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鹿死谁手

景春宫里一片说不出的沉默,门户关得紧紧,宫灯暖黄的颜色透过细羊皮灯罩投在地上,羊皮纸上那墨色的芍药花映在水磨的砖石上,影子又黑又重。

秦太后坐在那里咬牙望着萧贵妃,手中拿着那张纸条,脸上有着变幻莫测的神色:“贱人,竟然还想让你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你以为朝中的大臣们都是吃素的不成,连你这样的小招数都看不穿?”

萧贵妃一脸沮丧,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那水磨砖石的地面在这十一月里已是分外寒冷,丝丝的刺入骨头里边去了。

两位太医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朝秦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已经开了药方让人去熬药了,只是皇上这模样,身子似乎……唉……”王太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来该是要好好保养着的……”

秦太后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发颤,王太医的意思是皇上不该过多接触女色,这病就是从这女色上头来的。她转眼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萧贵妃,尽管现在已经是一副衣裳不整容颜灰败的模样,可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这让她心中那把火又烧了起来:“狐媚子便是狐媚子,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在想着勾引皇上!”

这时从屋子一侧探头探脑的闪出一个宫女,挨着墙往前边走了两步,又迟疑的站在那里,绣容姑姑见了怒喝一声:“怒是谁,这般鬼鬼祟祟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宫女上前两步,走到秦太后面前跪拜了下去:“太后娘娘,奴婢是景春宫里的望月,奴婢有话要说!”

萧贵妃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厉声喝道:“望月,你准备说什么话?还不快些回自己屋子里边去!”

望月根本就没有看萧贵妃,只是匍匐在地,大声说道:“太后娘娘,我觉得皇上这次发病很是蹊跷!”

秦太后甚是惊讶,低头看了望月一眼,就见她匍匐于地,小小的身子不住的发着抖,头上一朵宫纱堆出的花也随着在不住的摇曳,在地上映出了沉沉的影子。“望月,你抬起头来,看着哀家的眼睛说话。”徐熙发病这么重要的事儿,一个小宫女又如何能知道其中蹊跷?或许她是在撒谎?秦太后沉着脸望向了望月,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在撒谎,只需盯着那人的眼睛,现在望月只将头低着,不敢抬起,或许她说的话是假的也未必。

望月没有一丝慌乱,一双眼里清澄如水:“太后娘娘,素日皇上也曾在别的妃嫔宫中过夜,为何没有这种现象?奴婢以为这里头必有蹊跷。奴婢今日给皇上与贵妃娘娘铺床的时候,闻着那香的味道不对,不似往日的香味,心中便存了疑心,问了下倩如姐姐,说是新送过来的安息香,可是那香味也实在太独特了,有丝丝甜味,好像引着人往香味那边走一样!”

“什么?”秦太后大吃了一惊:“安息香的香味不对?”

萧贵妃瞪着眼睛望向望月,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贱人,有什么不对,不还是内务府送过来的?”

望月冷笑一声道:“娘娘,奴婢只是说怀疑,又没有肯定,你何必如此心慌!”

秦太后瞧了瞧望月,心中不免生疑,若萧贵妃真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肯定会是逃不了死罪,可这景春宫里的宫人也会跟着遭罪,这望月为何如此积极出首,难道她不害怕被牵连?难道萧贵妃这事情是有人在背后主使?是故意设的一个局?

“望月,你又为何要背叛你的主子?”若真是有人设局,无论是谁,只要是她敢朝自己的儿子下手,自己绝不会轻饶她!秦太后愤愤的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萧贵妃,眼角又扫过了坐在一旁的乔皇后,心中忽然有了丝丝怀疑。

这宫中的阴谋层出不穷,也不能只相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必须方方面面都设想周到。秦太后微微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抚过自己的指甲套子,凉冰冰的,让她心中也一阵发冷。

“奴婢的主子?”望月脸上露出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愤慨:“奴婢的好姐妹雪芳……在半年前被萧贵妃打死了,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头呢,这么些年来,奴婢在景春宫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做事,可换来的都是什么?”望月转脸瞧着萧贵妃,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奴婢曾听娘娘抱怨过皇上那方面不得力了,为何今晚皇上又会如此龙精虎猛,娘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究竟有没有起别样的心思!”

