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枭雄老矣

织成吃了一惊,叫道:“魏王!”

又环视四周,透过侧门,可见谷少俊的影子正一处偏室窗下熬药,旁边立有四名小黄门相助,曹操身边却并无一人。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曹操微微一笑,道:“是我遣他们离开的。至于仲康,我让他在殿外和子桓一起,去安抚子建……方才那些情形,我都听见了。”

织成这才想到,或许他早已在施针之时便已清醒。只是自己全神聆听殿外声音,竟不曾留意内殿。

只是,他为什么要让许褚去调开曹丕,难道便是为了此时要与她独处?

她与曹操单独见面也有好几次,兼之二人当初在万年公主墓底还有共过生死的时候,所以倒也不觉得别扭。当下便直接问道:

“不知魏王此时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儿妇召人进来侍候魏王罢。”

“既自称儿妇,为何不唤一声阿父?”

曹操脸色有些憔悴,但目中威势尚在,盯着她道:“莫非在你心中,还记着我昔日负你恩义之事?”

当初为了宝藏追杀她,这事说出来的确不厚道。但已过去这许久,织成又何必计较?当下摇了摇头,道:“想来魏王如今也知道,这所谓的灵帝宝藏,并非真正的珠宝金玉,而是当初万年公主从宫中带出去的织锦之技,已被刘璋用在了蜀地,方有数十年蜀锦之胜。不过万年公主还留下了一份手抄本,我已将其取出,交给了子桓。假以时日,魏锦当不惧蜀锦矣。”

当初她在那谷中出来,曹丕早就知道所谓宝藏的秘密。当然万年公主在那只绘有忍冬花藤的漆箱中,留下的也有珠宝,但这些珠宝可令人成一富家翁,但富国强兵却是远远不够。织成也没有打算都献给曹丕,横竖是她有了那卷万年公主手抄的帛书,其中织锦之技若经她这来自千年后、拥有更多织锦经验的人来指点,已足够令魏锦壮大,与蜀锦一较短长。

这才是真正富国之策,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大杀器”——棉花!棉织品在后世唐朝出现后,劣等的可供寻常百姓穿着使用,上等的称为白叠子,已价格不靡。及至到了明朝时,棉花大量种植,技术也经黄道婆之后有了大的革新,受到广泛欢迎。松江地方所产棉布,每日产量何止万匹!松江布远销全国各地,有“衣被天下”的美誉,以致于产生了这样的谣谚“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而据史载,松江生产的棉织品品种甚多,有标布、扣布、稀布、番布、荣斑布、中机、小布、三梭布、龙墩布、云布、飞花布、浆纱布等。其中“三梭布”,是明代一种优质棉布,布幅三尺余,细密如绸,坚实耐用,为当时最上等的棉布。皇帝的御衣就是用三梭布制作的。按照《明史》所记载,三梭布的价格非常昂贵,成化年间每匹甚至价值二两白银,而一般粗阔棉布仅值三、四钱白银。

可想而知,如果她将棉花提前种出来,则棉织品的出现,必然会大大冲击原有的纺织品市场,锦、缎、绸等丝织品,包括苎、麻、葛等织物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而原先几乎可以把控天下纺织命脉的优势也将不再存在。

当然,这样宏伟的构想,她并未曾说出来。因为目前棉花尚未种植成功,言之过早不是她的风格。

但她将锦的设想告知曹操,便是想说明,她并不在意从前的往事。从他聘她为世子妇那一日起,与心爱之人得谐的喜悦,便足以化解以往的种种怨仇。

更何况,如今的魏国,不仅是曹操的,将来也会是曹丕的。

曹操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厚厚的锦褥立时塌陷了不少,道:“你果然是对子桓情深意重。听说你在巴蜀之地已有些根基,又往来于荆襄,与东吴也颇有交情,若是将此技收归自己所有,只怕会富甲天下……你却将其交给了子桓!”

更多的,或许是出自内心对曹丕的歉疚吧,因为两年后自己终将离开,总希望用一些什么,来填补那种歉疚……

更何况,自己深爱子桓,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都被射了一箭,又剌了一剑,她又为何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

“子桓对我,也是情深意重。”

织成面对曹操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甚至比起跟曹丕相处之时,还要多一种自在。虽则在这对父子面前,她总是忘了要以“妾”来自称。

“情深意重?”曹操笑了一声,道:“你这样的女郎,他有幸得之,怎能不情深意重?”

织成忽觉背上一紧,警惕地看了曹操一眼,忖道:“他怎出此言?”

却听曹操缓声问道:“阿宓、董真,还有织成,你……究竟有多少身份?你究竟来自何处?瑜郎又为何要为你遮掩?”

蓦的一股寒意,自脊中油然升起,织成退后一步,咬牙道:“魏王这是何意?”

“中山无极甄氏,在建安年间本就门第衰微,若非甄洛当年才貌出色,亦不能聘为袁熙妇。”

灯影之下,曹操目光炯然,一霎不霎:“袁熙败落后,甄氏一族失了凭恃,于战乱之中大多殁亡。你若是身为旁支之女,湮然无闻,亦是情理之中。只是,甄氏女性情柔顺,亦多怯懦,若早有你这样出色的女郎,又怎么会在二十年间,只攀上袁氏一门姻亲?”

