你一夜的时间。”
“多谢！”华厝颔首，笑着望着地上被废了四肢的楚茗辰，俯身将其抱起回到东来殿中，轻轻地将他放在软榻上。
他所求本就不多，玖凰憬能给他这一夜的时间便已是极大的恩赐了，当然，华厝扬唇看着软榻上满脸厌恶的楚茗辰，眉眼含笑：“皇上，容臣妾伺候您沐浴更衣可好？”
“贱人！”楚茗辰尖叫着朝外面喊叫：“周璇！周璇！御林军呢？金吾卫！快来人！护驾！”
然而，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东来殿静得只剩下沙漏秫秫的声响以及华厝咯咯的笑声。
怎么会？难道外面那些金吾卫那些御林军全都是死的么？
没听到皇帝在里面呼救？
楚茗辰早已忘记自己为了瞒住身中冷清秋的毒而将周围护卫全都支开的事情，只是瞪着眼前的华厝：“你滚开！不许碰朕！”
可华厝筹谋多年，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边，又怎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轻易离开？
当下褪了身上多余的锦袍，只剩下一条亵裤，摇曳着身姿靠近楚茗辰，指尖温柔的碰了碰楚茗辰因厌恶而扭曲的脸颊，温声道：“你知道为了今日，我筹谋了多少么？”
而楚茗辰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身边除了这个男子便没有谁还能帮他一二了，当下强忍着憎恶温声朝华厝道：“小厝，你现在帮朕去联系端木，让他来护驾清君侧！等朕恢复了，定会封你为妃让你永远留在朕身边可好？”
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华厝对他的不伦之情！
华厝笑吟吟：“当真，那你能否废了白氏皇后封我为后？让我死后也可以与你葬在一起可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楚茗辰急切的看着他：“只要你助朕将闲王拿下，朕一切都依你！”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华厝扑在楚茗辰的胸上：“多谢皇上！”
“快！快去！”楚茗辰趁热打铁：“快去找端木，他手上有人马足以救驾了！”
华厝连忙点头，在楚茗辰期盼的目光中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可是皇上，您还是先写了废后和封后的诏书罢？否则厝心中难安啊……”
强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楚茗辰一脸情真意切：“也是，你且看着书桌上没有写过的圣旨，朕口述你来执笔。”
欢欣鼓舞的写完封后圣旨，楚茗辰催促：“快去找端木罢！否则时间来不及了！”玖凰憬所说的一夜，也就是说明日一早开始，玖凰憬就要宣布废帝诏书，到时候可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好！”华厝将圣旨抱在怀里，俯身亲了楚茗辰一口，转身往门口走去。
楚茗辰舒了口气，同时恶心的将嘴唇在肩膀上的衣袍上蹭了蹭，仿佛华厝的触碰是多肮脏似得！
“哎呀！忘记了！”就在楚茗辰松了口气的时候，华厝倏然回头：“皇上，厝忘了圣旨是要盖玉玺才能奏效的！”
楚茗辰：为什么他有种华厝是故意的错觉呢？
“皇上！玉玺呢？”华厝扭着纤细的腰肢扑过来，楚茗辰眸色深深：“你不会是玖凰憬派来骗我玉玺的罢？”
“当然不是了！”华厝亮晶晶的桃花眼中万般真诚：“盖上玉玺厝就去找端木将军！难道皇上不信厝？”说着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却叫楚茗辰一阵心塞，敷衍：“自然是信的！”
“那快点拿玉玺罢！”华厝一副兴冲冲的模样，等楚茗辰将玉玺从龙榻的暗格中取出来印在那份圣旨上之后，连连点头满面兴奋：“厝这就去！”
身后的楚茗辰眼底含着阴鸷的笑，只要华厝将端木手上的人马全都调过来清君侧，那么玖凰憬算得了什么？华厝算得了什么？
这些见过他狼狈的人都要死！
然，就在华厝出了门楚茗辰以为大势已定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只穿着裤子的华厝再次站在他面前，神色温柔的看着他：“皇上，厝想起来之前和闲王定下约定，若是帮助皇上调兵遣将，岂不是毁约了？”
饶是心思深沉如楚茗辰也忍不住暴走：“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否则怎么会这样一波三折最后还告诉他不帮他找端木？这个贱人！
楚茗辰发狂扑过去想要撕了华厝，奈何四肢经脉被废，身子一重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身子又一轻，抬眼便看见华厝那双悲伤的桃花眼：“皇上，厝扶你上软榻。”
“不要你！”楚茗辰像一只守卫领土的孤狼一般决绝：“你给朕滚！”
华厝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将楚茗辰放在软榻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坐在他身边，抬眼看窗外已经很高的月亮，眼底黯然。
可摸到手边的圣旨，华厝眼底再次闪过一丝温柔。
