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柳十,我总算赶上了!”郭庆云与柳明卿的马跑得很快,飞一般就奔到了他们面前,身后灰尘滚滚,呛得站在那里的一排士兵都不住的咳嗽起来。
“郭小九,你怎么还穿着这衣裳?”明媚朝郭庆云摇了摇头:“你都成亲几日了?还穿在身上!实在是招人眼目!”
“还不是他!”郭庆云朝柳明卿望了一眼,那眼神里也有了几分娇媚:“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若是他陪着我出来,那我就得一直穿着这衣裳到鞑靼,否则他就不跟我跑出来!”
“一直穿到鞑靼?”明媚吃了一惊,望了望柳明卿:“五堂兄,你怎么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了?可真是奇怪,还好这是春日,天气也不怎么热,要是夏日,那可保准会馊掉了!”
“没事儿,我的中衣还是换了的!”郭庆云笑着将自己的衣领拉了拉:“里边的衣裳换了就没关系了!”
那群江湖人士本以为是真正的嘉和郡主过来,现在瞧着郭庆云一来便与明媚打得火热,不由得疑惑了起来:“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嘉和郡主?”
郭庆云朝他们看了一眼,有些奇怪:“我怎么可能是嘉和郡主?”她指了指蒙着面纱的玉梨:“嘉和郡主在就在这里吗?”
“谭老,咱们别与他们说多话,快些杀过去就是,送亲使也好,嘉和郡主也好,索性全部杀了。”有人在那暗灰衣裳老者身后叫了起来:“那嘉和郡主竟然喜欢上一个鞑靼人,真是没脸没皮的,杀了也好,免得留在这世上羞辱我大陈。”
郭庆云一听要杀人,不由气得满脸通红,她伸手一指:“你们真是吃饱了饭撑着,多管闲事,人家爱嫁谁,管你们鸟事!”
“不必多说,上!”有人喊道:“咱们一百多号人,还怕了这些乌合之众不成?”
“上!”身后的人应了一声,就见黑影憧憧,那些人举着兵器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表哥柳十你们退后,看我火龙珠的厉害!”郭庆云见着那些人一拥而上,知道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了,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弹丸来:“你们既然想来送死,那就满足了你们的心愿!”
就听“砰”的一声,无数泥土溅了起来,黑色的烟雾从眼前冉冉升起,带着刺鼻的硝烟味道,散发在这西北的上空。
双方都后退了几十米,明媚她们撤得快,早就到了后边,而那帮江湖人士虽然身手好,可却还是有些躲闪不及,站在前边些的,有几个被伤到了,跌落在地上嗳哟嗳哟的大叫。旁边的人将他们扶了起来:“怎么样?没事情罢?”
“如何没事!”有人胳膊上受了伤,有人腿上被飞溅的泥土快炸出了一个小洞来,抱着腿坐在那里直叫唤。
暗灰衣裳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望了望郭庆云:“请问这位小姐姓名?”
郭庆云叉着腰朝那群人哈哈一笑:“连我郭小九的火龙珠都躲不过,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还要来拦截嘉和郡主!我跟你们说,别吃饱了撑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人家两厢情愿要成亲,你们一厢情愿的来阻止,算什么事儿!大陈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你们放着不去管,偏偏要来管这事,难道只会欺负弱女子不成?”
那老者瞧着郭庆云那凶巴巴的样子,忽然间也没了底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好半日说不出话来。明媚在后边瞧着,心中感叹,这真是恶人须得恶人磨,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好半日,他们不为所动,郭庆云扔了个火龙珠,他们马上便服了软。
催马上去走到郭庆云身边,明媚瞅了瞅那群脸上有畏惧之色的江湖人士,撇了撇嘴道:“各位都号称是江湖豪杰,我想应该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何必在这里苦苦纠结?那些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这般卖力。可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真的与所谓的国耻搭不上边,也值得你们用性命相博不成?”
那些人听了这话,慢慢的有了松动,队伍逐渐的不整齐了起来,郭庆云在衣袖里摸了摸:“看来还要投一个火龙珠试试看?”
