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碗 王者之风 群雄慑服

日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天色仍暗横山脚下十里连营一片宁静。负责巡夜的士兵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居安思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一顶营帐中关胜正擦拭着他的大刀在横山滞留这么久现在终于到头了。

帐帘掀起一身戎装的双枪将董平手提两支长枪钻了进来:“关将军时候差不多了是不是集结部队准备开拔?”他的神色之间丝毫掩饰不住军人临阵杀敌的那种兴奋。关胜闻言霍然起身取过桌上头盔戴在头上倒提砍刀大声说道:“集结部队直奔延安!”

亮的军号在大营中回响各处营帐突然之间都活泛起来士兵们显得对这种紧急集结已经习以为常凡是从营帐中奔出的士卒全都是穿戴整齐手持兵刃。他们奔出营帐后直扑马厩而去牵过自己的战马翻身骑上而后向集结地飞驰而去。威武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大枪嘴里出低沉的吼声就像草原上的恶狼。

各处营寨的骑后如涓涓细流汇成大海一眼望去只见人如神兵马如玉龙南府军能战只从这整齐的军容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一百里对于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来说不过是在顷刻之间。

关胜倒提大刀不住的牵扯着缰绳待部队集结完毕唤过部将吩咐道:“大部出以后释放横山要塞守将移交防务。”

“前锋营集结完毕!”

“骠骑营集结完毕!”

“近卫营集结完毕!”

各营的管营奔到关胜董平二将面前报告着军情。所有部队都已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完成关胜微微颔将神机营安排在中军附近而后。下军令全驰援延安。八万最精锐的南府骑兵以风卷残云之势纵横驰骋。但横山脚下尘头大起遮天蔽日。没有亲眼看到的人很难想像八万骑兵同时开进是怎样一幅壮丽的景象。前部。已经奔出横山要塞后部还在原地不动绵延数里之长。

“关将军长途奔袭是我军的强项此地距离延安一百余里。至多一个时辰大部就将开至延安城下。只是王爷这次卖什么关子?”薰平知道部队出之前王钰准备当着他二人地面给了关胜一封密信。

关胜见董平过问。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回答道:“贤弟。为兄暂时也不知道。王爷严令不到延安城下不得拆开密信。你别心急一会儿到了延安自然见分晓。”董平听罢哈哈大笑一鞭抽下胯下战马吃痛足狂奔。一下子出大部队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延安帅府中厮杀已尽尾声。王钰十四名铁甲亲卫伤亡殆尽。种霸徐宁二将被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牵制住即使想救援王钰也是有心无力。而王钰自己身陷重围之中手中那柄宝刀。已经沾满了鲜血。

童贯与李吉立于院子角落静静的看着场中的情势。他二人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李吉心花怒放满脸欣喜童贯则是神色阴沉面无表情。眼看胜利在望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没有底了。

总觉得什么地方没有谋划周全但任凭他怎么回想也找不出丝毫破绽。苦肉计被识破种师道被生擒王钰的嫡系部队除开赴西夏前线的以外其他一万余人都在南门之外眼下城门紧闭那一万兵马能否得到消息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将整件事情前后一想心里稍稍安定。望向场中王钰已经退到白虎堂门口数十名军士正将他围困其中已成困兽之势。

“嘭”一声巨响又一个身影被扔了出来险些砸到童贯身上。半边脑袋已经成了血葫芦。这又是种霸的杰作此人当真不可能常理来推断他似乎体力惊人苦战这么多地时间仍旧没有丝毫力尽的迹象。这人作为护卫倒是尽职尽责。

一连几声惨号童贯为之侧目放眼望去却是徐宁拼尽全力刺倒面前的士兵渐渐向王钰靠拢。童贯尚未说话李吉却已经急了起来:“拦住!放倒他!那边的拿下王钰生擒不成死的也要!”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跳大神的神棍。

“嗨!他现在不是什么丞相他是国贼你们是为国除奸不要有顾虑!上啊!”