秦太后朝站在一旁的绣容姑姑吩咐道:“绣容,你去将熏香炉里的熏香拿过来。”

“是。”绣容姑姑应了一声,不多时便转身出来,把香炉里边未烧尽的熏香小心的用盒子装好呈了上来,秦太后接了过来闻了闻,一种奇异的香味让她心头一荡,多年前的宫闱旧事又浮现在眼前:“这香味确实与一般的安息香不大一样,是不是抹了什么东西?”

秦太后重重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边,脸上的神色极为不虞:“王太医,李太医,你们且过来瞧瞧,究竟有没有抹媚药在上头!”

王太医与李太医应了一声,两人将那几块残余的安息香掰开,仔细闻了闻,又将那香屑洒到水里看了看:“娘娘,上边确实抹了些异样的东西,只是是否媚药,还要等深谙此道的人来看看才知道。”

望月跪在那里大声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媚药,将这剩余的香料点了试试便知。”

秦太后点了点头:“绣容,拿了去到旁边小屋子里头点燃,让两位太医进去呆着。”

萧贵妃绝望的看着绣容姑姑带着两位太医往旁边小屋子里边去了,心中一阵慌乱,她猛的跳了起来,一只手揪住望月的头发,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便往桌子上边撞了去,望月拼命挣扎着,头虽然没撞到桌子,可整个人已经扑倒在了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放肆,哀家还在这里呢,你竟然就如此猖狂起来!”秦太后唬了一跳,没有想到萧贵妃今日有这般举动,赶紧勒令宫人将萧贵妃给制住:“将这贱妇的心腹姑姑与大宫女都带上来!”

望月从地上爬了起来,口齿伶俐不过:“娘娘最贴心的人有两个,那可是片刻也离不了的,一个是春芳姑姑,一个是大宫女倩如。”

“赶快,将两人捉了过来”秦太后望着被揪住的萧贵妃,脸色越来越凝重,看来这萧贵妃是做贼心虚了。

春芳姑姑与倩如被拿了上来,两人脸色都是一片死灰,紧紧的闭着嘴巴不说话。秦太后看着这神色便气得一肚子的不舒服:“快说,究竟这个贱妇做了什么事情!若是不说,一百板子打死,拖去喂狗!”

春芳姑姑瑟瑟发抖了一下,可依旧沉默着不说话,而旁边的倩如却摇晃了下,嘴角流出一丝血来,眼见着她的脸慢慢的转了颜色。

“倩如,倩如!”春芳姑姑有几分吃惊,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倩如睁着眼睛喘了口气:“姑姑,我见皇上不好了,就服了毒药,以后倩如再也不能与你作伴了……”说罢脑袋歪了歪,眼睛便闭上了。

“倩如,倩如!”春芳姑姑摇着倩如的身子大喊了起来,那边萧贵妃也停住了挣扎,惊愕的望着倩如的尸体,眼泪珠子溅落了下来:“倩如,你这是……”

春芳姑姑将倩如放在地上,朝萧贵妃磕了一个响头:“娘娘,奴婢是不能再服侍娘娘了,还望娘娘好好保重。”说了这话,直起身子来,瞅了瞅周围,爬了起来,一头望墙上撞了过去。

“快给我拉住!”秦太后拍着桌子喊了起来:“这贱妇倒是有两个情深义重的奴婢!”瞧着躺在地上的倩如,她皱了皱眉头:“拖出去扔到乱葬岗上!”

“是!”两个内侍走了过来,每人抓住倩如一只手,拖着往外边走了。秦太后看了看那被制住的春芳姑姑,心中分外明了,这事不消说肯定是萧贵妃做下的了,她的贴身宫人为何要抢着自杀,定然是想要给她保密。她杀气腾腾的望了春芳姑姑一眼,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她便不相信活人能坚持不说!

这时王太医与李太医从旁边的小门里走了过来,两人脸上皆是一片潮红,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子,举着衣袖在不住的擦汗:“太后娘娘,不用找人来查验了,这香料里头混了媚药,下官……”

秦太后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双眼盯住了萧贵妃:“贱妇,贱妇!究竟敢不顾宫里的规矩用媚药来害皇上!绣容姑姑,着人把这贱妇拖去掖庭,严加看管,待哀家将前因后果审问清楚再来定罪!”

