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错中错

大堂前边一地阳光,几道穿着各色衣裳的身影踩着那金色的阳光缓缓而来,身材曼妙多姿,莲步姗姗,群袂那处堆着细浪一般的波纹,几人仿佛是乘风踏浪而来一般,瞧得人心中甚是舒服。

“后院花儿可好看?”英王妃笑眯眯的看了看进来的几位柳府小姐,面若春花,身上似乎都还带着花香。

“英王府上定是有个好花匠。”柳明艳笑着说:“我们姐妹们都看呆了去,全舍不得走呢。”

“舍不得走就不要走了罢!”英王妃意味深长的开着玩笑,柳大夫人和柳明艳听了心里一阵狂喜,想来相看这一关已是过了。

“我家新来了个厨娘,有几样拿手的菜式,请老夫人尝尝看,是否还合口味?”英王妃笑着站起身来,请柳老夫人一行人往偏厅里边过去。

刚刚坐定了身子,就听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群人从外边走了进来,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位肥胖的老妇人,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巍巍峨峨的压了一朵硕大的碧玉牡丹华胜,翡翠叶儿雕琢得活灵活现,中间是一块红色玛瑙雕出来的牡丹花,绿配红,十分抢眼。两边分别插着数支金步摇,长长的流苏一直垂到了肩头,颗颗珍珠圆润发亮,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在她身边走着一位中年丽人,瞧着那穿着打扮该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可那容颜却十分娇媚,柳叶眉,一双眼睛有点略微上挑,那眼神儿瞧着有些勾人,似乎要将人撩拨到她那边去一般。

“老王妃。”柳老夫人站了起来,与英王妃一道笑着迎了过去:“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上回见着该是去年宫中大宴那一次。”

老王妃的脸很是丰硕,笑起来的时候肉也抖得很是厉害:“可不是这样?柳老夫人今日来我们英王府,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早些出来瞧瞧。”她的眼睛朝几位柳府的小姐溜了一眼,脸上的肉又抖了抖:“这几位都是柳老夫人的孙女儿了?快些过来让我瞧瞧!”

柳明艳听着两人对话,知道那位是英王府的老王妃,心中免不了一阵紧张,这可是比英王妃更高一级的长辈,怎么着也不能出半点差错。她站在那里,低头含胸,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听着柳老夫人喊到她的名字,这才婷婷袅袅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老王妃瞧着柳明艳,脸上笑意更深:“哟,真是个不错的。来来来,我这里哟只手镯儿,也值不了几两银子,柳小姐拿了去戴着玩罢。”

旁边的丫鬟捧了个托盘上来,上头搁着几个手镯儿,老王妃拿起其中一个白玉镯子就往柳明艳手上套。柳明艳生得有几分丰满,套了好一阵子,那手镯儿才勉强被塞着戴在了手腕上,抬起头来,柳明艳见着老王妃额头上已经有亮晶晶的汗水,跟她现在的后背一般,湿津津的一片。

老王妃又将柳明慧等几个召到面前来夸赞了几句,每个人都送了个手镯儿,几人笑着道谢,退回到一旁,瞧着手腕都有些得意。她们跟着出门的机会少,更没有人一见面便送东西给她们,不由得自己觉得肯定是入了老王妃的眼,尤其是柳明慧,一心想着是不是方才那位大公子去央求了祖母过来相看自己的。

英王妃见老王妃做了善财童子一般,各位柳小姐都打发了手镯,心中暗道这位婆婆今日怎么便变得这般通情达理了,竟然不对她做的事情提出反对意见,反倒是为她着想,替她争面子了。只是转眼瞧着老王妃身边站着的王侧妃,心中却有说不出的不舒服来,指不定是这狐媚子听到什么消息,特地想来搅局也说不定。

“母亲,不知道哪些下人嘴巴不牢,怎么的就惊动了您老人家。”英王妃笑得眉眼温柔:“您快些与柳老夫人上边坐罢。”

老王妃一来,英王妃的位置便只能往旁边挪一挪,她亲手将老王妃扶到上座,然后默默退到左首,刚刚想坐下来,老王妃却笑眯眯的开口了:“王侧妃,你坐到王妃身边那个座位罢。”

