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找到一件我不如他的地方。我只是个未来的南王郡主,而他则是东王,连鼓舞将士我也逊人一筹。
杨苁儿心里虽然有些异样情绪,却不是失落,反而觉得有些感动。她抬头看了韩健一眼,希望从韩健的神情中察觉到一些她想找到的神情,比如说是因为关心她才不愿她去犯险。
但她只是看到一个很想上去撕他脸的男人的笑脸,杨苁儿忍住内心的一些想法,将头别到一边,免得让韩健察觉到自己煽情的一面。可当她转过头来,却发现韩健还在看着她。
“杨小姐,你还没说在下这提议到底如何?”韩健一脸肃穆之色问道。
“不好。”杨苁儿冷冰冰回道。
本来她以为韩健会问为何,但韩健却很无耻地笑了笑,道:“其实在下也觉得不妥,要是在下阵前身亡,那东王府将士还不乱了套?唉!可惜可惜……”
想了想,韩健补充,“其实在下也有些怕死的。”
杨苁儿恶狠狠道:“后者才是主因么?”
韩健笑了笑,未答,继而继续看着周围的地形图,道:“杨小姐,我发现原本的计划中有些漏洞。树林并不能很好阻碍追兵南下,我们光是放火,怕是不能高枕无忧。”
“你想如何?”杨苁儿问道。
“我准备,来一招诸葛孔明的空城计,来诱导一些孙少谦,看他敢不敢过河来追。”韩健说着。突然有些不太肯定,道,“空城计你知道吧?”
因为两个时代的历史,从三国时期开始走向岔路,韩健一时间也不记得空城计在这个时空中是否上演过。
“没听说。”杨苁儿道,“这里不是城,如何空?”
韩健笑道:“那就是没有。这也无妨,一会杨小姐便清楚了。通知下面,可以生火造饭了。”
“什么?”杨苁儿大惊,“这就是你的空城计?你这不是自己暴露行藏?”
韩健叹道:“在下就是要暴露行藏。要是现在不暴露。等追兵到了河对岸。想暴露还暴露不了呢。杨小姐不是还有什么异议吧?”
杨苁儿想到韩健一些安排,突然隐隐从韩健的安排中嗅到些什么,几次的打击已经令她感觉,还不如做个小女人。把事情交给这个男人去做算了。
“并无异议。”杨苁儿沉色道。
“那就好。赶紧去安排。”韩健说着。也要走开一下,因为当晚若是计策不成,可能就要发生一次血战。他也要先过去见过一些人。既要拼命,他也想最后见一见想见之人。
杨苁儿并不知韩健急忙离开是为什么,还以为他是去安排跟“空城计”有关的事,她甚至都未过问。
韩健先去见了一些人,最后才去见女皇,此时韩崔氏和法亦正在女皇车驾中陪着女皇,知道韩健来请安,女皇召见韩健入内说话。
经过一路颠簸,女皇精神并无太明显好转,不过说话有中气了许多。女皇见到外面亮起火光,有些惊讶道:“东王,不是说要设伏,怎的埋灶了?”
韩健道:“在下想演一出空城计。”
女皇微笑着点头道:“朕记得六弟曾拿了一本三国回来,说是比外面各版的三国都要全一些,上面有提到空城计,那是你写的吧?”
“是。”韩健道。
女皇笑道:“你不是史家人,写这些无关紧要,平常百姓也只拿来看个消遣。这空城计,未免太不切实际了些,你怎会想到今日如此关头,用此计?”
韩健叹道:“如今东武卫大将军的骑兵已在河岸对面不远处,有三千骑兵,而我们只有六百。这一战我们毫无胜算。臣只是一方面是想借用臣所写三国中诸葛孔明的计谋,更重要是唤起孙将军心中那起码的忠君爱国之心。即便他猜到这不过是假象,却也未必会渡河而来。”
女皇想了想,微微点头道:“东王想的,的确比朕要深远。说起来,朕也的确有些对不起孙将军。”
韩健道:“陛下公事公办,并未对不起谁。若是孙将军明白陛下处境,自然不该为此事污了他的良知。”
女皇再点头,不再问话。
韩健也要赶着回去应对追兵之事,也要离开。女皇临别道:“不管如何,朕走到这一步也累了。一切就随其自然,东王你若是有机会,自行南下。朕不想拖累于你。”
韩健行礼作别,对女皇的这个要求,他连回答都没回答。到了现在这地步,他说什么也不会独自逃生。
回到阵前阵地,杨苁儿还在焦急等韩健回来,见到韩健,杨苁儿急忙迎过来道:“这半天,你去了何处?”