萧贵妃听到这些话,一张脸儿变成了惨白一片,那双本是妩媚的眼睛顿时成了死鱼眼,呆呆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这边绣容姑姑答应了一句,便指挥着几个宫女将她拖了出去。

景春宫中灯火通明,不断有宫女内侍从里边流水一般进进出出,这情景让敏感的后宫有了骚动:“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后宫里一夜未眠,嫔妃们都派人去打探,只听说看见萧贵妃被拖去了掖庭,而她获罪的真正原因却无人知晓。这消息让很多嫔妃心里振奋不已:“萧贵妃竟然被关到掖庭去了?她可是惹恼了皇上?”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这萧贵妃跋扈多年,就连皇后都敢去惹,总算是被收拾了!”

还有些想得远的便在幻想着没了萧贵妃,皇上宠幸自己的次数不知道会多少,赶紧去对镜理红妆,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人脸若春花,眼如秋水,心里已是飘飘然,直觉得贵妃那个位置不日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景春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被关押起来,偌大的一个大殿,只留下秦太后和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宫女内侍呆在那里。景春宫的大殿里用的灯是萧贵妃亲自挑选的,全部用的是琉璃罩子,那上边的浮雕映着那灯花,素日在地上投出一些影子时显得格外有情调。萧贵妃极喜欢牡丹,只是在后宫里牡丹乃是皇后专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和牡丹有些类似的芍药,叫人雕在琉璃罩子上,地上的影子便花影绰绰,若有若无,叫人看了只觉惊艳。而此时,嗖嗖的风从外边刮了进来,地上已经不复再是芍药的模样,只见团团黑影,分外妖异。

“皇后,看这样儿皇上明日是不可能上朝,你有何主意?”秦太后沉思良久,徐徐开口。

乔皇后心里一紧,这是要说到储君之事了吗?没想到今晚倒能够心想事成!她脸上不露半分得意,对秦太后躬身道:“母后,您见多识广,还请看在社稷的份上,拿个主意出来安定朝野。”

秦太后一双眼睛紧盯着乔皇后,看了半日也没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闭上了眼睛,她想了又想,最后咬了咬牙,无奈的说:“明日就由玔儿代替他父皇临朝罢!”

临朝,本来是指后宫掌权,但秦太后借用这个词,那便无异于是她同意了徐炆玔的太子地位,在徐熙生病期间代行皇上的职责。

“母后,万万不可,若是旁人说我们这是在矫诏,那又将如何?”乔皇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窃以为当等皇上醒来再议此事!”灯下的乔皇后看上去是那般柔顺无依,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惶:“臣妾虽然心里也盼着玔儿能立为储君,但毕竟还得等皇上醒来亲口宣布了才能做数,若是就这般叫玔儿去行使监国之权,恐朝堂上诸位大臣会有异议!”

秦太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皇后,你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私心。只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延,谁敢说让玔儿监国是矫诏?让那些这般说话的人来万寿宫找我问个清楚便是!”

乔皇后心里一喜,低下头去柔声答道:“臣妾谨遵母后安排!”

此时,从内室里奔出留在里边照看徐熙的宫女,她惊喜的望着秦太后与乔皇后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乔皇后欢喜的心情如同浇了一盆冷水,心里有几分忐忑,若是徐熙神志清醒,那又该怎么办?她恨得牙齿痒痒的,那萧贵妃也真是没有用,怎么就没有能将徐熙弄死呢。身边有秦太后,乔皇后不敢表露出半点不快的神色,站起身来扶着秦太后的手,两人快步走了进去看徐熙的情况。

秦太后是确实关心自己的儿子,想早些看看他的情况,而乔皇后则是关心徐熙此时究竟病残到什么程度,只希望他要病到不能上朝才好。

徐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可是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确实已经醒了,只是眼睛已经不大能睁开,非常费劲,那眼睛才睁到平常的一半,他的嘴巴比平常歪了几分,嘴角那里流出了一丝口水。

“皇上,你怎么样了?”秦太后看着心里一酸,扑了过去。

徐熙想开口说话,但是他却发不出半个字音出来,很费劲的吐出几个字,可到了嘴边,仍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含含糊糊,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所说的话。

“皇上,你怎么了?”秦太后一阵吃惊,徐熙今日不能说话了!乔皇后站在一旁见着这情景,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皇上不能说话了,这至少让她有了九成胜算,只有一成是隐患——不能让那个钱不烦再进宫来给皇上看病!乔皇后弯下腰来,一脸愁容,眼泪珠子滴落在了床褥上边:“皇上,你被萧贵妃害成这样,臣妾看着都心疼!”

