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叶昱身后的人穿着一身灰色麻衣,他虽然低着头,但罗云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此人正是那日在美人湖上和李庆在一起的小厮。
“他叫方佑文,今年才十四岁,云意妹妹不会见死不救吧!”叶昱一脸狡猾的笑容。
“打住,打住!”罗云意冷笑一声看向叶昱,“首先咱们没有这么熟,你还是称呼我一声罗姑娘吧,其次他就是只有四岁也和我没关系,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别这么见外嘛,叶茗辰和雷战虎他们都喊你一声‘云意妹妹’,多我一个哥哥你可不吃亏。”整个大禹朝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让自己喊她们一声“妹妹”,但叶昱都不屑一顾,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亲近的了得。
“难说!”罗云意可不太愿意,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哥哥,“叶世子,明人不说暗话,他是你的人吧?李庆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上一次设计覃州盐商的事情能那么成功,罗云意就猜到李庆身边会有叶昱的人,但没想到此人竟然是李庆的贴身小厮。
“云意妹妹,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是看他可怜,准备送个人情给你罢了,现在公主府的人正在四处派人捉他呢!”不管罗云意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叶昱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明白!”罗云意瞪了一眼叶昱,李庆死的时候就这个小厮和三位歌姬在现场,而现在其他人都死了,就剩下他自己,究竟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只有眼前的小厮最清楚,如果不是叶昱带着这个小厮出现在这里,罗云意真就以为李庆的案件特别简单,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我刚才说了他叫方佑文,他还有一个姐姐叫方欣,他们的爹曾是从五品的太史令,因为遭人诬陷进了大牢死了,他和他姐姐都成了官奴,他进了公主府,而他姐姐后来被卖到百花楼,再后来又被你买去当了丫鬟,现在明白了吗?”叶昱也是偶然的情况下得知方佑文的身世的,只是他没想到稍微那么一查这方佑文竟然还能和罗云意扯上关系,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会这么狠,连李庆都敢杀。
“他是玉净的弟弟?”罗云意记得玉净好像和她说过自己的本名就叫方欣。
“你真的买下我姐姐了?”那小厮猛然激动地抬起头,一张还很稚嫩的少年容颜出现在罗云意的面前,之前还没怎么在意,就觉得李庆身边的这个小厮长得不错,现在仔细看看,还真与玉净有些眉目相似。
“李庆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罗云意看向方佑文。
方佑文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叶昱,见他把目光扭向别处,想了一下对罗云意说道:“李庆是我用金簪刺死的,那歌姬是为了保护我才自杀的,李庆他该死,你们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
“所以你就杀了他?!”罗云意问道。
“不错,如果让我重选,我还是会杀了他!”方佑文眼中迸出浓烈的恨意来,李庆在公主府的时候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照顾他的一个嬷嬷,要不是为了见姐姐一面,他早就杀了李庆报仇了,后来他打听到自己的姐姐被卖来覃州,而李庆被皇帝禁足在家就想躲到覃州来玩,他就想办法当上了李庆的贴身小厮跟着来了这里,并得知自己的姐姐被卖进了百花楼。
那日在画舫上他看到李庆羞辱折磨那几个歌姬,仿佛看到自己的姐姐被人折磨一样,歌姬们向他求救,那种绝望的眼神让他再也忍受不了,拿起散落在地的一个金簪就刺死了李庆。
“我原本只想让他帮我一个小忙,然后我也帮他一个,谁知道他会一时冲动把李庆给杀了,一个奴才的命虽不值钱,但想着他是你丫鬟的亲弟弟,我要是现在不告诉你,等到人死了,我可怕你怨我。”叶昱很是好心地说道。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事情可能就不会这么糟了!”罗云意认为叶昱绝对是故意现在才说的。
“这你可不能怪我,我哪里会想到他把李庆给杀了!”叶昱委屈地说道,“不过,你要是答应帮我一个忙,这麻烦我替你解决。”
“什么忙?”上次叶昱都说要自己帮忙,但罗云意没理会他。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二姐最喜欢什么?我用什么办法能尽快把她娶回家?”叶昱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罗云意笑着说。
罗云意先是惊愕地看了一眼叶昱,发现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突然甜甜一笑说道:“我二姐有洁癖,她最喜欢那种痴情专一又从不招惹其他女子的男人,水性杨花的风流男人她最讨厌了,你——哼哼!”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那水性杨花的风流男人?!”叶昱脸色整个都变了,生气地看向罗云意质问道。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你问的我已经回答了,人我留下,麻烦你解决。”罗云意可不想让叶昱祸害自己的姐姐,不过方佑文她也不会交给叶昱或者其他什么人,玉净一直都在等她这个弟弟呢。
“臭丫头,你耍我!”叶昱恼了。
“哼!”罗云意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了,想娶她姐姐,他还差得远呢!