“种将军回援王爷!”徐宁已经逼近王钰放声大喊道他地声音可以听得出来已经快到力尽的边缘了。种霸闻讯一声虎吼手中两柄破天巨锤上下翻飞挡者披靡。眼看王钰就要身死却又被他二人将围困王钰的士兵冲散开来。

“王爷您没事吧?”徐宁与王钰背靠着背焦急的问道。王钰瞄了一眼左臂上的枪伤轻轻嗯了一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只剩下三个人经不起消耗了。看来得出破釜沉舟那一招了。

种霸也已经退回自己身边王钰下定决心厉声喝道:“退入白虎堂!”说罢转身窜入堂内徐宁种霸听后虚晃一招也跟着踏了进去。身后的敌人不依不饶紧跟着冲进白虎堂内。

童贯与李吉正要跟上突然又瞥见士兵们惊慌失措地退了出来。这情景让童贯立时想到那“兵败如山倒”五个字到底怎么回事?

“嘿你们退出来干什么!”李吉冲上前去对士兵们拳打脚踢。可任凭他怎么驱赶再也没有人敢向前一步。李吉满头雾水拨开众人走上前去刚走到白虎堂门口往里一瞥突然“啊也”一声连连后退一个立足不稳。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狼狈至极。

童贯一见也愣了这是见鬼了?看到什么东西都吓成这般模样?一撩官袍大步上前行至白虎堂门口往里一瞧顿时面如死灰。

那白虎堂上堆放着小山丘一般高的火蒺藜。在火蒺藜地前面摆放着一门金轮炮徐宁正手

作势欲点。这倒可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大谁往上冲谁就是往炮口上撞。而且。万一点着了那堆火蒺藜只怕这院子里谁也别想活命。

到底是王钰行事作风异于常人这破釜沉舟一招当真是厉害。

“有种的往前踏一步!老子跟你们拼了!”种霸已经拆下面罩。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来今晚。丧生在他那对破天锤之下的亡魂只怕得数以百计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杀神。

而王钰立在一边一言不静静地看着堂外站立的童贯。

脚下一动童贯就往里面走去李吉慌忙一把扯住:“相。进不得!进不得!那金轮炮可不是不长眼的一炮可以把人轰个稀巴烂!”

童贯扭头盯了他一眼脸上竟是一片厌恶的神色李吉一个机灵赶紧放手。踏入白虎堂中童贯打量王钰半晌他已经受伤了左臂上挨了一刀裂开老长一条口子鲜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王钰不要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老夫看在素颜面上绝不伤你性命。”童贯仍旧抱着最后地希望与王钰谈判。

紧紧握住伤口王钰的神情一如往常那般骄横:“我连皇帝都不跪会向你屈服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有本事尽管取我性命。想要我投降除非太阳当空掉下来!”

童贯心知王钰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屈服的。此子以十七岁的少年平步青云一直作到丞相受封王爵古往今来惟此一人也算是天纵英才。可惜了可惜了……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童贯纵使想硬攻可也不得不有所顾及王钰纵然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可他真舍得一条命不要跟童贯同归于尽么?

他敢他真的敢童贯再清楚不过了。王钰这个人你不能以常理去推断他他作事从来不按章法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干什么怕就怕这样地对手啊。

“相老奴有个法子。”李吉扮演起了狗头军师的角色那双绿豆眼一转计上心头。

童贯微微点头示意他说李吉踮起脚尖把嘴伸到童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童贯面有喜色频频点头听完后将手一挥:“全都退出去!”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众将士一听巴不得早些离开一时争先恐后的踏着满地的尸奔出帅府。

见帅府大门被关上徐宁取下面罩疑惑地问道:“王爷他们又想干什么?”

话问出去却不见王钰回答扭头一看正瞧见王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呲牙裂嘴:“哪个王八蛋砍我一刀妈的想是砍着筋骨了!”

徐宁见状慌忙丢开火把扯下一块衣襟奔上前去替王钰包扎起来只怕王钰忍痛念道:“李吉那阉人一肚子坏水他们全都退出去想必是想到了破解火器地方法。”

徐宁一怔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水能克火他们该不是……

在王钰生活那个时代若是遇到火灾自然有消防车赶来灭火。可在宋朝地时候没有这么先进的东西不过你要是以为在宋朝生火灾就靠人力提水去浇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宋朝凡是较大一些城市都备有一种灭火器械叫水龙。它的原理是靠大气压强将水汲上来再喷出去。一个硕大的黄桶里面装满了水桶被盖住上面支出一根粗壮的竹筒。在桶盖上有类似孩童玩的跷跷板一类地东西两个人一前一后将水汲上来用以灭火这个黄桶可以安装在牛车马车上这就是宋代的消防车。