英王妃的心里头便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不舒服,站左首为尊,该是她与柳大夫人坐的,怎么能让这个狐媚子坐到这个位置来?她朝老王妃欠了欠身子:“母亲,这个位置是贵客坐的,王侧妃还是到旁边那一桌去坐着罢。”转脸朝柳大夫人笑了笑:“柳大夫人,请坐这里。”

柳大夫人在旁边瞧着,心中也替英王妃觉得气闷,凡属是正妻,都会不自觉的对那小妾有着同仇敌忾的愤怒,这左首可是尊贵的位置,那王侧妃又怎么有脸往这里做?她完全不顾老王妃不喜的脸色,一个箭步便站到了英王妃身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多谢王妃厚意,王妃实在太客气了。”

说完这话,也不看柳老夫人在那边不住的暗示,一屁股坐了下来,英王妃见着柳大夫人的举止,心中大呼过瘾,瞧着站在一旁的王侧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王侧妃方才听老王妃这般说,已经上前了半步,可还没来得及跨过来,那位置却已经被柳大夫人占了,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站在那里,脸色有几分尴尬。

“侧妃,你去那边一桌,陪着几位柳家小姐吃饭罢。”英王妃的声音不紧不慢:“那边总要有个大辈子陪着用饭,方才不失了我英王府规矩。”

一张八仙桌坐八个人,柳明艳被留在自己这一桌吃饭,那边是柳府四位庶出的小姐,王侧妃的身份,也只适合陪着她们去用饭了。英王妃高傲的扬起了下巴,冷眼望着王侧妃道:“侧妃,快些过去罢,免得失礼。”

王侧妃咬了咬牙,望了望老王妃,见她半闭着眼睛在那里,心中知道约莫是不准备再管她,好一阵气闷,含着怨恨走到了那边一桌坐了下来。打量了一眼那四位柳府小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柳明慧身上。

焰儿说有位穿着浅黄色春衫的柳府小姐生得很是美貌,眉眼虽细,可瞧上去格外温婉,说出的话来也很是贴心。瞧了瞧柳明慧,王侧妃心中暗自赞了一声,确实生得不错,瞧着年纪也是已经及笄了,不知为何英王妃却没有看上她,倒是将那个圆圆脸的喊到她那一桌儿坐下了。

“侧妃娘娘。”柳明慧有几分紧张,鼓足勇气喊了一声,后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儿才好,见王侧妃含笑望着自己,只得讷讷说了一声:“您生得真是美。”

王侧妃一愣,没想到柳明慧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柳明慧见王侧妃那神色,心中暗自懊悔自己有几分唐突,磕磕巴巴道:“侧妃娘娘,是明慧不会说话……”

没有女子听旁人赞自己美貌不会不高兴,王侧妃楞了下以后,感觉到就如吃了蜜糖一般的甜。她见柳明慧红了一张脸在那里朝自己道歉,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位柳府小姐也真是乖巧实在:“没有,你很会说话。”笑微微的望了柳明慧一眼,儿子的目光果然不错,这位柳小姐是个好的。

那边桌子上头柳明艳陪一桌子长辈吃饭,比在家中吃饭格外仔细了些,后边的丫鬟站着给她布菜,问她喜欢吃什么,她都是暗暗观察了以后,拣着英王妃喜欢吃的点了些。菜到了自己碗里头,拿着玉箸夹了起来慢慢吃,那模样儿可真是稳重之至,瞧着便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

若是柳府的下人们见着柳明艳这时的模样,眼珠子肯定会惊奇得掉落出眼眶来,这般文静的小姐,难道就是柳府里头那位飞扬跋扈的八小姐吗?

柳大夫人见女儿做得很不错,一板一眼的很守规矩,心中也暗自感激柳老夫人,幸得请了池姑姑过来教她们礼仪规矩,现在到了王府做客,柳明艳真是一丝错处都捉不到,瞧着秀外慧中,温柔娴静,举止言行皆是可圈可点。

在英王府用过午饭,又与老王妃说了会子话儿,柳老夫人便有些睡意沉沉,她每日里边到这时候就会想要歇息,于是笑着向老王妃与英王妃告辞:“承蒙英王府厚谊,今日实在是尽兴,改日再聚。”

英王妃在旁边堆着笑道:“再过几日,便是婆母六十五岁大寿,英王府会宴请京城里边的各位亲友,柳老夫人,到时候你便和再与我家婆母好好说说闲话儿了。”

柳老夫人听了望了望老王妃,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老王妃竟然有六十五了?瞧着还不到六十的模样!”