秦太后的泪水更是如小河般流了下来,她抓住徐熙的手呜呜咽咽的痛哭了起来。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从一尺来长的婴儿长成一个英俊少年,经过多年的积蓄力量,拉拢了各大世家,这才辅佐着他临朝称帝,现在儿子却躺在床上,成了这一副模样!

猛的转过头,秦太后瞪着站在一旁的王太医问道:“为何皇上会是这模样?为何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太医和李太医跪倒在地,磕头如蒜:“回太后娘娘话,皇上的病因下官认为全是那安息香上抹了极厚的催情药所致,媚药能使人血脉贲张,皇上本来就有头疼之症,气血与常人迥异,受此刺激,血涌气上,冲至颅部便会引发阻梗现在气血逆乱,血随气逆,上扰脑窍而致脑髓神机受损,故无法说话,这病却是着急不来,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

秦太后听着太医的回话,脑子里边乱哄哄的,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这不是分明在告诉自己,恢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恨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太医:“太医院养了一群酒囊饭袋!连这病都不能治好,还呆在太医院做什么!”惊得王太医和李太医一阵发慌,以为秦太后要处置他们俩,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秦太后看着他们那副可怜模样,突然想起了给自己治病的柳家十小姐来,若是她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皇上的病?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乔皇后,秦太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皇后,不要再犹豫了,明日就让玔儿上殿临朝,以东宫太子的身份监国。王太医和李太医,你们今晚就在这景春宫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哀家判你们两家满门抄斩!”

乔皇后听着太医说要至少一年半载或许能有转机,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年半载,够她做很多的事情了,她都不用一年半载,就只要将最近一个月稳定了便好。看着床榻上的徐熙,乔皇后心里一阵快意,转身对着秦太后说:“母后,要不要去请钱不烦过来瞧瞧?”

秦太后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着人去请。”自己方才也真是心急如焚了,竟然只想到柳家十小姐,没有想到她师父,她师父肯定要比她更厉害。秦太后瞧着急急忙忙奔出去的内侍,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点点希望来。

两人坐在床边看着徐熙,见他的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半,秦太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叹着气,有些心灰意冷。乔皇后向秦太后躬身道:“母后,夜深露重,还请母后保重玉体,早点回宫歇息,臣妾来照顾皇上罢。”

秦太后深深的看了乔皇后一眼道:“玔儿是哀家最喜欢的孙儿,哀家自会找他来仔细为他谋算,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皇上罢!”

听了这句话,乔皇后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秦太后这意思,分明就是和她在做交易:你好好照顾我的儿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不管怎么样,只要秦太后有了这个保证那就安心了,至于徐熙,他现在是废人一个,不足为惧。想到这里,乔皇后柔声答应下来:“母后请放心,臣妾自当尽心竭力照看皇上。”

清晨的京城一片宁静,白色的清霜在枝头亮亮的一片,就如铺了一层白银一般。屋檐的滴漏不住的滴答作响,清冷冷的,重复而单调,仿佛是在念经一般。徐炆玔背着手在屋子里边来来回回的踏着步子,心情既紧张又激动。

“殿下,为何这么早就起来了?”柳明欣由绿茵与绿叶扶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显了,微微的隆起,这让她很是骄傲,每次走路都用手撑着腰,好将那肚子高高的挺出来,只可惜月份不够,还不是很明显。

“你怎么不多睡一阵子?”徐炆玔看了柳明欣一眼,有些不耐烦:“太医不是交代过要多休息?”