瞬间,有人大声喊了一句:“谭老,江湖都说你遇着事情考虑周到,可我却觉得并不如此,这事儿本来是郎有情妾有意,怎么就扯到被迫和亲上边来了?谭老,对不住啦,我便先走了!”
明媚见着有人松口,心中大喜,这些人都是爱面子的,心中肯定忌恨着郭庆云的火龙珠,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走,只要有一个人先说话,其余的人自然会跟着走掉。
果然,那人的身影才奔开,那群人里陆陆续续有人往后走了了,不多时,那一百多号人就只余下十来个人了。
暗灰衣裳的老者叹了一口气,望了望站在后边,穿着大红嫁衣的玉梨,大声喊道:“郡主,既然你心意已决,执意要嫁去鞑靼,老夫也不便阻拦,以后你若是在鞑靼受了委屈,那便赶紧回来,毕竟鞑靼与咱们大陈不同,也难以适应那里的生活,郡主身子金贵,恐怕是受不住。”
玉梨听得好一阵郁闷,曼青还没嫁过去呢,这老者就想着她过不下去要回大陈了。她气鼓鼓的回答:“多谢谭老好意,嘉和誓与夫君同进退,再苦再累也能支撑得住!”
“既然郡主有这般志气,那就当老夫多嘴了!”那暗灰衣裳的老者抱了抱拳:“乔世子,嘉和郡主,冒犯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十多个人,叹了一口气:“咱们走罢。”见地上还坐着一个腿部被炸伤的:“抬他走。”
“表哥,柳十,怎么样?”郭庆云眉毛都飞了起来:“你们还不要我来呢,要不是我这火龙珠显了威力,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欺凌你们!”
乔景铉笑着拍了拍手:“小九,你来得好,来得妙!只是……”他瞧了瞧旁边的那条山道,手指放到嘴唇边,打了个唿哨,就见那边有一彪人马冲了过来。
“好啊,表哥,你竟然还藏私!”郭庆云气得嘴巴鼓了起来,活脱脱就如一只青蛙:“害得我还为你担心!”
明媚笑着哦郭庆云拉了过来:“你担心得对,要不是你,免不得有一场厮杀,你就忍心见着杀戮不成?”
郭庆云听了这话,心里边舒坦,眉开眼笑的凑到柳明卿身边去:“柳小五,你看你看,咱们成亲那日逃出来的选择是对的,是不是?”
柳明卿无奈的点了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乔景铉,我觉得这群人应该可以分两拨,一拨是被人蛊惑了来的,还有一拨却是用心险恶,并不是真想杀曼青,却是对着你来的。”明媚笑着看了看郭庆云找柳明卿撒娇,转过身来与乔景铉商议:“你难道不觉得奇怪?那里边有几个人,似乎处处在与你作对,旁人只是说不让嘉和郡主嫁去鞑靼,而那几个人却只是在煽动着说要杀了送亲使。”
乔景铉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他们该是混进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明媚深思着:“或许他们还会动手,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没事,只管让他们过来,咱们正好抓他们一个现行。”乔景铉的脸上有一丝冷冷的笑容:“我就怕他们不会来呢。”
过了边界,就没有驿站可以居住,当日晚上只能在一个山头安营扎寨。
夜色慢慢的上来了,乌蓝的夜幕里有着一钩下弦月,旁边还有数点寒星。因为进入了鞑靼境内,到处都是草,野草长了很高,差不多快到人的膝盖上边,走在草丛里,就听着哗啦呼啦的响声,那是风吹着草丛簌簌的在动。
明媚坐在帐篷里边,陪着曼青在说话,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一刻也不敢放松,曼青瞧着她那模样,知道今晚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些心上心下:“乔世子与五公子去了哪里?还有郭小姐也不见了。”
玉梨在一旁笑了笑:“郡主,你放心,只是来了几个小毛贼,世子爷他们去捉蟊贼去了。”
曼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胸口:“原来如此,我见他们都不在,心中有些发慌,生怕会出什么事儿。”
“有世子爷在,还会出什么事?”玉梨沏了一盏茶递给曼青:“郡主。喝茶。”
曼青有几分局促:“别喊我郡主,喊我曼青姐姐,就如那时候在柳府一样。”
“你现儿身份不同了,怎么还能喊你曼青姐姐?”玉梨笑着坐到曼青身边,替她将头上的发簪一支支取下来,那些簪子,大部分是黄金制造,上边镶嵌着各色宝石,亮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明媚在旁边瞧着,忽然想到前世网上见到的那些照片,土豪们嫁女儿娶媳妇,新娘手上脖子上戴着的金器,比曼青头上的簪子可多了许多,一大串的挂在那里,让人瞠目结舌,眼珠子落了一地。
当最后一支金簪子取下来时,就听外边有一阵喧哗声,明媚笑了笑:“果然是来了。”
曼青有些惊惶不安,跪坐在那里,挺直了脊背,小声问道:“世子妃,那些贼人会不会来我们帐篷里边?”
