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篇_第三百六十九章 弃车渡水

崔妙慧的脸色却忽然变得煞白,沉声道:“主君!刘备的人马追上来了!”

董真借着发怒起身离开,当时众目睽睽,刘备无法将她扣下。但董真等人的车马终究是比不得刘备的那些车马精良,这般奔逃已有半个多时辰,终于还是给追了上来。

董真只觉口中满是血腥之味,她却不见慌乱,轻轻推开准备攙扶自己的素月,道:“无妨,停车相候!”

轺车缓缓停下,其余车马也俱守在一旁,龙居及李不归等人却并未下马,手摸刀剑,全神戒备,看向那不断近前的不速之客。

却见一队人马,掀起烟尘滚滚,声势颇是迅速,不多时已奔到了眼前。

董真松了口气,道:“是伊先生。”

她扭头向崔妙慧道:“快与我瞧一瞧,如今我脸上可还看得出内伤的模样?”

崔妙慧掌中早藏有一块柔软的粉扑,借着为董真整理鬓发之际,悄悄抚过,粉质的柔莹顿时掩盖了些许憔悴,且方才气血翻涌,红潮未褪,经这粉质一映,倒似乎更为明艳,完全看不出曾受内力重伤。

眼前这队人马为首者,赫然正是伊藉。因为来得仓猝,他还身着宽袍大袖的袍服,骑在马背上,迎风奔驰,倒颇有飘逸之姿。唯其紧锁的眉头和深沉的脸色,暴露出他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他一眼便看到了轺车之中的年轻郎君,目中闪过一道又喜又怒的神情,翻身下马,上前呼道:“董君!”

“伊先生。”

董真在车中向他遥遥举揖,却并没有下车之意:“先生竟然亲自来了?”

“主公深悔吴兰莽撞,以致于触怒董君,遂令我追赶,并请董君回城。”

伊藉面无表情,往轺车走来,龙居等人本待阻拦,却被董真摇首制止。但伊藉所率的人马,约有三百余众,却散落四周,隐约对董真等人形成合围之势。龙居等人也毫不示弱,拔出刀剑,怒目而视。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便仿佛堆了一座无形的干燥柴捆,只待一个火星落上去,便化为熊熊之火。

伊藉已走到轺车边。

隔着云气般轻柔雪白的帘子看进去,那年青美貌的郎君越发明艳灼目。即使是他那位以容貌著称、高贵绝色的正夫人,在此刻仿佛也被他那种灼灼的光华掩映住了,伊藉险些便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定了定神,想到此时二人隔得很近,所有言论,并不虞被自己带来的人马听到,便沉声道:

“董郎大言炎炎,不想却是个胆小怕事、背信弃义之辈。你说会有法子救凤雏先生,我才……才允你那件事情,没想到你将此事闹大,自己却一走了之!如今你又落入了我手中,岂非是天理昭昭?”

崔妙慧目光闪了闪,却垂首不语。她和素月此时,便是根本不该有的存在一样,当然伊藉也根本没当她存在。

董真无声一笑,没打算废话:“伊先生可知,只消我一走,凤雏先生便会出来了。”

伊藉冷冷看着她,却不说话。

董真只好说得再明一些:“先生回想一想,先前我离开之时,刘使君分明可直接下令,让人拦阻于我,怎的要伊先生自己请求,才犹豫着令你来追我?显然是他心中认为,唯有凤雏先生方能将我留住,其余人便是追来也无济于事。况且自剑门关至白水关一带,涪城、葭萌等地皆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便是含怒奔出,又能走到哪里去?不过是一日之内,便能追回。若是伊先生此时不来,凤雏先生只怕早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孟浪了?”

伊藉眉头皱起,半信半疑,显然董真所言说中了他的心事,但又不敢全然相信,道:“你如此狡狯,我怎知你所言是否属实?”

“若是伊先生这般将我带回,只怕用不着凤雏先生,刘使君也未必再将他放出了。”董真漫不经心:“我作此姿态,本就是为了要使君不能再如此公然折辱于我,又不是真要奔逃,若是逃了,我能逃往哪里?可是你这一来,凤雏先生便仍是出不来。眼看大战在即,若是凤雏先生仍与刘使君不睦,可如何是好?”

伊藉目光一闪,董真说中了他心中最为担忧之事。

“你……还是要逃?”他在最后一个字加重语气:“可是我已追了上来……”

“我有办法。”董真衣袖拂处,十指伸出,宛若春笋尖尖,又如玉雕冰琢,伊藉只是一个眼花,颈上吃痛,原来已被她紧紧扣住!