老王妃听了十分得意,脸上的肉也颤了个不停:“柳老夫人过奖了!”转脸望向英王妃道:“务必要记得下帖子去太傅府!”

柳老夫人扶了曼珠的手站了起来,一脸笑容,带着柳家四位夫人五位小姐慢慢走出了大堂。柳明艳有些恋恋不舍,又有些遗憾,本想着今日能见着乔景铉,可是从头到尾他便没有出现过,听丫鬟说他去宫里轮值,还未曾回来。她心中暗自长叹了一口气,但转念想着今日已经相看过了,以后还愁见不着乔景铉?

一边想着,一边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来,回头瞧了瞧,就见英王妃正站在大堂门口,目光慈祥,心中一喜,羞涩的低下头去。

“艳儿,快些上来,莫要再往后边看了。”柳大夫人见女儿这模样,心中直叹气,柳明艳已经九十步都走完了,可不能毁在这最后十步上头。想到此处,她抓住柳明艳的手就将她往车上推:“快些进去,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柳明艳无奈,只能被柳大夫人推着钻进了马车,这边柳老夫人她们都已经各自上车,马车夫端坐在车辕前边,挥着鞭子就要出发的时候,这时就听一阵马蹄声从前边传来。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走到第一辆车子前边,骑马的那人似乎看清了马车上柳府的标记,勒住马问道:“可是柳太傅府的马车?”

柳老夫人听着是乔景铉的声音,向杜若兰点点头道:“老三媳妇,你去应付他两句话罢,我就不出面了,免得他见着大辈子在,又要下马请安。”

杜若兰应了一句,打起软帘朝乔景铉笑了笑道:“世子爷这么晚才回府,可误了饭时呢。”

乔景铉见着马车软帘后头露出了杜若兰一张脸,心中一喜,昨日母亲问起他是否和柳太傅的孙女有交情,今日就请了柳四夫人带着媚儿来过府相看?他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里的欢喜,跳下马来向杜若兰抱拳施礼道:“本来今日在宫里轮值,要等着明日上午才能回来,因落了件东西要回来取,所以这才赶回府里来了。柳夫人怎么就要走了?现儿时间还早呢,难道英王府待客不周到不成?”

杜若兰望着面前站着的乔景铉,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位乔世子可真是彬彬有礼,竟然还从马上跳下来给她请安。都说英王府的乔世子生得英俊,京城里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今儿瞧着果然如是。

一边欣赏这,一边也觉得有些遗憾,这乔世子真是个佳婿的人选,可惜是媚儿生得晚了些,赶不上时辰,若是她及笄了,今日可能相看的人说不定就会是她。

遗憾归遗憾,场面话儿还是得说,杜若兰笑着回了一句:“英王府待客实在周到,可府里事情多,少不了要回去处理呢。”看了看乔景铉那热烈希冀的眼神,她又添了一句:“以后若是成了亲戚,自然会多来英王府走动。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去了,就不打扰世子爷了,赶紧回去将事情给办了罢。”

杜若兰说的,本来是指柳明艳与乔景铉成亲以后,柳府与乔府自然便成了亲戚,可这番话听在乔景铉耳朵里头,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以后若是成了亲戚,昔日会多来英王府走动当然了,若是自己娶了媚儿,那柳四夫人自然就是自己的岳母。

岳母,难道还算不得是亲戚?不仅是亲戚,还是亲得不能再亲的高亲!

