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患了小肠气的孩子,锦绣暂且无法动手术,因为京里并没有适合的手术室,再来药物也并不齐全,锦绣仍是建议小孩子的父母带孩子去宣府让齐玄英医治。因为齐玄英如今已能独挡一面了,做这些小手术还是比较拿手的。
这曾氏倒也和气,对于锦绣还是礼遇有加,只是在听说要去宣府动手术时,又面带难色了。
曾氏一脸难色地说:家里事儿多,宣府路徒遥远,孩子又这么小,哪经得起折腾?
锦绣说:从京城一路去宣府,也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再则,京城这边没有药物,也没有手术室,我想做也是无法做的。
妇人沉默了下,想了想说,那我先回去与家里人商量商量可好?
锦绣颔首笑道:也好。
这时候钟大奶奶进来,与曾氏笑着招呼了两句,原来是李家奶奶,您一向是大忙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曾氏苦笑,面色却有些闪烁,这孩子生下来便有小肠气,四处求医,连专精妇婴的胡太医都说只能保守治疗。每次瞧着这孩子每次大哭就会胀得生疼,心里真像油煎似的。也幸亏有了你这个妹子在,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是好。忽然曾氏又后悔起来,早知会有今日,先前在闺阁中时就不该为了所谓的才女之争而与钟大奶奶交恶。
钟大奶奶自然也瞧出了曾氏的讨好以及心虚,却是不动声色地道:李家奶奶言重了。以宁国公的财富权贵,什么样的名医请不到?我家妹子就这么点庄稼把式,恐怕还入不了成国公府的眼。李家奶奶实在不好意。还望夫人见谅。
李夫人神色一板,哟,还把皇后娘娘给抬出来了。你可知,本夫人可是得了太后的手谕,王姑娘若是不出来见本夫人,岂非抗令不尊?
路嬷嬷一板一眼地道:夫人就别说笑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最疼王姑娘的,皇后娘娘派奴婢们教王姑娘规矩,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大力促成的。她老人家还曾吩咐过,王姑娘与楚王大婚迫在眉睫,得好生呆在家学学为妻之道,不得再任意踏出房门半步,更别说见客了。
在李夫人骂骂咧咧的挣扎中,钟府的下人以及路嬷嬷等人把李夫人扭送进了宫里,请皇后治罪。
锦绣一直没有出过面,但对于前院发生的事,还是由另一位周姓嬷嬷听了个大概。
她捧着茶杯,对李夫人的作为很是无语。
连她一个现代灵魂的人都知道,在帝王跟前,什么亲情友情长辈都是狗屁,在等级如此森严的君王统治的世界中,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你一个皇帝继母的姐姐的身份,就敢四处横行,也不知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吃屎长大的。
不过在周嬷嬷说起李夫人的出身后,锦绣倒微同释然了。
周嬷嬷说:郑家也只是近些年才显达的,当今太后也还是做了先帝的继后,生了容王,先帝才给了郑家的恩荫。郑家之前也只是靠着那位的关系,恩荫得了个小小的六品官儿,后来郑家的闺女成了继后,才给恩封为正阳伯。太后这位胞姐所嫁婆家,也不过是宁国公府出了三服的旁支偏系罢了。因上一代宁国公三名嫡子都无端中毒身亡,庶子也没了,长房一支绝嗣,这才不得不在族里挑了个嗣子过继。但宁国公旁支偏系的子孙何其多,却独独选中了现在这位宁国公。这郑氏才有幸坐上了国公夫人的宝座。
周嬷嬷透露出的信息很是强大,也很耐人寻味,但锦绣并未打断她的话,只是面露异色。
周嬷嬷见锦绣已想到了里头的名堂后,这才继续道:这郑家在三代前,也不过是低贱的匠人罢了,不过是一时走了大运,靠着郑氏一位表姐,也就是当今的信阳侯孟老夫人的接济,才勉强在衙门里求了个六品散官。恰巧当年先帝广充后宫,京里但凡四品官以上的闺女都要进宫选秀。孟老夫人不愿自己的闺女入宫受罪,便让郑家小姐,也就是宫里这位,进宫填补了空缺,想不到运气还好,居然雀屏中选。靠着信阳侯府表小姐的身份,还谋了个九嫔的份位,还颇为受宠,接下来,先皇后去逝,后宫不能无主,先帝有意在几位高份位的妃子里选一个出来代管后宫,谁知那几位妃子一个个斗得无比厉害,圣上还因此平白夭折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圣上大怒之下,便立了当时还连妃位都没能晋封的郑氏为继后,统摄后宫。
锦绣听得大呼过瘾,她这个楚王妃又算得什么,人家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做凤凰呀。
周嬷嬷想着那位以及郑家的发迹吏,也颇为感汉。
当年,郑氏坐上皇后的位置,又生下容王,先帝年纪也大了,疑心病也颇重,一些年长的皇子们都如覆薄冰,而当时年纪幼小的容王反而最得圣宠。继后也母凭子贵,也颇得先帝宠爱。今上也与继后走得最近,今上当年登基的时候,也确实靠这位继后出了些力的。所以今上也李报桃疆,登基便把郑家从正阳伯继爵为正阳侯。郑氏一族陡然成了帝都新贵。继后也被尊为太后,享受不世荣华。继后唯一的儿子也被封为容王,食奉两万石。是所有亲王中奉禄最高的。按理,今上也做得仁至义尽了,谁知,随着容王年纪渐长,那位倒有些不甘心了。
锦绣点点头,这就是**,而人的**,从来都是无极限的。
如果换作是她,也是有些不甘心呀。若非是我出力,你岂能做上皇位?可我的儿子却只能在你面前称臣,我的媳妇在你媳妇面前还得称臣,我的孙子也要在你的孙子面前也得称臣,再过几十年,我的儿子以叔父的身份,却还得向自己的侄子晚辈称臣,同样是一个父亲,为什么差别会这样大?
权利带给人无上的野心与**,也会把人拉进牛角尖里,然后钻不出来。
但是,锦绣仍是有些不解,既然那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为何不偷偷动动手脚把太后给做了?反正皇帝龙椅也坐得稳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死掉,真是太容易了。可为何皇帝却一直没有动手呢?
周嬷嬷大概也知道锦绣的心思,长长叹口气,今上是仁慈的,又一向注重面子,太后都做了近三十年的太后了,这些年都忍过来了,没道理功亏一篑。再来,容王是个没野心的,与今上感情也还不错,看在容王的份上,也就稍稍忍耐下吧。
君王冷硬无情,残酷狠辣,对于文武大臣、身边的亲人来说,是悲剧。可太过仁慈了,也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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