伊藉所带的人马兵卒虽众,但隔得究竟远一些,眼见二人好好说着,忽然伊藉便被董真扣住了咽喉,不禁惊嚷起来,却不敢立时冲上前,只本能地举起了弓槊。

他大吃一惊,待看清她眼神时,心中便明白过来,只故意挣扎了几下,待到一柄冰冷的短剑顶在了背心上,便顺势不动,却未免还是有些惊骇。

他是世族出身,后来又做了谋士,当然也习过几年武,到底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最多不过是在护卫之下远观罢了,更不曾近身搏杀。此时那短剑森森指着要害,才觉出了真正的杀气。

董真的面容,近在眼前,连同他的妻妾相貌,也是清清楚楚。三张或明艳、或端雅、或妍丽的面容上,俱是一般的漠然,似乎比起他来,倒更见惯了生死,即使是周围兵卒环伺,也并不感到害怕。

“让开路来,留在此地不准追赶,一百里后,我自会留下伊先生。”

董真厉声向那些兵卒喝道,渊清短剑的寒光,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晃眼:“否则,只好与伊先生共赴阴曹了,倒也是件美事!”

她声音中有着少有的狠厉,伊藉一凛,知晓她这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不过是放她一百里,正如她所言,此地皆是刘备的势力范围,她又能往哪里去?

他绷紧背脊,在那剑尖的逼近之下,厉喝道:“都退下!董君乃我旧友,不过是玩笑罢了,待我送别董君百里,自当回来!”

董真微微一笑,道:“如此,伊先生便上车来坐着罢。”

伊藉瞪了她一眼,果然跃入轺车之中,端坐在三女中间,却闭目不语。

董真也不管他,一手仍将短剑按在他后心之上,沉声指使御者驱动轺车,伊藉本是仓猝而来,他虽明白刘备的意思,但那些兵卒并未得到格杀勿论的指使,眼见伊藉又落入对方手中,只得迟疑着退往两边,潮水般排开,露出中间一条道来。

董真所乘轺车当先,龙居等人分拥轺车两侧,连同那几乘车上婢妾从人一起,往涪城荒郊远处,如云般簇拥的绿树深处,飞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庞统连同伊藉所率的三百兵卒,飞奔到百里之外,那里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一方依着青山,一方临着涪水,一个人影立在路边崖上,望向脚下滚滚而去的涪水碧波。

正是伊藉。

“士元!”伊藉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庞统,惊喜交加,飞一般地冲上前来,就在马下牵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一番:“你……你可安好?”

“这些时日,我只是在山中紫藤院读书,为何不安?”庞统跳下马来,敏锐地扫了伊藉一眼,拉他走到一边:“你真是胡涂,竟然放走了董真!”

紫藤院乃是刘备在涪城郊外,一处风景清幽的山中所建别馆,实则并无紫藤,只是刘备念及昔日葭萌城中府第后院的那株巨大紫藤萝花,便指此为名。伊藉也去过那里,房舍皆是新近缮修,陈设精致,若是读书养性,确然是个极好的地方。

“紫藤院?董真不是说,你已触怒使君,被囚入密狱之中……”

伊藉忽然想起一事,急急从袖中取出一物送上:“他还说,这是士元被囚之后,托他带出之物……”

那是一块样式古朴的玉佩,庞统只扫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长年佩戴的那一块。

“此乃是我触怒主公被送往山中之前一夜遗失,原来竟是他派人夺去。难道当初与我相交之时,便已存有今日谋算之心,还是终究不曾真正信赖过我?”庞统沉声道:“处心积虑,行一谋三,诚之啊诚之,我终究还是错估了你……”

“窃……窃去?”

伊藉脸色忽变,他可不象庞统尚避开这个“窃”字,连声道:“这狡狯小儿,竟敢欺我!他……他以此玉为由,说你已被主公秘密囚闭,我担心主公因一时之忿铸下大错,一心要救你出来,才会被他所欺……”

他虽年长于庞统,初时也对刘备礼遇庞统十分不满,但伊藉心地着实磊落,时间一久,看清庞统为人虽狂放而忠义,甩可用之才。且深知刘备麾下谋士,若论韬略,以庞统为第一。若是刘备放眼天下,有意逐鹿,庞统相助万不可少,后来便心悦诚服举庞统为谋士之首。所以此番听说庞统恶了刘备,不禁大急,试探几次刘备,果然刘备一听庞统二字,便顾左右而言它,这才相信了董真之言。

没想到刘备只是将庞统软禁,似乎并没有到董真所以那样恶劣的地步。而自己难道当真又被这狡狯小儿利用了一道?

