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翠叶,竹露滴清响,淡云走空过谷深,三月倏忽白驹隙,展眼望,天凉水,心难平。
郝瑟直站竹林外围,双眼定望林深之处的身影,攥紧双拳。
层叠翠碧竹影之中,一抹墨灰身影静身而立。
身姿如剑,英骨如霜,手中三尺青锋低垂指地,锋刃流鸣。
秋风微拂,竹林飒飒作响,竹叶轻灵似春瓣,纷落掠洒,飘过半敛双眸,清绝容颜。
突然,长睫骤启,眸中划过一道凌凛光芒。
笔直身形霎时拔地而起,足尖掠点缤纷飘飞竹叶,翠叶轻轻一颤,旋舞而落,而竹叶上的身影就如一缕青烟扶摇而上,无声无息落在了一竿竹稍之上。
竹稍弯下一个微小弧度,好似上面停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抹月光。
日晕穿透云隙,静静照耀在如松身姿之上,透出洁净如雪的芒辉。
秋风荡,竹影摇,墨灰衣袂随着竹竿轻轻摇曳,仿若与整座竹林融为一身。
忽然,竹稍一压,足尖轻盈飘起,整个人宛若一丝流云,翻飞飘转,萧散漫舞在卓卓竹影之中。
疾风起,浮光掠影,衣袂震,叶舞无音。
墨灰身形凌空旋动,刃光一闪,青锋飞刺而出,在半空破开一道惊鸿裂鸣。
唰!
漫天纷落的竹叶被齐刷刷刺开一道裂痕,飞坠落地,竟是片片都从正中央整齐断开,不差一分一毫。
凌空之上,衣袂振荡,剑光掠影,青锋长剑回旋道道耀目光弧,萦绕周身。
那剑光越舞越快,光弧越来越亮,渐渐和持剑之人融为一体,化作一旋呼啸飓卷,发出震耳欲聋的疾风之音。
漫天竹叶就如被一种无形之力吸引,尽数涌入了这一旋飓风之中。
竹影狂摇,零叶飞卷,竹林犹如被一笼雷云笼罩,发出震耳欲聋的共振轰鸣。
突然,就见那飓风中央冲出一道剑光,刺破云霄,裂空割日,惊啸飓风凝滞一瞬,豁然炸开。
霎时间,无数翠片四射而出,狂舞如龙,夭矫蜿蜒,遮天蔽日。
“铮!”就听一声剑吟清响,灿目剑芒犹如流光飞舞,环抛而出,好似一波一波的清水涟漪,荡开了那漫天的狂飞竹叶。
叶影缥缈,渐渐恢复平静,无声飞坠地面。
而原本被剑光笼罩的那一道身影,恰似一道云影,轻轻落在了竹稍之上。
风静,叶停,翠林幽静,一切又归于安详宁和,仿若刚刚那一幕惊天动地的剑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只余那停在竹尖墨灰身影,伫立竹尖,揽下满天光彩,风华无尽。
瞠目结舌看完全程的郝瑟只觉膝盖一软,吧唧一下蹲在地上,手掌抚着胸口急速狂喘气。
卧槽!卧槽!卧槽!!
刚刚那是啥子情况?
怎么才三个月的时间,尸兄就脱离人类范畴了吗?!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老子老大的身份还如何能保的住?!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上位成功!
想到这,郝瑟猛一抬头,攥紧手里的竹篮,目光直直射向了坐在竹林边缘一身妃色长裙的游八极身上。
“啪啪啪!小天清好棒!”
游八极此时一脸激动,连连鼓掌,一口白牙在乱蓬蓬的大胡子中分外耀眼:
“这第四重剑法‘敛放随念’小天清居然这么快就收放自如啦,不愧是我游八极的徒弟,果然是天下第一!”
说到这,游八极不禁仰天长笑:“小天清这么努力,为师一定要好好犒赏你,对啦,昨日师父刚做了一套曲澜水袖裙,不若就送给小天清吧!”