五架水龙在帅府前一字排开李吉对自己想到地办法十分满意。东奔西走俨然军中大将一般指挥着。

“来来来都准备好了听我一声将令啊。对准了往里喷。都别怕咱们在院子外面有墙隔着就是王钰自己找死也伤不着咱准备了准备了。”李吉尖锐的声音在街上响起。

童贯往东方一望天边已露出鱼肚白天就快亮了不能再拖下去。迟则生变。

延安北门城楼守城军士正抱着铁枪昏昏欲睡。凌晨时分总是一个人最困乏的时候。一个士兵拄着枪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突然他打了一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

“听到没?什么声音?”旁边的同伴也醒了过来紧张的望着前方。城前是一片开阔地什么也没有。

被问地士兵显然是个老兵油子扔掉铁枪。撅着屁股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听了一阵。霍然起身:“是骑兵!大股的骑兵!”

“什么大股骑兵?党项人打来了?”另一个士兵叫道语气惊恐难以置信。

“快看!那边!”有人大声叫道众士兵寻声望去只见天地相接之处突然冒出一面战旗再定睛看时地平线上。生生多出一条黑线来。那不是黑线而是绵延数里之长的军阵。

对方度极快转眼之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面战旗上字号分明双枪将董平。董平不是南府九虎将之一么?他应该在前线打仗才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对!坏事了!赶紧擂战鼓!”一名士兵扔旧手中的铁枪爬上鼓架取过两支鼓锤。狠命擂了起来。城头上乱成一片。士兵们奔走呼告手忙脚乱。这事可真奇了十里之外就有大军驻防他们是怎么过来地?

第一个奔到延安城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董平勒停战马抬头仰望延安城楼:“本将第一个到达!”大股部队随后开来在延安城前列成阵势。关胜在董平身边停止微微呼出一口气。

“关将军可以拆看王爷密信了。”董平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关胜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王钰密信拆开一看两员虎将脸上都是

愕那信纸上只有两个字攻城!

“不好!王爷有难!”关胜第一个反应过来将信纸揉成一团放声大呼:“将炮阵摆出来!有多少炮拉多少!老子不过了!”

百余门金轮火炮一字排开摆在了延安城下三个龙头炮管直指延安。士兵们忙忙碌碌将铁炮弹搬到阵前。

薰平见关胜神情大变心知不妙将双枪扔给身边小校翻身下马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我来瞄准城门!一炮轰烂它!”

“来人去南门给虎贲军报信不计后果全力攻城!”关胜大呼。

帅府之前李吉正猫着腰伸出一个手指头:“我数到三一二三!”

三字刚刚出口他突然跳了起来因为一声巨响从城外传来。童贯也是不由自主的战栗一下这声音好像是……

“枢密相公这是金轮炮的声音!”有将领听了出来。金轮炮可不是哪支部队都有装备除了南府军就只有镇守幽云的奉宁军有。只因为炮铸成不易铸成十门能有一门可用就不错了。南府军开到延安时两军交流广毅军地将军亲眼目睹过这金轮炮的威力。

金轮炮?这是南府军的装备!

“快听听声音从哪边传来的!”童贯心头升起一股不祥地预感。

“回枢相这炮声是从北边传不对南边也有!”刘检那唯一一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他话刚说完只见一将飞骑而来马未停住他就摔倒下来:“报!南府军关胜董平所部突然攻城!炮群齐轰弟兄们死伤无数溃退下来!”

童贯两腿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李吉与一班将领都骇得面无人色竟无一人想到去搀扶于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关胜董平所部明明在前线作战连日来都有捷报传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童贯跌坐地下四顾相望。却无一人回答他。

帅府内徐宁听到炮声突然起身种霸也是喜出望外失声叫道:“这是金轮炮的声音!难道南门开打了?”

“这是北门传来地关胜董平回来了。”王钰松了一口气索性一头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躺了下去。

徐宁种霸一听这话都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两位将军不是在前线作战吗?还说已经围困西夏都城兴庆破城指日可待?怎么会突然回延安了?

正想要问王钰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跃将起来低着头似乎在盘算什么事情二将一看王爷这是怎么了。一惊一诈地?

