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婉的花轿刚刚走,蒯俊杰便会回了,瞧着蒯家宅邸张灯结彩的,手里的包袱掉落在地上,不晓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恋蝶,恋蝶……”蒯俊杰高声道。
蒯家宅邸的院落里春光明媚,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开得甚好,红白相间,娇嫩的绿叶轻轻的舒展开来。
蒯俊杰瞧着蒯家大院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各自忙自己的,没有一个人理他,恋蝶没在,颜墨婉也没有在。若是在往日,只要蒯俊杰一出现恋蝶准儿个巴巴的赶上去问东东西的,但是今日恋蝶迟迟没有出现。
“小红,你见着小姐了吗?”蒯俊杰瞧见小红端着铜盆踱步过来,紧忙踱步前去问道。
小红抬起头来,瞧着蒯俊杰,面色很难看也很为难,摇摇头:“不知道!”
蒯俊杰瞧着雕花木门和檀木木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心头乱了,家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才半月未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颜墨婉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庹鹜阔,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是老爷答应了庹家老太太也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李妈妈,你瞧见小姐了吗?”蒯俊杰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发疯了似的抓住李妈妈问道。
李妈妈端着浣洗的衣物,被蒯俊杰吓住了,侧头惊愕的瞧着蒯俊杰,手里的木盆都掉落在地板上了。
“少爷……少爷……别为难我们这做下人的,你还是去问问老爷吧。”李妈妈挣脱了蒯俊杰扣住自己的双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抖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从新放到盆子里面去。
蒯俊杰身子僵硬,额前满是汗水,灰色的马甲上缠缠绕绕的绣着如意图案,是颜墨婉早前绣好的花样,在万花丛格外显眼。
蒯俊杰抬起头,双眸瞧着自己跟前儿大幅大幅的喜字,丢魂落魄了似的。他一步一步走向前,自己映入自己眼帘的那抹红色格外显眼。
“少爷,老爷在内屋等你。”一个年岁不大的丫鬟踱步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说道。
蒯俊杰额前流着细小的汗珠,像是春天里的针雨一般。
蒯俊杰听后疾步推开半开的房门,急匆匆的踱步朝内屋去了。内屋是蒯家礼佛的地方,素日里只有蒯家的老爷蒯华笙爱呆在这里,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
信子镇眼下是晴好了,一些茉莉花都半开了,还有的依旧是花骨朵,打着包儿被绿叶掩埋着。
蒯俊杰无心瞧看,站在蒯家内屋伸出左手扯掉身侧的一朵牡丹花。
蒯俊杰推开房门,屋内灯光很暗,唯有眼前的那尊金色的佛像格外耀眼。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蒯家宅邸怎会有如此多的喜字,颜墨婉出什么事情了么?”蒯俊杰瞧着蒯华笙面色极其凝重,额前的汗水划过鬓角。
蒯华笙背对着蒯俊杰,太起头长长的叹气一声,“颜墨婉,她嫁人了!”
蒯俊杰紧忙上前,紧眉瞧着蒯华笙:“爹,是不是庹家逼迫她的,或是庹家二少爷——庹鹜阔强迫她的?”
蒯华笙转过头,瞧着已经发疯了的蒯俊杰,“你是说,墨婉跟庹家的二少爷?她们有关系吗?”
“爹,她们早已经暗生情愫了,只是我们一直是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蒯俊杰甚是激动,双目通红,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碰到心尖儿罢了。
蒯华笙紧眉,斜着头道:“你是说墨婉和庹鹜阔相互有好感?”
蒯华笙也很诧异,这事儿他完全不晓得,更是断断没有料到的。
蒯俊杰越发的激动了,恨得咬牙切齿:“何止是好感呢。”
“孽缘啊,孽缘,我又促成了一桩错事!”蒯华笙懊悔不已,抬起头,双目盯着头顶的杏木柱子。
“爹,你什么意思?”
“墨婉嫁的人不是庹鹜阔,而是庹鹜宽。庹家的,大少爷。”蒯华笙几乎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蒯俊杰的耳旁。
“什么?”蒯俊杰立即转身,瞧着蒯华笙,双手紧紧的握拳,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之中,生疼生疼的。
“墨婉嫁的人不是庹鹜阔,而是庹鹜阔的哥哥,庹鹜宽。”蒯华笙声音低沉若深厚的洪水般。
“墨婉是自愿的吗?”