方佑文当天就被罗云意秘密送往了房州,她还要晚两天再离开,因为她和司空家合作的布坊就要开业了,这一次她从房州带来了十匹不同颜色的布料,就是想看看覃州这边的情况。
这天吃过早饭,罗云意带着玉婷来到了司空家新开的布坊霓裳阁,她们到时店铺门外早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软轿,而且只见有客人进去并不见有客人出来。
进了店罗云意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敢情司空家学她当初在百花楼比宝的模式,竟让前来捧场的覃州贵妇千金们来竞争买罗布,一尺罗布底价是一百两,如今已经竞价到一尺罗布一千两。
覃州的富少们舍得花银子吃喝玩乐,覃州的女人们也从不吝啬手中的金银,尤其这银子还是为了增加她们的美丽和魅力。
“司空夫人,这罗布你们就不能多织一些吗?银子多少倒没什么,这半匹也太少了!眼看台上那半匹薄荷绿的罗布已经叫价一千五百两一尺,有些夫人就先忍不住出声对坐在台上的赵氏说道。
“钱夫人,这罗布颜色鲜亮,质地轻盈结实,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布料,若不是我家老爷和罗布的主人有几分交情,她也是不愿把罗布拿出来贩卖的。这罗布从成线到成布、染色,据说是每一步都要耗费织娘不少的心血,一年也出不了那么几匹,原本这些罗布都是要送往京城的,可我家老爷说,每种颜色的罗布覃州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匹,京城有的,咱们覃州也不能少。”赵氏一脸温和笑意地说道。
“司空大老爷说的是,京城有的,咱们覃州自然也是少不了!”对于赵氏的最后一句话,在场的很多夫人们都赞同地说道。
“司空夫人,你刚才说每种颜色的罗布都留下了一匹,那霓裳阁现在有几种颜色的罗布?”有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出声问道。
赵氏笑笑说道:“这也是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罗布的主人把几年来珍藏的罗布都拿了出来,一共是十种颜色,每种颜色两匹布,其中十匹已经送往了京城司空家的霓裳阁,剩下的这十匹都在覃州,我家老夫人选了两匹留下,我留下半匹薄荷绿、半匹胭脂红,剩下的就都拿来霓裳阁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看到这样好的布料,司空老夫人和赵氏自然不会全都拿出来卖掉,要不是自家布坊开业,十匹罗布她们都想自己留下,还是司空绍给她们说了这罗布的来历,她们才知道罗布来自罗家,而且日后自己人想要多少都有,但对外这罗布还是珍稀之物。
“那这罗布日后还会有吗?”竟然有十种颜色,在场的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像这样的罗布制成衣裳穿在身上定是极美的。
“听我家老爷的意思,罗布的主人只愿每年给司空家十种颜色的二十匹罗布,今年的已经够了,要想再买这罗布,怕是只能等到明年三月了。”赵氏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让站在角落里的罗云意也是一阵感叹,果然商人的妻子也不能小看,可是够精明的,这下子罗布的价格还不蹭蹭地往上涨。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竞价一路飙高,听得罗云意都咂舌,赵氏选剩下的半匹薄荷绿和半匹胭脂红的罗布已经叫价到一尺五千两,这已经比大禹朝最好的布料要高出一半了,而且叫价还在继续。
“一尺一万两,这半匹薄荷绿、半匹胭脂红我要了!”一位遮着芙蓉面的小姐直接不耐烦地出声说道。
“黄小姐出了一尺一万两,不知还有哪位要继续出价吗?”赵氏看向她口中的黄小姐一眼,然后又微微笑道问众人。
这黄小姐是城防营统领黄生的女儿,就算有人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也都沉默下来,在覃州没有多少人愿意和黄家作对,所以即便很喜欢眼前的罗布也只能拱手相让。
“司空夫人,这一匹罗布都被黄姑娘买走了,你不是还有剩下的罗布,今日都拿出来吧!”见台上的一匹罗布已经被黄家的下人拿走,有夫人就忍不住说道。
“是呀,司空夫人!”有人跟着附和说道。
接下来又有不少贵妇千金让赵氏把剩下的罗布也都拿出来,她们已经见到过美不胜收的罗布,再让她们去选其他的布料,心里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赵氏有些为难地看向众人,最后只能苦笑叹道:“罢了,罢了,既然霓裳阁迟早都要卖剩下的罗布,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都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吧!”