“殿下,我有些睡不着,心惊肉跳的,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一般。”柳明欣本来是想讨好徐炆玔的,没想到却被他推着往屋子里边走,心中有些难受,执意走了过来,紧紧的盯着徐炆玔,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殿下,我觉得孩子在我肚子里边动。”

徐炆玔看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气:“进去休息。”

绿叶见着徐炆玔似乎脸色不虞,赶紧瞧瞧捏了柳明欣一把:“娘娘,我们回去罢。”

柳明欣委屈的瘪了瘪嘴,最后还是转过了身子往内室里边走了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徐炆玔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状态很是激动,不希望有旁人来打扰他,他想好好的回味一下昨晚的事情,那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感觉就在做梦。

昨晚后宫动荡,他开始并不知道。只是绣容姑姑半夜奉命来传他去万寿宫,他才知道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路走着,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皇祖母有何事情半夜时分都派人来召他,不由得开口询问绣容姑姑:“姑姑,究竟是什么事情,大半夜的还来传我?这般紧急?”

天色有些暗淡,绣容的脸色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的语调却很是轻快:“三皇子殿下,莫要担心,是好事呢!”

听说是好事,徐炆玔才放下心来,跟着绣容姑姑快步往前走,不多时便见着了万寿宫那蜿蜒的院墙,一角飞檐从院墙后边露了出来,似乎是一张黑色的剪影。

走进万寿宫,里边灯光昏暗,秦太后坐在大殿中央,离着那灯很远,脸色晦暗不明。

“玔儿请皇祖母安。”徐炆玔向秦太后行了一礼,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秦太后,发现她的脸上有素日少见的忧伤。

“玔儿来了,你坐。”秦太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张椅子,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皇祖母这个时辰传孙儿过来,可有什么话要吩咐?”徐炆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太后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皇祖母会有一副如此悲伤的表情。

秦太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徐炆玔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玔儿,皇祖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徐炆玔赶紧应道:“玔儿不敢欺瞒皇祖母。”

“若是你以后成为大陈的国君,你将会怎样对待你的兄弟?”秦太后半眯着眼睛,表情很惆怅,但是那眼睛却没有放松半点,从那条细细的缝里盯着徐炆玔。

徐炆玔骤然听到这个问题,一颗心狂跳了起来,秦太后的意思莫非是要选他做为储君,以后大陈河山就交给他掌握?多年的愿望似乎有即将实现的希望,徐炆玔突然觉得慈宁宫的大殿无限光明。

“皇祖母,若是玔儿得掌天下,必定兄友弟恭,好好照拂好兄长和弟弟,让他们安闲舒适的做那富贵中人。”徐炆玔斟酌着,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你果真是这么想?”秦太后的眼睛蓦然睁了开来,直视着徐炆玔:“玔儿,皇祖母要你说真心话,你不必骗我。”

“皇祖母,这便是玔儿的真心话,不敢有半点欺瞒。”徐炆玔声音真挚:“虽然兄弟们不是一母所出,但却皆是父皇的血脉,本该齐心协力,安定大陈的江山社稷,让大陈的福祉延绵,千秋万代。炆玔觉不会因为一些误会而漠视兄弟之间的情分,请皇祖母放心罢。”

“好,好,好,玔儿,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秦太后点了点头,缓缓道:“明日你就上殿临朝,以太子身份监国罢!”

“皇祖母,父皇他怎么了?”徐炆玔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可是……”说话间,声音都颤抖起来。

秦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炆玔,叹了一口气,孙子里边,玔儿也算是至纯至善的了。大皇孙是那李贤妃所出,随了生母,不怎么机灵,偏偏受了朝堂里一些青壮官员撺掇,还妄想着染指太子之位,只是今年皇上做了一些调动,隐隐的把支持大皇孙的势力打压了一部分,这才让他们安分了些。

三皇孙乃是萧贵妃所出,不知为何养出了个阴险性子,最会暗自使绊子算计旁人,而且因为有着萧国公府的支持,到处广布眼线,还有些肆无忌惮。至于那明妃生的四皇孙,不提也罢,那孩子自小便身子弱,又兼根本没有好好培养过,也不是一个当君王的料子,偏偏皇上却着了魔似的,一心想着立他为太子,若是真立了太子,皇上一殡天,恐怕第一个跟着去的,便是这位四皇子了,那些世家大族,怎么会让他坐稳这张龙椅!

