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姐妹互撕,虐姜白花

顾夫人看着叶卿清满脸端笑的样子,也没绕弯子,直接便开口道:“思思应当和娘娘说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吧?”

叶卿清美目轻转,不露声色地问道:“不知道夫人对此事是何看法?”

只要顾家二老这里咬定了不管孩子到底是不是顾煜的都绝不松口,姜丝韵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瞒娘娘,臣妇昨日已经见过大姜氏和小姜氏了。”

叶卿清微微挑眉:“夫人可相信他们的话?”

顾夫人摇头:“比起她们,臣妇自是相信自己的儿子。”

见叶卿清面露不解,顾夫人继续笑着道:“煜儿离开前,曾与臣妇说过此事,还让我万万不要让思思知道,以免她胡思乱想,等他回来再解决。”

原来顾夫人之所以瞒着思思是因为顾煜提前打过招呼了!

叶卿清心中的疑窦散去,顾煜能为思思想到这份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儿吧?

“那夫人此次前来是为了?”

顾夫人眉头微微拧起,道:“那大小姜氏找上臣妇是为了让臣妇带着她们以祖母的名义前来认回孩子,我是怕她们在我这里不成,有会打上别的主意。”

不管这出戏是真是假,姜氏姐妹显然是想要将这个孩子的身世闹得人尽皆知。若非子皓有先见之明,将孩子带回了府中,只怕这会儿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叶卿清略略思索,这才道:“夫人不妨先拖他们两天,这会儿王爷已经在查这件事了,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让您配合一番。”

“娘娘的意思是……?”

叶卿清勾起嘴角,神秘莫测道:“让她们在众人面前好好表演一下。”

这件事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当众揭穿姜丝韵!

顾夫人会意,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又有些为难地道:“娘娘,不知臣妇能否见那个孩子一面?”

顾夫人心中也有些忐忑的原因便是传闻中那孩子与顾煜的相貌太过相像,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叶卿清吩咐妍秀将程思煜带了上来。

或许是对顾夫人不熟悉,程思煜一直鼓着嘴不肯说话,即便顾夫人怎么问他都一直垂首不肯搭理,甚至都不肯让顾夫人碰他一下。

叶卿清没法子,只好让妍秀又将人带下去了。

“太像了,太像了……”顾夫人嘴里不断呢喃。

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这会儿事情也不确定,她便没好和叶卿清多提,寻思着便找了个机会告辞了。

顾府

顾夫人一回去便急匆匆地去了顾老爷的书房,将书房里伺候的小厮全都摒退了下去。

“夫人,你这是作何?什么事这般匆忙?”顾老爷正在书房里练字,见状搁下了手中的笔,同顾夫人一起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

“老爷,你可曾还记得擎儿当年在咱们府中住过一段时间的事情?”顾夫人脸色沉重的问道。

“擎儿?”顾老爷啜了口茶,放下手中的白底蓝纹杯盏,脸色奇怪地看向她,“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来作甚?”

顾夫人口中的顾擎,是顾大人的胞弟之子,与顾煜年纪相仿。不仅如此,顾擎的母亲是顾夫人的妹妹,当年姐妹二人一同嫁给顾家兄弟还是定京城里的一段佳话呢!顾擎和顾煜因着年纪相近的缘故,年少时期倒是玩得极好,只是各自成家之后顾擎也回了青阳老家,所以也没什么人记得他了。

因着顾家的权势,他在青阳那边的族中极受追捧,虽无功名在身,但有不少铺子和田产,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顾夫人眸色一深:“老爷,若是妾身没记错的话,已然十五年了。”

顾擎年少时一直随他父母住在老宅那边,不过因着他父母去得早,倒是曾在定京城顾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按照定王妃的话来说,那个孩子今年十四岁了,和擎儿在定京城的时间倒是有些符合。

顾煜和顾擎本就长得有些相像,刚刚她仔细地看了一番,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孩子倒是更像年轻时候的顾擎一些。她想,若是顾大人和顾煜见到了那个孩子,定然也会同她一样认为。

只是,顾擎现在也成了家,虽说也有几个庶子庶女,但这孩子如果真是他的,倒还不怎么好办。顾擎本就比顾煜年纪小,虽然成亲得早,可他前面几个都是女儿,长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岁出头。如果那个孩子真是顾擎的话,岂不成了庶长子?顾擎娶的是青阳当地的望族夏家的嫡女,他的妻子定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而且这事传了出去于顾家名声也有碍,再加上那个小姜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人,要是进了顾家的门,只怕是要家无宁日了!

