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各有滋味。
苏沫吃完与苏凌枫和施苑龄在客厅喝茶,吃水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九点半了。
苏沫起身告辞。
施苑龄挽留:“沫沫啊,如果在外面住得不方便就回家住吧。妈妈去腾出个房间出来,改天按着你喜欢的布置好了让你看看,等有空就回家住住。攴”
苏沫眸光一动,点了点头。
施苑龄又叮嘱了许多才将她送出门外。
苏沫走出苏家,被冷风一吹,发热的脑中稍微清醒。今天来苏家太过顺利了,除了餐桌上那一点点不适外,根本想不起往日的不愉快记忆脞。
她慢慢向外走,忽然前面驶来一辆汽车。汽车的灯照在她的脸上,苏沫忍不住遮住眼往一旁避开。那车子似乎知道自己照到了路人,把大灯换成近光灯,缓缓向她的方向驶来。
这一片别墅区是a市的十几年前建的老社区,中间只有这么一条路,两旁分列着各家的别墅。
苏沫避了避旁。忽然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苏沫看去,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一张俊冷的面容。
是江霄天。
他看着路灯下站着的苏沫,眼底微微有惊讶。今天苏沫穿得很正式整齐。里面穿着一条黑色连衣短裙,外套一件韩款雪白羊毛大衣,利落的剪裁线条勾勒出她清瘦的身材。
她与那一日他看见的样子大相径庭,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苏沫看了他一眼,淡淡打招呼:“原来是江先生。”
她说完转身就走。
江霄天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然开口:“沫沫,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沫顿住脚步,高跟鞋咯得自己的脚跟有点痛。她回头,声音平静:“我来看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晴晴。”
江霄天盯着她,眸中探究之色飞快掠过,声音沉郁:“你要回去了吗?我可以送你。”
苏沫摇了摇头,婉拒:“不用麻烦江先生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江霄天看着她过分平静的面容,忽然响起先前自己对她的那一番话……
“苏沫……”他忽然唤住她。
苏沫看着他,不想再继续与他的话题:“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江先生要是有什么话就说吧。”
江霄天看着她的疏离,忽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他身材很高大。苏沫穿了高跟鞋还只堪堪到了他的下巴。他低头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种深深的渴望。他渴望撕去她这么平静的表面,好好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苏沫借着微光盯着黑暗中他的那一双眼睛,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她不由退开两步:“江先生既然没事,我回去了。”
她说完匆匆走了。
江霄天看着她脚步泄露的凌乱,慢慢拧起了眉,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
一连两三天苏沫都接到了施苑龄打来的电、话。施苑龄像是忽然想通了对她嘘寒问暖,苏沫在惊讶之余心底却也暖暖的。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自己应得的母爱。
这一天,苏沫又接到了施苑龄的电.话。
电.话中,施苑龄声音很愉快:“沫沫,陪妈妈去做个头发,然后吃个饭。你有空吗?”
苏沫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三点。这些天她为了打消珊妮为她兴起的相亲热度,都没去咖啡小屋。
“有空。妈妈,在哪碰头?”苏沫问。
施苑龄报出一个地址。苏沫收拾了自己一下便出了门。
苏沫到了施苑龄指定的地点,这才发现苏晴也跟来了。母子两人勾着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
施苑龄看见苏沫来了,一把勾着她的手臂,笑着说:“这样可好了。让人羡慕我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苏晴一笑,靠着母亲的肩头,撒娇:“瞧妈妈说的,我们三人一出去,肯定都说妈妈是我们的姐姐耶!”
施苑龄一听不由笑得很得意。
苏沫勉强笑了笑。不得不说,这几日她和施苑龄的母女情进展得太快了。就好像十几年的冷漠对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她还有点不适应。
施苑龄带着苏沫与苏晴来到高级发廊。立刻有发型师、造型师纷纷上前问候询问。很快,施苑龄为自己和苏晴各订了一组套餐。
她问苏沫:“沫沫,你要不要一起做?”