明媚侧脸想了想,嘴角泛出一丝笑容来:“我想,或者会来。”
曼青身后两个丫鬟惊呼了起来,两人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到一起,显得格外的瘦小可怜,脸色全是苍白一片:“今日上午不是已经来过了?”
“上午是上午,晚上是晚上。”明媚见着两人那模样,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人实在是没胆色,怎么也被挑了来做丫鬟了。我看你们这模样,都不用跟着去鞑靼了,这般胆小,到了那边你们迟早是个死字。”
两个丫鬟听着,战战兢兢的将身子给站直了,垂手站在那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明媚瞥了两人一眼,不再说话,这时就听脚步声响起,她朝旁边玉梨看了看,玉梨此时却早已拿了一把长剑躲到了帐篷门帘后边。
门帘晃了晃,一个蒙脸的黑色衣人冲了进来,他望着帐篷里边的女眷,狰狞一笑:“竟然都在这里,好好好,我捉一个是一个,也好去要挟那几个练家子!只不过这么多美人,我究竟该抓谁更好?”
他转了转眼睛,望着明媚笑了笑:“我还是抓你罢,你是世子妃,抓了你在手里,那乔景铉自然就会服软。”
明媚笑得花枝乱颤:“你确定你能抓住我?”除了玉梨,这帐篷外还有楚风楚雨带着暗卫在,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可怜这几个贼人竟然没弄清楚情况就想夤夜前来偷袭,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
那黑衣男子被明媚笑得呆了呆:“我怎么就不能抓住你?一看你就不是个练武的。”
明媚施施然站了起来,朝那人点点头:“我数三下,你肯定就会倒地。”
黑衣人紧张的看了一眼明媚的手,见她穿着一件绫罗衣裳,水袖长长将手给遮住,根本看不到她的手。他狐疑道:“你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我不用武器都能赢你!”明媚朝他眨了眨眼,在那人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明媚开始计数:“一、二、三!”
站在身后的玉梨长剑出手,那黑衣人听着身后风响,赶紧转过身去,伸出手来去对付玉梨,却见青锋一闪,他被逼退了一步,玉梨手中的长剑朝他的面门奔了过来。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原来是有个埋伏,可这等身手,我却还不放在眼里!”他眼珠转了转,见帐篷里再没有其余埋伏,放下心来,纵身一跃,就想将玉梨制住。就在那黑衣人跃到半空时,帐篷顶部蓦然被掀开,上头露出了一片乌蓝的天空,还有一点冷清的星光渐渐的透了进来。
明媚指了指帐篷顶部:“看,好大一个月亮,又大又圆!”
那黑衣人不由自主跟着抬头往上一看,就见上边洒下了一张大网,将他猛然网罗起来,然后那网子的绳子收了起来,网子也愈来愈紧,只将他裹成一条落网之鱼,再也动弹不得。
那黑衣人在网子里边恨恨的看着明媚:“你骗人,外边哪有又大又圆的月亮!”
“今日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会有又大又圆的月亮?”明媚笑吟吟的走了过去,看了看那个被吊在半空里的黑衣人:“分明是你没有生活常识,竟然还往头顶上看,这又怪得了谁?”