顾大人觉得今日的顾夫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地提起擎儿来了?”

那小子,原本年轻的时候他也接来身边培养过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朽木不可雕也,最后只好让他回了青阳老宅那边,横竖有他和顾焱兄弟在,顾擎的日子也不会差,也算是对得起他爹当年的托付了。

顾夫人想了想,还是将最近这些事儿和她心里的怀疑告诉了顾大人。

“荒唐!”顾大人听完后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有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

顾夫人面色微赧,孩子的事情到底只是私下在一些贵妇人里传开了,又不知是真是假,她怎好捕风捉影?

见顾夫人垂首,顾大人赶忙起身,又坐回了书桌前,提起笔来:“我去书一封给焱儿,让他此次带着擎儿一起回来!”

……*……*……

齐子皓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梢,听说齐思思带着孩子回了王府,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叶卿清好好照看一番。幸好父王母妃现在已经常住在了温泉别庄那边,否则这事儿定是得让二老烦神。

叶卿清吩咐丫鬟端了一些清淡的宵夜上来,陪着他吃了一些。

随后替他解了外衫,随他一同进了洗浴间,边替他轻轻地擦着背便问道:“顾煜此次出京办事何时回来?”

齐子皓享受着热气的氤氲,靠在澡桶边沿闭目养神,随口答道:“后日吧!程家的人差不多也那天,顾煜他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谁?”叶卿清好奇道。

齐子皓脸上漫上了一丝慵懒的气息,淡淡道:“袁安然!”

叶卿清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袁安然是谁,不由吃惊道:“你是说袁涛的妹妹?顾煜为何突然会遇上她了?”

齐子皓勾了勾嘴角,笑容邪佞残忍:“因为有人大约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叶卿清不解:“何意?”

“袁安然是袁涛让人接回来的。”准确来说,应当是被袁涛给逼回来的!

齐子皓继续道:“顾煜已经私下里接触到了袁安然,她说是袁涛用她丈夫和孩子的性命逼她回来的!皇上已经传了旨意,让顾煜暗中带着她一起回京。”

“可当初皇上让袁家和黄家两位侧妃诈死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以后世上再无这两人,也不准她们再泄露自己的身份吗?袁涛这么做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叶卿清觉得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上赶着去挑战皇帝的权威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皇上当初已经算是手段仁慈的了,换做那狠心一些的君主只怕会直接要了那两位的性命,一了百了。

齐子皓讥笑,并未开口。袁涛大约是觉得皇上当初因为这两个女人的事给了两家不少好处是在对袁、黄两家让步,所以觉得此刻只要他让袁安然回来皇上还会和当年一样吧!

可是那个蠢货却忘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皇上早已将皇位坐得稳稳当当,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足以借机篡位,即便真的是当初不顾先皇的赐婚圣旨,暗中逼得两位侧妃诈死的事情泄露出去,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这件事,若是放在皇上登位之初,说不定还能有些威胁。

端看黄家就知道了,黄阁老和黄夫人是唯一的知情人。可十几年过去了,两人愣是没和当初那位隐姓埋名、远嫁他方的黄侧妃有过任何联系,权当她是真的死了。反观袁家,当初袁夫人不忍心,将事情告诉了袁涛,并且还多次让袁涛前去暗中探望袁安然,袁老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皇上其实早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不予置理罢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叶卿清替他绞干了头发。

