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一出来，女人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叫了个出租，直奔着前夫生前所供职的税务局而去。
虽然税务局的大楼已经翻修，但对女人来说，那是再熟悉也不过了，想当年在国内的时候，到这里来，犹如走平道一般，别说那个大门的守卫了，这算那些副局长见了自己，离老远的就会从办公室跑出来迎接自己。
“唉，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想当年自己要是不那么张狂也许就到不了今天这一步了。”直到走到主管的马副局长办公室前，也没见一个人与自己打招呼，女人心里暗叹了一声。
“是嫂子过来了，您来得正好，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马副局长虽然是满脸的堆笑，但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坐在那里客气道。
“给我打电话？有事吗？”一看他大刺刺坐在那里连屁股也没动的样子，女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可还是强颜笑脸说道。
“是这样的，嫂子，芳芳回来了，她已经来过局里，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一会过来，您们娘俩见个面，把老局长遗留下的一些事处理一下。另外我也通知了小茵茵的舅舅，一会他也可能亲自过来。”马副局长看着她说道。
“什么？小小马，您您说什么？芳芳回来了？不会吧，我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芳芳是自己的女儿，女人回国前，特意见了她一次，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回来，没想到女儿当场回绝了，而且还说了那样的狠话。所以，此刻一听到这个消息，女人还是十分的诧异。
“嫂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您是知道的，老局长不但工作能力强，而且非常的善良，这些年在局里，无论是客户还是局里的千十来号人，不论是当面还是背后，没有说他一个不字的，在税务部门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您跟芳芳出去的时候，那时我正好在办公室，很多手续都是我跑下来的，知道的相对多一点，老局长对您和芳芳，应该说已经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都做不到那样，当时除了一张工资卡外，几乎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给您们拿去了。
可是，嫂子您又是怎么做的呢？上一次回来，当着局里那么多人的面，给老局长来那一手，您知道这对老局长的打击有多大吗？当然，这是您们家里的事，可能我这个局外人只是看到的表面上现象，并不知道内情，但您知道吗？您那样在局闹真的有些过分。您也看到了，局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您跟您说句话？因为上一次您所作所为，伤的不止是老局长，还有那些认识您的，叫您一声嫂子的人。
再说芳芳吧，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会……会这么懂事。昨天我们局里的所有班子成员，陪她一起去看了看老局长的墓地，本来那块墓地是局里这些曾经的手下一起出钱买来的，芳芳看过之后，当场跪在那里，给我们大家磕了三个头，然后把墓地的钱一定要还给大家，她说：能替她给自己的父亲选一块这么好的墓地已经让她非常的感谢各位叔叔了，怎么还能让叔叔们花这个钱呢？再说了，这笔钱就应该自己这个当女儿的拿，也算是对父亲养育之恩的一种报答吧。”马副局长说到这儿，不由得眼角一红，忙转过身去，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下后，然后接着说道：
“我们局里的这些人一看芳芳执意要把钱还回来，于是就来了一个折中，告诉芳芳，只要她还回来一半就行，因为这块墓地是两个人的份，毕竟……她跟芳芳没什么血缘关系。
您知道芳芳是怎么说的吗？芳芳告诉我们：这个墓地的钱，就应该她全拿，因为陪着父亲一起走的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妻子，是父亲的最爱，是陪伴父亲半生的人，我应该叫她一声妈妈。虽然我跟她没见过面，但我这么做，父亲如果在天堂有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嫂子，昨天我跟芳芳聊了很长时间。老局长已经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就您和芳芳是最亲近的人了，您一定好好的照顾她，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如果她要是跟您处不到一起去，那您可真的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也许您不知道吧，其实老局长没走的时候，还是非常关注着您的，他曾经跟我说过，说您嫁给那个洋人是个错误，您们不会长远的，最后吃亏的一定是您。当时老局长这么说，我还真有点不相信，但昨天我听芳芳跟我说同样话的时候，我不得不信了。
我知道，在您的心中，我只是一个跟在老局长后面的小跟班，没有什么地位。既然今天我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那就用不着遮掩什么了，就算嫂子您不高兴，我也要把话说完。您已经过了女人可以炫耀资本的年龄了，跟那个洋人分手是迟早的事，现在之所以那家伙还懒在您的身边不走，不是因为他多么的留恋您，而是因为他还可以从您的身上榨取一些油水。一旦您什么也没有了，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还呆在您身边的。”马副局长把这些话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移开，看着窗外。
如果说没想到女儿会一个人跑回来有些意外，那更让女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在自己眼里就是一个小跟班的马副局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虽然听着他说的这些话有些刺耳，让自己心里反感，但她是个明白人，只是一瞬间就明白，这些话，不止是他自己的意思，只是借他的口，传达一下局里这些人、甚至是接前夫班的局长个人意见。当然，她也知道，这些话也不乏对自己的规劝，是一番好意思。
第五三五章 以毒攻毒（十二）
马副局长的一番话，让女人不知道怎么回复好了，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芳芳。