站在路边,看着马车辘辘而去,乔景铉摸着头兀自笑个不停,心中想着,还是母亲体贴自己,没有摆出那些长辈的架子来,贴心贴意的将自己的亲事操持了去,知道自己喜欢上媚儿,便将她与她母亲接来英王府相看。若早知道母亲不反对,早些将他们的事情直接告诉了母亲,也不用拖这么久的时间了。

乔景铉心中快活,竟是连马都忘记骑了,蹬蹬蹬的直奔了英王府而去,幸得那踏雪是宝马良驹,见主人不理睬自己,赶紧撒开蹄子紧紧跟了上去,这才没被乔景铉扔到后边。门房见着乔景铉一阵风般跑过来,笑着行礼道:“世子爷回来了。”

乔景铉指了指身后的踏雪:“给小爷牵回马厩去。”说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跨过二门,走进内院,忽然觉得空中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一般,想着那条路是媚儿走过的,他便觉得这路比平素的路要宽阔了不少,而且两旁的花花草草也比往日要美得多。

走进主院大堂,就见老王妃与英王妃坐在中间主座上,王侧妃侍立在老王妃一侧,脸上有着很气愤的神色,乔景铉上前向老王妃与英王妃行了一礼,坐到了左边,望了望英王妃身边的宝珠:“快些沏茶过来。”

老王妃耷拉着眼皮子望了望乔景铉:“媳妇,炫儿还得一个月才满十七呢,你似乎操心他太多了些,怎么着也该有个先来后到,焰儿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怎么着也轮不上炫儿先将亲事给定下来。”

英王妃端着脸捧了茶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婆婆,我见你素日里很是疼爱焰儿,本以为他的亲事你会亲自把关,原来还是要媳妇来定?”

老王妃一怔,瞧了瞧英王妃,见她似乎并没有挖苦讽刺的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金步摇上边的珍珠流苏簌簌的响了起来:“我这般年纪了,哪里还有精力来管这些闲事儿!你这个做嫡母的自然要替他多想想,这样罢,我看就在今日柳太傅府里来的小姐里头挑一个便是了。”

听了这话,英王妃又惊又气,英王府里边两位公子都娶柳太傅府的小姐,说出去不由得被旁人笑话,未必别的府上便没有合适的了?还非得要在柳太傅府里选人?婆婆这分明是在为难自己。

她佯作平静的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等着心中怒气暂时平稳了些,这才抬起头来对老王妃微微一笑:“婆婆,咱们英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哪有两兄弟娶两姐妹的道理?这样罢,焰儿的亲事我会留意着,看中合适的,到时候一定请婆母来把关。”

老王妃沉吟了一声,倒也没有胡搅蛮缠,点了点头:“你且先看着,有合适的再说。”

王侧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神色,可老王妃开了口,由不得她来反对,只得扶着老王妃慢慢的走了出去。英王妃望着那群人的背影,恨恨的将茶盏放了下来:“这一辈子她总是要与我争,就连选个儿媳妇都要来我抢了!”

宝珠听着英王妃这般生气,赶紧出言安慰她:“王妃,这一回倒不一定是侧妃娘娘要与您抢,可能是大公子的主意也不一定!”

乔景铉在旁边已经听了好一阵子,见母亲与祖母唇枪舌战的,似乎跟自己也没太大关系,反正自己也不能去帮着母亲顶撞祖母,只能呆在旁边听着。可现儿宝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他心中吃惊:“大公子今日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世子爷,今日王妃让奴婢带着柳府几位小姐去后院游园子,结果遇见了大公子。”宝珠说得愤愤不平,将后院里发生的事情向英王妃说了一遍:“大公子的眼睛就粘在几位柳小姐的身上,都不肯挪开一下!”

英王妃听着宝珠如是说,不由得怒道:“下流胚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喘了喘气:“看来这还真是起了贼心了。”

宝珠细声细气说:“可不是呢,但奴婢看着,那柳府的小姐,那几个庶出的便不如嫡出的稳重了,被大公子一瞅着,一个个都露出得意神色来,全没有端庄的模样儿。”

“你说得没错,嫡出的小姐怎么也要比庶出的强,那些庶出的,眼皮子浅得很,一见着稍微好些的东西,就如得了宝贝一般,那个贱人的儿子可不就是这样?”英王妃听了宝珠这话又转怒为喜,眼睛都眯到了一处。

乔景铉见好半日还没说到给自己相看的事情,不由得有几分心急,出言打断了英王妃与宝珠的闲话:“母亲,你今日请了柳太傅府上过来……相看?你……怎么知道儿子喜欢她的?”说到后边,乔景铉有几分心虚,说出的话竟然也吞吞吐吐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英王妃望着乔景铉那忸怩的神色,心中直乐:“你不是将那位柳小姐的素丝帕子一直贴身儿藏着,还想瞒着母亲瞒到什么时候?”

