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2-05 15:32:49字数:3106
朱信之眄她一眼:“你怀着身孕我能干嘛?”
“那你也不能睡这里。”裴谢堂不满。
朱信之又道:“这是清风居,我不睡这里睡哪儿?这都几更天了,别闹,往里面滚滚,给我留半边位置。”
他语音温柔,裴谢堂下意识的就让了让,让过去后才气结:“我凭什么让你?”
朱信之已上了床。
他将裴谢堂搂在怀里亲了亲,语音淡淡:“睡吧。”
这怀抱太熟悉也太安心,裴谢堂就算有满腔不乐意,却抵不住的觉得疲倦。她一边嘀咕一边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圣贤教你读书识字,教你做事要明事理讲礼仪,你没做到。先前在我跟前做的那些事讨人厌,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我?”朱信之轻笑。
裴谢堂反推他:“我怎么都不会原谅你。”
只是声音里已经没有从前那种坚定和憎恶,她自然没发觉,朱信之听了却是彻底的笑了起来。
裴谢堂又道:“你要是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把孩子给我,你放我走,我以后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我以后是要带着他去浪迹天涯的人,我的孩子一定要无拘无束走遍人间,怎么可能拘束于宫廷之内。宫廷里的人最不好了,好好的人送进去都得变形,你看看你,再看看贵妃娘娘,看看贤妃娘娘,我真是同情你们……”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朱信之低头,便瞧见她合上了眼睛。
他靠近了些,将她抱在了怀里。
第二日,篮子下葬。
裴谢堂起来后就去了孤鹜的院子里,见到孤鹜,她吃了一惊,孤鹜的脸颊青了一块,像是被人打了。裴谢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黎尚稀和徐丹实,这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模样。裴谢堂瞪了两人一眼,还未说话,孤鹜已上前来行了个礼:“参见郡主!”
这态度已是大好!
裴谢堂下巴险些掉了,黎尚稀总算露出一个算你懂事的欣慰表情。
裴谢堂摆摆手,孤鹜直起腰来说:“郡主,篮子葬在京外,您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去了吧?一会儿王爷要怪罪下来,属下担不起。就算是为了您自个,红白相撞总归不吉利。”
连话都是为她考虑!
裴谢堂狐疑的看着孤鹜,忍了忍,冲口而出:“你是吃错了什么药?”
孤鹜笑了笑:“郡主原本就说得不错,这件事是我没有道理。昨天黎大哥和徐大哥同我谈了谈,王爷也找了我,我自己也想通了。郡主,先前是我对不住您,还望您别往心里去,孤鹜在这里给你赔不是!”说罢,又鞠了个躬。
黎尚稀不等裴谢堂反应,已推了她出去:“孤鹜说得没错,红白相撞不吉利,郡主还是回避吧。等将来小少爷出生,属下带你去看她。”
一切是为了孩子,裴谢堂也没多说。
她走了几步,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孤鹜:“孤鹜,斯人已去,你也要往前看。篮子必定不希望你郁郁寡欢。”
说罢,又侧头对黎尚稀说:“你代替我同孤鹜送篮子最后一程,替我给她多少点值钱。”
黎尚稀应了一声是。
日子便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连着四五天,裴谢堂都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人送上吃食,累了还可以使唤朱信之捏捏肩膀捏捏腿,日子逍遥得神仙来了也不换。
谢霏霏在府中住着,祁蒙每天都在给她扎针调理,连着四五日不停歇。谢霏霏小产后精神极差,祁蒙又让她卧床调养,两人同住一个府中,却着实没什么往来。裴谢堂每日里让雾儿过去问安,也吩咐下去,菡萏风荷里谢霏霏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伺候好这位小姐就可以。
这期间倒也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谢家宗族那一支的人求上了淮安王府,带了些浅薄的礼物,说是从谢遗江那儿听说她怀了身孕,特意前来看望。
裴谢堂闷声不响的,知道这些人上门来定然没什么好事,虽没给冷脸,态度也着实算不上热情。
茶不过两盏,谢家宗族就挑明了来的原因。
谢喜义舔着脸笑:“王妃此番有了身孕,想来朝廷不方便替你安排官职了吧?你先前中了武状元,听说榜眼探花都有了去处,如何安置你,朝廷有信儿了吗?”
“已给了职位,我怀孕一事,并未上报朝廷。”裴谢堂淡淡道。
谢喜义急道:“那怎么行?这种大事,你该说的。”
裴谢堂挑眉不置可否。
见她不说话,谢喜义又道:“王妃既是王妃,如今又添了官职,这真是喜中之喜。咱们谢家出了王妃这么一个,足够光宗耀祖了。你跟你爹在朝中,将来可要多多提携谢家人,咱们谢家可全就指着你们。说起来,你那耀奇堂哥你还记得吗?”