此言一出,原本稳稳停在竹尖的尸天清突然一震,足下竹竿竟是不受控制骤然弯成一曲弧形,砰一下弹起,尸天清身形就顺着这股绷弹之力嗖一下飞上云霄,踏竹急奔,瞬间就消失在竹林之外。
一片诡异寂静。
游八极僵在原地,定定望着自家徒儿消失的背影,泪眼婆娑:“小天清又不理师父了,嘤嘤嘤……”
“恩咳!”一声轻咳从游八极身后传来。
游八极一抹眼泪,回头,瘪嘴告状道:“小瑟瑟,你看看小天清,霞儿话都没说完就飞走了。”
“哈哈哈,这都是霞儿前辈教导有方!”郝瑟提着竹篮上前,朝着游八极一抱拳,“这才几日不见,尸兄这功力可真是一日千里日新月异令人刮目啊!”
“那当然!”游八极一脸自豪,“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郝瑟盯着游八极,长长呼出一口气:“霞儿前辈,所谓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哄——”
游八极身体后仰,一脸戒备瞪着郝瑟:“小瑟瑟你想干嘛?”
郝瑟身形噌一下冲上前,贴近游八极:“如今尸兄轻功剑术也上手了,我们那几间茅草屋也盖好了,霞儿前辈您也闲下来了,不如……”
一挑眉:“考虑一下我?!”
“什、什么!”游八极一脸惊悚拢起衣服,声音微颤,“考虑——你?”
郝瑟一把揪住游八极的胡子,三白眼四射狂热光芒:“对啊对啊,霞儿前辈觉得我怎么样?!”
“不要!”游八极立时扯开嗓门挣扎大喊,“霞儿可是守身如玉,绝对不会屈服于小瑟瑟的淫威哒!小天清快来救为师啊啊啊!”
惨烈喊叫在竹林里回荡、回荡——不停的回荡。
“喂!”郝瑟放开游八极的胡子,眉梢高挑,双臂环胸,脚尖敲着地面:“别玩了,今儿你可没借口推三阻四了,是爷们就爽快点,一句话,到底行不行?”
游八极立时收声,清了清嗓子,朝郝瑟一眨眼:“小瑟瑟,你就饶了霞儿吧,霞儿早就说过了,翊圣剑法传人只有一个,除了小天清,霞儿不能再收徒了。”
郝瑟皱眉:“难道霞儿前辈你就没有什么其它压箱底的武功?比如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倚天剑屠龙刀无影脚九阴真经之类的?”
“真没有哇——”游八极一脸委屈。
“真没有?”
“真没有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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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瑟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恶劣弧度,啪一声将手边竹篮的盖子掀开了。
霎时间,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热腾腾冒了出来。
游八极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郝瑟从竹篮里端出一盘金灿灿的点心,在鼻尖处一晃:“你若肯教老子几手功夫,尸兄这盘新出炉的核桃酥就归你了!”
“小天清又偏心,又给小瑟瑟你做小灶!”游八极怒吼,反手就要去抢。
“嗯?你若敢抢,老子就告诉尸兄,你这个月就只能吃干米饭了!”郝瑟呲牙威胁。
游八极立时蔫了。
“如何?”郝瑟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敲着膝盖,斜眼瞅着游八极,彻头彻尾地痞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造型。
游八极死死瞪着那一盘核桃酥,狂咽口水,天人交战半晌,才艰难道:“好嘛好嘛,教几招拳脚功夫也行的啦!”
“耶!”郝瑟立即兴高采烈将盘子递了过去。
游八极手疾眼快强过盘子,将整盘核桃酥都倒进了嘴里。
“小天清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是唇齿留香啊!”舔着胡须上碎渣的游八极几乎落泪。
“喂!霞儿前辈!”郝瑟挑眉。
“莫急、莫急,先让霞儿看看小瑟瑟你的筋骨如何。”游八极擦了擦胡子,蒲扇大的手掌在郝瑟肩膀,手臂,腿骨处一一捏了一遍,神色一怔,“诶?”
“怎么了?”郝瑟瞪眼。
“等一下、等一下。”游八极又抓过郝瑟手腕,捏住脉门片刻,双眼猝然瞪圆,看向郝瑟,惊道:“百年一见啊!”