乔景铉听到英王妃这句话,一颗心就落了底,母亲竟是连他将媚儿的素丝帕子随手藏着都知道,看来已经是仔细寻访了一遍。坐在那里,乔景铉的嘴巴慢慢的弯成了一条弧线,心中美滋滋的,快活得几乎要大声喊了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同意?”英王妃看儿子这副情状,心里更有了底儿,故意逗他:“我瞧着柳府的小姐温柔娴静,真是良配,本还想着明天找了官媒来替你去柳府提亲呢,没想到你却不肯开口表态,若是你不同意,这事儿便作罢。”

“不,不,儿子可没说不同意!”乔景铉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英王妃:“母亲,你明日真的遣人去提亲?”

“真的,母亲何时又骗过你?”英王妃看着儿子兴奋的脸,满是感概,儿子大了,心就在旁的女子身上了,一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就有点酸溜溜的。

“母亲,你真是太好了,连亲事都要问过儿子的意见,你真是大陈皇朝最好的母亲!”乔景铉开心的向英王妃行了个大礼:“一切由母亲去安排罢,儿子在此谢过母亲大人了!”说罢撒开两条腿,欢快的朝自己院子里边跑去,心里乐得开了花一般,现在用什么话都无法描述出自己的激动。

英王妃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宝珠说:“你看看,若是我不给他聘了柳府的小姐,他到时候会来跟我来拼命呢!”

宝珠站在一旁抿嘴笑了笑:“世子爷若是娶了他喜欢的小姐,自然会更感激王妃,到时候可会是更敬重王妃了。”

英王妃虽然脸上带着笑,可听了这话却又沉了下来:“他再喜欢那柳府的小姐又如何?怎么能因着我给他娶了合意的人便敬重我?他本来就该一心一意的敬重着我的!”英王妃的眼睛轮了轮,露出了一丝不甘心的模样:“不会的,我的炫儿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乔景铉一脸开心回到自己院子里边,香笔正坐在院子门口绣着一条手帕子,她的头低低的压了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手中捏着一根针,针眼里拉出一根长长的丝线,被那雪白的绣布衬着,格外的鲜艳。

没有丝毫停留,乔景铉大步的从香笔身边经过,雪白的衣裳下摆擦着香笔的膝盖那处,柔软的面料从她的手背上爬过,慢慢的,一点点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凉意。

“世子爷……”香笔抬起头来,望着乔景铉的背影,眼泪慢慢的滴落了下来。

她用刚刚绣的那块手帕子擦了擦眼睛,那根绣花针从耳边划过,有些疼,可是她已经没有感觉了,自从今日王妃请了柳府的小姐过府相看,她的心就悲伤得碎了一地,她拿着帕子在绣花,绣花针能将破掉的帕子缝起来,可却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心缝合起来。

不多久以后,世子爷这个院子就会有个女主人了罢?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恩恩爱爱,一想到世子爷和别的女人携手从内室走出,香笔心里几乎要发狂,可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还能肖想什么?她只能默默的把那份爱恋埋藏在心底,默默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开心的笑容,便已经足够。

香笔站了起来,举步往后院走了去,世子爷回来了,她自然要去候着,看看他有什么吩咐。刚刚走到月亮门那处,就遇着乔景铉从里边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的脸都明快了起来。

“世子爷,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在府内休息一阵子?”香笔站在门口,呆了呆,相看了以后,世子爷是连这劲松院都不愿意落脚了?难道是要去找那位柳家小姐?

乔景铉没有看香笔,大步不歇的往前边走了去:“我还在宫内轮值,今日晚上不回来了,你不必让厨房做我的饭菜。”

香笔呆呆的点了点头,望着乔景铉那愈来愈远的身影,心里头好一阵难过,她默默的握着那块素丝帕子,只觉得自己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掉,一滴滴的落在了手背上。今日柳府的小姐们在后院游玩的时候,她也远远的望了一眼,那位长房的嫡女,将来的世子妃确实长得美貌,那脸一看就是有福相的,自己哪里又能比得上!

