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管家和太守要死,就连自己也难辞其咎。
毕竟汪丰年是打着自己徒弟的名号,给永乐侯爷实施的手术,那么自己受了连累,自己背后的慕家和张家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严重的后果在慕云裳的心里一遍遍闪过,慕云裳的面色冷沉如水冰,出口的声音不带有一丝的温度,“请问管家大人,汪丰年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在场的三人,明显感受到了慕云裳的怒气,同时三人也明显对汪丰年也有怒气,如若不是慕云裳,那么他们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管家立即冷哼一声,对着门口的下人吩咐道,“还不赶紧把汪丰年给我带过来。”
房间里的气氛很安静,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有怒气。
汪丰年被下人带到前厅的时候很是狼狈,不是衣着的狼狈,而是神情的狼狈。
昨天晚上,他被关在了太守家的柴房,管家和太守派人一直守在门口,整整一夜,汪丰年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当时脑袋一热要给永乐侯爷实施手术,光想着好处并没有想后果,到了晚上冷静下来,他发现后果如此的可怕,他完全不能承受。
这样一晚上,没有人任何人恐吓他,鞭打他,但是他整个人的神情还是非常的憔悴,仿佛受虐待,昨天晚上他一夜都没有合眼睛,想着想着永乐侯爷可能会怎么处罚他,背后就被冷汗打湿了。
整整一夜,汪丰年在脑袋里面都充斥着各种可怕的后果,极重的精神压力仿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像在热锅上煎熬的蚂蚁,又像是在万年冰窖被冰封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难熬。
当慕云裳再次看到汪丰年的时候,眉头紧紧的皱起,汪丰年一个四十多岁的壮男,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头顶居然生出几缕白发,畏畏缩缩的动作,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唇发干,仿佛极度缺水一般。
那模样比起上一次慕云裳看到在牢房里度过一晚的慕香香还要凄惨。
慕云裳心里冷笑一声,想着今日若是再将他关在柴房里待一天,这汪丰年会不会疯掉了?
管家一看见汪丰年就冷哼一声,常年侍候皇家人的傲气和对他人的凌厉,在这一瞬间通通释放,吓得本就精神脆弱的汪丰年,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惊慌失措的看着前厅里的四人。
还等不及管家向他问罪,汪丰年就像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冲向了慕云裳。
“扑通”一声。
他用力地跪在了慕云裳的面前,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求慕云裳。
慕云裳本就是神医,此次又救了永乐侯爷,只要她愿意开口替自己求情?那么他和汪家就有生存的希望。
一旁的张玉堂自从汪丰年出现在前厅的那一刹那,身上的冷冽气质就不可控制地向外释放,看着汪丰年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张玉堂所思考的关于汪丰年救治永乐侯爷失败的后果,比慕云裳要重得多。
如若这次永乐侯爷死在了汪丰年的刀下,那么整个张家都会被连累,他为了救张家,一定会动用自己手中神秘的力量,但是现在时机未到,若一旦动用,那么整个张家和他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些背后的黑手绝对会不计一切代价除掉他和张家。
这其中也包括慕云裳。
汪丰年没有去思考这些,他的眼里只有慕云裳,伸出被冷汗打湿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慕云裳的双脚,渴求道,“师傅,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汪家。”
一旁的管家和太守对于汪丰年突如其来的动作都有些吃惊,然后疑惑地看着慕云裳,想知道慕云裳的态度。
慕云裳用力狠狠的扯出自己的双脚,顺便一脚将汪丰年踢的滚了出去。
汪丰年的额头撞到了门框上,瞬间鲜血顺着惨白的脸上流了下来,看上去更加的凄惨。
只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他仿佛也知道自己并不值得同情,低垂着头跪着走到慕云裳的脚下,再次死死的抓着慕云裳的双脚,拼命的磕头。
“师傅,我求求你了,你原谅我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汪家吧!”
汪丰年快速而毫不迟疑地不停磕头,额头上的鲜血被他甩到了慕云裳的衣裙上,看着慕云裳黑了的脸色,汪丰年,更加的绝望了。
“我家娘子不可能会放过你,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想要放过你。”张玉堂冷冷的出声。
管家和汪丰年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到了看着张玉堂。
“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想要放过你,你差点害死了我…永乐侯爷。”管家愤愤的说道。
太守更是走到汪丰年的面前,对着汪丰年的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汪丰年,我往日待你不薄,将你当做贵宾看待,你怎么就这么坏,非要连累我们呢!侯爷是什么身份?你居然告诉我们有八成的把握?