郝瑟一脑袋的头发丝都激动得立了起来:“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
“是百年一见的废才!”游八极大叫。
“诶?!”
“四体瘫懒,筋硬肌软,精血不盈,眼耳不清,丹田无力,息声不均——”游八极啧啧称奇,“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才,霞儿从未见过,叹服!实在是叹服!”
叹服你丫个锤子!
郝瑟额角青筋暴跳,豁然踏前一脚,揪住了游八极的胸毛:“游八极,你该不是诓老子吧?!”
“若有半句虚言,就罚霞儿一辈子吃不到小天清的菜!”游八极双眼圆瞪,指天立誓。
郝瑟怒火中烧,游八极神色肃凝。
“哼!”突然,郝瑟放手,提起地上的竹篮,瞪了游八极一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走出了竹林。
游八极呲牙咧嘴揉了揉自己的胸毛,频频摇头:“嘶,天下居然真有如此体质之人,唉,以后可有小天清受累的了……”
*
“四体瘫懒,筋硬肌软,精血不盈,眼耳不清,丹田无力,息声不均……”
郝瑟气鼓鼓踩在林间小道之上,头顶青筋一撮叠一撮,都够炒一盘爆炒青筋了。
“这说的是正常人吗?这分明是只剩一口气的植物人!老子这么玉树临风风姿卓越龙凤呈祥帅裂天穹,居然说老子是废才,还百年一见的废材?!我看你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眼瘸!”
郝瑟停住脚步,深呼吸两次,闭眼定了定神,再睁眼之时,又是勇气百倍精神健硕。
“练不了武功又怎样?老子照样用智商碾压你们!哼哼,老子这就去找孟羲前辈学一身高智商绝技,回来把你丫一个异装癖分分钟恁死在摇篮里!”
说着,郝瑟就怒气冲冲向着孟羲竹屋方向走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在茂密林叶间看见竹屋翠绿如玉的屋檐。
郝瑟振奋精神,立时加快步伐。
可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屋檐竟是没有半分接近的样子,反倒感觉——更远了。
“诶?”郝瑟转目望了一圈,“就是这条路啊,前几日老子还和文书生一起去孟前辈那儿送菜来着,没走错啊!”
郝瑟抓了抓头,继续朝着竹屋方向进发。
又是半柱□□夫后……
“怎么可能!”郝瑟瞪着那几乎就近在咫尺的竹屋屋顶,几乎抓狂,“明明就在那儿,为啥子就是过不去啊?!”
顿了顿,一紧腰带:“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
脚下加快,拔足狂奔,但是……
竹屋静静伫立,分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郝瑟双手扶膝,弯腰狂喘,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心跳如鼓。
抬眼环顾四周,但见密林幽深,叶海茫茫,藤蔓纵生,无风无音,甚至连鸟鸣蝉叫之音都听不到。
简直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郝瑟脸色渐渐泛白,慢慢向后退去,越退越快,最后开始狂逃飞奔,边奔边吼:“鬼打墙啊啊啊啊!”
嚎叫之音在树林里划过一道尖锐飞尘。
“唉——”
突然,一声幽叹传入耳畔。
郝瑟脚下急停,双手紧紧抱着竹篮,惊目乱望。
幽深林叶之间,传来沙沙叶响,仿若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在向自己逼近。
郝瑟踉跄后退,后背紧紧靠在了一颗老树之上,全身抖如筛糠,双目崩裂瞪着那来声的方向。
就见一道仿若黑雾的影子恍恍惚惚浮现在林影间,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没错,就是飘!
那黑影悬在离地三尺之处,飘飘忽忽,摇摇荡荡,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状若鬼魅,形似魍魉,竟是瞬间就到了郝瑟眼前。
“先人板板啊!”郝瑟惨叫一声,抬手就将手里的竹篮扔了出去。
“啪!”一只纤长手臂探出,接住了竹篮。
距自己几步之外的黑雾轻轻一震,好似被一阵疾风吹散了一般,显出一道牙色长衫。
衣袂飘舞,纤瘦身姿,容秀如玉,鹿眼长眯——竟是文京墨。
郝瑟立时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文书生,你搞啥子鬼啊,吓死老子了!”