苏沫摇了摇头:“我不用了。妈妈做发型就好了。我在休息区等着。”
施苑龄见她不愿意也不勉强。
一旁的发型师看见苏沫,不由夸赞:“苏太太,你的女儿好漂亮啊,像是一个什么模特……”
施苑龄笑了笑:“她以前做过模特的,只是最近在休息。”
“是真的啊?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造型师惊奇地说。
苏沫不愿意多谈,对施苑龄说了一句就去了休息区。
苏沫到了休息区,捡了个地方静静坐着看书看报纸等着施苑龄和苏晴做完。正在这时,有一位助理模样的女孩子拿着账单走来。
“苏小姐,苏太太定的两组美发套餐一共是一万一千元整,您看您是刷卡还是付现呢?”她恭敬有礼地询问苏沫。
苏沫拿着报纸的手微微一顿,慢慢抬头看向女助理手中的账单,半晌不吭声。
“苏小姐……苏太太订的是我们从法国进口来的一组美发器具与护发的用品,我们已经打了八折了,所以这个价格还是很实惠的。”女助理以为她对这个价格有异议,连忙解释。
苏沫接过账单,淡淡对女助理说:“你先下去吧。我看看。”
女助理见她坚持,只能先退下去。
苏沫捏着账单,坐了一会,慢慢走向vip美发室。
从里面隐约传出笑声。
施苑龄的声音特别清晰:“说起来我的大女儿可真是傻缺一个,白白浪费了好几回机会……当初她和林氏的大少退婚的时候居然一文钱不要。唉……现在搞得不上不下的,真是愁死人了。”
“居然不要这分手费啊?那得损失多少啊?!好几千万吧?”有人惊呼。
“可不是!当初林家大少对不起我们家沫沫,就该付分手费的。不过算了,不过那几千万值什么。还不如南宫家一根毫毛。我家沫沫现在身家可不一样了,绝对有这个数……”施苑龄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
忽然,vip室打开。
里面说话的人忽然住了口。
苏沫走到施苑龄跟前,把账单递给她,声音淡然清冷:“妈妈,这是你今天做发型的账单。”
施苑龄一看账单上的数目,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她呵呵干笑两声:“妈妈今天没带钱包。你忘记了啊?妈妈那个prada的钱包送去保养了,卡都忘了带了。”
苏沫一笑:“那就记账啊。相信妈妈经常来这里消费,对他们来说都是老客户了。妈妈以前刷卡动不动就是几万块,这区区一万一又算什么呢。是吧?”
施苑龄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身边的发型师与助理们都纷纷感觉到了不对头。
“吉米,麻烦给我端一本茶水来。”施苑龄强忍着怒气对发型师说。
发型师见她气得脸都发抖,连忙很有眼色地拉着自己的助理走了。
vip美发室只剩下施苑龄与苏沫两人。
施苑龄把账单丢到苏沫身上,咬牙切齿地说:“妈妈就叫你偶尔帮忙付账一下,你就这么不乐意?非要当着所有的人面拆妈妈的台是吗?”
账单砸在苏沫的手臂上,有锐利的疼。
苏沫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平静:“妈妈,爸爸的苏氏公司到底欠了多少钱?”
施苑龄脸色顿时铁青。
“我记得你从前带着晴晴来这里消费,眼都不眨地刷几万块钱。今天就一万一你还要变着法子让我来买单?爸爸的贸易公司是不是欠了很多钱?”她问。
“是又怎么样!”施苑龄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知道了,你会帮忙吗?我让你拿几百万,你会肯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苏沫看着她眼中的憎恨,心底那一股热气又顷刻间消失无影踪。
原来,都是假的。
所谓的母女情深不过是她要骗得她继续为苏家的欠债买单。
“妈妈……”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后只淡淡一句:“妈妈,我没有钱,你别误会了。”
施苑龄冷笑一声:“你会没钱?南宫智这么疼你,当初拿了那么多钱来堵妈妈的嘴,他难道不会提前给你留一手吗?”