看来看去,也只有三皇孙比较适合了,母族这边有英亲王府和镇国将军府,自己给他指婚便收拢了魏国公府和柳太傅府,身后的势力算是强大的了,要坐稳这江山,还不是要这些大家族来支持?更何况自己把最心爱的外孙女明珠给他做了正妻——玲珑可是要母仪天下,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若是玔儿不做皇帝,玲珑又如何能做皇后?

想到这里,秦太后微微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站起身来扶起徐炆玔道:“玔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父皇现在已经患病,不能上朝了,你以太子身份监国,帮他打理好朝堂上边的事情,便是对他孝顺。你母亲现在正在照顾你父亲,也不必想得太多,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准备去上朝。”

脚下踩着棉花般,徐炆玔软绵绵的走回漱玉宫,没有敢去魏侧妃或者柳侧妃那里歇息,一个人留在西边那书房里边歇息,他生怕自己做梦会激动得在梦里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做事要稳妥,在自己还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之前,绝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辗转反侧,脑子里闪过很多影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合了下眼,等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空气是那般清新,徐炆玔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到神清气爽。

虽然昨晚歇息得并不是太安稳,但他现在还是觉得非常清醒,心情既急切又紧张,在房间里模仿了很多次父皇上朝的神情举止。

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内侍来报:“田七来了。”

徐炆玔激动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自己仿佛都能听到那心跳的声音。多年来,母后和他都在为这个太子之位奋斗着,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个位置终于就在眼前,只需要自己轻轻踏出一步,美梦竟就成真了!素日里,都是田七跟着父皇去太和殿的,今日却轮到和他一同前往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炆玔尽量做出一副沉稳的口吻来:“传。”

不多会,就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出现在门口,还是那般谦卑的躬着身子,尖细的声音有着一丝苍老:“请三殿下跟着咱家走罢!”

徐炆玔点了点头,跟着田七走出了后宫往太和殿那边走了过去。来到大殿上,文武百官已经站好,当徐炆玔出现在大殿中央,站在素日徐熙坐的那个位置旁边时,众人一愣,皆交头接耳起来。

田七展开一张黄綾念了起来:“太后娘娘懿旨……”众大臣纷纷跪了下来,洗耳恭听:“皇上因身患急症,需静心休养,立第三子徐炆玔为太子,代皇上临朝监国,众位爱卿须尽力辅佐,不得有失。”

懿旨宣读完毕,诸位大臣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有很多人心里都在思量这懿旨的真实性,毕竟皇上早些日子还知会了他们,想立四皇子为储君,让他们大力辅佐许炆旻,为何今日秦太后的懿旨里变成了三皇子?萧国公更是怀疑,皇上和秦太后是不是被乔皇后软禁了?这只是一份矫诏而已!

“三殿下,臣有疑问。”萧国公大步出列:“皇上身患何病,竟然连上殿都不能?昨日朝会他分明看上去还身子康健,这里可否有内情?”

徐炆玔望了望萧国公道:“父皇患了何病我并不知,但既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炆玔也只能照旨行事,替父皇分忧解难。”

“可笑,真是可笑!”萧国公突然大笑起来:“皇上患病,朝中大臣无一人知道,太后娘娘一道懿旨便让三殿下监国,这不是太荒谬了些?先帝立储君,都要亲自向大臣宣布决议,何来太后娘娘一道懿旨便定了这储君之位?”

听着萧国公这话,许多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确实如此,这似乎不合规矩!”

“按照规矩,皇上宣布立储,至少要有朝中五位重臣在场,现在这没声没息的就立了太子,也难怪萧国公质疑。”

更有那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拥护者在貌似小声议论,实则清清楚楚的把话说得明白:“莫非皇上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后宫了?皇上经过那老神医治疗,早已康复,怎么又有突然患病的说辞?这里头分明有着古怪!”

徐炆玔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心里一急:“对本皇子监国有异议之人,皆可去后宫求见太后娘娘,问问是否真是她的主意。”

“若太后娘娘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又该如何处置呢?”萧国公手那笏板,眼神却是凌厉,咄咄逼人的看向徐炆玔。

“若太后娘娘不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萧国公又如何自置?”徐炆玔见着自己仿佛被萧国公逼到一个角落里边,心里的怒气被激发了出来:“萧国公可否想过,你的言行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你做臣子的本分?”