文京墨静静看着郝瑟,长眯双目中,划过一道碧色诡光,衬得一双眼眸仿如半夜猎食的狐瞳。
郝瑟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妈妈咪啊!又来了!
自从这文狐狸跟那个孟羲学艺之后,这表情是越来越高深莫测,目光是越来越狡诡妖异,行动轨迹更是神出鬼没,整个人就好似按下了什么诡异的开关,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令人胆寒。
“郝瑟——你又乱跑。”文京墨长眯双眼慢慢睁大,恢复成一双小鹿眼,只是瞳孔中的诡光却如生了根一般,丝毫未退。
“咳,那个——我是来探望孟前辈。”郝瑟招手。
文京墨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竹篮还给郝瑟,抬脚踢开郝瑟脚边一堆落叶,转身道:“过来吧。”
郝瑟紧握竹篮,亦步亦趋跟在文京墨身后,两眼四望:“文书生,老子刚刚好像撞鬼了……”
“撞个屁鬼!你刚刚是闯入小生的阵法了。”
“诶?”
“放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迷心阵,死不了人的。”
“文书生,你干嘛在这儿布啥子鬼阵啊!”
“顺手。”
“……”
二人对话间,郝瑟终于抵达了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竹屋,在见到竹屋露台上闭目养神的孟羲之时,郝瑟几乎喜极而泣。
“师父,郝瑟来了。”文京墨上前抱拳。
孟羲睁眼,目光直勾勾射在郝瑟提着的竹篮之上:“那是何物?”
“是尸兄新出品的核桃酥!晚辈特拿来给孟前辈尝鲜的!”郝瑟忙狗腿奉上竹篮。
孟羲掀开竹篮,从里面取了一块塞到嘴里,立时眸光一亮,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的一半核桃酥吃得干干净净。
卧槽,老子还什么都没说呢!筹码就被吃光了!
郝瑟目瞪。
吃饱的孟羲双眸微敛,打了一个饱嗝,品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说吧。”
“哈?”郝瑟呆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送点心来是想求师父做什么?”文京墨翻译道。
“哦!”郝瑟连连点头,忙整了整衣服,朝孟羲一抱拳,定声道,“孟前辈,晚辈想向前辈学几招活命的本事!”
孟羲神色一怔,看了文京墨一眼。
文京墨抽着脸皮瞪着郝瑟:“你当真?”
“比针尖还真!”郝瑟定声。
文京墨开始掐眉头,那姿势神情简直和孟羲一模一样。
孟羲垂眸片刻,从桌下抽出一本书递给郝瑟。
郝瑟立时大喜,毕恭毕敬接过。
“先看看。”孟羲道。
“是!”郝瑟如获至宝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那书页之上的每一个字郝瑟都似曾相识,但细细看来,却是一个都不认得,更别提连在一起——
郝瑟甚至怀疑孟羲是找了一本火星文给自己做阅读理解。
“咳,那个孟前辈,有简单一点的吗?”郝瑟讪笑。
文京墨翻了一个白眼。
孟羲皱眉:“这已是最简单的一册。”
“诶?”孟前辈你忽悠老子吧!
“千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此书熟记于心。”孟羲插刀。
“噗!”郝瑟膝盖软了一下。
“是不到半个时辰。”文京墨补刀。
“噗噗!”两个膝盖同时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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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无倨鵄之呼,仰无亢极之悔,人莫之识,邈矣辽哉。”
“啥……子?”
“这句何解?”
“纳、纳尼?!孟前辈您能再说一遍吗?”
