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线昏暗,一束束的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照进来。《》.
一袭红裙的苏倩倩,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那已经二十岁的面容。
山上条件艰苦,房间里的布置也很简单。
北方标准的土炕上,铺着一条羊毛的毡毯,虽然北地天气寒冷,但是有着毡毯扑在土炕上,依然暖烘烘的。
炕头上整齐的叠放着几套色泽鲜艳棉被,而在那棉被上竟然是江宁的织绣,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鸳鸯。阳光照到的窗台上,摆放着几个木头刻成的小物件。仔细看去,却是一个个穿着衣服的小人。或笑,或哭,或是眉眼如画,或是哈哈大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炕下,有几个紫色的柜子。柜子旁边,有一个黄梨木的梳妆台。
这梳妆台是从去年山下走过的一个搬家的大户手里抢过来的。当时抢回了梳妆台的苏文正,硬是派了十几个人,费尽力气,将这梳妆台搬上了山。然后献宝似的送给了苏倩倩。
当时,苏倩倩在看到这梳妆台后,眼里难掩欣喜之色。
不过,却不肯再苏文正面前露了怯。咬咬嘴唇后,淡淡的道了一句,搬进来吧。
于是,这梳妆台便成了苏倩倩,在云山里最为喜爱的东西。
每日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娇倩的容颜。苏倩倩总是会忍不住脸红。
在外面,她是云山鼎鼎有名的红娘子。带着山众们,一呼百应,打家劫舍。风光无限。
但是只有在自己的闺房里……
她才能放下外面红娘子的一切,带着一丝羞涩,端详着自己越来越成熟的面容。
人家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女子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脸红。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到,如果有个人站在身后,替自己梳理如云的青丝,然后敷着自己的肩膀,在耳边嘘寒问暖。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家,或许会更温暖一些。
至于说,那个能为自己梳妆的人是谁……
苏倩倩咬咬嘴唇,低下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抹黯然。(《》)
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大官了呢。
于是,一抹淡淡的哀怨,笼罩在女子的心间。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想。自己这么等下去会有结果吗?
说不定那个人早已是三妻四妾,事业有成。早已把她忘了。自己要不要学那山寨里的姐妹,看到俊俏的郎君,就抢一个上来,就此度过一生?
但是,每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苏倩倩心里就会很害怕。有时候会因为这个念头,把自己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她害怕自己真的成为了山贼,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山贼。每日里,说着粗俗的话,不知礼法,不知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如同喝醉酒了一样,过着无法无天,却不知道明天的生活。
说到底,自己虽然在这北方生活了多年。
但骨子里,自己还是那个江宁,秦淮河畔,带着丫鬟文文静静的小女子呢。
心里憧憬的,是花前月下,分享弹琴。才子佳人的故事。
而她自己心里的好女子,就应该是那样的。相夫教子,夫妻恩爱。
想着想着,苏倩倩心里越来越亮,更是睡不着了。
月色洒金窗棂,照在女子那如莲藕一般白嫩的肌肤上。折射出淡淡的荧光。
外面蝉鸣不断,清脆悦耳。睡不着的女子,轻轻撩开被子。看着月色下,那玲珑有致的娇躯。
如此看了一会后,苏倩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羞红,捂着脸,嘤咛一声:真的好羞人。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子时过去,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顶着熊猫眼出去,那柔弱的样子,看的山寨里的山众们,都忍不住的心疼。
有时候,姐妹们会试探着问自己一句,可有中意的人?
而每当此时,苏倩倩都会脸红。(《》.)然后鼓起勇气,将自己心里的那个书生形象夸大一番。俏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上一句,他是个书生,是江宁才子。
我相公可是很厉害的呢!
苏倩倩俏脸红了一下,然后语气肯定的说道。
但是,姐妹们的目光依然捉黠。而且随着日子的推移,姐妹们的目光,已经逐渐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呵,或许,她们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吧!