自己,不过是个奴婢罢了。香笔没精打采的靠在门口,脸上薄薄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一道儿红,一道儿白。

明媚带着玉梨从角门出来,瞧着天色还早,心里想着刘玉芝此时该还没有起床,不如先去普安堂看看师父,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了,不知道师父可找到了什么珍贵的草药没有。

一脚踏进普安堂,就见钱不烦正低头聚精会神的在配着药,一边配一边还在深思:“这个配比若是不够,还得叫他服药膳来调整下……”

明媚微微一笑,师父怎么会如此谨慎,莫非来了什么难治的病人?可怎么着也不该是服药膳就能治好的。她轻轻凑到近处一看,那药却是鹿茸、淫羊藿、肉苁蓉,看得明媚也不由得一阵面红。

这些药都是专治阳痿早泄的,师傅为何要配这些药?钱不烦正拿着小秤杆在称药,抬头便看见明媚站在柜台旁边看着那些药出神,赶紧一把那些药包了起来,尴尬的笑着对明媚说:“丫头,进来怎么也不喊师父一声。”

“师父在忙呀,哪里看得到我进来了。”明媚把钱不烦拉到一边,小声问:“师父,你配这些药做什么?给你自己配的?”

被明媚这一说,钱不烦连连咳嗽,一张老脸都红了:“丫头,你怎么和师父说话的呢?师父都打了一辈子光棍了,还用得着配这药?”

“那是给谁配的啊?那人……”被钱不烦那张红脸提醒了,明媚心中想着,自己若还是这么坦坦荡荡说出“不举”两个字来,恐怕师父再古怪包容,也会觉得她说话太出格了些,所以也只好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可不是吗?”钱不烦同情的看了看明媚,丫头与那乔世子,瞧着可真是一段美满姻缘,谁知道乔世子竟然得了这毛病,丫头嫁了他可大大的不妙,一辈子的幸福被毁了一半去:“这病,得早治!对了,媚儿,你可在古书上查到过这样事,一个人,因为多浇了几桶冷水,所以他就不能……咳咳,就是不能那个……所以要配这药。”

明媚听了钱不烦这话,嘴巴张得大大的,才浇了几桶冷水,这人就不举了?不至于吧,他的身子是纸糊的?那肾脏也太脆弱了吧?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儿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明媚深思着道:“我倒没见过这种事。只是推测着,若他本来身子就有些问题,再多浇了几桶冷水作为诱因,把那病症彻底引发出来,倒也是有可能。”

听了明媚的分析,钱不烦摸了摸胡子,连连点头:“你说的这个倒极有可能。”

“师父,你给他开个药膳的方子,和这些药一起吃,吃上一两年,或许病也就好了。”明媚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师父,济世堂来看病的都是穷人,可治这病的药材都挺贵的,那人吃得起吗?我看还是开食疗方子算了。”

“他有钱得很,这个你倒不用担心。”钱不烦呵呵一笑:“他家没钱,京城一大半人家都该说是叫花子出身了。”

“咦,那是谁啊?”明媚的兴趣被激发起来:“师父,那人到底是谁?京城首富?”

钱不烦顷刻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老脸涨得通红,胡乱摆手道:“你不认识,这事儿挺私密,丫头你就别追着问了。”

看着钱不烦那窘迫的模样,明媚也不再追问,这事儿问清楚也没什么意思,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她招呼了玉梨一声,将准备好的两坛美酒送上,又问了问普安堂最近的患者情况,看有没有什么疑难的问题。

钱不烦一听点了点头,赶紧拉着她走进了后院:“丫头,可真有一个,是个奶娃子,刚刚给送来还没一刻钟,师父对儿科这方面研究不多,瞧着他那病也是束手无策,可那做娘的就是不肯走,我这正犯愁,准备让周医女去喊你来给看看呢。”

普安堂的后院有一进屋子,是专给路途遥远来不及回去的病患住的。钱不烦带着明媚走到一间屋子里,就见一个妇人,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孩子,两条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见着钱不烦带着明媚走进来,立刻站起身来,眼睛里全部是盼望的神色。

明媚伸出手来,从妇人那里接过孩子看了看,他的嘴角有着白沫,就像螃蟹吐泡泡那般,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计较,看了看他的胸廓,又把耳朵贴在他的肺部听了听,似乎能听到点湿罗音,再观察了一下他的呼吸,明媚沉默了,这些症状表明这孩子应该是患了新生儿肺炎。

“怎么样,丫头?”钱不烦在旁边关切的问。

“有点危险。”明媚说了实话。在大陈这种朝代,没有抗生素,想攻克新生儿肺炎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这孩子患的是乳汁吸入性肺炎。

那妇人听明媚如此说,脸色大变,跪了下来:“柳小姐,你是神仙,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明媚奇怪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妇人道:“你认识我?”