齐子皓拥着她躺到了床上,手上挑起了她胸前的一缕乌发,细细在指间把玩,继续与她说道了起来:“当初袁家和黄家因为这件事情在朝中受到了不少照顾。黄家因为黄阁老还在,再加上儿孙也算争气,一直处在权利中心。此次黄家又和荣国公府结了亲,更是满门尊贵。但袁家人才凋零,自从袁涛的父亲过世后,职位最高的也就是袁涛这个太常寺卿了,而且袁涛能力有限,比不得他父亲,坐到太常寺卿已经是到顶了。”

“你是说……袁涛不甘现状?”叶卿清趴起了身,美睫微颤,急于得到答案。

想想也有可能,黄家和袁家境遇相似,可一个扶摇直上、一个却停滞不前甚至隐隐有衰退之势。两相比较之下,有不平之心也是正常。尤其最近黄家风头正盛,看在袁涛眼里定然是犹如刀割。

齐子皓轻笑,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袁家之所以慢慢没落,也和袁老大人以及袁涛的妇人之仁有关系。皇上当初既然已经允诺了会让袁安然一生富贵,自然就不会亏待于她。况且袁家已经用袁安然来换了权利与富贵,就不该私下再做小动作。袁家暗地里探望袁安然的行为既是欺君,亦是对皇上威信的一种怀疑。

天地君亲师,袁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种人,齐浩南自是不可能重用!

“袁涛看上了顾家,想要利用姜丝韵搭上顾家。”一门尊贵,又娶了两位公主,若是能和顾煜成为连襟,自然是大有裨益。

叶卿清蛾眉蹙起,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遂将姜丝韵企图挑拨她和思思之间关系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子皓手下一顿,松开叶卿清的秀发,双手枕在了脑后,黑眸亦明亦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抿着唇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会多加注意些的!”

……*……*……

两日后,顾夫人带着大小姜氏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定王府门口。

可是一下马车,姜丝韵却不顾旁人的阻止,直接跪在了定王府门口。

“你这是作甚?”顾夫人下意识地虎下了脸,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轻柔的语气,“这般跪在定王府门前太过失礼,况且没得伤了自己的身子。你放心,有我在,王妃娘娘到底还是要给顾家一些面子的!”

姜丝韵一身米白色衣裳,紧咬着唇瓣泪水涟涟地摇了摇头,泫然欲泣道:“谢谢夫人好意,婢妾只是贱命一条,若是跪在这能打动王妃让我们母子相见的话,便是让我跪上三天三夜也没什么不可的。”

顾夫人眼中闪过不虞,这女人可真是会就杆子往上爬,她压根就没松口让她进顾家,她倒是在她面前自称起婢妾来了!这岂不是将自己当成煜儿的妾室了!

定王府地处繁华地段,周围邻居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几日关于顾家私生子的事情没少在私下流传,这会儿见到定王府门前的情景,不少人家的小厮都探着脑袋打听起了情况。渐渐地,一些百姓也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姜夫人直接就抹着帕子扑到了姜丝韵身上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妹妹,真是太命苦了!都是那负心郎,如今娶了公主,便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了!眼下还逼着你们母子两人分离,简直是太没天理了!”

姐妹二人顿时抱头痛哭。

顾夫人气得双手直颤,她这一辈子尊贵,何时像今日这般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起来指点议论过,更何况这对不要脸的姐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败坏她儿子的名声,若非为了洗清煜儿头上那顶不清不白的帽子,她又岂会与这二人周旋!

顿时,甩了袖子,深深地剜了两人一眼,直接黑着脸进了王府。

姜氏姐妹见顾夫人走了进去,忙擦干泪水,迈着碎步委委屈屈地跟在了后头。只不过,围在定王府门前的人却没有散去,似是在等着姜氏姐妹出来,好得到一个答案。不过,看着门前的那些守卫,他们也没敢太过靠近。

不过倒觉得今日里稀奇了,定王府门前可是好久都没有人敢闹过事了,往常那些早就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给扔了,这两妇人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顾夫人带着姜氏姐妹进来的时候,叶卿清像是早就等着她们一样,端坐在正堂手中捧着青花纹茶盏与齐思思轻聊。

绯罗蹙金如意云纹缎裳、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高高的美人髻配以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粉黛妖娆,看起来华贵大气、不怒自威。

