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你明明不相信爱情,可是往往又会对它充满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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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把那段胡乱写就的文字按着那本杂志上的地址寄出去了,但我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所以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忘了——直到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我放学回家等公车时觉得无聊,因此跑到车站旁的那家书报亭想随便买点什么在公车上看——却让我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月最新一期的《萌X》,于是,我想起了“妙文征友”这件事;然后,我随手拿起那本杂志翻找了一下——颇让人惊讶的是,我那段不知所谓的文字竟然被刊登了出来,而且文后还留有我的写信地址……
这个意外之喜让我刚想小小雀跃一下时,却突然发现那本杂志竟然对我那段文字作了一点删减,而且删减掉的还是所有文字中最重要的一句……
我记得很清楚,后来我明明在文末加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如非美女,请勿来信”的字样——未经我同意就把这么重要的说明删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编辑干的……这么想着,我忍不住对那本杂志比了比右手的中指——非常不凑巧,书报亭的老板娘正巧坐在那本杂志的方向……而更加不凑巧的是,她当时正在剪剪纸,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剪刀……
幸好我躲避及时,那把飞过来的剪刀只是跟我擦肩而过——否则,恐怕我要从等公车变成等急救车了……
这时,我看到公车正巧进站,连忙落荒而逃般奔了上去……
人真的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你明明不相信爱情,可是往往又会对它充满憧憬……
自从我知道那段文字被刊登了出来后,我就开始像一只结了网的蜘蛛一样静静等待——一边过着千篇一律、仿佛从复印机里复印出来的日子,一边等待着会有猎物撞进我这感情的圈套……
陆陆续续地,我开始收到几封陌生人的来信——其中有两封是BOY写来的,我就毫不客气地请它们到垃圾箱里安了个家。
而在另外三封信中,一封我嫌她的字太难看而且别字频出,因此我婉言绝之;一封我见她字体尚可,字形娟秀,但文笔平平,因此我巧言混之;另一封却非常有意思——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谦虚的人,只是因为我常常会骄傲自大;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谎言的人,只是因为有时候谎言也是出于善意;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深沉的人,只是因为我自己很活泼可爱;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呆板的人,只是因为呆板无趣而且容易让人生厌;我并不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人,只是因为我的美丽你还没有看见……”
有个性的女孩——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我决定给她回信——不是绝之,也不是混之,而是交之。
于是,我最讨厌的英语课便成了我和她通信的时间和地点。
于是,我口袋里少了十块钱却在书包里多了信纸、信封与邮票。
又是一堂英语课。
猩爷踱着八字步走进教室,然后露出他那人见人呕的微笑。
清了清喉咙:“Good morning everybody,class begins.”
这出猩猩教英语的老戏我早已看腻,因此即使是猩爷那缺了门牙而走音跑调的“标准”英语;或者是他长长的,露在鼻孔外的黑毛;以及超厚型犹如烟灰缸般的镜片……都已经不能引起我的翻肠倒胃或者肚角抽筋。
只不过这时某人打了个“好爽”的饱嗝,却不禁让我有点胃酸暗涌。
在充分领悟了***的《论持久战》后,我便在英语课上开设了游击战场;虽没有刀光剑影,倒也气氛紧张;而且万没有想到竟会有意外的收获——因为上课“认真”,我受到表扬。
“真金火炼才知真,蝴蝶脱茧方为美。
女儿莫羞无颜色,丑鸭能作天鹅飞。
春日百花万般好,不如傲雪一枝梅。
莫叹冷清无人识,偶得知己足可慰!
金子只有融化才知真假,蝴蝶只有脱茧才会美丽,再漂亮的美女挖鼻屎的模样,都不见得好看……由此可证,美丽绝对不在于表面。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天鹅,只有从丑小鸭变成的天鹅;世界上没有生来就美丽的蝴蝶,只有从丑陋的毛虫变就的蝴蝶;世界上也没有从来不挖鼻屎的美女;只有挖鼻屎的时候不被人看见的美女——你的美丽,我会发现;我的内在,也希望你看见……”
一首乱七八糟的诗再加上几句似通非通的歪理——这就是我给她的第一封回信了……她叫海风,跟我住在同一个城市,是N高中的学生,和我同级。
我一向以才子自诩,又一向以伯乐自居;我一向被别人笑没品位,别人又一向被我笑庸俗。
因此,我倒是不那么介意她的相貌——只要不是跟猪八戒沾亲带故就好。
美女,我认为不一定要有倾国的相貌,但一定要有吸引人的气质及独特的个性……当然,由于这是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因此我多少还是留有余地的——在信中,我三令五申地阐明自己绝对不会以貌取人,这种高姿态除了能够让人产生些许好感之外,也为将来埋下了很好的伏笔——万一此女长得实在太像外星人而让我不得不断而绝之,那我以性格不合的理由提出断交也会比较令人信服……
信去的不慢,回的也快。
三天后我收到了她的第二封信。
“你的回答让我收益良多,你的观点和我不谋而合。
我会安心做一只丑小鸭——即使不能变成美丽天鹅。
我会努力吐丝结茧——即使不会破茧成蝶。
而且,我一定会注意——挖鼻屎的时候不会让人看见……:)”
看到最末一句,我不禁忍俊不住,奈何猩爷正在授课,只得佯装咳嗽如狂,肺痨病重。
于是——惹来周围同学侧目,更引得猩爷探身关问,却让我看到他脸上除了嘴毛便是皱纹。
我做贼心虚,心跳过百,幸亏有点急智推说半夜着凉几乎不治。
就这样破浪和海风一来二往成了莫逆之交,随着相知日深,我愈来愈觉得海风有点与众不同——既不是矫揉做作的古典温柔,也不是作风硬派的现代豪放,更不是千金小姐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只会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清新……
可惜,我们始终没有见面,也没有互相寄过照片,可能我们都觉得那样做的话反而会破坏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完美形象——至少我这么觉得。
而且,我觉得自己开始在变傻——因为我竟开始认为,即使海风长得像猪八戒的妹妹,那也是十分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