“妈妈都说了,爷爷已经拿了一大笔钱堵住妈妈的嘴了,既然是爸爸公司欠债,妈妈就拿那一笔钱去帮他吧。”苏沫冷静得不像是真人。
“你……你!……那是妈妈的养老钱!是妈妈的棺材本!你居然这么不孝,想要妈妈掏棺材本!”施苑龄气得浑身发抖。
苏沫心中冷冷失笑。
原来施苑龄自己手中也有一笔钱,只是她甚至不愿意拿出一毛来帮助自己的丈夫。这么自私的女人,她怎么能期待她会改头换面对自己好呢?
她怎么还会寄期望在这飘渺的母爱上呢?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还能得到什么?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转身就要走。
可是身后传来施苑龄的怒喝声:“站住!苏沫!你跟我说清楚!南宫家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苏沫冷冷回头,吐出两个字:“我没钱。”
“别骗人了,姐姐。我是亲眼看见你走进斯坦信托基金公司的。你还是由那个斯坦信托基金公司的中国区总经理章经理亲自接待的。如果不是亿元级别的客户,他怎么可能亲自出来迎接?”苏晴懒洋洋的声音从美容室的里间传了出来。
苏沫看去。苏晴头上包着雪白毛巾,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原来是她!
“对啊!如果不是亿元级别的客户,人家干吗要亲自迎接你?!”施苑龄也在一旁帮腔,“沫沫,你好歹看在我和你爸爸从小养大你的份上,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你爸爸!”
苏沫忽然笑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清晰:“是的,爷爷是留给我很多钱。那些钱多得我几辈子都花不完。不过……”
她靠近自己的母亲,笑得冰冷:“不过那些钱我都捐了。一文钱不剩地捐了!”
“什么?!”施苑龄惊讶得瞪大双眼。
“妈妈,所以你别想从我身上拿走不属于的一分钱,那些钱是爷爷留给我的,就算要花也要花在值得花的人身上,而不是像你这样自私又奢侈惯了的人身上!”她一字一顿慢慢说。
“啪!”地一声。苏沫的脸上落下了一记重重的巴掌。
她被打得踉跄一步。苏晴在一旁看着,红唇勾起冷漠的笑意。
“苏沫,我简直白养你了!”施苑龄恨得双眼通红,脸色狰狞得像是下一刻要扑过去把她撕碎:“我当初怎么不把你掐死算了!省的你来克我!你这个小j货!你这个杂种贱人……”
苏沫麻木地听着母亲的呵斥辱骂。她站着等着她骂累了,将账单捡起,轻轻丢在苏晴手中,冷笑:“妈妈的确是白养我这个女儿了,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吗?你最宠最爱的女儿——苏晴。以后你下半生的幸福看来都要她来负责了。再见!”
苏晴脸色顿时变了。
苏沫说完向外走去。不过她很快顿住脚步,冷冷回头:“还有,从今天起不要轻易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再被这种妈妈女儿的虚伪亲情恶心着了!”
她说完走出了vip室。在门口偷偷探头的是好奇的发型师和很有八卦精神的助理们。
他们呆呆看着苏沫走出美发沙龙,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vip室里传来施苑龄的怒骂声,一声声不堪入耳。
此时从另一外一间至尊vip室走出一位中年美妇。她见许多人议论纷纷,问了情况。
八卦的助理们急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
她看了一眼在vip室暴跳如雷的施苑龄,忽然对一位助理说:“去,把苏小姐……不,应该称呼她为南宫小姐,把她叫回来。就说我要见她。”
她说着从包中掏出一张金卡,声音带着讥讽,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呢?好歹是我的前亲家和前儿媳妇。来这里消费却付不起账单,还撒泼。真是把脸都丢光了。拿去吧,替她们把账单付了。告诉她们不用谢我了。以后这种地方她们还是别来了。省的这里掉了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