齐思思亦身着极为正式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上戴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那摇着牡丹薄纱菱扇的皓腕上还能看到一只嵌宝石双龙纹金镯。纱扇轻摇,慵懒气息浓重。

置于案几上的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熏着淡淡的苏合香,袅袅浓浓中,二人不知说到些什么竟是掩帕低笑了起来,仿佛根本就没有见到姜氏姐妹正在朝堂里走过来一样。

视而不见,姜氏姐妹还未闻声便被狠狠地给了一个下马威。

姜丝韵抬眼偷觑这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姑嫂二人,樱唇紧咬,垂下的眸子漫上一层暗黑。原本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很受上天优待了,可看着叶卿清和齐思思才更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她们身上这种天生而来的清丽华贵的气质就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原先她以为顾煜那位夫人定是比不得她,可如今看到了齐思思这般朱颜巧丽,心里却失了一半的自信,好在还有顾夫人站在了她这边。

想到这里,刚刚走到堂中,她便抢在众人行礼之前跪到了齐思思的脚边,哭求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顾郎和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齐思思那双与齐子皓如出一辙的勾人桃花眼轻闪,眸中一丝戏谑闪过:“都是你的错?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姜丝韵一噎,没想到齐思思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她一个天之骄女的皇家公主怎么会任由她这般打脸,承认庶长子呢?

“但凭姐姐处置。”姜丝韵抖着双肩一抽一抽地低下了头来。

顾夫人没想到这个姜丝韵竟是不知廉耻到了如此地步,正要撕开脸发作,却见齐思思柔柔地朝她一笑,再看向定王妃,便也暂时压下了怒火站到了一旁。

齐思思微微倾身向前挑起了姜丝韵的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叹道:“是个美人!”

姜丝韵只觉得齐思思的手冰凉无比,就像有一只冰冷阴毒的小蛇爬到了她的下巴上,惹得她浑身一阵战栗,强打着精神扯出笑脸,讪讪道:“多谢姐姐夸奖。”

齐思思看着她清丽的脸孔端详了起来,时而蹙眉、时而皱鼻,像是在苦恼着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底是割了鼻子还是剜了眼睛好呢?”

边说边摇头道:“少了哪一样都不好看,算了,还是直接割了舌头吧,反正这张嘴不会说话,留着舌头也没用!”

姜丝韵浑身抖如糠筛,强装着笑脸仰头问道:“公、公主,您是不是在和婢妾开,开玩笑的?”

“不叫姐姐了?”齐思思嘲讽道。

姜丝韵脸上冷汗直冒,煞白着一张脸孔不敢再开口。

“嘉睿公主!”姜氏也跪到了姜丝韵的身边,挺直了脊背道,“往常臣妇便多有听说您性情豪爽,想来定不是那等是非不分、滥用私刑之人!丝韵虽然有错,可当年她和驸马在一起的时候您还并未嫁与她,说来也不过是她少年轻狂。真正要说有错,那也是顾驸马的错,是他始乱终弃!”

“袁夫人,慎言!”顾夫人压抑着怒气开口斥责了一句。

姜氏抿了抿唇,当初她知道妹妹未婚有孕,差点就吓傻了,可到底是唯一的妹妹,不得不为了她的未来打算。直到前不久妹妹被程家人赶出来她才知道当初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居然是嘉睿公主的驸马。

要说本来她也不敢鸡蛋碰石头的,可是思煜到底是顾家的骨肉,没得一直待在他们袁家的道理。老爷也说了,若是能和顾家搭上关系,他们的儿子此番过了秋闱定能谋个好职位。

齐思思嫣然一笑:“本公主可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姓姜的妹妹,冒充皇室中人难道不是罪当处死?本公主只说割了她的舌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姜丝韵骇得面上一颤,原本她还以为齐思思只是与她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是真的要割她的舌头,顿时吓得往前一扑抱住了齐思思的脚,也顾不得什么形态了,痛哭流涕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婢妾只是……”

“你是谁的婢妾?”齐思思冷下脸,一脚踢开了她。

“我,我是……”原本她想说顾夫人既然会带她过来找程思煜,定是同意了让她进府的。可是刚刚姜氏将顾夫人得罪了,看着她的一张冷脸,姜丝韵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只是抽噎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姜氏眸子一转,顿时膝行到了叶卿清面前,哭求道:“王妃娘娘,舍妹一时失言,还望您能和公主求求情!好歹她也替顾家养了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思煜离不开她,若是,若是真的割了她的舌头,我那可怜的侄子可怎么办呀?”