“坏了坏了种霸把炮推到门口!”王钰一拍脑门甚为自责。

种霸也不问其他实施神力。大喝一声愣是将几百斤重的金轮炮。移至白虎堂门口正对帅府大门。

“徐宁你与本王点火蒺藜有多少扔多少!”王钰说话时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一连搬起五六个全堆在门口又取过火把严阵以待。

帅府外。乱成一片的将领们总算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枢密使童贯。慌忙将他扶起连声催问应对之策。

“一子错满盘皆输!老夫中王钰地连环计了!”童贯捶胸顿足语带哭腔。众将无不骇然童枢密这句话就等于宣判了我等死刑。

最害怕的人莫过于李吉这段时间他上窜下跳。童贯若败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相。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么?”李吉自己都感觉得到声音有些抖。

童贯万念俱灰仰天长叹这一声叹息还没有叹完突然又低下头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帅府。关胜董平必定会攻入延安城败局已定。可如果能王钰在手上他们就会投鼠忌器或许还有能所转机。

李吉见童贯望着帅府突然省悟回头与众将言道:“快!要想活命逮住王钰!”

若说先前的行为是为邀功那么此时完全就是出于自保了。人地救生是异常强烈的李吉话音未落那独眼龙的刘检已经抢先一步狂奔过去飞起一脚就想踹开帅府大门。

就在大门被踢开的一瞬间从帅府里传来一声轰鸣众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瞧见两扇铁钉大门被轰得粉碎那刘检的身躯像一片薄纸一样飞向街对面的墙壁上。嘭一声闷响那墙壁上只留下一团血肉糊涂地躯壳。

李吉看了一眼忍不住呕吐起来。众将面面相觑略一迟疑之后爆出来的是更大的力量人人争先恐后各执兵刃奔进帅府。童贯只听见帅府里接二连三传来声声巨响团团黄烟升起伴随着人地惨号声呼救声响起一片。

一颗心渐渐的沉下去童贯无力的坐在地了上。自己这个女婿手段之高之毒之狠远自己想像之外挡不住他谁也挡不住他!

街尾的广毅军出现溃退地迹象童贯知道南府军打进城了。如雨般的铁箭在头顶嗖嗖作响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广毅军将领们纷纷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躲避着敌人的攻打。

“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关胜孔武有力的吼起在街头回荡。拥挤在一起的广毅军在南府铁骑地冲击之下不过是一帮插标卖的土鸡瓦犬。

童贯茫然地望着身边四散逃窜的将士潸然泪下败得何其之惨。自己玩了一辈子权谋诡诈到头来竟然败在自己女婿手里。

强行支撑着老迈的躯体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低声念道:“投降吧不必作无谓的挣扎了。”

他的声音却被起此彼伏的喊杀声所掩盖没有人听见。童贯突然使尽全身力气放声大吼道:“投降!放下兵刃投降吧!”

“相!这这这……”李吉欲哭无泪正想上前扶住童贯却被他一掌推开步履蹒跚的走到帅府门口童贯将头顶乌纱一摘

下去伏地待死。

广毅军的将士们一见再不作抵抗大街上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地兵器落地之声。

“全都跪下!跪下!”南府军士兵命令降兵降将跪在地上解除武装。稍有不从者一刀斩杀绝不废话。关胜董平二将下马步行惊慌失措的奔到帅府大门前眼见那两扇大门不知所踪。心头一沉慌忙奔进帅府。

眼前是怎样一个惨象啊。两位将军都是百战余生在沙场上拼杀一生的人。可也从来没有见过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叠着好几层的尸已至于他们想要进白虎堂也要先爬上那尸山淌过那血河。

“铁甲军!”董平地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现了一名铁甲军的遗体。这可是王爷视若珍宝的奇兵!

二位将军对视一眼。现对方也如同自己一样失了方寸。

“王爷!”一声惊呼两人踩踏的尸奋力奔向已经在掩盖在尸山之中地白虎堂大门。

“没死呢!嚎什么?”王钰在徐宁的搀扶下步出白虎堂。二将一见喜不自胜。扑上前去就在那尸体堆上。行跪拜大礼。

“卑职救援来迟乞求王钰降罪。”

“迟什么迟?刚刚好行了起来吧。”王钰面露倦色无力地挥了挥手一夜的拼杀不光耗尽了他的体力也让他心理上承载了太大地负担。

踩着战死的尸体一脚下去。血水直冒咕咕作响。王钰注视着一张张陌生的脸这都是国家的敢战之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自己人的刀下。希望从今以后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再也不要生了。