等到霓裳阁的伙计把剩下的六匹罗布摆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如果说刚才那半匹薄荷绿和半匹胭脂红已经让她们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上等布料,那么此刻面前的布料则让她们看到了罗布的美轮美奂。
优雅神秘的玫瑰紫,沉静稳重的孔雀蓝,纯洁轻盈的梨花白,庄重内敛的暗夜黑,俏皮可爱的杏花黄,甜美娇柔的桃花粉,每一种布料的颜色都直击在场女人们的心,让她们既震惊又痴迷,恨不得这些布料都是自己的。
“那匹黄的我要了,四十万两!”还没等赵氏开价,已经有一位覃州富商的夫人开口喊道,而她说的价格,正是刚刚黄生的女儿喊出的最高价。
“娘,娘,我要那匹粉的,还有那匹黄的,我也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拉着她的母亲急促地说道,唯恐这布料都成别人的。
一万两一尺布可是天价了,在场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她们的家族是不差钱,但一下子拿出四五十万两买一匹布还是有些负担,扯上几尺做件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整个霓裳阁变得热闹异常,张家小姐要买紫色的罗布,李家小姐要买白色,王家千金要白色的,钱家夫人要蓝色的,布少人多,即便价格高昂,六匹罗布也顷刻间被抢光了。
抢到的自然欢欢喜喜,没抢到的一边后悔自己刚才动作慢,另一边又去讨好赵氏,希望霓裳阁今年能再多卖一些罗布。
罗云意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她没想到几匹罗布就让覃州的这帮女人们变得如此疯狂,几万两买几尺布就为了一件衣裳,有钱人的世界再一次让她表示不太懂。
“姑娘,没想到咱家的罗布这么受欢迎,而且出价这么贵都有人买,还好多人都争呢!”从霓裳阁走出来,玉婷看到还有两位富家小姐模样的女子在为一尺罗布争吵,还差点儿打起来,她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为自家的罗布感到自豪。
“女人为了变美别说是争抢几尺罗布,就是做更过分的事情,她们也能做得出来。看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哪里,女人的钱都比男人好赚。”罗布高价大卖,罗云意自然开心,而且这也让她看到了更多的商机。
“可是刚刚司空夫人都说了罗布一年就出二十匹,要不然多拿一些罗布来覃州卖,可是能卖不少银子呢!”山围村里可是有好几台织布机的,这罗布并不像赵氏说的那样难得,玉婷觉得就是大批量地在霓裳阁卖罗布都能供应得上。
“什么东西一下子多了就不稀罕,也就不值钱了,罗布是好,但要是满大街都是,别说是一万两一尺,就是一两银子一尺都没人要。”物以稀为贵,等到有一天罗布就像普通布料一样常见的时候,价格自然也会跟着低下去。
“姑娘说的是,这罗布就是再便宜,普通百姓也是买不起的。”织的少卖的贵,玉婷觉得这种方式比织的多卖的便宜更划算。
“相信过不了多久,普通百姓也能穿上细密柔滑的布料。”罗云意在想是不是要帮助百姓们改良一下织布的手艺,让普通布料的织造工艺提升上去。
主仆两个正往前走着,突然被一人拦住了前行的脚步:“五姑娘,我家主子在君悦楼设宴,还请姑娘赏脸一叙。”
拦住自己的人罗云意也不陌生,正是上次来覃州时见过的齐王叶黎轩身边的高手,差点儿伤到司空潭的那个男人。
“你家主子找我?我好想和他不熟吧!”罗云意心里并不想和叶黎轩有过多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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