姜氏说着,又伏在地上大声痛哭了起来,姜丝韵拼命地点头,也跟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

叶卿清心中冷笑,程思煜离不开姜丝韵?她可不觉得!这个姜氏倒是不傻,知道用孩子来打动顾夫人,若是顾夫人开口求情,齐思思肯定是不好再动手了!

“袁夫人、小姜氏,你们刚刚说思煜是驸马的儿子,真的确定?”叶卿清再问了一次。

姜氏很肯定地点头,叶卿清看向犹疑的姜丝韵,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煜儿自是顾郎的儿子了!”姜丝韵轻轻抽泣,垂下头去不敢去看叶卿清。

齐思思到底是脾气火爆些,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这般诬陷顾煜,顿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将这女人给本宫拉下去,看她还敢满嘴胡说八道!”

姜丝韵以为齐思思要让人割了她的舌头,吓得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丝韵,我可怜的妹妹!”姜氏大叫一声,扑到了姜丝韵的身上大声嚎哭了起来,“嘉睿公主,你也欺人太甚了!我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没天理了,这件事就算是告御状我袁家也在所不惜!”

叶卿清皱眉,也不知这姜丝韵到底是真的被吓晕了还是装的,想了想,吩咐凝秀去将青萝叫了过来。

“让开!”顾青萝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姜氏紧紧地抱着姜丝韵不肯松手,生怕青萝将她害了去。

叶卿清命凝秀上前将她拉开,轻笑道:“旁人想要让这位顾娘子诊病还求之不得呢!”青萝嫁了齐东之后一直留在她身边,往常只顾着她的身子调理,旁人可难以请到她动手。

姜氏心里虽不情愿,可凝秀一双手却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禁锢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萝给姜丝韵诊脉。

青萝面上微微一变,随后站起了身来。

“怎么样了?我妹妹何故会晕过去?”姜氏急忙问道,身子也在不老实地乱动。

青萝并未回答她,而是走到叶卿清身边附耳与她低声说了起来。

虽然声音小,但离得近的齐思思还是全部清晰地听在了耳里。

她眉峰一跳,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看向姜氏,随后又看了一眼清理妖艳的姜丝韵,嘴角轻轻勾起,嘲讽尽显。

不知道这位护妹的袁夫人知不知道她这位柔弱可人的好妹妹已经与她的亲姐夫有了首尾,而且还珠胎暗结了?一个月的身孕,姜丝韵又一直跟在姜氏身边,想必孩子的父亲除了袁涛也不会有别人了吧!府里的那些小厮,她相信姜丝韵还看不上!真想看看袁姜氏会不会让自己的丈夫收了她,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想要替别人塞小妾!

姜氏看到齐思思嘴角扬起,不知为何,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一种恐慌的感觉。

叶卿清示意凝秀将她放开,姜氏立即奔到了姜丝韵身边,扶着她的身子,青萝上前按了一下她的人中,面无表情地道:“她没事,不过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而已。”

刚刚转醒的姜丝韵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状态,在听到青萝的话之后,愣了几秒钟,随后顿时如遭雷劈,一张清丽可人的脸上恐慌不已。她,她又怀孕了?

姜氏不明所以,急急问道:“丝韵,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肯定不会是程家那个死鬼的了!难不成又有人欺负了她妹妹?

姜氏抓着姜丝韵的手,颇显富态的脸上满是愤怒:“丝韵,你告诉姐姐,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了你?姐姐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我……”姜丝韵嗫嚅着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眸中满是焦虑惶恐。

叶卿清淡淡道:“你妹妹这一个月应当一直跟在你身边,没机会单独出府去吧?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不是一清二楚?”