那黑衣人一脸气愤的望着明媚,脸孔涨得通红,左脸颊那边两条疤痕慢慢的显示了出来,让明媚一愣,过往的记忆又慢慢的浮现了起来。
“是你!”明媚咬了咬牙,在并州跟着龚家去上香,在那法相寺的后山,当她去退玉珪给龚亦良的时候,出现了几个灰衣人,其中有一个,脸上有两道狰狞的疤痕,刚刚那人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刚刚他被网子困住,不住的挣扎,那面巾已经落了下来,两到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认识我?”黑衣男人有几分奇怪,仔细端详了明媚好半日,他这才恍然大悟:“怎么又是你!”
“究竟是谁收买了你来加害我?”明媚走上前一步,脸上有着愤怒的神色:“若是你说出幕后主使,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媚儿,这事情就让云骁卫们去做罢。”一阵风响,乔景铉从帐篷上方飘然而下,他瞧了瞧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原来是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其实不用拷问,我心中都有数,只不过若是你们想来个痛快些的,还不如自己交代了便是。”
乔景铉抬起胳膊来,将衣袖一拉,露出了里边的乌金连弩箭来:“你们是认得这个的,我问过我师父了,他大致也知道了你们几个究竟是谁,无须再掩饰。”
那黑衣人长叹了一声:“我们兄弟几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按着道上的规矩,即便被捉住了也是自己技不如人,再怎么样也是不会开口说出雇主名字的。”
“你先别着急表态,回京城以后,我的手下会让你开口的。”乔景铉笑了笑,拍了三掌,“啪啪啪”的声音在这个晚上很是清脆,就见楚风与楚雨从外边走了进来,朝乔景铉一拱手:“世子爷。”
“楚风,你领一支队伍押着这几人回去,我送亲回来以后,要看到他们的供词!”乔景铉望了一眼那黑衣人,脸上全是轻蔑的神色:“现在逞强是没有用的,只有那些刑具全部试过了,才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强。”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来,乔景铉一点都没有怜惜他,将他拎了起来掼在了地上,伸出脚踩住他的肚皮:“我想,你最好爽快点说,免得到时候受苦。”
“哎哟哟!”随着乔景铉脚下用力,那黑衣人也大声喊了出来,他开始只是咬着牙,汗珠子不住的往外掉,最后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曼青与两个丫鬟看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身子不住的颤栗。
“我说,我说,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他先给了我五万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五万。”黑衣人艰难的挤出了几句话来,乔景铉的脚刚刚离开他的肚子,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好。”乔景铉看了看楚风:“你去给他喂一颗毒丸,先派他去与那管事交易,从那管事身上下手,须得把后边那一兜给挖出来!”
“是,世子爷,属下这就回京!”楚风将那黑衣人提了起来:“你几个兄弟都被拿住了,你们可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将这黑衣人捉住,总算是去了一桩心事,这个晚上大家都休息得很好,早上起来便有了精神,见着那草原上升起的一轮红日,瞧着更是比平常好看了几分。
“媚儿,昨晚你可真是淘气,为夫很少见着你这般淘气的模样。”乔景铉拉住明媚的手看了个不歇:“你怎么知道我在帐篷外的树上边?还让那人去看又大有圆的月亮,今日都二十八了,哪里来的月亮看?”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明媚笑了笑:“那是我相信你!”
只走了一日,就见着了阴山关。
阴山关的指挥使还是扎扎特,他早就得了通知,恭恭敬敬得迎了出来:“大陈的送亲使辛苦了。”
郭庆云见着扎扎特剔着的半个光头就觉得好笑,拉着明媚挤眉弄眼,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瞧瞧他那模样,恐怕他还不知道咱们早在他府里头走了一圈呢。”
明媚将郭庆云的肩膀板正:“现在你可代表的是大陈,在鞑靼人面前要保持形象!”
郭庆云吐了吐舌头,坐正了身子,眼睛一看扎扎特,只觉得滑稽,又笑了起来。扎扎特有些莫名其妙,迟疑的开口道:“敢问县主,扎扎特有什么地方不对付?”