织成只觉口中发干,冷冷道:“妾才貌寻常,昔日被人说与族姊相貌相似时,连临淄侯都笑话过,说是我远远不如。放在族中更是泯然众人,怎当得起魏王之誉?便是后来我行动大异寻常女郎,也不过是为生存之故,于绝处而求生耳。”

“好一个于绝处求生!”

曹操意味深长道:“然无论是哪个绝处,都比不上当初甄氏族灭。族灭之时汝尚默默无闻,亦不闻甄氏有此女,唯独在你进入织造司后,便如珠处囊中,无法再掩光芒!你入织室,乃是瑜郎安置,瑜郎所言,乃是在洛水之畔与你相逢,因你水性甚好,他那时在水底险些为蛟龙所害,便是你救了他。但瑜郎是何等机警缜密的人物,若仅是如此的救命之恩,不过赠你些金钱,再安顿你一户人家住下便是,又何必按你意愿送入织室,后来又多方照拂?瑜郎对你的态度,倒是敬重的多。你不过区区一个甄氏女,又有何德何能,令堂堂的陆侍中,后来的陆天师敬重有加?瑜郎与你相逢之事,必有另外隐情!”

织成越听越惊,只觉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压制不住。她自入这个时空以来,因陆焉的相助,无人怀疑其身份,后来时间久了,连自己也以为一切铁板钉钉,别无置疑。没想到曹操今日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不曾想到曹操一步一步,竟逼近了真相!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承认他的猜疑有理——要是她说来自另一个时空,只怕他会以为她疯了!甚至于认为她是别家诸侯派来的奸细,如今看着,不就已经有了几分嫌疑么?

当即强自镇定心神,说道:

“这些皆是实情,然甄氏族灭,户籍典册俱失,魏王不信,妾亦无计可施。”

甄氏都死绝了,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已是曹丕的妻子,曹操便是有怀疑,难道还能以莫须有三字来定她死罪?况且他显然是怀疑已久,却仍敢让她嫁给曹丕,足以见得他是有足够信心,并不惧怕她来路不明。

“阿宓,你虽聪明机敏,从前有瑜郎刻意留下侍婢在你身边,教你礼仪举止。后又有你自己收服了崔氏,由她相授,无论言谈仪容,皆与寻常世族女郎并无区别。然而一个人无法改变其灵魂深处之物,你果敢坚毅,有如男儿,虽不乏女子柔情,却绝没有女子卑下恭顺之意。便是临汾这样的天之骄女,亦不过以势凌人罢了。可你一无所有,仍有傲骨,无论在面对谁人,皆不能令你真正折腰。你这样的女子,别说甄氏这么一个小小的世族养不出来,便是放眼我大汉天下,又有哪一族养得出来?”

织成只觉自己额上汗意,仿佛万千根牛毛细针在轻扎一般,不觉伸手掠平,淡淡道:“妾素来性情倔硬,然世事多磨,如今也改变多了。”

“甄洛乃绝世美人,艳冠河洛,然为何未被献入宫中,而被袁氏所得,你可知晓内因?”

曹操淡淡一笑,似乎织成的反应早在其意料之中,却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汉时宫庭选妃不比选后,多少要考虑其门庭。其实就算是选后,亦不会选高门华族之女,以免外戚势大把持朝政。如甄洛这样的女郎,才貌俱佳,又出身于甄氏这二三流世族,确是选入宫中的大好备选。

织成一怔,忽觉一种不妙之感,自胸中盘旋而上,又慌张地遁入脏腑之中。她看了看灯影里曹操似笑非笑的表情,含糊答道:“族姐乃是嫡支,嫡支行事,岂是妾等旁支所知?”

时下大家世族中,皆是嫡支为家长,统领全族事宜,便是族老也由嫡支担当,的确无旁支置喙的余地。她自忖这般回答并无不妥,没想到曹操那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是更重了些,摇了摇头,道:

“错了。这个内因,你只要身为甄氏女子,便定然知晓。”

他笑容微敛,道:“阿宓,你且脱了布袜一观,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汉时女子虽不及宋明之时那样谨小慎微,但脱袜露足,亦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大为不妥之事。即使曹操是她的公爹,那也是不行的!

织成心中微怒,冷冷道:“魏王还请慎言!”

“我曹孟德铜雀宫中,美人无数,难道还会下作到这种程度?”仿佛看出了她的怒意源由,曹操正了脸色,肃然道:“你可知我何时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甄氏女?正是在当初的万年公主墓中,洪水滔天,你脱了鞋袜,露出光足之时!”

万年公主墓中?

依稀记得,当时为了要在洪水中尽量存活时间长一些,她的确是扒了鞋袜,还脱去了累赘些的外衣。然而曹操为何如此肯定……

“阿宓,你可知甄氏女子,大多性柔色美,然有一先天缺陷,乃是脚生六趾!昔日以甄洛之美,尚不能入宫侍奉天子,只能嫁于袁氏庶子,便是因这六趾之故!”