姜氏不解地看向叶卿清。

她说得不错,姜丝韵自从四个多月前来了她府中住下之后,一直跟在她身边。尤其是这一个月来,因为程思煜的事情,白日里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晚上的话,丝韵也不可能自己出去。

孩子的父亲……姜氏脑中“轰地”一记惊雷劈下,顿时将她脸上担忧的表情炸开了花。她转过头去,松开了姜丝韵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冰冷,一字一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是……”姜丝韵抽抽搭搭地不敢去看她,脑中快速地想着借口却又无法随便说出一个人名来。

看着姜丝韵这副闪躲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往常总觉得这个小了她近十岁的妹妹哭起来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保护,可如今看起来却觉得实在是太过面目可憎。

呵!她掏心掏肺地为她奔走,甚至不惜得罪权贵,可她居然就这么回报她!好,真是好啊!

姜氏一个巴掌狠狠地将姜丝韵打翻在地:“你这个贱人,你对得起我!”

姜丝韵捂着脸抽噎着哭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姐姐你听我解释……”

姜氏仍觉不解恨,揪着她身上的肉狠狠地打了起来:“听你解释?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连自己的姐夫都勾引!早知道,就该让程家人直接将你沉了塘!”

姜丝韵的一头乌发被她打散了开来用力地拉扯,她痛得抱头尖叫,美丽的脸完全扭曲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姐姐,你听我说,是因为姐夫喝醉了酒,就只有一天晚上,真的!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我的!救命啊,不要再打了!”

姜丝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高昂的尖叫声和姜氏的哭骂声使得堂里乱成了一团,但叶卿清等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这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姜氏瞬间停了下来,姜丝韵则双手捧着头,被抓得伤痕累累的脸上还在往外冒着血丝,不断地挪着身子往后瑟缩。一双惶恐不安的泪眼在看到姜氏一双充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时,顿时暗叫不好,双手覆在小腹上,想要爬起身逃开。

姜氏狞笑一声,朝着她的肚子撞了过去,却被接到叶卿清示意的凝秀紧紧地抓住了双手,使得她无法继续往前冲。

这时候的姜氏就像一头彻底发狂的野兽一样,全然没了往日里的贵夫人作态。双手被凝秀紧紧地掣肘住,双脚依旧不安分地在空中踢腾,大吼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孽种!”

“王妃,顺天府的杨捕头求见!”

叶卿清并未有多大意外:“请他进来吧!”

杨捕头进来后直接朝叶卿清与齐思思行了礼之后,而后朝叶卿清禀道:“王妃娘娘,有人状告姜氏谋害人命,府尹大人特命下官前来拿人。”

叶卿清点头,让他随意。

姜丝韵原本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姐姐姜氏,直到那些衙役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才慌了起来,不断地挣扎,摇头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拿错人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杨捕头冷冷地道:“这些话,你到公堂上再去说吧!”

姜丝韵经过顾夫人身边时,还企图利用程思煜来打动她:“夫人,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求求你,看在煜儿的份上,你救救我!”顾夫人撇开脸去,连话都不屑再和她说上一句。

“姐姐,你救我,救我啊!”姜丝韵不停地回过头来喊着姜氏。

姜氏被凝秀放开之后跌坐在了地上,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姜丝韵就被人带走了。她想了想,也顾不得礼仪,爬起身便追着姜丝韵等人而去。

顾夫人疑惑道:“那个小姜氏真的杀了人?”

不过不管她有没有杀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红杏出墙,四处勾引男人了!