见他问得小心翼翼,郭庆云拍桌子狂笑了起来,将扎扎特弄得心上心下,又迟疑的看了看乔景铉,乔景铉见郭庆云这模样,也是叹气,笑着对扎扎特道:“福瑞县主生性爱笑,扎扎特大人不必理睬她。”
瞥了郭庆云一眼,乔景铉心中不由也觉得好笑,这指挥使府,他们早就来过一遭,这扎扎特。他们也早就认识,只是扎扎特不认识他们罢了。
过了阴山关,一路西去,挨了几日终于到了鞑靼的都城盛京。这盛京也算是繁茂之地,街道宽阔,人来人往,见着乔景铉一行人过来,都拿着敬畏的眼光瞧着那豪奢的马车:“这车中不知坐着谁,这般豪奢。”
马车到了盛京皇宫面前,鞑靼汗王早已领了文武百官出来相迎,那汗王倒也是客客气气,对着乔景铉口里并不称朕,只是称本王,只说大陈皇上有令,不敢不从,绝不会为难自己弟弟,领了他那支部落西去便是。
乔景铉见那汗王挺识时务,心里也是高兴:“既然汗王这般大度,那我便请了三王子出来。”他指了指身边坐着的曼青:“这是我们大陈的嘉和郡主,皇上特赐她与三王子嚟硌巴为妻,还请汗王为他们举办大婚之事。等着他们两人大婚,那我也可以回大陈复命了。”
鞑靼汗王瞄了一眼曼青,见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裳,上头刺绣精美,前边蒙着一张红色面纱,看不清脸孔生成什么样儿,只是瞧着这身段窈窕,肯定是个绝色美人,心中不由得遗憾,这三弟躲了去大陈,不仅有大陈皇上庇护,还能娶得这般美貌的老婆。
心中妒恨,可脸上却是不显露出来,只是笑道:“三弟大婚不能等闲视之,要先去各部落通知,大约五日后才能在盛乐草原为三弟举行大婚,大婚后他便可领着自己的部落西去了。”
瞧着这鞑靼汗王十分上道,乔景铉很是高兴,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如此甚好,多谢汗王了。乔某先回使馆歇息,就等着五日之后的大婚。”
鞑靼汗王也站了起来,神色恭敬:“送亲使好走。”
瞧着乔景铉领着曼青走出了大殿,殿中的文武大臣们都开始说起话来:“大汗,怎么能将三王子放走?咱们也不能因着大陈皇帝的一句话,就放虎归山罢!”
鞑靼汗王站在那里,脸上浮现出阴测测的笑容来:“各位爱卿,稍安勿躁。大家都是我的心腹,现在鞑靼这江山都是各位跟随着我才打下来的。先汗王在世,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三弟,多亏了大家助我,用了计谋才将他赶出鞑靼,否则还不知道现在这汗王之位会落在谁身上呢!”
“大汗,既然你也知道这三王子不可放过,为何还要这般纵容?”有一名武将满脸不快:“那大陈皇上又算得了什么,未必他还能插手进咱们鞑靼内部来不成?”
“大陈不可小觑,我没必要为了这事跟大陈皇上闹翻,只管口里答应着便是。”鞑靼汗王摸了摸那两撇胡子,嘿嘿一笑:“我会给他好好的举办一场大婚盛典,至于他能不能活着领了部落西去,那也要看他的造化。”
“大汗,那大陈的送亲使还在,如何下手?可否要提防?”有人听着鞑靼汗王这话,马上琢磨出了意思,立即兴奋了起来:“是不是先将大陈的送亲使给杀了再说?”