芳芳一看到女人，不由得一愣，然后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事吗？
女儿竟然连声妈都没叫，而且问话的态度，让女人十分受伤，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并没有斥责女儿，只是惨惨的一笑道：“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我找你马叔叔就是想给你多要点……”
“别说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不劳你费心，也请你从今天以后，不要打着我的旗号为那个洋垃圾要钱。”芳芳不等她把话说完，武断的打断道，一点的情面也不留。
“芳芳，跟你妈怎么说话呢？你不是向马叔叔表过态吗？不许这样对你妈。嫂子，你跟芳芳先聊着，我到财务看看，争取今天把老局长在局里的钱全提出来。”马副局长一看这架势，马上对芳芳制止道，然后转身从办公出去。
“芳芳，妈知道你心里一直对他有意见，可我们毕竟是夫妻呀，你怎么能……”一看马副局长躲出去，女人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说道。
“别说了！我再一次告诉你，我是对你有意见，对他？一坨狗屎！少在我面前提那个洋垃圾。你们是夫妻？我看还能撑多长时间。我爸的后事，由我来处理，你少插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如果不是那个洋垃圾逼你，你会那么好心的回来看我爸？鬼才相信呢。”办公室里一剩下两个人，芳芳说话就更不留情了。
“你你这么说太没良心了！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你能在国外站住脚？你能上大学、住公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我能放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去那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吗？这些年，我我几乎把全总的心血和钱都花在了你身上，可你竟然能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自己说说，还有点良心吗？”让自己的女儿这么一指责，女人伤心的红着眼睛说道。
听着前面的这些话，芳芳心里有些感动，只是还没等感动表现出来，一听到随后的两句话，芳芳早就憋在心里的那股怒火，“腾”的一下就被点燃了，她猛的转过身来，怒睁着双眼，直直的盯着女人冷冷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把全部的心血和钱都花在了我身上？你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到过我身上？自从你认识那个洋垃圾后，你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一年看过我几次？除了应该交的费用外，你给过我多少钱？出国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爸表的态？你是不是说过，那些钱全都给我留着，用在我的学习和今后的生活上？这就是你这些年给我的全部花销，我都一笔一笔的记着你，加在一起，还不足我爸给你那钱些的四分之一，剩下的钱哪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手里剩下的钱连正常的生活都难维持了。这些年如果不是你用钱供着那个洋垃圾，他会跟你在一起？如果不是我爸有先见之明，把那套房子过在我名下，你早就把房子给卖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答应把房产过户给你吧？你是我妈不假，可天下哪有这样的妈妈？
将来我也会成为女人，也可能当妈妈，但有一点那就是，如果我真的当了妈妈，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儿女抛弃在一边不管不问而跟别的男人胡混、养活别的男人去的。” 芳芳说完，十分不屑的把目光从女人的脸上移开。
女人还是第一次听女儿说这些话，说这些一点情面也不留、让自己无地自容的话。一瞬间，女人呆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
“我知道今天我的这些话让你……让你很受伤。可你想过没有，上一次你跟那个洋垃圾回来，是怎么伤害我爸的？你知道吗，为了那件事，我爸他……他差一点没跳楼！我曾经跟你说过，你的下场不会比我爸好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心数不正，你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就是报应。如果你还要点脸，你赶早回去吧，去跟你的那个洋垃圾混去吧。不过，别说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提醒你，那个洋垃圾不会跟你过长的，除非你还有钱能供养他、满足他。顺便你告诉那个垃圾一声：如果他要是再敢到学校骚扰我，我会一枪打死他的，我已经自己申请下枪来了。”
“芳芳，你你说什么？他到学校找过你？”听女儿这么一说，女人吃惊的问道。
“你还用问我吗？洋垃圾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怎么对我，你没看到过吗？你把我那么早就送到寄宿学校，你心里不明白是为什么吗？呵呵，我还真应该谢谢你这个当妈的呢。”芳芳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女人感觉仿佛有一股寒气逼向自己，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芳芳，你你可能真的误会妈妈了，妈妈怎么知道他去学校找过你呢？再说了，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也是很喜欢你的吗？毕竟我们是一家人，虽然不是你的亲爸爸，但作为长辈，他还是喜欢你的。”女人不甘心的辩解着说道。
“你你现在还在替他辩解？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在国内的时候，我爸喜欢我，但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你们俩在一起亲热的时候，把自己的卧室门打开？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衣不遮体过？什么时候那么放肆的拍打过我的屁股？什么时候当着我的面把你抱着怀里？别以为我小，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一个……”芳芳一听妈妈这个时候还替着洋垃圾辩解着，气得用发颤的手指着女人的鼻子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