叶卿清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如此!状告她的,是她的前夫家,程家人。而且思煜这个名字,也是姜丝韵在上京途中才为她取的,他本名叫程盛。”

程家的事情,齐子皓是派了齐东亲自前去的。他经验丰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个清楚,甚至还挖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他带着程泽刚的大哥以及程家族中两个地位尊贵的族人是昨晚到的定京城,所以关于姜丝韵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基本全都知晓了。

原来,当初姜丝韵被赶出程家并不是因为程盛不是程泽刚儿子的事情被发现了,也不是像姜丝韵口中所说那样程家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而是姜丝韵本就不安于室,程泽刚未出头七,她竟然就勾引起了自己的小叔子。

后来未果之后,又红杏出墙搭上了一浪荡公子,被程家人捉奸在床,准备送去沉塘。若非袁涛去的及时,只怕姜丝韵早就没命了。

事实上,程家人是到了定王府之后才知道程盛不是程泽刚的亲生儿子。当初姜丝韵要将人带走时,他们就不同意。可是袁涛有权有势,不是他们区区程家能比的,是以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他们将程盛带走了。

叶卿清不知道袁涛去找姜丝韵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可以确定诬陷顾煜这件事是袁涛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姜丝韵最多只是一个同谋罢了。

但她杀人却是事实,那个与她勾搭的浪荡公子亲口承认他们早就对上了眼,之前就曾被程泽刚发现过,因为怕程泽刚将事情泄露出去,姜丝韵这才狠下心肠造成了他病死的假象。

而且,更令人愤怒的是,程家一个常年照顾程盛的老奴说原本程泽刚的病已经慢慢转好了,就是因为发现了姜丝韵偷人的事情这才气得病情加重。当时,若非刚好六岁的程盛病重再加上姜丝韵苦苦哀求保证,程泽刚也不会瞒下此事,饶过姜丝韵。

叶卿清又联想到肖扬曾说程盛的心智停留在了六岁,是被人亲手灌了药,才会心智不全。那老奴说,程泽刚重病卧床之后,姜丝韵便不再管程盛,甚至时常打扮得妖艳异常,借着和贵夫人相聚的名头一出门便是一天。这样的人,她实在没办法不相信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故意灌药给程盛,将他害至如斯!

若非是为了替顾煜洗刷清白,她也不至于让顾夫人今日领着她们姐妹上门来。现在想来,定王府门前那些被姜丝韵引来为她造势的人恰好也能就着这一幕自动地传开为顾煜洗刷清白吧!这也算是姜丝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至于程泽刚的事情,若真的是她做的,她便该杀人偿命!

顾夫人轻叹了一声:“没想到那小姜氏看起来弱不禁风,内里竟如此狠毒!程家得此一妇,也是遭了大难了!”

叶卿清对程家人的事情没有多少感触,只是程盛……这几日的相处,她倒是觉得程盛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孩子,实在不应该因为他的母亲而遭到连累。

见顾夫人在她提到程盛时欲言又止,叶卿清狐疑道:“盛儿不是顾煜的儿子,但是和顾煜长得十分相像,他是不是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顾夫人脸上微微现出一丝惊慌,实在没想到叶卿清居然如此敏锐,又顾忌着顾老爷让她暂时不要将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娘,嫂嫂也不算是外人。况且孩子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好总一直住下去吧!”齐思思说道。

顾夫人想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原本这事儿说出来也不光彩,但思思说得对,王妃娘娘也不是外人,我便说与您听。盛儿很可能煜儿的堂弟顾擎的孩子,虽然我和老爷也不是十分确定,但是盛儿和年轻时候的顾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按照盛儿的年纪来算,那时候顾擎的确是在京城,很有可能和姜丝韵有过一段过往。”

如果说程盛的相貌和顾煜像足了七八分,那么和年轻时候的顾擎便是像了个完全!

齐思思蹙着眉道:“我记得这个堂弟前些年回乡的时候曾见到过,和相公长得并不像啊!”

顾煜俊秀挺拔,可顾擎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酒色之气,虽然也还能看得过去,但是和顾煜比起来可差远了!

顾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小子整日里耽于享乐,若非家中有个精明的夫人,只怕他爹娘留下的那些家产早就败光了!现在自是比不得年少时候了,不过若是回头问问咱们家中的那些老仆,他们定然都会说他们堂兄弟十分相像!”

叶卿清心中有了些打算,问向顾夫人:“那你们准备如何安置盛儿?”

“这……”顾夫人有些为难,这件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焱儿和长宁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顾擎也会一同前来,到时候先看看吧!”

