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少的一张口,不但令张里吃惊,对面的黄主任也一脸的意外,按着这种工作程序来说,工作人员不发话,谈话对象自己一般都不会主动的,像这种情况真的有些例外。
“好啊,你说说看!”黄主任脸上笑容多了些,点了点头道。
“这个富林集团的黄董事长我略知道一点!”不理会身旁张里暗暗提示的眼神,阔少坐正身体朗声道,
“黄万豪,男,五十二岁,二十年前时是粤市人,因走私相关紧俏商品而暴富,后来为了防止被相关部门追查而移居香港,在港期间名义上搞地产业,其实并没有什么成功的楼盘实绩,在南疆赴港招商过程中,这个家伙与当时的南疆某位省领导结识,后来借机到内地,在春江搞了一个地产项目,叫真池大道,位于真池边,位置极佳,这家伙很是赚了一笔,后来——”
阔少像是被打开了话闸似的,滔滔地讲起了一些事情,有关黄万豪的情况在他嘴里讲来如数家珍,很多事情是张里也未曾听说过的,心下暗暗吃惊怕同时,张里不住拿眼神示意,这种口无遮拦的叙述方式,相对这种敏感部门来说,的确有些不负任!
谁知阔少对此不以为意,似旧大肆讲着,完全视张里的提醒与不顾,这令他很是无奈。
“嗯,赵先生你讲得很详细,我们的工作就需要像你这样无私的支持!”黄主任脸上很是满意神色,口里有着某种褒奖的意味。
“没事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主要是我身在商场,作为商人了解同行,了解对手,这是最基本的商业素质!既然组织上有需要,自然我会全盘托出!”阔少连连摆手,样子是谦虚,但神色间却颇有得色。
“嗯,你刚才说某位省领导,能具体说出姓名吗?”黄主任脸上笑着,突然发问道。
“是——”阔少迟疑起来,脸也转向了张里,
“没关系,你说吧,你不说我们也会调查出来的!张里同志你说呢?”黄主任一眼看透,笑着不客气道。
“是,你就直说吧!”张里心下暗自苦笑,嘴里紧接着道。
“——噢——,是许省长!”阔少见状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嗯——”黄主任点了点头。
张里一看情形,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任由阔少这样口不择言讲了,于是开口道:“这个真池大道的事情我略知一二!”
“噢?请讲!”黄主任一挑眉头,点了点头道。
定了定神,张里接道:“真池大道这个小区,建在真池边上,我接手春江市真池管理局时,曾搞过一次清查排污的情况摸底,这个小区好像有些地方不太正规,当时我们发现该小区的排污管道是直接铺向真池湖底的,是违规排污的大户,在处理过程中,有人反映过,该小区在当初建设立项时很多手续不全,但最终还是建成并以理想的价格售出,房型的风格和建筑等在春江目前为止还是数得着的高档小区之一,有关内容我们曾接到过一封举报信,内中的叙述比较详细!”
“嗯,举报信你可以提供吗?”黄主任一听,紧接道。
想了想,张里道:“可以,在真管局或是信访部门应该有备案!”
“好的,请你尽快通知相关人员,保存好材料,我们派人去取!”黄主任口气果断道。
“好,这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通知他们!”张里忙道。
“嗯,——,这样,注意方式和方法,目前的情况还处于了解阶段,你明白吗?包括今天我们的谈话!”黄主任沉吟了下,脸上慎重道。
张里和阔少一听,也不由得郑重的点了点头,一番谈话下来,二人对有关事情的敏感性早就心知肚明,听起来有些骇人,但事实上的确也如此!
“好,张里同志,据说你曾收受过两次银行卡,能具体谈谈吗?”黄主任话题一转,脸色严肃道。
“啊?!”张里一听,面上恍然失色,心下重重的一沉!
“呵呵,你不要紧张,我们也是从相关渠道获知的,你本人很及时的向组织部门和相关领导作了汇报,采取了很适当的方式处理,这一点,我们对你的党性和原则表示赞赏,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就是要自觉地遵守相关规定,自律自省这是最基本的。现在只是想核实一下相关内容,你直说就是了!”
黄主任见状,脸上笑呵呵地道,接着又扔了支烟过来。
“是的,有这回事!”张里沉声道,接过烟,他并没有点上,而是面色严谨道,
“两次收到银行卡,第一张是春江市黄河集团董事长何利文给的,第二次是富林集团黄万豪所给,两张卡都是夹带在茶叶内送来的,同时附有一张小纸条写明密码,但是我本人接过卡后,就直接请赵怀汉帮我处理,将所有钱款悉数转向南疆省纪委的廉政帐户,这是由市长杨国兴同志提供和授意的,卡上有多少金额也不知道!”
黄主任点点头,张里接着沉声道:“在收授他人钱物上,我本人负有一定责任!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或是严厉制止,采取了明哲保身的中立思想,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我向组织上检讨!”
“呵呵,好了,能够始终保持一种清醒的认识,严守一个领导干部的廉政原则,这起码说明你还没有腐化堕落,与领导干部队伍当中的不良现象和个人做斗争,有时需要讲究一定的策略,你的做法不能全盘否定,这方面你不要自责,以后加强这方面的深刻认识!”
黄主任神色轻松,轻描淡显中化解了张里心中的不安,如此说法,的确让人心下有了一丝宽慰。
“好了,赵先生,你能说说两张卡的具体事情吗?”黄主任话题一转道。
阔少脸色一整接道:“好的,今天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没带着相关的单据,我现在先说说!第一张卡也就是黄河集团的,卡上金额是二十万整,第二张卡也就是富林集团的,金额也是二十万整,两张卡共计四十万,我是我亲手从银行取现,分了好几次提的,最后存在了张里同志提供给我的帐户上!”
“好,到时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复印件!”黄主任点头道。
张里听得也是暗自心惊,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两张卡上居然有四十万元的巨款,以前自己也只是猜测过,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这两个家伙还真够看得起自己的!幸好自己处理得当,要真是笑纳了,那现在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下面这样吧,我不再主动发问了,张里同志,你所收的两张卡时分别主管过两个项目,在这两个时间段时,你是如何收的、地点、相关在场人等详情请你细说一下!另外我们还想听听你对两件事情的有关想法!”黄主任接着缓道,像是问得有些累了似的。
“好的,我先说一下黄河集团的事情吧!——”
事已至此,张里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认真回答的好,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人不是针对他一个小小市长助理而来的,岳父此时叫他过来的目的和用意现在他也领悟过来,老头子的意思很明显,利用他身在春江的身份和短暂的经历,向组织上提供一些情况作参考,自我批评并不是主意,恰恰是配合组织,摸清一些蛛丝蚂迹这才是最重要的!
结合今夜所遇情形来看,有关部门俨然已经盯上了许光等人,当然他心下明白,许光等人不过是浮在表面而已,真正的对象恐怕还是那位背后的大吏,要是这位大佬暴出什么猛料,恐怕整个南疆都会发生一场政治大地震了!
张里心下越想越惊,南疆的上空山雨欲来之势已然成定局,不知此时身在势中的那帮人如何?他们会想到即将来临的大震动吗?这一切也许对他们而言是灾难性的,此时的他,已然成为了在冥冥中窥破一丝天机的先知先觉者,这种先他人而悟的感觉实在是不好描述,他没有脱离事外的爽快和畅意,相反,在心下有些感慨万千,随之而来的,却在思想上有种深深的触动,准确点说,有些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