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5章 牛头不对马嘴
长坪村。
吃了三五天福伯开的药之后，小朵的呕吐越发严重了。
每日清早起床，必定得狠狠呕一番。
吃饭之前饿得不行，可坐到桌上看到面前荤素得当的饭菜，突然又没胃口，可回到屋里，看到峰儿的那些小点心小零嘴的，又胃口大开。
每日若不是靠着这些小点心吊着，只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几天下来，几乎所有看到小朵这症状的妇人都一致肯定：这是怀上了，千真万确！
于是，在第十天的时候，福伯过来给小朵复诊。
“恭喜贺喜，这是喜脉！”
杨华忠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
鉴于头三个月得瞒着这条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孙氏他们不打算去外面声张，可这事儿还是不知不觉传遍了全村。
也传到了老杨头和谭氏的耳中。
杨华忠坐在八仙桌那边喝茶，峰儿爬到了他的腿上，揪着汉子的胡子玩耍。
“胜男？”
“哎！”老杨头只得长叹一口气。
项胜男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茶碗，因为悲伤，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昨日他是去福伯家帮他哥哥金南抓药的，所以顺道来看了她一眼。
二月底的时候，接连下了好多天的春雨。
……
老杨头一口烟圈还没来得及吐出去，赶紧扭头：“老婆子咋啦？”
“哎呀，这是啥玩意儿？”
老杨头愣了下，神色复杂的看了谭氏一眼。
因为就在昨日，胜男已经过来了一趟。
老杨头满头黑线，顿时石化！
只见谭氏把剥好的花生肉塞到嘴里，嘟囔道：“你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老是说些我没听过名儿的人的事儿，那啥花儿朵儿的，我一个都不认得，管她怀娃生娃呢！”
不晓得是雨水呢，还是汗水。
堂屋里，杨华忠正在询问项胜男事情的原委。
因为项金南没了，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让杨华忠一家人都措手不及！
“你哥到底啥情况？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后生，瞧着也壮壮实实的，咋说没了就没了？”杨华忠又问。
跑得太急，以至于快到廊下的时候突然滑了一跤摔到地上，发出一声熟悉的惊呼声。
……
床上，谭氏边吃边咕哝着。
谭氏稀疏的眉头皱在一起，撅着腚儿在床边摸索着，手里抓了一大把花生壳转过身来跟老杨头这没好气的道：“这是哪个天杀的把花生壳撂我床上？这是存心要咯死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太婆么？太缺德了，没良心啊！”
“朵儿，我、我哥、没、没了！”
“我大伯去了山那边贩牛，走了都大半个月了，不晓得这事儿，我跟我爹娘说，这得送我哥去镇上医馆。”
“我娘说不能，说我哥说胡话，怕是撞了邪，于是去买了香纸拿去道观那里烧了。”
老杨头不啃声，把旱烟杆子塞回嘴里吧嗒着接着抽烟。
“小花有了二胎，这小朵眼瞅着又怀上了，三房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就不带停的，哎，咱这几百里眠牛山的气运都被三房给吸去咯！”老杨头再次发出了一番感慨。
一想到这么多孩子跑来跑去，男孩憨实，女孩俏丽，孙氏想想都能咧嘴笑。
东屋里，老杨头抽吧了一口旱烟，眯着眼睛感叹道。
“你要拿啥？”老杨头问。
“可过了三五日，我哥的病症越发严重，发烧说胡话，躺在那里浑身打摆子。”
孙氏手里端着一只装满了菜的篮子来到了屋檐底下，坐在一旁摘晌午要烧的菜。
等到辰儿和宝宝，还有远在扬州的大志回来，到时候家里就有六个孩子了！
“胜男，这下着雨的，你咋又过来了？”小朵再次询问。
咋这吃过早饭又来了呢？
小花小朵姐妹坐在屋檐下做绣活，两姐妹都各自给自己肚里的娃缝制小肚兜，小衣裳啥的。
“前几日一场倒春寒，我哥病了，起初没当回事，我娘照着经验在家煮红糖生姜水给我哥驱寒。”
“念书的考状元，从军的做将军，做生意的发大财，一个妇道人家都跑京城去了，听说见皇帝的面比咱这些人见镇上保长的面还多。”
“小朵又怀了身孕，哎，咱老杨家祖祖辈辈的气运，合着从前云城杨家的气运，我看全都被三房给吸去了。”
前几日，他也来了。
院子里的那丛芭蕉被雨丝儿浸润得越发青翠欲滴，冒出了嫣红的花苞，只待再过几日便能绽放了。
谭氏一边咕哝着喝茶，边没好气的道：“那可是我老闺女送来孝敬我的，她晓得我爱吃，再干燥我也乐意吃！”
瞅一眼屋里，又看一眼廊下，孙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
老太婆的离魂症，越发的严重了啊，前面做的事儿转头就忘，还要埋怨别人，这几天两人在一起说话，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还是我家老闺女孝顺我，送了花生来给我解乏，几个兔崽子都是白眼狼。”
一边摘菜，脑子里一边幻想着再过几个月，到时候花儿朵儿都生了，家里一下子多出两个娃娃来。
孙氏和小朵她们已经在边上抹泪了。
老杨头笑了笑：“花生再好吃也不能多吃，那玩意儿干燥！”
双手往床上一撑，立马惊呼起来。
项胜男看着小朵，气喘吁吁，说话的当口眼眶竟红了。
没一会儿，谭氏摸索着下了地，往桌子那边走去。
谭氏喝完茶，又摸索着去床后面的马桶上撒了泡尿，然后重新回到床边。
这当口，院子门外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冒雨跑进来了。
老杨头摇摇头，接着抽烟。
那人来到屋檐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
谭氏道：“有些口干，喝口茶。”
而坐在床上盘着腿吃花生的谭氏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边剥花生壳边扭头循着老杨头声音传来的方向稳：“朵儿是哪家的女子？我咋没听过这名儿？”
小朵第一个站起身，望着爬起身朝这边过来的男子惊讶出声。
不时凑在一块儿探讨一番，偶又伴随着几声轻笑。
“我哥还是不见好，我说这不行，得请福伯过来家里瞧瞧。我娘说再等等，刚烧完香纸就去请大夫，菩萨会责怪咱心不诚，”
“昨日我还是偷摸着去福伯家说了这个情况，让福伯给抓点药拿回去，福伯说，这药不能乱抓，得亲自看过了病人情况方可对症下药。”
“我说那好，我今夜回去再跟我爹娘说一下，明日就过来请你。”
“结果，昨夜我哥烧了一宿，天亮的时候我娘送粥进去给他，就发现他没气儿了，呜呜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