一个陷入了梦里,难以自拔的疯子。
后来,苏倩倩便不在跟别人吐露心声了。除了偶尔会在夜里,暗自神伤以外,再无其他。
两年时间,如白马过隙,一闪即逝。
两年里,随着山寨生活的越发艰难。山众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
身为清风寨大当家的红娘子,自然要担起责任。
一方面要给山众们谋条生路,一方面,还要躲避突厥人的攻击。
每日里殚精竭虑,兢兢业业的思考着山寨未来的路子。
如此一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就少得可怜。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起,脑海里的那副场景。但在看到眼前的账本后,却会轻声叹息一声,继续劳作下去。
自己在这里这么辛苦,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或许……
呵,或许是不知道的吧。
听说,他在东京已经成亲,那幸运的女子,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安康公主。估计,此时,他正是软玉温香,郎情妾意之时,那里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女山贼。
如此安慰一番,心里却越发的凄苦。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目光飘忽的看着账本,不知不觉下,辛酸的眼泪簌簌而下,滴落在那账本上,润湿了单薄的纸张。
猛然间,看到自己的眼泪弄湿了账本,账本上的几笔账已经模糊不清。
心里慌乱的苏倩倩,连忙伸手去擦。
可是,越擦越黑。
片刻后,那页纸张,已经是黑乎乎一片了。
苏倩倩愣神的看着那乌起码黑的纸张,小嘴一撇,泪珠簌簌而下。
连你都欺负我!
心里终是难掩悲伤,娇躯伏在山上,急剧的颤抖着,呜咽的哭了出来。
房间外,月色如撒,清冷淡然。
蹲在门外的苏文正听到房间里,妹妹那哭的几欲哽咽的声音。脸上神色闪烁不断,最后,他抬起腿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转过头来看看那昏黄灯光的窗户,咬咬牙,握紧拳头走下了山。
听说,朝廷大军已经到了定襄,不日将到达云山脚下。
或许……
这是个机会!
夜风凄冷,拂面生疼。
苏文正带着山里的是几个弟兄,义无反顾的走下了清风寨。
当时,月色洒满山坡,一片肃穆银色。
……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房间里光线黯淡了下来,窗棂上,晚霞映红了窗户。
给整个略显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抹艳红之色。
苏倩倩坐在梳妆台上,心里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好几次都忍不住心里的不安,差点起身走出去,将房门关上。
尤其是,听到自己的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后,她更是坐立不安。
渐渐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呼吸声。
虽然是第二次听到,但是却很熟悉。
而且,听着那平静的呼吸声,苏倩倩那颗打乱的芳心,也似乎被某种魔力影响了一样,渐渐平静了下来。
透过镜子,苏倩倩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一脸平静笑容的书生。
此时的他,眼中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静静的看着自己。
身上有些破旧的棉袍,虽然看上去有些朴素,但是却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让人心神宁静。
镜子里,那副绝色的面容,不知不觉间,一抹羞红之色,浮上了脸颊、
苏倩倩低下头,轻咬着嘴唇,也不知怎么地,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抽了抽小巧的鼻子,苏倩倩抬起手胡乱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强忍着心里的慌乱。连忙站起来,头也不敢回,只是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你坐下,我,我给你沏茶!”
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身后那书生却是走了过来。
伸出手,双手沉稳有力的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真的很暖啊!
苏倩倩俏脸上带着红晕,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镜子里,那羞涩而又忐忑的女子,吕恒微微笑了笑,伸出手缓缓的抚摸着女子如云的秀发。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枚金叉,然后温柔的插入了女子的秀发中。然后,静静的端详了一番后,吕恒微微一笑,淡淡的念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真的很漂亮啊!”
吕恒笑了笑,看着镜子里那面带红晕的女子,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一首诗歌,在耳边如梦般响起。
纯甜的香味,渐渐的浸入心神。
耳边依然回想着刚刚书生那带着磁性,温暖的声音。
苏倩倩看着眼前,只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心里欢喜交加,伸出小手捂住了俏脸,低下头,嘤嘤的哭出了声。
身后,吕恒看到这女子哭的如此伤心,心里颇为内疚。伸出手抱住了女子的肩膀。叹息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捂着脸,嘤嘤哭泣的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娇躯猛地一颤。
转过头来,扑进了吕恒的怀里,埋首痛哭:“这些年,我有多难过啊!你知不知道啊,呜呜,你这个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