话音一转,却是扯到了话题上。
裴谢堂眸光一闪:“记得。”
“你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你耀奇堂哥不是也拜了个师父吗?他跟着师父学习也有三年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今年的武举愣是连前一百都没进,他那师父没出息,不如你的师父厉害。成阴啊,”谢喜义说着说着就开始喊她的名字拉关系:“你看,你跟堂哥都是谢家的人,你堂哥好了,将来入仕后能做你的助力,你爹年纪大了,迟早是要过身的,以后你就全靠着谢家,你提携提携他,总归也对你有好处。不如,你跟你那师父说说,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让你堂哥也跟着你师父吧?”
却是打的这个主意。
裴谢堂垂眸喝茶,掩盖住眼中那抹冷意。
正厅里一时间安安静静的。
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她,尤其是谢喜义,脸上全是期待之色。
裴谢堂慢悠悠的放下茶:“四爷想让堂哥跟着我师父学武功?”
“对。”谢喜义以为她松了口,顿时大喜。
裴谢堂微微一笑:“我师父年迈,收我已是看在我故去的师父名上,才肯指导一二。他老人家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加上上了年纪,不爱见外人,堂哥这个愿望怕是达不成的。”
谢喜义脸上的喜色猛地僵住。
他仔细的看着裴谢堂,要从这脸上瞧出一丝端倪来。可偏生裴谢堂态度恭敬,着实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满心欢喜顿时变成了失望:“哦,薛老师傅不肯收啊。”
裴谢堂遗憾的点了点头:“是,自从我高中状元,师父已说了几次,说想回西北去不在京城待着了,我怕是留不住的。”
正厅里安静了片刻。
谢喜义却没马上放弃,他显然是准备好了这个计划不成就来下一招的,堆着笑又道:“既然薛老不肯留在京城,我们自然也不好让他为了你堂哥留下。成阴啊,你此次能高中状元,肯定是得了薛老的真传了吧?不然,就让你堂哥跟着你学?我听说当日比武你用的那套刀法和方天画戟都很厉害,你随便教他一二,就够他受用不尽了。”
裴谢堂抬起头,颇为意外的看了看谢喜义。
怎么着,绕了这么一圈,原来是看中了她家传下来的方天画戟,以及她自创的那套刀法了?
她笑了。
谢喜义浑然没觉察到她的不悦,满是皱纹的脸上毫无自觉,美滋滋的说:“你如今做了王妃又有了身孕,舞刀弄剑定然不合适,不如教会了你堂哥,你有什么事,就使唤他替你打个下手。”
“四爷也知道我如今怀着身孕舞刀弄剑不合适,那我又从何教起?”裴谢堂笑盈盈道:“我怕是要辜负四爷一片苦心了。”
谢喜义这才勃然变了脸色。
他求了半天,这谢成阴倒是软硬不吃,他这一把老脸是半点面子都没求到!
砰地一声,谢喜义拍了桌子:“成阴做了王妃,怕是谢家的亲戚都不认了吧?”
“我爹还在,我怎么会不认?”裴谢堂柔和的笑了笑。
谢喜义怒道:“既然还认,为何连这么一点简单的小忙你都不愿意帮?”
裴谢堂眼中冷意便渐渐重了起来。
简单的小忙?
觊觎别人家的武功都算小忙的话,那什么才是大忙?他裴家的方天画戟传了两百多年,多少人觊觎,岂能轻易传给外人?
这谢喜义说话委实可笑!
她思及此,态度也跟着强硬了起来:“四爷经商,家中经营着几家铺子,其中一家卖老醋的销路很好,听说是独家秘方。不然这样,四爷将你的秘方带来,我便将武功传给堂哥,你觉得如何?还有,四爷还有一家纸坊,听说那芝宣纸是谢家特有的秘方,不如也一并带了来,我刀法和方天画戟都教,四爷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谢喜义的脸就黑了:“那是秘方,岂可给人?”
“四爷也知道秘方不可给人,焉知旁人的武功就不是秘籍了吗?”裴谢堂站起身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四爷,这事还是不要再提。”
“你目中无人!”谢喜义见她这里讨不来好处,脸皮跟着也就撕破了,跳起来叫骂:“你别以为你是王妃,谢家就都得求着你,我告诉你,你再有出息也就是个女人,你堂哥可不一样,将来他是要做大官的。等他做了大官,第一个就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