孟羲定望郝瑟良久,长叹一口气,频频摇头,起身走入竹屋,关门。
幽幽嗓音一句接一句从门内传出。
“资质平庸。”
劈啪,一道闪电劈在郝瑟头顶。
“毫无慧根。”
劈劈啪!两道闪电。
“教之,枉费心力。”
轰隆,一道惊雷轰然罩下,顿时将郝瑟轰得灰头土脸,全身僵硬。
文京墨叹气解释:“师父的意思是——”
“这句老子听懂了!”郝瑟脸红脖子粗回头怒吼。
文京墨一怔,看着郝瑟微微泛红的双眼,皱了皱眉:“你哭什么?”
“老子没哭!老子才不会哭!”郝瑟一抹脸皮,“哈哈哈,老子怎么会哭?!哈哈哈!”
说着,猛一转身,气势万千大踏步向着瀑布方向走去。
文京墨看着郝瑟状似威武实则虚脱的脚步,眉头更紧,向竹屋一抱拳:“师父,千竹有事要去寻一下尸兄。”
“嗯。”
“一会儿师父记得来徒儿处吃完饭。”
“好!”
*
百丈素崖裂,飞瀑生风雷。
白虹瀑布之下,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瀑水潭边,双臂抱膝,缩成一个蜗牛,口中的喃喃自语,几乎被水声覆盖。
“什么叫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柴……什么叫资质平庸,毫无慧根,什么叫……叫……”
“老子不过是想找个师父,不教就算了,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个个都像商量好了似的,毒舌喷人连讽带刺落井下石指桑骂槐口蜜腹剑,至于吗?至于吗!”
蜗牛身形团在山石之下,泉水飞扬,四射乱溅,渐渐将郝瑟整个人都打湿了。 珠玉般的水滴融着夕阳之光,顺着发丝、衣间点滴坠落。
寒凉秋风掠过,立时将郝瑟吹了一个透心凉。
郝瑟不禁一个哆嗦,吸了吸清鼻涕,抱着双臂倒跳两步,远离了瀑布几分,抬头一抹脸皮,微红三白眼一瞪:
“不教就不教,老子还不愿意学呢!反正有尸兄和文书生在,老子身边一文一武,一正一邪,那可是横行霸道风靡天下一统江湖的配置!”
说到这,郝瑟不禁跳起身,双手叉腰,仰首大吼:“你们两个老家伙,以后尸兄给老子做的好菜好饭糕点甜品,老子一样都不分给你们!馋死你们!”
这一喊一叫之间,腰腹部的一圈软乎乎的肌肉不禁微微一颤。
郝瑟低头一看,顿时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来。
“这三个月每天都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盖房子的时候尸兄说怕我累着,不让我帮忙,做饭的时候尸兄说怕我凉着,也不让插手,老子这一腰的肥膘简直是和尸兄的厨艺同步与日俱增……”
手指捏住一截肥肉一拉,碰一下又弹了回去。
“这样下去,老子岂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
“吃软饭吗……”
郝瑟慢慢阖眼,双拳放在身侧攥紧,突然双目暴睁,厉声大喝:“老子穿越了好几百年可不是来吃软饭的啊啊啊啊!”
怒吼之音惊破苍穹,盖过飞瀑隆隆水声,在山谷间激荡回旋,轰鸣不已。
瀑布旁侧的崖壁咔吧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怒喝完毕,郝瑟只觉压在心口的一口闷气也随之喊了出去,立时觉得全身心都舒畅了。
抬眼望去,但见飞瀑画虹彩,高崖凌空绝,浮云千里积,落日霞光满洒云间,镀出一片火烧云海。
郝瑟定定望着眼前的天霞一色,只觉豪气满胸,志高鸿鹄:
“百年一见的废柴?哼哼!老子可是中华五千年璀璨文化浇灌茁壮成长的未来精英,老子的胸襟气度,岂是你们这帮老古董可参悟的?!”
“资质平庸,毫无慧根?切!老子乃是上知物理化下知政史经看过嫦娥飞天见过玉兔落月围观过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天人!区区一介算命卜卦的小儿科怎能勘破老子的潜力?!”
“一出生就是满级的天才那有什么意思?一步步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登上人生巅峰那才是响当当硬邦邦的真英雄!”
“就算老子现在是废才又如何?废才也是才!只要老子每天努力一点点,每天进步一点点,终有一天,定会涅槃重生一飞冲天笑傲江湖千秋万代!”