“万万不可!”有文臣提出了反对意见:“能担任送亲使的,都是些皇亲国戚,顺路来捞油水的,若是将他杀了,大陈皇上肯定会跟咱们翻脸,鞑靼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与大陈抗争。”
早四年前,镇国将军打败鞑靼,将鞑靼赶出去八百里地,脑袋都不敢往东边望,虽然经过这三年的励精图治,鞑靼还没有恢复元气,特别是去年汗位之争,又消耗掉了一部分力量,现在的鞑靼,要想与大陈抗争,是绝无可能的。
鞑靼汗王沉吟一声:“这送亲使瞧着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又能有什么作为?而且我们鞑靼现在也确实惹不起大陈,众爱卿不必再想着算计他,只要想着如何布置那大婚盛典便是。”
文武大臣们听了鞑靼汗王的话,全部点了点头:“大汗英明。”
乔景铉回到使馆,嚟硌巴已经到了,正在与柳明卿他们说闲话,见他走了进来,赶紧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落在了后边的曼青身上,显得格外激动。
“曼青!”他走上前去就想拉曼青的手,曼青有些羞涩,将身子扭了扭,嚟硌巴扑了个空,他有些失望,一脸委屈的望着曼青:“怎么了,你都不让我拉你的手。”
明媚微微一笑,曼青受着礼教约束,没有这般开放,并不是她不喜欢嚟硌巴,她走上前去道:“三王子殿下,我们大陈的规矩,未婚男女都不能见面的,哪里还能拉手!等着你们成亲以后,想要拉多少次便能拉多少次!”
嚟硌巴听了这般解释,这才高兴起来,笑眯眯的望着曼青道:“以后我要一直拉着你的手不放,咱们俩一起变老。”
曼青听着这情话热辣辣的刺着耳朵,羞涩的低下头去,两个丫鬟扶着她坐到了一旁。嚟硌巴恋恋不舍的转过脸来:“乔世子,今日你见了我那大哥,他怎么说?”
“汗王答允五日后在盛京草原给你们两人举办大婚盛典,第二日你可以领着部落西去。”乔景铉笑了笑:“他倒是个爽快人。”
嚟硌巴扬了扬眉毛,两只耳环不住的晃荡着,很有些担忧:“乔世子,你不知道我那大哥心思缜密,他如此爽快答应,倒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什么古怪。”他叹了一口气:“昔时我母妃是汗父最宠爱的妃子,结果得了怪病,慢慢的死去,死的时候人瘦得不成形状,就连我汗父都不愿意见到她。”
明媚“咦”了一声,这症状与明妃去世的时候那症状很是相像,莫非两人都是中了同一种毒药?只是这人都已经死去这么久了,嚟硌巴也不能掘了他母妃的坟来让自己做化验,看看究竟是中了何毒,再说即使知道是谁投毒,恐怕也无济于事,凶手现在逍遥得很,嚟硌巴这实力不足与他为敌。
嚟硌巴看了一眼明媚:“世子妃,听说你医术超群,你可是知道这毒是什么?”
“我只是好奇,三王子殿下你继续说。”明媚摆了摆手:“你别管我。”
“母妃死后,汗父愈发喜爱我,赞扬我他日必是鞑靼第一勇士,会是治国明君,这语气里边便隐隐有要我继位之意,因此招来大哥二哥他们的忌恨,他们合力将我赶出了鞑靼,流落在大陈。汗父身子本来很是健旺,可去年却莫名其妙驾崩,二哥与大哥争夺王位,最后被大哥逐出,二哥散布消息道,汗父乃是大哥下的手才会驾崩……”说到此处,嚟硌巴眼角已经有闪闪的泪光,他吸了吸鼻子:“嚟硌巴现在还实力不够,他日等我部落壮大,一定要杀了大哥替汗父报仇!”
“嚟兄,我们大陈有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乔景铉见嚟硌巴伤心,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说到伤心处竟然也哭了起来,不禁出言劝慰他:“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便放心罢,老天爷不会饶过坏人的。”
嚟硌巴点了点头:“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们小心些,别中了我大哥的奸计。”
乔景铉默认想了想,微微笑道:“无妨,我已派了云骁卫在暗里调查,鞑靼原有我们布下的眼线,若是他耍花招,自然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嚟硌巴见乔景铉布置得周到,心中也是欢喜:“如此便好,那我就放心了。”
和嚟硌巴交谈一番,乔景铉带着明媚回到房间,两人坐着才说了几句话,就听窗户上有一阵啄剥之声,将窗户推开,两只鸽子飞了进来,落在了乔景铉的掌心。
明媚有几分欢喜,扑上去看了看:“这是信鸽不成?”