“我去请示了陛下的意思。”韩健这时候也懒得以“在下”自称。
“那陛下意下如何?”
“陛下说,战。”韩健随口道。
杨苁儿微微蹙眉,她虽然感觉是被韩健处处压一头,但她毕竟有起码的判断力,自然知道这不会是女皇的原话。
杨苁儿没好气道:“你自己说要安排什么空城计,现在追兵已经到河岸,距离我们也就二三里,你居然没作出任何安排?”
“都说了是空城计,还需要作何安排?”韩健反问道。
“那你计策到底如何?你总该让将士们明白,就算不给士卒解释,你总不会连我也都置之不管吧?”
韩健道:“我们现在就是空城计,说白了就是坐以待毙。让孙少谦以为我们这里有大批的伏兵,是诱惑他渡河过来,令他不敢一战而撤退。”
杨苁儿本来听“空城计”有名有来头的,还是“诸葛孔明”的大招,她以为是自己才学浅薄才没听过。当得知空城计原来就是这么一副大开中门任人宰割的计策,登时不是想撕了韩健的脸,是想撕了韩健的皮。
“你说什么?”杨苁儿怒不可遏地打量着韩健。
韩健一脸无所谓道:“杨小姐没听清楚,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杨苁儿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怒火,来回踱步,她开始有些懊恼为何会轻信眼前这男子,就因为自己觉得被处处压了一头?
“你说让追兵以为我们有追兵?你当追兵是疯子?我们从何来的援军?”杨苁儿觉得以理服人才是反扳一城的良策。
“难道杨小姐忘了我们东王府的援军?”韩健道,“虽然我们不清楚援军到底到了哪里,但肯定的是,距离洛阳城应该不算太远,追兵如此匆忙赶来,连休整都不休整就要发起一战,想必是他们也知道了这支援军的存在,怕夜长梦多!”
杨苁儿细想了下,倒觉得有几分道理。急行军后就派出先锋军往河岸这面过来,的确不像是一个久经战阵老将领的风格,那就说明带兵的孙少谦也在顾忌东王府的援军。
“那怎么才会让追兵相信?”杨苁儿这次已经没之前那么生气,问道。
“我们这不就是让他相信?”韩健看着河对岸已经出现的火光,道,“以追兵的作战经验,他们应该也与杨小姐有同样的军事头脑,他们也该清楚在丛林中并非设伏优良之所,反倒是自取其灭。就算我这个牛犊子不明白,杨小姐也该懂,所以他们一见到我们在丛林中,首先就会想到我们可能另有安排。
此时我们再自己暴露行藏,甚至我会亲自走出,点明了方向让追兵渡河来,他们更会觉得其中有诈。我们可以如此无所忌惮地恭候他们渡河,除了援军到来,还会有别的解释?”
杨苁儿想了想,登时不由随着寒风打个冷颤,这么险的招数,她自己就算能想出来也没胆子去做。本来六百打三千,都是骑兵,未必没有一战的能力,在她看来这一战可以打。可韩健却考虑的多,认为这一战毫无胜算,而要以这种险中求胜的方式来瓦解追兵的心理。
“你去,孙少谦会相信?”杨苁儿冷声问道。
“杨小姐的意思,是要一起去?”韩健笑道,“那是求之不得,我还怕孙少谦见到我这张可恶的脸,想到他儿子的死,会不顾一切渡河来。有杨小姐则不同,他更会以为这是我们联手布起的局。杨小姐,到时你不会胆怯,而露出破绽吧?”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胆略?”杨苁儿挺起胸膛喝问道。
韩健看了杨苁儿挺起的前胸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在下可要拭目以待了。”
随着夜色的完全降临,追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河对岸。因为发现他们要追的人马也就在河对岸不远处的树林中扎营,而情形又与他们之前得到的指令完全违背,因而先头部队也只能暂时驻扎在西北岸等候后续大部队的到来。
“杨小姐,你别如此激动。”韩健看杨苁儿神色还是有些拘谨,有意说话令她放松下来,“我知道你是看对面阵型疏松,想主动出击。”
杨苁儿冷冷瞥了韩健一眼,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他们是故意摆个破绽,诱我们主动出击?”
“哦?是吗?”韩健笑道,“看来在下的行军常识还是不如杨小姐丰富,以后有机会,定要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