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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面不仅荒凉破败,进了城门,所见也炯异于江东的各座城池,街边几乎没有店铺,屋舍往往只剩个框架,别说住人,连遮风挡雨都无能为力,反倒是一座座高墙宅院林立,朱门紧闭。
蔡系看向杨彦,哂笑一声:“这便是你治下的东海国?朝庭使者至此,乡民不来拜见,反门户紧闭,莫非你等未曾晓喻当地乡民?“
杨彦暗道一声,你还真猜对了,他与郯城乡豪之间别说互通消息,能克制着不大动干戈就不错了,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于是问道:“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蔡系嘿的一笑,侧头望向天空,浑身洋溢着一种优越感。
杨彦挺无语的,人家王彭之摆架子,那是琅琊王氏出身,天下第一世家的郎君,有摆谱的资格,可你是哪门子?你傲什么傲?
蔡豹也是哭笑不得,向杨彦道:“此郎乃老夫族侄蔡系,大将军霸府从事中郎蔡谟之子!”
“原来是蔡郎!‘
杨彦微微笑道:”蔡郎虽是高门,奈何此地乡民久不闻王音,不服王统,早已野化,若有怠慢之处,杨某愿代受其过。“
”哼!“
蔡系哼了哼,不再说话。
蔡豹给杨彦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实际上不仅仅是杨彦,就是他这一路行来,同样颇受轻视。
杨彦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渐渐地,车队接近了东海王府,王彭之一看,便面色微变,但他自重身份,不欲与杨彦多说。
卞滔代为喝问道:“杨彦之,你一小小国相,怎敢僭用王府?你眼里有没有东海王妃,还有没有朝庭?”
杨彦哪怕再不欲惹事,也心生不快,问道:“如何称呼?”
“济阴卞滔!”
卞滔倒是没有蔡系那般高冷,自报家门。
杨彦哼道:“城内屋舍皆有主,我军初来乍到,暂无力筑屋修房,眼见凛冬将至,不得不征用王府,我想王妃不会计较,主上以仁德治天下,岂会吝于一屋而使将士不得御寒?”
荀虎忍无可忍,怒道:“你若不愿居住,尽请自便。”
“大胆,哪有你说话的份?”
卞滔大怒喝斥。
“看在卞公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杨彦摆了摆手,便向王彭之道:“王郎若是不愿就住,杨某可向周近乡豪借来别院。”
王彭之虽然看不起杨彦,但好歹同为朝庭命官,与乡豪相比,与杨彦至少立场相同,如果住在乡豪家,一方面是丢不起人,而且回到下邳之后,王邃也必然要责怪他。
况且客居郯城,他不愿与杨彦真撕破脸,于是沉吟道:“那便暂住一宿!”
车马队开入王府,部曲军卒另行安排,沈劲、卞滔等谒者,两人一间院子,这也是没办法,地方实在有限,杨彦又不可能把自己住的院落腾出来,毕竟那是裴妃曾经的居所,由他和萧巧娘住着,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总觉得别人住进去就是玷污了裴妃。
不过他还是为王彭之准备了一处独门院落,是东海王越于封国就藩时曾住过的地方,好几进殿宇,足够宽广。
王彭之未急于入门,骑在马上巍然不动,后面的姬妾也安坐车里,众人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一群仆役手持崭新的扫帚、麈尾和抹布,冲入院落,扫地的扫地,擦拭的擦拭,拂灰的拂灰,忙的热火朝天。
荀华不满道:“女郎也未有如此讲究,琅琊王氏,不愧是江东第一高门,我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皆是隐现怒容,这就是赤果果的蔑视了,王彭之嫌脏,非得清扫干净了才能入住,这得有多讲究啊。
杨彦忙打眼色制止,在他眼里,意气之争完全没有必要。
再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巴不得王彭之继续作,毕竟王彭之摆谱,落的不仅是他的面子,还是全体东海军的脸面,越作,越能激起普通人对高门大族的不满和反感!
其实杨彦已经着人把院落打扫的非常干净了,说成一尘不染,或许过份,但至少窗明几净,那些仆役也没打扫出什么垃圾,洁白的抹布,几乎还是白的。
王彭之冷冷看着,不得不说,这副气质还是不错的,很难让人生出亵渎之心。
或许是院落比想象中的干净,王彭之侧头看了眼杨彦,主动说道:“杨府君若有事可自便,明日王某再向府君询问袭杀阎平事宜。“
杨彦拱手:“既如此,杨某先告辞,王郎稍事休息,晚间再着人邀请诸君赴宴。”
“不必麻烦,王某自带酒水食物,明日就走!”
王彭之淡淡道。
杨彦也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便与众人离去,只是在刚要转过院角时,又看到一队仆役抱着琴、香炉、被褥等物,甚至还自备着几案进了院子。
荀虎嘿嘿冷笑:“如此讲究,若是他日上了战场,某倒要看他还能否置着全套行头!”
荀华接过来道:“这般膏粱子弟哪用亲上战阵,居于台省发号施令,苦活累活自有我们去做,以前吧,我觉是理所当然,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看不惯这副作派了。“
众人纷纷称是。
杨彦暗道,这是受了我的影响啊!
……
一番折腾之后,王彭之与一众姬妾进了屋,屋角已经焚上了香,香烟缭绕,遮住了尘土的味道。
王彭之仍似不大满意,打量着空旷的屋子。
一名姬妾紧了紧霞披,嗔道:“王郎,这里怎这么冷啊,杨府君为何连火盆也不给预备,那夜里怎么挨啊。”
“是啊!”
又一名姬妾抱怨道:“没有火盆也就罢了,王郎请看,屋角都钻着洞呢,妾离那么远,都能感觉有风吹进来,要照妾看呀,那杨府君就是故意想冻着王郎!”
王彭之也留意到了,屋角靠上部分,钻有圆洞,约成人大腿粗细,一看就是新钻的,丝丝冷风由洞里渗透进来,顿时脸沉了下来。
一名管事见着王彭之的面色,连忙道:“请郎主稍待,奴这就安排人把洞口堵上,再出去要些火盆回来。”
说完,便指挥人手开始干活,王彭之住的屋子,显然不能拿泥糊,而是撕了布帛堵住洞口。
“暖和了呢!”
一名姬妾笑道。
“嗯~~”
王彭之也点了点头,至少风没了,接下来等火盆。
可这时,有人进来汇报:“郎主,杨府君遣女婢前来安装煤炉,说是专用于冬季取暖。”
“哦?煤炉?”
这几个人都没听说过煤炉,也想象不出煤炉是什么样,均是一怔。
管事问道:“为何不是火盆?”
那人道:“奴也问过,来人说火盆有烟,会熏到郎主,而煤炉无烟,升起一炉煤,可整夜不熄,目前东海军中已经不用火盆取暖了,正在全力推广煤炉。“
王彭之顿时兴起,唤道:”叫她进来!“
”诺!“
仆役小跑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