萧国公呵呵一笑:“三殿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三殿下没做悖天理的事情,又何惧老夫质疑!”他转过来面向百官道:“我提议咱们推举几个德高望重的,前去求见秦太后!”

太和殿上顿时乱哄哄的一遍,有点头赞成的,也有摇头反对的,这时站在旁边的田七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道:“大家且听咱家一言。”

田七身子瘦小,看起来都受不住一阵风似的,他的声音也并不响亮,可奇怪的是,大家都很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还震得耳朵有些响。

“太后娘娘也早料到各位大臣有所怀疑,特命咱家向各位说明,若是有疑问,可在朝会后选派五个人去后宫见皇上及太后娘娘,以明是非,现儿就请大家推举五位重臣去觐见罢!”田七笑了笑:“请各位放心,咱家不是被胁迫的。”

众人听了田七的话,一时也犹豫起来,又有些肯定秦太后那道懿旨的真实性了,只有那些死硬的犹在起哄:“去就去,真相总要弄个明白不是?”

经过推举,萧国公,魏国公,陈国公,柳太傅,另外掌管宗人府的秦王被推举出来去觐见皇上,朝堂上议论的声音这才慢慢平息下来。徐炆玔看着安静了,徐徐开口:“各位都是大陈的重臣,大陈的江山社稷还靠各位大力相助,不管是父皇亲自上朝,还是本皇子来监国,都希望各位大人尽力辅佐!为表示对父皇的敬意,本皇子监国期间,都不会坐上这张龙椅,会一直侍立在侧,以示对父皇的敬意。”

听着徐炆玔这般说,朝堂里又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大臣看向徐炆玔的目光便有了一些变化。这三皇子殿下说得如此坦荡,看起来绝不会是他暗地里动的手,或许皇上真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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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之特工嫡妃》by潇芷

第一百九十章 突生变故第四十四章 受挫第一百四十三章 母凭子贵第一百三十二章 获救第一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是皇后第三十一章 看诊(三)第七十六章 夜奔第二十九章 看诊(一)第一百五十三章 谁敢惹我第一百七十三章 冤仇无解第十五章 收服(三)第二十五章 公堂第五十七章 游宴(七)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女初长成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府惊变第一百章 心有不甘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子多情自惆怅第四十五章 秘辛(一)第一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错算盘第一百二十三章 宫苑深深第一百四十三章 母凭子贵第七十六章 夜奔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之夭夭第七十四章 刺杀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子走先手第一百九十六章 洞房花烛第八十七章 初次进宫第一百一十一章 催情香第四十一章 难题第六章 避害第三十四章 贺生(二)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妇敬茶第一百一十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第九章 渡劫第二十五章 公堂第三十三章 贺生(一)第一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零九章 动手捉内鬼第一百九十一章 柳府分家第一百七十九章 高府寿宴第六十三章 暗斗第二百零三章 岁月静好(大结局)第一百一十三章 错中错第四十八章 秘辛(四)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子走先手第八十七章 初次进宫第六十章 对症第七十一章 算计第一百六十一章 鹿死谁手第一百六十二章 已成定局第十五章 收服(三)第十二章 塞人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子交锋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府惊变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府惊变第五十一章 游宴(一)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妇敬茶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合欢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错算盘第二十七章 夜宴(一)第二十七章 夜宴(一)第一百零四章 废了你的武功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子走先手第一百六十一章 各自算计第十八章 请安(一)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妇敬茶第一百三十四章 珠胎暗结第十五章 收服(三)第八十四章 白梅花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堂会审第九十八章 心头埋刺第三十七章 表白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子交锋第一百七十八章 母子闹翻第一百二十九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窗事发第二十三章 口角第九十一章 出手救母第一百八十五章 逃过一劫第八十九章 下黑手第七十二章 避祸第五十七章 游宴(七)第七十六章 得赏第一百六十一章 鹿死谁手第一百五十一章 夤夜狂奔第一章 初遇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女初长成第一百八十六章 计上心来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子走先手第二十八章 夜宴(二)第两百零一章 漫漫送亲路第八十五章 勾心斗角第二十九章 看诊(一)第一百八十三章 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