仿佛轰隆一声,有霹雳在耳边炸响。

织成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还没有颤抖变化:“或许我是个例外……”

“甄氏女子,三代以来,无一例外。故宫中艳使选美,从不去甄氏族中,而我曹氏素与宫监中官交好,自然比袁氏要清楚得多。从宫中我只知甄氏女子身有暗疾,不堪侍君。但这暗疾究竟会是何物,却少有人知。但甄氏女子多嫁世族,却依旧生儿育女,我便一直当那暗疾之说,不过是甄氏族中不愿族女入宫,厚贿中官而编造出来的罢了。”

织成只觉大脑里一片空白,抬眼看着他,曹操眼中掠过一丝悯意,道:“后来甄洛投身洛水,子桓遣人秘密在河底搜寻是否有她之尸身,因时间久长,尸身在河底已腐,且洛水之中葬身之人也有不少,女子尸身并非一具。但我听人密报,说是子桓下令将其中一具女尸厚葬。那女尸足上,便生有六趾。”

眼前的女郎已脸白如雪,但曹操仍要硬起心肠,将余下的话语说完:

“只到我接到回报,方才明白过来,原来甄氏女子的暗疾,竟是六趾之故。不过想来也是,六趾不过是不甚美观罢了,但外人哪知,何况并不影响生育,她们的性情容貌又多为上佳,故此若有娶得甄氏女郎者,也不会轻易休弃。”

曹操素来多疑而缜密,连曹丕与甄洛的隐事,他也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想要查清甄氏女子的这种隐私,对别人来说甚难,对他来说仍能做到。

只是实难想象,甄洛那样的绝色美人,样样俱佳,偏就脚上生出六趾。如此一来,她与袁熙感情不睦的原因,便隐约可以猜出来了。袁熙竟舍得将她丢在家中侍奉并非他亲生母亲的刘太夫人,也不肯带她去剌史任上,足见二人情份之淡。想来袁熙身为庶子,在兄弟之中本就是最不为关注的一个,本以为所娶妻子乃是一流的淑女,没想到又有这样的暗疾。心中纠结,自卑心起,当然也不会对甄洛有着深情厚意。中山无极甄氏有此美貌女郎,却偏让她嫁给袁氏族中最不出色的嫡支庶子,而非袁谭,想来也是因为这暗疾之故。

至于曹丕,既然深爱甄洛,却不愿迎之为正妻,除了袁熙之故,也是因了这暗疾的原因罢。

后世在评价一个女子时,还有德容言工,这容字,并不是指有多么美貌,而是五官端正,身体健康,绝无缺陷的意思。甄洛这绝色美人有这六趾,便如牡丹花上落了只苍蝇,分外令人叹惋,也分外令人不能接受。

织成心中只觉百味纷呈,想起那传说中芬芳美貌的甄洛,说不出是怜惜、叹惋还是惆怅。而她自己……

一个念头如毒蛇般,狠狠啮在她的心上:

曹丕早就知道她不是甄氏女郎!

她所有的来历,都建立在陆焉的背书之上。她的确也具有这个时代的女郎不可能有的坚毅、果敢和无视男尊女卑,只是慑于陆焉之名,无人敢公开质疑。曹操都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她,曹丕这样精明深沉之人,又怎能会不怀疑?

可是他从未说过,甚至不曾流露过半分。

而那一日,她在那温泉池中,将自己交付于他之时,周身丝缕皆无,更何况是足上?曹丕一定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是甄氏女郎,可他仍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怀疑,更不曾有半句责问!

素来知他心机深沉,在对敌之时她只会赞他缜密稳静,但这样的缜密稳静拿来对付她,却是令她此时如汤沃雪,那些针扎般的汗意,都变成了无孔不入的寒意,将她整个身子都仿佛冻得僵了!

“我曾经以为,你将一切实情皆告知了子桓,故此子桓才一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但此时看你的神情,原来子桓也同我一样,一无所知,唯有怀疑。”

曹操叹了口气,他的语气虽然温煦,但此时听在织成耳中,也如针扎一般难受:

“阿宓,昔日之事,多是我忘恩负义,对你不起。我曹孟德一生之中,数次相负于人,过后时常嗟叹。原以为吕伯奢之事后,再不负人,没想到又负了你。你流寓巴蜀之时,我每每想到阿宜墓中之时,你待我那番情形,便觉如块垒在胸,无法浇解。我自负英雄,却以一个女郎恩将仇报,便为了这劳什子的什么宝藏!”

他咳嗽两声,颧上升起一片潮红:“近日来我身体常觉不适,虽有少俊妙手调养,但我自觉如油灯枯竭,或许不久便会离世。回想半生,只觉那些雄图霸业,都如烟云一般,实不足萦怀。可我当年……我当年却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曹操难道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织成心中一惊。据史载来看,他应该还要活上几年,怎的这样早就说出这些不吉之言来?但曹操一世枭雄,也不会轻易做妇人弱态来博人同情啊。

她定晴看向曹操,曹操对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为何如此情态,难道你怕死么?”

他以手轻扣榻畔,吟唱道:“薤上露,何易皠,露皠明朝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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