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的黑,黑得令人心惊胆战,生怕措手不及间,就会摔进一个看不见的无底深坑,瞒着霍离和萧不凡,一个人去面对霍大山这种枭雄,席三默不敢说自己不害怕。
但是意外中,霍大山就这样被揭出了原形,他陷入了沉思,不再装疯卖傻,负手而立于书房的窗边,挺拔的背影,有几分相似霍离的孤傲,又有几分言不尽的孤凉,他没有回头,只望着窗外的喷泉出神。
好一会儿,他才反问席三默,凉凉地语气有着困惑,也有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无穷好奇:“五少都没有发现我的身份,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五少不怀疑你,那是因为不想破坏你在他心中的慈父形象,但是爸,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要想人不知,还得已莫为。”
席三默靠在门上心如战鼓,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等强行压稳心律后,才拎着手里的袋子往里走,她机灵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书柜上的抽屉,她忽的记起那个抽屉里,还有一个阀门似的按纽。
秘密,霍大山的秘密还真不少,这个秘密她也要破除,席三默收回视线,走到沙发前,把手中的纸袋放到茶几上,“啪”的一声轻响。
霍大山似乎很不满意席三默的回答,依旧没回头,望着夜下色水柱冲天又飞溅而落的喷泉,不客气地说:“你在家的时候,都这样回答长辈的问题?”
“你在家的时候,都用赶尽杀绝的方法来爱护你的后代?”席三默傲然屹立,冷声反驳。
霍大山的眉头不悦的一蹙,旋即松开:“我要知道你发现我的经过,否则一切免谈。”
没被他冷兵器的声音吓到,席三默迎险而上,轻声吃笑:“我也要知道,你追杀我们的目的,否则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五少,证据确凿。”
“你威胁我?”
“是你威胁我们在先,黑马崖的枪击追杀案,地窖中生不如死的三天,我都刻骨铭心地记着。”
“废话少讲,和我谈判,你还没有那个资格。今晚你要想和我谈事情,就先回答我的问题。”
席三默挑起一侧眉梢,笑得放肆:“唐唐极门的太先生,名扬天下,但从不露面,已达神鬼莫测的地步,如此一相比,我这个不着边调的小市民,还只能对你仰慕、忌讳、避让。但事情演绎到如今,是我没有资格,还是你没有资格呢?还请爸三思三思。”
霍大山明白她的意思,脸色瞬间暗沉三分,缄默不语。
抢先一步,便夺尽优势,席三默见他不语,正好再咄咄相逼:“这些事情我如果全部告诉五少,你说五少会有什么反应?如果让他知道,一直追杀他的人,就是你这个极门首领,你说他还会如常那样尊敬你这个爸爸么?爸,你可以继续傲娇,但你也要知道,三姐妹在我手中,生死尺度由我拿捏。司徒恨天的小命,我如果想要,一句话,五少就能把他弄死。还有,你的柳同,还有……”
眼一斜瞄,席三默一不做二不休,她豁出去了,大步走向书柜,并一把拉开书柜的抽屉。霍大山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到她的举动,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珠瞪得滚*圆,几欲崩出眼眶,但阻止已明显来不及。
席三默已经触及到暗纽,左右一试,找到方向,大力一拧,只听“哗”的一声,右边的书柜忽的从中间劈开,同时往两边移动,一扇大门展露眼前,通体的白色灯光从里面溢出,有如从天堂倾泻,不觉刺目,反而引人入胜。
猫了个咪!
现在轮到席三默瞪圆眼睛了,果然是个机关暗道,霍大山的水份还真是不浅啊,只是这个暗室又有什么用?通向哪里?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好奇的,得意的,席三默望着怒发冲冠的霍大山,故意冷嘲讥讽:“哟,我说爸爸啊,你这一层层的身份和秘密到底有多少呢?你看看,我又抓到你一个把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我是你,我会乖乖的合作,满足了要求,万事好商量嘛!”
霍大山气得胸脯剧烈起
伏,如果可以,他真想……真想……掐死她,真不知道他儿子是怎么忍受这个臭丫头的!
睡梦中的霍离似乎有所感应,委屈的噘了噘嘴!
然而,霍大山再烈的怒火,也压不倒席三默豁出去的心态,见他还不说话,她再接着继续咄咄相逼:“霍家庄园这么大,你还要建这个暗室,你到底想藏什么在这里面?又藏了些什么?你说,我是不是该进去看看呢?”
“你敢?”连续被席三默摆了几道,霍大山再好的修养也蜕变成魔,他气红了双眼,低沉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房间嗡嗡作响。
霍离那么魔头,还不是一样被她收拾的老老实实,霍大山这会儿想用暴力来征服她,席三默只能说抱歉,她无所畏惧地笑了笑,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你看我敢不敢,我不但敢进去,明天我还敢告诉五少,让他也过来观摩观摩你的杰作……”
说话间,就转身,可刚刚转身背对落地窗,霍大山屈服的声音,也终于恶狠狠地从身后传来:“席三默,你不要不识好歹,以我的能力要杀你,那就像捏死一只小鸡一样容易。那么多杀你的机会,我没有杀你,在地窖里,我不但没有让人杀你,反而还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逃逃逃,这些你心里不会不清楚。”
耶,赢了,他终于要说了!
席三默笑,停下脚步,转身反问,全是心中的疑惑:“你不想杀我,又要抓我囚禁我,为什么?我如果逃不出地窖,等待我的还是死,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我死,为什么?”