乔景铉微微吃了一惊,瞧了一眼明媚:“媚儿,你真是聪明。”
明媚撇了撇嘴,前世看这些东西实在不要太多,只有乔景铉还会这般惊奇。她看着乔景铉将信鸽脚下的一个小筒子取下来,稍微用力,便将那小筒子捏破,从里边抽出一张纸来。展开看了看,乔景铉嘴唇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了?”明媚有几分好奇:“为什么这般高兴?”
“媚儿,你瞧瞧。”乔景铉将那纸条交给了明媚:“这鞑靼汗王也太小瞧我了。”
明媚低头看了看,那纸条密密麻麻将鞑靼汗王的阴谋写得仔仔细细。原来那鞑靼汗王真的在密谋把嚟硌巴给除掉,计划在他的婚礼上动手,让神箭手假扮嚟硌巴的仇家,只射杀嚟硌巴,不伤及大陈的军士兵马。这样,即便嚟硌巴死了,也可以推说是他私仇所致,和鞑靼汗王无关,大陈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倒是下得一招好棋。”乔景铉笑了笑,把纸条扔到炭盆里,就见那炭盆里一明一灭的红色火焰舔着那纸条,不一会儿那纸条便已化成灰烬:“若他只是布置几个人向嚟硌巴动手,就算他看不起嚟硌巴的武艺,难道不知道小爷的厉害?”
明媚见他一个人在那里唠唠叨叨,不由好笑:“我的世子爷,人家看你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定是认为你是个吃俸禄的。这世子爷的头衔儿,一听就让人想到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你还要别人把你看成神勇无敌的大将军不成?”
乔景铉听着明媚这般说,邪邪一笑:“这个神勇无敌,需得娘子说了才算。”说罢便扑了过来,压着明媚在身下让她求饶,两人嬉闹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
第二日鞑靼汗王宴请乔景铉,见他一副没精神的模样,眼睛下边又有两个青黑的眼圈,心里想着手下人来报,说这位世子爷竟然还带了个女子同行,看起来真正是个纨绔无疑,对他也放心,不再设防。
嚟硌巴和嘉和郡主大婚那日,一切都进展顺利,到处张灯结彩,喜庆洋洋。鞑靼汗王为他们俩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婚宴,鞑靼勋贵们几乎都应邀出席。
草原上搭建了一个大台子,就如前世的t台一般,一条红色毡毯慢慢延伸到那台子上边。就听着呜呜的号角响了起来,一队萨满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一个大萨满头戴面具跳着走了出来,他披头散发,身上裹着一件红色丝质袍子,腰间往下,都撕成一片片的布条,被风一吹,不住的飞舞了起来。他的脚上蹬着一双靴子,手中挥舞着宝剑,在高台上跳起了一种奇怪的舞蹈,那姿势很是怪异,像是在模仿着动物的各种动作,看得众人有些目眩神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萨满跳过以后,就听听着鼓乐齐鸣,众人皆知道是大陈的嘉和郡主到了,举目往那边望了过去,就见一乘红色的凤辇停在了外边外,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出了一位丽人,穿着鞑靼传统的吉服,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金步摇在高高的发髻间熠熠生辉。
这是大陈的郡主》众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就见曼青挺直脊背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带笑,端庄娴雅,一双眼睛就如春水般纯净。
大家眼都是前一亮,没想到大陈下嫁得这位郡主生得这般美艳,嚟硌巴真是艳福不浅,竟能娶到这般美貌的女子!就见两位美丽的女子从旁边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嘉和郡主扶住,三人就如九天仙女下凡间一般,袅袅娜娜朝那台子走了过去。
嚟硌巴此时也慢慢从大帐的最前边往台子上边走了过来,他看着明媚晕郭庆云扶着曼青从外边姗姗的走进来,心中也有几分安稳,这郭家小姐身手不凡,曼青有她保护,自然没有事情。只是自己——他微微看了看四周,不是说有神箭手埋伏?自己敢站到这上边,就是想要诱发那些人出场的,可为何迟迟还没有动静?
曼青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与嚟硌巴越走越近,她的脚步踏上了台阶,开始走短暂的那几级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