在一名铁甲军的遗体前王钰停了下来。心疼啊千里挑一地勇士啊。蹲下身去。伸手拭去忠魂脸上的血迹他叮嘱道:“所有战死的铁甲军。都要以开国男的待遇下葬。他们的亲属要给双倍的抚恤子嗣有从军者直接擢升一级。”

“是谨遵王爷钧旨。”

出了帅府大门外面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犯上作乱地将士。从此处一直绵延在街头街尾一眼望不到头。南府军的勇士们正看押着他们见王钰出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主帅见他平安无事士兵们响起了雷鸣般地欢呼。

举起右手王钰的脸上露出了惨淡的微笑向他的士兵们挥手致意。

童贯就跪在帅府门前王钰的脚下以头触地纹丝不动。王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向了他身边的李吉。

一迎上王钰凌厉的目光李吉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

“王爷开开开恩呐!”虽知必死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我杀了你这阉贼!”种霸那条粗如铁柱般的腿横扫在李吉身上直踢到对面街墙上又反弹回来。

“咳!”一口鲜血喷出李吉却不敢伸手去擦双手连动爬到王钰身前连连磕头道:“王爷王爷您是三军统帅犯不着跟我一个太监较真您就当放过一条狗不管是流放还是刺配奴才甘愿受罚王爷……”

王钰轻轻推开徐宁紧锁着眉头伸出右手徐宁会意将王钰地宝刀递了过去。

“王爷!慢着!慢着!老奴还有话说!”李吉双手护着头焦急的吼着。“王爷有一件事情奴才只能对您说能否借一步……王爷?”

只见王钰缓缓将刀举过头顶李吉双手挡过头顶痛哭流涕的叫道:“王爷老奴真有还有话说是关于您……”

手起刀落李吉的半个脑袋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阵一直滚到墙边。另半个脑袋里面白的红的脑浆流了一地。

“到阴间跟阎王说去。”王钰冷哼一声将宝刀往旁边一扔徐宁一把接住。

“但凡参与此次事变的广毅军将领无须审问就地格杀。士兵免罪全数遣散撤消广毅军建制另行安排。”王钰说完话径直跨上一匹战马扬鞭而去。背后响起一片震天哀号声……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了延安府衙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一夜多少冤魂屈死他乡血流成河。

府衙后堂王钰着上身。露出壮硕的胸膛。浑身上下累累伤痕触目惊心。这些伤痕有为国征战留下来的也有为了争权夺利而留下的人非圣贤那种道德君子完璧无暇地人只存在于理想之中。

一个丫头正小心翼翼的替王钰处理着伤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大权在握地郡王若来杀身之祸。

“嘶“王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丫头弄痛了他地伤口。

“王爷饶命!”丫头惊恐万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钰倒是有些意外了展颜一笑:“这是怎么话说的?本王也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吧?”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丫头似乎听不进去他的话只顾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苦笑一声。取过衣衫披上轻声说道:“去吧没你的事了。”

这屋子陈设很简单一桌数椅仅此而已。西北边陲比不得内地的繁华。在这里戍边终日面对狂风黄沙。没有花花世界没有酒池肉林也真够难为西北军的。种师道年纪也大了是不是给他换个地方?

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却不像王钰以前看到的那样奇峰异石。画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带山脉。山脚下十里连营虽不见一兵一卒但千军万马可以想见。大气相当的大气再看下面的落款原来是种师道地墨宝。

“王爷。”背后响起敲门声徐宁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钰回头一看问道:“何事?”

“童。枢密相公到了。”徐宁轻声说道广毅军的起事将领。被斩杀殆尽。对于主

王钰倒是一直没有提到如何处置。

“哦请他进来吧。”王钰说完又转过头去仔细盯着那幅画。

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在行到自己身后几步之远停了下来再无声响。王钰没有回头他在想像着岳父现在应该是怎样一副模样。作为掌大宋兵权几十年的枢密使而且学是当年亲提六路虎狼之师攻破横山的统帅即使今日兵败他也应该表现出大义凛然的模样来。

回过头去王钰失望了被摘去乌纱剥去官服地岳父大人锐气尽失宛若农家老丈一般朴实无华。很难从他的身上看到过去挥斥方酋指点江山的样子来。

双腿一屈童贯就要下跪王钰的声音及时响起:“岳父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不必拘礼。”

童贯终究还是没有跪下去神色黯然英雄迟暮。

王钰踱步至他身前轻声问道:“败在本王手里心有不甘对吧?”