“生与死,都是你的命,我只做我该做的。”霍大山的语气绝情冷漠。
席三默糊涂了,反问什么意思,霍大山却冷哼一声,什么也不再多说。
席三默才不会罢休,她再追问:“说到底,你还是想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杀我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他们说,你自始自终都在针对我,可是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他们还说这些事情和五少没关系,可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五少中枪送到我爸爸面前时,应该也是你打电话阻止我爸爸医治五少的,你如果只针对我,那你为什么对五少也要见死不救呢?”
“还有黑马崖的枪击案,刀枪无眼,你又怎么能保证那枪射不到五少呢?你只是针对我,还是也针对着五少,而你对五少的宠爱,只是世俗上的假意虚伪?还有……”
“席三默,你的问题太多了,想知道结果吗?那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不是霍大山不回答,而是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他如果想要回答清楚,那就必须带席三默进入暗室。
暗室的门敞开着,只是席三默今晚能进去吗?她能看见水晶棺里那具漂浮的透明魂体吗?霍大山拿捏不准,因为神秘男人没有给他提示,可如果席三默得不到满足,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为难之际,霍大山只能推延时间!
席三默骨碌着眼珠,想了想,也退了一步,她走到茶几前坐下,并倒出纸袋里的证据,两张CT图,一叠病历,三张面具,一张是十三的,一张碎裂的,一张是那天从地窖抢来的。
证据堆了一桌,霍大山看着,犹无法猜想,席三默是从哪一个证据为入口,以至于切到了他的身份。
席三默思绪清楚,逻辑严密,她缓缓道来:“虽然同住一座城市,虽然霍大山名声大振,但我都不感兴趣,所以直到去疗养院接你回来之前,我可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司徒恨天送三姐妹进庄园的时候,五少一直拒绝,你就一直闹,非逼五少答应不可。我当时就有些怀疑你,因为你的思维和一般病人不一样,看着散乱,实质却精明的很,所以我提出帮你重做检查。但我那时对你的怀疑,只是基于医学上的怀疑,误诊、或者是医生将你的病情陈述的过于严重了。”
“你很聪明,知道派三个长相一样的三胞胎进来,一来她们可以迷惑众人的眼睛,二来她们也可以在私底下
偷梁换柱,互相照应。但是你忘记了,我是医生,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观察力。三姐妹很像,但我一眼就能分清楚她们。”
“十一眼神很严肃,十二的眼睛会笑,十三的眸子则是冰冷没有温度。那天霍五少叫十三*陪,出来的却是十二,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偷梁换柱,但我已经注意到了她们。”
“我主动与她们靠近,故意表现的又傻又没心眼,她们一点也不警防我,还把我当成朋友,可是她们也没有想到,我会在糕点里放安眠药。她们睡着的时候,我清查了她们的房间,找到了这张面具,也想起了你说的很多话,所以我假装疯狂,从你这里又趁乱拿走了CT图。”
灯光下,霍大山想起了过往的一幕幕,那时他还担心席三默压力过大导致精神错乱,没想到她那时就已先下手为强,眯着眼睛看着,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凌厉而又复杂,恨,但更多的还是意外与惊喜。
席三默举起十三的面具,喘了一口气接着说:“然后,我再以这张面具为出发点,我想到了这张从黑马崖得来的面具,上面的图案裂了,自然让我猜不到更深,但由此让我想起了柳同额间的伤。由此再推,我就怀疑的更多。因为有怀疑,所以我在你的饭菜里放了安眠药,你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在深夜的时候,陪我们去了一趟公司,做了一张CT脑电图。”
“嗡”的一声,霍大山被这个消息震昏了,这到底是谁算计谁?如果席三默要杀他,那他岂不是早就死了?
服了,霍大山连吃三根闷棍,不服不行,以后谁再小看这丫头,他就跟谁急。
看着霍大山吃了苍蝇的样子,席三默就忍俊不禁,她拿起新照的图片:“新照的图片,没有任何病症,与老图片一对比,很容易就会发现,两张图的脑结构根本不能吻合,也就是说,老片子不是你的,而是你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最可笑的还是这本病历,居然还写着,月*经不调。爸,你什么时候开始的第一次月*经?一年有几次?到现在,你总共败了多少卫生棉,你觉得哪个牌子的卫生棉好用,我们是不是可以就着这个问题探讨探讨一下?”
霍大山囧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恨恨一拍茶几,转身又走回窗边,柳同,你等着瞧,老子一定让你变性,一定让你来一回月*经,尼玛的混小子,做事这么不仔细,还好没给别的医生看,不然丢死老脸了。
话题说到这里,已近尾声,席三默收好证据,笑道:“地窖里的面具与三姐妹的面具,图案合起来,正好是一个太极图,我由此可以推断出你的真正身份。极门大当家,昨天的表演很精彩,让我大开眼界,我在想是否考虑让雷隆招聘你,让你主演个什么电影或电视剧。不过我还是等了好几天,等到爸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来个回马枪杀回来,这样的话,爸就是想赖,也赖不到。爸,这就是我一步步发现你的经过,你可是满意呢?”
“好,很好,席三默,是我小看你了,你赢了,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良好的警惕心,还有敏锐的洞察力。记住,我能不杀你,给你机会,但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对待你。”霍大山望向黑夜的眼,已经失了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他心中的计较,今晚是否可以执行呢,摇摆不定中。
席三默拍拍腿,站起身:“爸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那爸是不是也该实现诺言,帮我答疑解惑呢?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不许我爸爸救五少?”
她在逼他执行心中的计较,要说么,他又可以不说么?
艰难的,霍大山咽了咽口水:“席三默,你真的想让我说吗?你真的想知道这一切?”
废话,差一点连命丢了,当然要知道了,席三默肯定笃定坚定地应道:“当然。”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一会儿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害怕。”霍大山缓缓转身,浓郁的担忧写满了整张脸:“跟我来,我带你进暗室,你想知道的答案,进了暗室,我就告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