说到这,郝瑟一双三白眼灼亮如火焰,叉腰长笑:
“你们这帮凡人,就等着老子逆袭被分分钟打脸吧!哈哈哈哈!”
那笑声狂傲不羁,犹如一串串炮弹飞射而出,合着飞瀑流水隆隆轰鸣在山谷间回响,震得山岩咔咔颤动。
突然,一道脆响从瀑布南侧山崖上传来。
郝瑟骤然收住笑声,定眼一看。
但见山崖之上,竟是自下而上裂开了一道狭长缝隙。
郝瑟立时大惊,急退数步,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定定看着那裂开的石壁,喃喃道:“卧槽,老子的决心居然如此惊天动地,竟然连山都震裂了?!”
两句话间,那裂缝越裂越深,周遭赤色崖石仿若一层烧焦的皮肤,开始层层剥落,渐渐显出一片黑褐色的石壁。
而在那石壁中间,竟藏有一道又细又直的缝隙。
一道幽幽光线从缝隙中透出。
郝瑟心头突然涌入上一股奇怪的预感。
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就好似眼前的景象曾在幼时梦境之中出现,似曾相识。
就如同被这种预感催眠了一般,郝瑟鬼使神差走到了那块黑褐色石壁之前,用手轻轻拂去石壁上的灰尘。
厚厚苔藓尘灰之下,显出繁乱复杂的花纹,仿若两面精雕细刻的扇面,拼在那透光细缝的两侧。
这是一扇门!
郝瑟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催促自己将手掌按在石缝之上,狠力一推。
“哐啷啷!”沉闷磨石闷响,石门缓缓开启,显出门内莹亮如水的华光。
那光芒宛若幻境,美丽又蛊惑,瞬时夺去了郝瑟全部的注意力。
郝瑟瞳孔放空,脚下虚浮,就这般被那道光所吸引,慢慢走入石门,整个人消失在夺目华光之中。
石门一颤,哐当一声再次关闭,震的山崖上攀长的藤条倏然垂落,将石门遮挡的严严实实,再难寻半分痕迹。
*
晋海无涯苦作乐,江枫渔火对愁眠;
独守寒键空对月;发白三丈劳心血;
支离破碎愁文络;持笔难走三千文;
正道沧桑归众望;版莫盗读运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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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很重要的番外,回馈正版读者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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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番外:关于大家的名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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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发生在尸天清拜师之后,大家奋力建设单身宿舍的某个晚上。
*
自从孟羲前辈给尸天清批命之后,郝瑟就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扰,最终,还是挑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孟羲前辈,你那日说,尸天清是九天仙贤之命,而尹天清却是天煞孤星之命,难道就因为我阴差阳错给尸兄换了一个姓氏,命格就会如此天差地别?”
孟羲瞅了郝瑟一眼:“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哈?”郝瑟一脸懵逼。
尸天清轻轻一笑:“天清甚是喜欢这‘施’姓。”
“额……”郝瑟瞪着尸天清,额头隐隐冒汗,“尸兄啊,就算老子自命不凡,但是……咳,老子还是觉着,你原本的姓氏更好听些。”
“为何?”尸天清一脸不解,“‘施’姓可作‘施生’之解,谓生育万物,《金漳兰谱》有云:万物之殊,亦天地造化施生之功。此姓甚好!”