庞统来时已在路上听到了所有当时的细节,此时眼睛不禁眯了一眯:“环首刀上,也是伊公做的手脚?”

伊藉老脸一热,那环首刀能受力而断,的确是伊籍做了手脚。当初这刀烧铸之时便在刀锋正中留下了中空,初时因了铁英的坚固,数招之类并不会马上断裂,但一旦刀身灌注真气过强,便会分裂两断。董真找他做此手脚之时,他也知道董真论武力并非吴兰对手,只是没有想到,二人相斗之时,董真忽然有如神助,御剑而来,竟迸发出如此强厉的剑气,连案几都能应手而断,何况是一柄环首刀?便是当初不做手脚,只怕吴兰也难挡其敌。

呐呐道:“他对我言,主公必会在宴席上折辱于他,若他推辞不来,恐怕使君便会令甲士将他直接加以囚禁。如果在宴席之上不甘受辱又能大胜吴兰,军中敬重英雄人物,便是他当众翻脸,大怒而去,使君亦不敢相拦。然而吴兰虽是降将,”

“他怎知会是吴兰?”庞统忽然问道,但旋即又目光闪动,自语道:“不错,主公的性子,怎会派自己亲信出面,招人訾议?唯有吴兰,外表粗豪内心精细,且又是新降之将,必要对主公分外委曲求全……”

伊藉急道:“这董氏小儿既是设计逃遁,当真可恶!不过此时他方才离开不久,若是追赶尚来得及!”

“恐已晚矣。”

庞统摇了摇头,看向远处那茂密如云的绿树:“伊公,我与董真相交有些时日,知其人心机深沉,他既然连伊公都敢设计,又料事在先,匿下我的随身玉佩,岂肯乖乖呆在此地,再让我们追赶上去,重新陷入主公的牢笼之中?”

伊藉张口结舌,庞统虽然如此说法,但仍命令士卒全力追赶,他与伊藉二人却守候此地不走,等候士卒返回。

伊藉见庞统脸色沉重,却并不全是愤怒之色,踌躇片刻,道:“若是董真果然被追回来,我必力谏主公,善待此小儿。”

“主公若是如此听谏之人,又怎会有董真遁逃一事?”庞统此人向来不懂得委婉,对年长于已的伊籍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我观董真初入巴蜀,对主公尚有投效之意,但自白水关一事后,我便知他已心生离意。”

“白水关一事,虽是主公破坏蚕市在先,但毕竟并未真心想要摧毁蚕市根脉,不过是想保下黄氏,以利于主公将来收复锦城织业为用。董真既然投效主公,自当听从主公之令,这区区一些委曲,又何必耿耿于心?况且他胆大包天,火烧了白水关,主公都未曾公然降罪,他理当感铭主公恩德于五内才是。”

伊藉作为刘备心腹谋士之一,对当初刘备的想法是相当了解而且参与其中,刘备派人破坏董真收服黄氏伏兵一事,他自然是知晓内幕的,也正因此,对于董真后来迅速的以牙还牙,火烧白水关一事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你们并不懂得他啊……

庞统心中苦笑了一下。

不仅是伊藉,刘备,甚至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都觉得此事刘备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情有可原。因为他是主公,董真又未曾公然投效,甚至都没有执臣下之礼,只是作为客卿自居,刘备想要扼制她的势力,暗中破坏她的布置也是自然而然的权谋之道。

反倒是董真后来烧了白水关粮仓,刘备并未怪罪,倒显得颇有为君之风。当然董真后来的表现,也是令她扳回一局,她毕竟尽心竭力,倾尽家资,为大军数月供应粮草,单只这一项,便居功甚伟。刘备没有封赏,只是传令她来参加大捷之宴,这的确是有些不公道,但即使如此,身为臣子,受些委曲又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这个时代,对于君和臣的双重标准。即使刘备现在并不是真正的皇帝,但在他的这个利益集团中,所有人几乎只在乎他的利益,因为他的利益决定着大家的利益。董真对于他们来说,终究还是个外人罢了。

这,才是董真为何真正心寒的原因吧。

虽然自己也是刘备麾下的谋士,但是自小狂妄悖逆的个性,却让庞统拥有了与后世相似的心性,自由和平等,也是他孜孜所求之物。所以他身怀不世之才,却始终不遇明主,非不遇也,是不愿也。便是将毕生所学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也得扬眉吐气地卖出去,而不是俯首卑微地只求幸进。

便是刘备,初时也并不喜他,只是最后发现他的价值所在,才倾心结纳。何况董真呢?