可是事实呢,看样子你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你这是让我们在陪你玩命啊!”
汪丰年被踹倒在一边,但是下一秒他又爬了起来,还是像刚刚之前的动作不停的磕头,嘴里念叨道,“对不起,对不起!”
带着绝望而又带着乞求的声音,让本该高兴的慕云裳心里非常的不舒服,看着冒用自己之名的汪丰年现在如今这般模样,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慕云裳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汪丰年,开口道,“汪丰年,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的回答我,第一,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徒弟?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从那天起,你不得在外人面前自称是我的徒弟。”
不停磕着头的汪丰年骤然停了下来,脑子有些晕乎乎的,隔了半晌才开始说道,“我…师傅,对不起,我是鬼迷心窍了,被利益所诱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子做了。”
慕云裳不理他的回答,接着问,“第二,为什么要在胜算如此低的情况下做手术?人命对于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汪丰年被慕云裳问的心里羞愧不已,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异样的红色,眼神羞愧的看着慕云裳说道,“对不起,师傅,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置患者的生命于不顾,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第三,对于一个大夫,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是医术吗?”
最后的这个问题将汪丰年问得无言以对,半晌都没有回答出来。
慕云裳的提问让太守和管家更加的敬重,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慕云裳的医术,还有慕云裳的医德,无疑,慕云裳对每一个病人都是负责任的。
这一刻两人才相信的慕云裳一开始说的话,不管慕云裳昨晚救治的人是平头老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人,慕云裳都会全力以赴的去救治。
慕云裳看着汪丰年非常严肃的说道,“无论是大夫还是学徒,任何时候都应该以病人的生命为重。而你在即将消逝的生命面前,不是想着如何去挽回一条生命,而是想着用这条命如何为自己换利益,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慕云裳不再看汪丰年,直接对着管家和太守说道,“不知两位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管家和太守心里汪丰年都有着怨恨,管家不是朝廷命官,但是使了一个眼色给太守。
太守说道,“按照本朝律法,汪丰年蓄意谋害皇族,其罪当诛,而且汪家人都必须要发配边关,非死不得回。”
跪得笔直的汪丰年一听到太守的话,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身子摇摇晃晃差一点就晕倒在了地上。
大叫一声,“不!”
然后死死地抓着慕云裳的衣裙,手上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慕云裳的裙摆撕碎一般。
绝望地渴求道,“不,师傅,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的家人发配边关。我求求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看在我儿子汪东来的面子上,还有汪家十几口人的面子上,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救救我,舅舅汪家。”
汪丰年声嘶力竭的哀求慕云裳,然后对着在场的四个人不停的磕头,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一定要求他们放过自己,放过汪家。
汪丰年的额头上竟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血迹斑斑,鲜血顺着脸上不停的往下流淌,随着他的动作溅得满屋都是,场面看起来异常的凄惨。
这让之前满是怒气的几人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慕云裳看着这样卑微绝望的汪丰年,不由得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晚上,自己迷迷糊糊间看到了,汪丰年的身影出现在张家,一脸的风尘仆仆。
慕云裳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应该是将汪丰年吓得惨了,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有不忠之心。
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命的人,慕云裳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去死,看着整个汪家十几条无辜的生命饱受折磨。
隔了半晌,慕云裳的朱唇轻启,淡淡的问道,“汪丰年,你是否后悔?”
汪丰年不停的磕头,直到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师傅,我后悔,我肠子都悔青了,若是有机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起贪念,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的怨恨,都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还白白连累了家人。
我汪丰年用自己以及全家人的生命起誓,从此以后我一定好好好好向师傅您学习医术医德,不求做一个好大夫,但求做一个好人。”
慕云裳看了看张玉堂,张玉堂明白慕云裳的想法,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汪丰年,若是有了悔意,怕是以后会是自家娘子的一个好帮手。
再说,这一次汪丰年也算是被整的很惨,虽然没有受皮肉之苦,但是内心的折磨怕是差一点都把他弄疯了,这也算在阎王殿走了一回。
慕云裳有些为难的看着太守和管家,开口问道,“不知道两位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这汪丰年虽然犯了必死之罪,但是还请你们看在他也是救人心切的份上,饶了他在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