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脑海里总会渐渐地浮现出一个人影来,每次想到,都是头痛欲裂,心也是。于是我知道,这个女人,对我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否则,我不会只对她一个人有那样强烈的记忆,我可以想出她的眉眼来,只是不知道她是谁,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她是谁吗?”
顾晚的心忽然收紧了,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渐渐溢出。她的目光只是直直地望着山下:“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快被这种时不时浮现出的画面给弄疯了了,所以,我常常会跑到这个地方,这座山是我第一次对从前的事有记忆的地方。我常常来,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都是同样的眉眼……”
“这个女人,她有一张白希的脸,本来有些圆,现在却是更瘦了。她的眼睛,总是藏不住什么心事,委屈的时候,她会睁着眼睛倔强地藏着眼泪;开心的时候,眼睛就笑得像月亮。她就像是一个粘人的跟屁虫,每天都把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放在嘴边……她很傻,她会拿着话筒大声告白,没有少女的矜持;又会连牵手都觉得害羞,脸红得像苹果;她会突发奇想地想去看流星雨,又会忽然跑去做蛋糕,更会傻傻地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人……”
顾晚的心骤然缩紧了,某个位置,像是被生生地刮了一个耳光。她的手心渐渐攥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目光,涌动的是大片大片的惊异和愠怒。他在说什么!他又想表达什么!17385185
欧以宸的目光却依然悠远地望着远方:“当记忆被打开一道闸门,那些涌出的画面让我措手不及,我一直在想,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跟我没关系吗?如果没关系,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她?可是如果有关系,为什么她都没有来看过我?……我想了很久,最后一次想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山顶,那天爬上山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然后,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女孩的眉眼,她看起来是伤痛欲绝的,大雨倾盆中,她颤抖地站着……”
“欧以宸!”顾晚激动地站起身子,一双美目愤怒地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是刀,她简直想要把他凌迟。8他究竟想干什么?干什么呢?对着她说这样的话?他究竟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她那样站着,在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在哭,却没有呜咽的声音,我的脑袋就在那个时候轰然炸开,从未有过的疼痛把我击倒。然后,我被送进了医院,再后来,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了所有的恩怨……”
“……”顾晚那样僵硬地站着,很激动,他不过在陈述着他恢复记忆的整个过程,可是,她的心就这样拧紧剧痛起来,她看到的是四年之前懵懂愚蠢的自己,她不知痛恨过自己多少次,而那些画面也不止一次地伤痛着她的神经,她以为自己都已经麻木,只是,他轻轻提及,她便是快要崩溃。
泪水,也嚣张地狂涌而出。她想要控制住的,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竟然能决堤。
是因为他的提及?还是因为他口中的那个“重要”?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激烈地跳动,觉得自己心口在淌血,那个男人站起身来,目光与她平视,深邃的眸光中有了一些复杂的东西,她看到他的唇徐徐掀动,声音涩哑,手温柔地拂去她的泪:“现在,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呵,呵呵……那个人%……顾晚吸了吸鼻子,目光侧向一边,她觉得喉咙疼得厉害,想要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那边的声音再度传来:“那个让我意识到,对我很重要的女人。”
顾晚的目光倏然望向他,带着恨意的。
处处挟制她的男人,不可恶吗?扰乱她的心的男人,不可恶吗?
她冷笑了一声:“欧以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听懂吗?”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在渐渐盈满倾泻而出,眸光如月,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度,“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她的名字……叫顾晚。”
心脏的位置,陡然一震,在听到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顾晚,顾晚……那个对欧以宸来说最重要的女人,是顾晚?是吗?他是这样说的吗?顾晚,呵呵……
顾晚缓缓地摇着头,想要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有什么在心间山洪暴发一样坍塌下来,她想要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已是颤抖:“重要的人?……”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视线却已经模糊:“没错,最重要的人,在你欧以宸的生命中,还活过这样愚蠢幼稚的女人吗?我重要,当然重要……那么一个你把她推入地狱万劫不复的女人,如果不重要,怎么会花费如此的心思和精力?”
“你怎么知道,那个万劫不复的人,不会是我?”一海可很会。
他黑色的眸子似有痛苦的光芒闪现,顾晚很快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平冷:“我累了,想下山。”
“丫头……”他的手攥住她的手腕,沉吟了几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跟利益无关。好好听医生的话,安全地把芯片取出来,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甄晴儿是在三天之后见到欧以宸的。
她已经出院,接到欧以宸的电话时呆滞地愣了愣。坐到镜子旁,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从小到大,她对自己一直那么自信,不仅仅因为自己的家世,更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知迷倒过多少追随者。只是,欧以宸是个例外,他永远都像捂不热的冰块,无论她施展什么招数,都会宣告失败。
她闭了闭眼,看着旁边一整套的化妆品,医院果然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她的脸色那样苍白,双眸那样无神。她安静地在自己的脸上仔细着每一道工序,只到光鲜重新浮现到脸上,她才站起身子。
衣柜里的衣服满满地排着,她用食指挑出一件来,那是条杏色的连衣裙,不跳的颜色,记忆中顾晚总是喜欢穿着那样素色的衣服,所以……这也是欧以宸的眼光吗?
最后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妆容,她套上风衣,拿过提包,对着镜子一笑,才走了出去。
欧以宸,等了那么多年,你竟然不顾及我分毫的感受,梦想破灭的时候,那种绝望,会让人发疯,你懂吗?
不会失去你,绝对不允许失去你,说是天也好,是地也罢,日月星辰都行,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了。我怎么可以失去?怎么可能失去?再什么都得不到,欧太太的位置,也一定还是我的。
澜溪。
回到家里,宁檬直接累趴下。原来这个假冒新娘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战战兢兢地回答了老爷子一连串问题,幸好她还算机警,以为一天就行的,可是老爷子非得让她每天都要报个道。不过,她的演技越来越娴熟,而且那老爷子,其实挺逗的。
“回来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随着推门声一并冲进来,宁檬急忙坐起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尹逸遥:“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看到我回来?”尹逸遥挑眉,瞧她那是什么眼神,见鬼似的!
“没……”只是意外好不好?宁檬清了清嗓子,很快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顾姐姐怎么样了?”
“目前留在美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再考虑手术。”他看了她一眼,径自在沙发上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做肖太太的感觉怎么样?好吗?”
“还好啦!”宁檬丝毫没有发现男人眼里的阴郁之气,笑笑,“肖木的爷爷眼睛不好使,根本发现不了我是谁。我跟他聊了很多,发现他很厉害,博古通今诶!有这样的爷爷,也难怪肖木本身懂那么多,又有涵养,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他是个gay啊!你看看,多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就会不喜欢女人呢?对了,你说肖木是不是有情伤啊?是不是因为他受过刺激,或者是遭遇女人的背叛,对女人从此没有了信心,才会改变性取向啊?……唉,这么个男人,真的挺可惜的……”
尹逸遥长眉拢起,看着她抱着枕头喃喃自语的样子,不知道哪里蹿起的无名火:“你管的闲事还真多!”
“怎么是闲事呢?这很重要的!”宁檬瞪大了眼睛,“像肖木这样优秀的男人,应该配上一个很好的女人才对……其实,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让他改变对女人的看法,让他觉得有很多女人都很可爱的,然后,慢慢地……”
“你想干什么!”尹逸遥冷声打断她的话,蓝眸像是要迸出火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肖木的女人了!你该不是妄想靠着自己去改变他的性取向吧?宁檬,你还没有这样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