其实对于董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他那样聪颖,有时庞统甚至怀疑他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对于这些人的性情也好,对于形势时世的把握也好,都有着精准的程度。即使在自己与他最为性情相投之时,他原来也并没有完全地放心自己。

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投效一个主公,便是知道这位主公有天大的毛病,也必然会誓死不二地追随下去。即使是自己向他在酒后吐露了许多牢骚,他却依然坚信,自己在遇到纷争之时,仍会选择站在自己的主公——刘备这一边。

所以在最后的那次饮酒之中,他终于下手,拿走了自己的玉佩。

想来那时,董真他便已经对此后的形势了如指掌。料到刘备会以召他赴宴为名实行软禁,料到庞统会因为阻拦而被刘备控制起来,料到只要透露出些微的讯息便会让一向欣赏自己也忠于刘备的伊藉忧心不已,料到了吴兰挑衅,料到了伊藉相助,料到了……料到了自己为忠义所迫,终会放下二人相交之情,亲自追来。

蹄声嗒嗒,响如奔雷,二人抬目看去,却是先前那队士卒正飞奔而回。伊藉睁大眼睛,先是一喜,他看见了董直所有的那些轺车、大车等物,正裹挟在军伍之中,但接下来却未在士卒之中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禁一沉。

“二位先生,”为首的一名都伯疾驰而来,在二人身前百步时翻身下马,恭声禀道:“我等遍搜周边郊野,但见车辙至百里外即停止,却未曾发现董君及其从人身影,只余这些车舆之物,被遗弃于荒涧之中!”

轺车之上,空无一物,连原先铺陈的那些精致华丽的锦褥也不知去向,只余那些云气般的白色纱帘,在风中飞扬不止。其余车乘之上也是空空如也,显然是有条不紊地离开,并无丝毫慌乱。

“遗弃!”

伊藉大急,喝道:“怎不继续搜寻?便是追到葭萌……”他蓦地转头过去,向庞统道:“士元!”

“他们既已弃去车马,必然不会再往葭萌。以董真之能,岂能始终行走于罗网之中?”

庞统静静地站于当地,看着那辆轺车,长叹一声,道:“车辙既在百余里外便忽然消失,他们必是弃车登舟,渡涪水而去了!”

伊藉脸色大变,看向那崖下波浪起伏的涪水,涩声道:“难道就这样放过……”

“我们未料到他们竟然弃车渡水,眼下并无舟楫,一时自然追赶不上。况且渡过涪水之后,便会远离主公之地,董真,他早就算好了这条路。”

思绪飘摇,忽然想到最后一次饮酒,那位满面酡红的年轻郎君,对着伏案昏沉的他,浮起明丽无双的笑容,忽然问道:“士元兄,可知缘之一字?”

自己当时饮多了酒,头脑之中甚是浑噩,说道:“听闻这是佛子常言,但兄并不崇佛,亦不在意。”

“可是缘之一字,愚弟却甚是喜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皆是由缘而来。然而,缘份便如这涪水一般,虽然气势汹汹,奔涌而过,似有卷挟一切的力量,但人间真情,却如那两岸青山,无论潮起潮落,依然如故。”

“……唔?”

“未来之事,遥不可测。然无论将来与士元兄是否有悲欢离合,今日与士元兄结交之欣喜,却如那青山一般,永桓不变。”

是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太过迟钝?早知在他一反常态,向刘备认小伏低,供应粮草之时,其实便萌生了离意。但是自己总认为假以时日,一定能冰释董真与刘备之间的嫌隙,未料劝说不果,却被刘备软禁起来,终究是给董真窥中了机隙,一举冲破牢笼,扬长而去。

其实自己早为他谋算过,天下之大,董真他虽有陶朱之技,却失于凭恃,又能走向哪里去呢?

庞统望向远方,天色晴净,远山如黛,一行飞鸟在空中不紧不慢地飞翔,清风悠扬。

董君,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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