叶卿清笑了笑,只怕就算程盛真的是顾擎的儿子,想要认回去也难吧!更何况这个顾擎应该是有儿子的,夫人又精明,怎么会要一个心智不全的私生子呢?

……*……*……

齐子皓回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见他面色有些紧绷,叶卿清挤了热帕子帮他擦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怎的又回来得这么晚?”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叶卿清一一拭去,倒是觉得沉重了一天的心情好了不少,嘴角轻轻绽开。

齐子皓拉着她坐了下来,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道:“没什么大事。不过袁安然被人劫走了,顾煜也受了些轻伤。”

“顾煜受伤了?”

“放心,只是些皮肉之伤,那些人的目的是袁安然,将她劫走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叶卿清拧着眉,她怎么觉着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原本觉得只是姜丝韵贪图富贵,袁涛又刚好要借助她搭上顾家。可现在看来,或许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将袁安然找回来恐怕是和当初的事情有关,皇上再英明,当年的事情若是传了开去,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影响!还有企图借着这件事离间她和齐子皓、齐思思关系的人,又或者说究其根本是为了离间顾家和定王府以及荣国公府和定王府的关系……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姜丝韵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叶卿清问道:“今日在顺天府姜丝韵后来如何了?”

她知道齐子皓也是一同去的顺天府,否则程家人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这个胆子击鼓告状。

齐子皓淡淡道:“齐东带了程家人还有当初与姜丝韵合谋害死程泽刚的人一同回来,还有当初药铺掌柜的口供,人证物证,自是由不得她狡辩!她被判了秋后处斩。只不过,她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怎么说?”难不成在顺天府还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齐子皓偏头望了她一眼,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啃了一口,低笑道:“还不是你这机灵鬼做的好事!那大姜氏进了顺天府见袁涛还在帮姜丝韵狡辩,一时气愤就扭打了上去,混乱之中,姜丝韵的肚子撞上了桌角。”

叶卿清微微抿唇,其实发现姜丝韵和袁涛苟且以及珠胎暗结之事还真不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管怎么算计,都不会将孩子算在其中。虽然没有这一出,姜丝韵的孩子也不可能活下来,但到底和她扯上了一些关系……

“那是那个女人恶有恶报罢了,犯不着为了她觉得不舒服。”齐子皓将她抱进了怀里。

叶卿清低声道:“或许因为自己有孩子,才会不忍心无辜的孩子平白做了筏子!”

“清清,你想错了,这个孩子若是真的生下来才会是痛苦!有袁涛和姜丝韵这对父母,他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齐子皓淡声道,“而且,袁涛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了。”

叶卿清抬起身来:“怎会突然出了这种事?”

“德行有亏!袁涛夫妇将顺天府大堂闹得乌烟瘴气,不少百姓看在眼里,现在只怕他与寡居的小姨子珠胎暗结的事情早就传得满城皆知了!”

叶卿清美眸轻转:“其实,这应当不是主要原因吧?其实还是他触到了君王的底线。”

有哪个做皇帝的能容忍臣子私底下做小动作并且企图诬陷于他?袁涛自作聪明,自以为抓住了皇上的软肋,殊不知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在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叶卿清想了想,继续问道:“皇上之所以还留着袁涛的性命是因为袁安然不知所踪?”

齐子皓点头:“不错!袁涛背后应当是有人指使,否则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他落魄如斯,定然是急着联络背后那人的!”

叶卿清蹙眉,表情不容乐观:“我只是怕袁安然那里会有什么变数,对了,你们有没有找到袁安然的夫君和孩子?”

齐子皓摇摇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站起了身来,边快速地套着衣裳边对着叶卿清道:“我进宫一趟,你先睡,不必等我回来了!”

叶卿清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安愈发浓重……

齐子皓进宫之后一夜未归,翌日早上派人传了话说是直接上朝去了,叶卿清心里搁着事儿也早早就起来了。

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得了屋外一阵模模糊糊似敲鼓般的声音。

没一会儿,妍秀进来禀道:“王妃,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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