好歹，有这份圣旨在，他可以告诉自己，楚茗辰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发了一会儿脾气，楚茗辰因四肢失血过多而陷入昏睡，华厝便依偎在他身边享受难得的温存。
自从身份被识破，华厝一直留在宫中扮演锦妃的角色，虽然有时可以见到楚茗辰，可每每相遇楚茗辰总会给他难堪。纵然到后来就连那种难堪都成了奢望，可这些岁月终究对他来说是珍贵的。
可后来，楚茗辰开始对他禁足，一旦他出了锦华殿被楚茗辰撞见，便将他囚禁在密室中终日不得见光！
所以，当他被手下从密室中放出来，他便决定了。
飞蛾扑火也好，终归这一生要和楚茗辰相亲近一次，哪怕这辈子就终结在这一日，总归要拥有过啊……
静静地窝在楚茗辰身边，华厝唇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睁眼看着楚茗辰。
他看得极细致，像是要将楚茗辰的眉眼口鼻的轮廓都刻进脑海一般……
等楚茗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玖凰憬没有杀他却也没有让太医给他治伤。四肢的伤口自己开始结痂，可安静得可怕的东来殿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哪怕昨日华厝将他气得那么狠，他心里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滴答滴答……”
有水滴的声音响起，楚茗辰蹙眉，他抬起脖子四下观看，却见自己失去了知觉的手上握着一柄匕首，而匕首的那端……
“啊！”
楚茗辰大惊失色，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华厝会死在他手上！
只见华厝侧趴在软榻上，似乎也没有想到楚茗辰手中的匕首会突然刺进自己的心口，一双原本艳丽的眼眸失去了焦距的朝着楚茗辰的方向。他的唇形漂亮，似乎微微扬起，然而唇角的那抹血迹却显得那么刺眼！
软榻上铺满了一汪血，满满盈盈的朝软榻边上流去，滴滴答答的滩了一地！
这一幕极是艳丽也极是凄凉，让楚茗辰的双眼几乎瞬间红了起来！
“来人！来人啊！”
楚茗辰被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生生的将华厝半倚在软榻上的尸体抖了下去，此时东来殿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逆光的方向进来了一抹消瘦却强健的身影。
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楚茗辰尖叫着拼命翻身摔下软榻往那人的方向爬去，这两天的时间他的心理历程简直超乎想象，连夜的折磨加上华厝离奇死亡终于打破了他心底最后一丝防线，让他崩溃！
玖凰憬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被楚茗辰嫌弃的蹬到一边的华厝的尸体，眸光悲凉。这个男子终于用他的性命逼他放楚茗辰一命！
早在几年前华厝入闲王后园伊始便和他定下一个约定。
若是将来华厝以自己的性命换一个人的性命，那他玖凰憬不论如何都会成全！而这，正是当年华厝被华家驱逐出家族的原因所在！
华厝当年也是个才华冠绝之人，是华家人捧在手心的宝！可是自从恋慕上楚茗辰，他便渐渐离经叛道甚至将华家的家族利益全族人的性命视若无物想要进宫伴驾。
因为楚茗辰，华厝没少吃苦头，奈何他矢志不渝，华家也拿他没办法！
而此时，玖凰憬正巧被楚茗辰下了毒蛊，哪怕身怀他师傅传给他的一甲子内力也只能撑过半个月！
机缘巧合之下，华厝误闯玖凰憬养伤的阁楼，与他定下了约定，拿华家镇家之宝雪蟾蜍给玖凰憬暂缓毒性，而玖凰憬接纳他入后园，每个月由华厝假扮玖凰憬入宫伴驾一次！
就为了这每月一次的相见，华厝偷得雪蟾蜍却被华家驱逐出家！而同时，华厝知道玖凰憬与楚茗辰之间的恩怨绝不可解，便趁机与玖凰憬定下约定，若是将来玖凰憬有必杀之人，拿他华厝一命可换！
这个以命换命的约定一直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昨夜玖凰憬说“一夜”的时候，华厝便决定以命换命救楚茗辰！当时他所说的“多谢”谢的不是给他一夜的时间而是谢他愿意遵守约定放过楚茗辰！
“皇上。”玖凰憬的嗓音让楚茗辰顿下手，惊恐万状的抬头看着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的玖凰憬：“你……你……”
“皇上想说什么？”
玖凰憬的云淡风轻让楚茗辰目眦欲裂：“是你杀了他！”
“当然不是！”玖凰憬摇头：“是你杀了他！你分明看见了不是么？匕首在你手中，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是我……不是我！”
楚茗辰疯疯癫癫的乱爬，玖凰憬站起来看着软榻下惨白的华厝尸骨，叹了口气。
看来华厝也不是毫无怨言，至少他用这样凄厉的死法让楚茗辰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生来艳绝死得凄凉的男子，哪怕无法得到楚茗辰的爱，却也牢牢的锁住了楚茗辰的后半生！
“盟主，大事不妙！”岑经飞速奔进门抬眼望着玖凰憬：“凰朝来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