那妇人点点头:“我姓文,半年前在安平公主府做奶娘,是柳小姐把我救了的。”

听到这话,明媚方才想起那次跟着柳四夫人去安平公主府省亲时遇到的事情,那位叫文娘子的奶妈遭人暗算,吃了苦杏仁的核桃露,将毒素传到了新生的孩子身上。她瞅了瞅那妇人,见她一脸悲伤,知道是为自己儿子感到难受,心中怜悯,她把那妇人搀扶了起来:“你莫要着急。”

文娘子站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柳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他刚刚生下来我便撇了他去了公主府做奶娘,一直到昨日日子才回家。他出生到昨日没有吃过我一口奶,全是东一家西一家凑着才糊了这肚子……”说到此处,文娘子已经是泣不成声:“我回去他都不认识我了,抱着他喂奶,也是一阵乱扭……”

明媚听得鼻子有些发酸,仔细看了看那新生儿的喉头,伸手摸了摸他那处,觉得好像有一块小小的包,心中一喜,看起来病根子就在这里。她和颜悦色的问了文娘子一些情况,对她点点头道:“你孩子现儿这模样,已经是极危险了的,我只能尽力一试,若是不成,你也别怨恨我,就当这孩子与你无缘罢。”

文娘子听着这话,呆呆的看着明媚,好一阵子才掩面痛哭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就请柳小姐下药罢,就算有一丝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

明媚听她说得悲凉,心里也难受:“玉梨,你赶紧去外边寻一根空心的芦苇管过来,记着要选软些的。”

玉梨一愣,但还是言听计从的跑了出去,不多时,手中便擎这一把芦苇管奔了进来:“姑娘,这些行不行?”

明媚从里边选出了一根,托着新生儿的头部,慢慢将那芦苇管插进孩子的嘴里。喉咙里边进了异物,肯定会有些不舒服,那孩子有气无力的哭了起来,旁边的文娘子看得心里一痛,扑了过来:“柳小姐,你要做什么?”

明媚摆摆手:“我要给你孩子治病,你且到旁边看着便是,莫要干扰了我。”

这话说完,明媚狠着心将那芦苇管插进那孩子的喉管,那孩子已经是憋得满脸通红,一头汗一头泪,看得人心中都是一阵发颤,那文娘子几欲要冲上来,却被玉梨死死拉住:“我们家姑娘在给你那孩子治病,你且稍安勿躁。”

知道事不宜迟,明媚低头凑近那管道,用力一吸,一块奶渣就被她吸了出来,她转脸指了指屋角一旁的痰盂,玉梨赶忙将那痰盂端了过来,明媚张开嘴,一块白色略微带些红色血丝的奶渣便掉进了痰盂里。

她没有看周围人的举动,弯下腰去,继续吸了几次,直到她再也吸不出什么东西为止。她将那根芦苇管轻轻抽了出来,再弯腰将头贴在那孩子的胸膛上,仔细听着她的呼吸声,比原来通畅多了。

一屋子的人看着明媚的举动,眼睛里全是讶异和敬佩。明媚端起茶水漱了下口,朝众人笑了笑:“其实那奶渣挺香的。”

文娘子看着明媚明亮的笑颜,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明媚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哭,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你这孩子应该是早产儿罢?”

文娘子茫然的看着她,一脸听不懂的表情。

明媚心里一轮,便知原因,大陈朝该是没有“早产儿”这个概念,于是换了一个说话:“你怀胎未足十月便生了这孩子,是不是?”

文娘子听了这句话,连连点头:“原本是会足月生的,可我男人给我找了个事儿,就是去公主府做奶妈……他将我踢了一脚……孩子……孩子……八个月便生了,都说七活八不活,所以她生下来也多灾多难……”说着两腮又是长串的眼泪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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