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穿着衣裳,戴着村里老汉们冬天惯常戴的那种黑不溜秋的塞了棉花的黑色小圆地主帽……
不仅杨若晴咋一眼看成了死人,尾随她身后的其他村民们也探着头往这坑里看,然后都被吓到了。
“死人!”
“淹死的!”
“不能吧?这水才到我脚脖子啊!”
“快翻过来看看是不是焕生家老汉?”
“爹?”
伴随着村民们的惊呼,焕生发生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到了土坑前噗通一声跪下!
杨若晴扭过头,目光怪异的看了眼焕生:“这不是你爹,这是个假人,你当儿子的,连自己亲爹老子都不认得么?”
哭到一半的焕生愣住了,傻愣愣直勾勾盯着水坑里浸泡着的那个假人。
“啥情况啊?这不是我爹?那为啥穿着我爹的衣裳,戴着我爹的帽子呢?”焕生喃喃自语。
他的话,也让旁边一众围观的村民们狐疑惊讶,各种窃窃私语和议论声,十个人有十个人的猜测,但这里现场已经有了将近三十个人了,所以有了三十种猜测。
杨若晴目光落到最先发现这个假人的周保的身上:“周保哥,你来说说什么情况。”
周保说:“好的晴儿。”
他指着水坑里的东西,大声说:“先前我们得了你的安排来这一片地毯式排查,然后看到这边冒烟。”
“冒烟?什么样的烟?”杨若晴问。
周保说:“就是焚烧东西的黑烟,还嗅到了烧纸钱的气味。”
烧纸钱?
杨若晴暗暗蹙眉。
这假人身上除了被水浸泡外,并没有半点烧到的痕迹,而且这旁边也没有类似的东西。
黑烟和气味从何而来?
周保接着说:“我们就是循着呐黑烟和气味一路追溯到这林子外面的,接着就看到了这水坑,和水坑里的东西。”
“先前咋一眼看到大家伙儿还以为是哪个人淹死了在这里,吓哭了好两个……”
说到这话的时候,周保往身后小分队里的某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
那两个汉子一个满脸通红,埋下头去不好意思跟周保,以及大家的目光对视。
另一个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被周保这样点名,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太像真人了,搁谁看到这样不慌的?”
这还幸好是在大白天,亮皮亮眼,又是十来个人一块儿出动发现的。
若是夜里单个人出来找坑上茅厕,看到这景象,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把假人先捞上来。”杨若晴吩咐。
大家伙儿立刻行动起来,却被杨若晴拦住。
她指着一旁还跪坐在地,抹着眼泪和鼻涕悲伤得自言自语的焕生:“你来捞。”
焕生抬起头,愣愣望着杨若晴,有点茫然。
杨若晴没说话,目光冷冷盯着焕生。
其他人也没说话,一双双目光带着凉意的看向焕生。
焕生摸了把眼泪鼻涕,从地上爬起来,对众人说:“对,对,是该我来捞,大家伙儿帮我加找爹忙活了小半天了,都受累了,我来捞……”
焕生下到了那水坑里,那水坑确实水很浅,才刚刚淹到焕生的膝盖。
他俯下身抱住那个假人,将它从里面捞到水坑外面,平放到草地上。
大家伙儿围了上来,看清了这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用棉花塞进了一个长条的布袋子里,填充得饱满,外面再穿上焕生老爹的棉袄,扎紧了棉裤,头上戴着帽子,放到水坑里的时候吸饱了水,湿哒哒的,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沉甸甸的真实的人趴在水坑底下。
焕生弯下身去,把那湿哒哒的东西搂在自己怀里,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爹,爹,爹你在哪呀?是哪个狗日的偷了我爹?天杀的啊!”
焕生这番哭,让众人都错愕了下。
敢情是有人溜进焕生家的帐篷,把一个病吼吼的老汉给掉包了?
人干嘛要费那个力气做这种事?吃饱了撑的?
“这不太可能,要是白白胖胖的小子,有人来偷,我都信。一个生病的老汉,人家偷去干嘛?供啊?那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当面驳斥焕生。
焕生也不反驳,依旧是抱着呐假人哭到抽搐。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看到焕生这副样子,所有人,包括杨若晴在内,都有点动摇了。
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发自真情实感,是绝对哭不出这样的效果来的。
如果单单是演戏才哭成这样,那说明此人是影帝的水平。
可焕生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家里一穷二白,他难道还有影帝的天赋?
所以,焕生应该是发自真情实感才会这样哭,哭得都让人共情了,实在没法把他跟那种不孝子画等号。
这样的情况下,心肠稍微软一点的人,恐怕就不忍心再去审问他什么了。
似乎,这种审问,会伤害到一个真孝子的心,会让他造成二次伤害。
但是很不好意思,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是杨若晴的原则。
“焕生哥,你先别急着悲伤,想要尽快有效的找到你爹,还请你控制悲伤,先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焕生仿佛沉浸在悲伤中,跟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掉了。
杨若晴说完这番话后,焕生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抱着假爹,目光呆滞,面孔苍白憔悴,胡子拉碴的,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很多条。
旁边有人心软,忍不住打圆场:“晴儿,改天再问吧,我看焕生现在这样子快要扛不住了……”
杨若晴看了眼和稀泥的村民,说:“天寒地冻,我相信焕生哥这个大孝子心心念念的绝对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重病衰老的亲爹,焕生哥,你说呢?”
这回,焕生的眼珠终于会转了。
他强忍着悲痛点点头,对杨若晴说:“只要能找到我爹,让我做啥,哪怕让我跳到油锅里去,我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这种饼画的太油腻了,杨若晴听都不想听。
她只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几个问题:“第一,你夜里是在自己的帐篷里睡?还是跟老汉一起睡?”
焕生说:“我以前在村子里的家里是跟老汉床边打了个地铺,到了草场避灾,条件不允许,我是睡自己的帐篷,但我夜里临睡前,还有半夜,天麻亮这三个时辰段都要去一趟老汉的帐篷里,伺候他喝水,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