“是,这孩子都是蒯家拖累了她,我自己这辈子断送了自己的因缘不说,还促就了墨婉的孽缘。”蒯华笙左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拿着拐杖的右手。
蒯华笙浑浊的眼泪滑过以生皱纹的面庞上,蒯俊杰更是痛心疾首。
“爹,你可晓得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娶墨婉,从你带她进咱们蒯家的门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若是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到也罢,但是她嫁的竟是……”蒯俊杰瞧着蒯华笙大声道。
蒯华笙说完便踱步离开了内屋,蒯华笙独自一人在佛像面前留着心痛的泪水。
对于颜墨婉和蒯家来说,这都是最难忘的一天。
这一夜,颜墨婉躺在红色的喜床上,不能入睡,庹鹜宽坐在细软沙发垫子上更是无眠。外面一些零零碎碎的星星在天空,窗户开着,一丝丝冷风送进了。
这一夜同样无眠的还有庹家的大少奶奶——李连芳、二姨太——刘瑞希,自然安君碧和庹薇薇是睡的最好的。
蒯俊杰喝了一夜的闷酒,蒯华笙在那尊金色的佛像面前跪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很长,同样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是最短的,五更天儿到了一声重重的敲更声音回荡在信子镇。
颜墨婉轻轻的从床上起身,一身儿的喜服还未脱下来,抬起头,瞧着庹鹜宽正坐在沙发上,紧眉不语。
“该去奉早茶了!”颜墨婉淡淡一声儿,面无表情。
庹鹜宽没有在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依旧坐在那里紧眉沉思。
“大少爷,该去奉早茶了。”颜墨婉又高声道。
庹鹜宽抬起头,瞧着颜墨婉:“好!”
“大少爷请先出去,我要更衣。”颜墨婉轻描淡写的说着,庹鹜宽眉头皱得更加的厉害了。
庹鹜宽低头道:“墨婉,我们一定要这么陌生么?”
“小姐,你起来了,我给你更衣梳洗吧。”恋蝶双手托着一盆热水踱步进来。
庹鹜宽瞧着颜墨婉淡然的表情和忧怨的双眸,心头自责道:“难道是我错了吗?”
颜墨婉慢慢踱步至梳妆台前,淡淡的坐下去,像是没有灵魂一般。
“我出去等你!”庹鹜宽瞧着颜墨婉的背影,细声道。
庹鹜宽说着便关了新房的门,踱步出去了。
“小姐,你是不是一夜未眠,你瞧你的黑眼圈,待会儿怎么去奉早茶?”恋蝶紧忙用热水敷颜墨婉的眼睛。
“不打紧,就是奉个早茶而已!”颜墨婉说着便移开了恋蝶手,自己拿起雕花木梳梳起自己鬓边的头发来。
“大少爷也是一夜未眠吗?”恋蝶左手拿着一只墨色的簪子,在墨婉发髻上比划着。
“也许吧。”
“小姐……”恋蝶说着说着又难过了起来。
“换一只簪子吧,我甚少用这深墨色的簪子。”颜墨婉瞧着恋蝶比划了半天,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的说道。
“可是,庹家的人都晓得老太太最喜欢深墨色了。”恋蝶倒是费尽心思,想必昨儿夜里是费尽心思才打听到的吧。
墨婉瞧着恋蝶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心头又不忍:“就这只吧,也该尝试尝试了。”
“吱嘎!”菩提阁新房的门被打开了,庹鹜宽当真在外面等。
颜墨婉换了一身儿杏黄色的上衣,墨色的簪子搭配得极好,瞧着非但不老气,还压了压有些轻浮的打扮。
“大少爷,想必老太太已经在大厅恭候了,我们走吧。”颜墨婉说了遍踱步走在前面。
庹鹜宽紧眉,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庹家的大少奶奶——李连芳、二姨太——刘瑞希、三姨太——安君碧、庹家大小姐——庹薇薇、还有庹家的老太太——尹碧华,都按辈分已经坐好了。
颜墨婉面色无神,眸子深处依旧是寒若一座冰山。
颜墨婉跪在地上,庹鹜宽也跪在尹碧华跟前儿:“娘,早!”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双手托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踱步过来,颜墨婉接过茶杯,端起来递给尹碧华。尹碧华抿一口便吐了出来:“这般苦涩,给谁喝?”
颜墨婉没有说话,更没有搭理她,继续端起一杯茶水,递给李连芳:“姐姐,喝茶!”
李连芳瞧了瞧尹碧华,喝了一口,但是为了自己在大爷目中的映像,微微皱眉:“这茶有些凉了。”说罢倒是没有怎么为难。
颜墨婉又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刘瑞希:“二姐,喝茶。”
刘瑞希打开茶盖:“我身体有些不好,想喝热茶,劳烦妹妹为我从新炮制一杯吧。”
颜墨婉咬咬牙,点点头,从丫鬟手里接过新鲜的茶叶和热水,从新为她炮制了一杯。
安君碧见颜墨婉为自己奉茶,甚是高兴,连忙起身,抓住颜墨婉的手:“妹妹!”
颜墨婉抬起头,竟是,竟是那日寿宴上为自己换衣服的那人,心头但是宽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