“啥子?”郝瑟抓头,一副完全不理解的表情。
“施生,予人以生路,《汉书》有云,施恩惠於人而生全之。”文京墨点头,“的确是寓意深刻。”
“尸生——居然还有这样的词?”郝瑟一脸敬佩,“汉语真是博大精深,这么一个奇怪的词汇都能说出这么多头头道道,听起来还特别高大上,尸体再生——老子倒是觉着,更像是诈尸,哈哈哈哈——”
郝瑟干笑声中,尸天清双眼慢慢睁大,文京墨脸皮隐隐抽搐,游八极目瞪口呆,唯有孟羲一脸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等一下,郝瑟,你说的是哪个‘施’?”文京墨突然出声问道。
“哪个尸?当然是尸体的尸啊!”郝瑟用手指在地上写了起来,“那天我问尸兄姓氏的时候,尸兄大概是的重伤未愈,写的时候没写清楚,老子没看清中间的一笔,所以错把‘尹’字认成了‘尸’字……”
旁侧四人定定看着郝瑟在地上写出的“尸”字和“尹”字,都僵住了。
“你说这个字是什么?”郝瑟抖着眼皮指了指“尸”字。
“尸体的尸啊!”郝瑟理所应当答道。
“郝瑟,你到底认不认字啊?!”文京墨顿时抓狂,手指刷刷刷在地面上写了一个字,吼道,“这个字才是尸体的尸字吧!”
地上,重重写着一个“屍”字。
“诶?”郝瑟愣愣看着地上的字迹半晌,双眼慢慢扫向众人,双手慢慢上移捧颊,一脸惊悚。
卧槽!
老子居然忘了!
现在是大明朝!没有简体字!
只有繁体字啊啊啊啊!
天哪天哪!老子没脸见人了啊啊啊!
可是,老子这都喊了快一年的“尸兄”了,也没见尸兄有异议啊?
而且刚才不是还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汉书啥子鬼的。
慢着,等一下,他们刚刚说的什么“尸生”,真的有这个词吗?
郝瑟目光一格一格僵硬转向尸天清:“尸兄,你说的尸是哪个字?”
“当然是‘施生’的‘施’字!”文京墨一边怒吼一边在地上写下“施”字。
卧槽!
所以是——老子以为尸兄是“尸”天清,而尸兄却以为自己是“施”天清?
我去啊,这是多大一个乌龙啊啊啊!
郝瑟满头黑线望向尸天清:“哈哈,尸兄,抱歉,是老子……”
“阿瑟说是我姓尸体的‘尸’,我便姓尸体的‘尸’。”尸天清定定看着郝瑟,微微一笑。
霎时间,光芒万丈,绝代风华。
文京墨瞅着尸天清,整张脸止不住的抽搐。
游八极目瞪口呆,郝瑟口呆目瞪,突然,回过神来,忙大叫道:“尸兄,不是,那个、施兄,你考虑清楚啊,这姓氏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慎重啊!对了,命格!”
郝瑟猛然转向孟羲,急声问道:“孟前辈,你是用哪个字给尸兄算的命格?”
孟羲抬起眼皮,慢悠悠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郝瑟身上,慢悠悠道:“天人临世,逆天改命。尸天清之命格,是因为你而改变。”
“所、所以?”郝瑟听得一头雾水。
而文京墨已经一副要吐血的表情。
“小图图,你能不能直说啊?”游八极一脸焦急。
孟羲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用手指在“屍”字上画了一个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地?后生?
卧槽,所以尸兄必须用“屍”姓才能变成什么仙贤之命?!
郝瑟双手抓头,一脸崩溃。
文京墨已经呈现无语问苍天的造型。
游八极则是啧啧称奇。
唯有尸天清笑得皎如明月:“阿瑟之语,果然字字璇玑。”
璇玑个鬼啊啊啊啊!
郝瑟无声呐喊。
老子为毛没有在穿越之前恶补繁体字啊啊啊!
*
上面的番外,就是墨兔叽给尸兄挑选姓氏的时候的心路历程啊
一把辛酸泪
天清这个名字,用了将近半个月才想出来
当时把整个群的小伙伴都发动了
全群人仰马翻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
而相比之下,郝瑟的名字
只用了大约五分钟就确定了
呵呵呵
墨兔叽什么都不想说了
*
那么买到防盗章节的,恭喜你们
加上番外,你们少买了将近四千字
因为是第一天做防盗
墨兔叽吐血大甩卖啦
*
那么,问题来了
小瑟瑟会有什么样的奇遇呢?
哼哼哼,墨兔叽才不会告诉你们呢
别忘了,工作日日更哦
所以,周末的墨兔叽是要睡懒觉带墨仔玩耍哒
周一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