“没有犯官心服口服。王爷施展连环计先以种师道为诱饵引犯官上钩。那出苦肉计不过是场迷雾。王爷料定我会识破这苦肉计又将关胜董平二将假借攻夏为名调至横山为了逼真关董二将每隔数日必回捷报。日前王爷见犯官迟迟不动手又故意要调开我的亲信催我动手。想必是事先就计划到了时间。如此环环相扣让犯官自以为得势却不想一切都逃不过王爷的法眼。心悦臣服心悦臣服啊……”

童贯惨然一笑说不出是钦佩还是妒忌。

王钰听完撇了撇嘴在椅子上坐定:“岳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还请王爷赐教让老夫死也死个明白。”童贯一拱双手问道。

嘴角一扬一抹笑意挂在脸上王钰朗声说道:“你现在心里一定以为此次西征完全是为了对付你是么?”

“难道不是么?”童贯脸色微变。

“你虽然手握兵权可还不至于让我如此兴师动众。实话跟你说吧此次西征早在去年我就已经谋划好了。欲图女真必先平党项否则一旦大军北伐党项就会骚扰我地后方。可如果我先灭西夏女真人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迫使西夏称臣与女真人离心离德从此不再狼狈为奸。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派出两路大军攻夏这最重要地中路却按兵不动。”王钰像是一个画者在向客人解释着他画里面的奥秘。

童贯听后仍旧不能完全体会疑惑的问道:“王爷怎么就能料定女真人在西夏求援之时会加以拒绝呢?”

“很简单西夏的背后还有一个西辽国。那是女真人的世仇完颜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宋夏辽三国打成一团他来坐收渔翁之利。金国料定西夏被拒之后一定会转向西辽国借兵。所以他们按兵不动若西辽国不肯施以援手而我军又攻得猛烈他们自然就会出手。可他们最后会现西辽国没有出兵我军也没有攻破夏都而是李乾顺称臣投降了。我很想看看完颜晟知道这些事情后会是个什么表情。”王钰饶有兴致的解说着时不时咂巴两下嘴似乎的幻想着完颜晟瞪目结舌的模样。

“那敢问王爷你怎么就料定西夏会投降称臣?而不是拼死抵抗?”

王钰没有马上回答打量着童贯突然笑道:“这说起来还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要感谢我地先辈们如果不是前辈们攻下横山天都山让西夏无险可守我的目的就达不到。而攻破横山的正是您老人家。此时西夏无险可守国力大不如前在两路大军夹攻之下朝中势必会有主战主和之分我要做的就是让主和派占上风。现在估计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再加把火事情或许就成了。”

加把火?这一把火从何而来?童贯正要过问脑中灵光一闪吐蕃人!西征之前吐蕃六谷部曾经派人进京朝贺据传闻王钰与吐蕃来使议定共同攻夏。六谷部与西夏有不共戴天之仇仁宗时六谷部的领被西夏人杀害割下头皮耀武扬威。

此时西夏岌岌可危吐蕃人见有机可乘必会按约定出兵西夏若见此情形恐怕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李元昊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捶胸顿足。

“王爷还少说了一样。这西北军曾是当年老夫的亲信你信不过。正好借此机会大肆清洗可怜那种师道与虎谋皮自己还蒙在鼓里。”童贯笑道。

“哎岳父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哦。”王钰像是被吓到了。

“老夫此生从未服人即使公相蔡京在时老夫对也是极为不屑。可现在我不得不服王爷此次犯官一败涂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有一个请求若王爷不答应犯官死不瞑目!”童贯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王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岳父想说什么?”

“我死之后望王爷善待小女素颜她与你毕竟是结夫妻。不要因为我地关系而连累到她这是我这个岳父唯一的请求。”童贯说完长跪下去伏地请罪。

王钰一时无言难得这一代枭雄临死之际还记得他地女儿。

“素颜素颜……”王钰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长叹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椅上起身走到童贯跟前。

“岳父大人您老了该安享晚年了。交出兵权作个安乐的老头儿吧。至于素颜你倒是多心了本王曾与她有过戏言她还要作童皇后呢。”王钰拍了拍童贯的肩膀折身步出了屋子。

童贯突然直身腰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扭头向王钰背影看去。继而一声悲鸣老泪纵横:“谢王爷不杀之恩!谢贤婿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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