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义这一声吼,直吓得黑子和大栓魂飞魄散,黑子还好些,大栓腋下裤腿儿都已湿透,想是又落汗来又失禁。
黑子见机不好,叫了声:“跑!”回身撒丫子就跑,跑了两步未见大栓跟上,扭头一看,大栓哪里动弹得了,他一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浑身战栗,似是被这血腥场面吓得呆了。
“大栓,你发什么愣呢?不要命啦!!”黑子焦急万分,见大栓仍未有所行动,只好回去拽住他的手,将他死命望前拽,好不容易将大栓拽动了几步,后面一阵脚踏枯枝的声音,看来是有人向这边儿冲过来了。
黑子绕到大栓身后,猛推了他一把,将大栓推出六七步,一下跌进一株草丛,自己反倒迎着来人而去。
不片刻,黑子便与来人相见,那人身高八尺,满面胡须,双手各持一把九环大刀,刀身纹满了蝇头小字,只听来人一见黑子,大笑道:“嘿!原来是个小娃娃!”
黑子自觉以自己的本事,眼下该是逃不掉的,若是能保得自己一命,说不上瞅准了机会,能逃之夭夭也未可知。
他亦知这些土匪各个儿性格迥异,喜怒无常,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为自己讨得一线生机。
看这人应该是个爽利的性子,豪气干云,我若扭扭捏捏,示之以弱,说不定他就一刀将我刮了。算了,我便赌上一赌。想及此,便大义凛然道:“正是你家爷爷我,丑孙儿,你可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听了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娃娃竟然这么同自己说话,看见自己满身煞气竟也不躲不避不哭不闹,这便对黑子产生了好奇心,于是道:“你是哪家的小鬼,竟敢跑来这儿充老子的爷爷!”
黑子道:“我乃这林中一霸,林周方圆二十里都是我的地头。”
来人道:“嗬!那在下便要讨教阁下诨号为何了?”
黑子一阵摇头晃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诨号是个什么意思,但也大概猜到,来人是在问及自己的名号,便学着寻常大人一般双手抱拳道:“在下周吴郑,承蒙兄弟们看得起,叫我一声玉面小蛟龙。”
那人不禁一笑,道:“听周兄弟这话,敢情你也是绿林中人啊,那不知周兄弟平时都鼓捣些什么行当?”
黑子见来人询问,正欲张口道:架子活儿。但转念一想,这架子活儿,无论黑白两道哪一方,都瞧之不起,厌恶至极,可不能说漏了嘴。
于是黑子便打了个哈哈道:“我自是干那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之事。”
那人蓦地将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狠戾的目光直刺黑子,不再搭话。
来人脸色说变就变,直叫黑子措手不及,不知说错了什么,可倔强的性子叫黑子仍高抬着下巴,寸步不让。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谁也不作声。
来人的同伴见林中没了声息,高声喊道:“老关,可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黑子对面那人回道:“无甚大事,一个小娃娃罢了。”
“可曾抓住了?”
“哼!”这姓关的胡子大汉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那林中同伴见这关姓大汉没事儿,便也不多问,又专心起眼前战局。
再说这于公公于德海,被一众高手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就见人群里,一人看似瘦弱不堪,手持熟铜长棍,趁隙猛地捅向于德海右腰空门,于德海眼观六路,情知这一下若是捅实了,非破了自己的气不可,手里长剑急挥,“叮,
叮”两声,格开了面前刀剑,借力向后一跃,那长棍贴着自己肚皮而过,捅了个空。
身后又有两人接上,一人使短匕,匕锋泛着绿芒,显是喂了剧毒,直刺于德海背心;另一人使双拳,拳头紧握,臂起青筋,拳打于德海肋窝。于德海厉声尖啸,舞了个剑花,倒握长剑扣在腰间,整个人就似一陀螺,飞快旋转起来。他手中长剑是当世名剑,锋利无比,顿将短匕与拳头双双削断,连带那使棍之人也一齐拦腰截断。身旁其余人见此,皆被其剑艺所慑,不敢近其身。无奈之下,只好隔空抛出暗器飞石,朝于德海掷去。于德海不慌不忙,停住身子,使了个轻功,双足轻提,离了原地,长剑往前急点,连出十余剑,剑剑点中面前匪人眉间,被其刺中的匪人俱是立时毙命。
刘隆义见于德海武艺高强,无人可制,大喝一声:“都且住了!我来会会他!”
众人听得刘隆义这声大吼,如蒙大赦,自觉散开,给刘隆义腾出一条道来。
于德海身周的人这一散,正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忙抓紧时间回气。
刘隆义边走边从腰间背后抽出别着的两柄大板斧,这对板斧共重一百六十斤,左手七十五,右手八十五,常人双手并用欲拿起其一都甚觉吃力,更别提如刘隆义这般一手一柄,且挥舞自如了。
刘隆义道:“于公公好身手!威风不减当年啊。不知以您这年岁还能使出几成折梅剑法?我手中这对板斧,多年随我厮杀四方,替我立下赫赫威名,乃是我心爱之物。净重一百六十斤,寻常兵器皆不可挡,触之必折,于公公可要小心了!”
于德海闻罢,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刘隆义见于德海未吭一声,又道:“动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不惜吝赐。”
于德海听后,皱起眉头,道:“要打便打,休要罗嗦,当咱家怕了你不成?”
刘隆义并未理他,接着道:“早闻前朝柳淑德甚受先皇宠爱,常伴先皇左右,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便香消玉损?坊间传闻是当朝太后下的毒手,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于德海激动道:“大胆刘隆义!竟敢直呼德妃娘娘的名号!咱家虽与那老贼婆不对路,但这和咱家德妃娘娘一点儿干系也没有。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刘隆义轻蔑笑道:“这宫里的事儿谁又说的明白呢?”说完还朝于德海挤了挤眼睛,“只可惜了柳淑德那小娘皮,听人说她肌肤嫩滑,吹弹可破,风华正茂,可年不到四十就死于非命。若能抓来摸上一摸,啧啧啧。”
刘隆义声罢,眼睛眯起,窃窃笑了起来,众人听罢俱是大声奸笑,更有人污言秽语,说起了柳淑德为主角的荤段子。
于德海大怒道:“无耻!你们这群贼人都该去死!”于德海义愤填膺,抽剑急急而行,三两步便到了刘隆义面前,猛挥长剑,剑出三路,成品字形朝刘隆义砍去。
刘隆义不动如山,两柄板斧只是一横,那宽大的斧面便挡住了于德海的长剑,回手一砍,直冲于德海面门,这一斧子若是劈中了,非得将于德海砍成两半。
于德海一击不成,见刘隆义反手砍来,
身子一侧,让过了斧子,剑尖一偏,向刘隆义右边肩膀砍去,想是要卸下这只粗壮的胳膊。
刘隆义大喊一声:“来的好!”下盘不动,手上功夫不慢,左手一格,挡开这一剑,又连挥三十六下,斧影弥漫,朝于德海呼啸而去,正是那三十六路回风斧。
于德海先前只凭心头一股子气,冲的太近,这时周身都被斧影罩住,来不及使得轻功让开,只好左支右拙,每当长剑与板斧相交,总有大力从中传来,震得于德海虎口发麻。
一转眼,二人便交手百余合,于德海经自己主子被辱,本就心神不宁,再加年岁已高,又被车轮战,几近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打斗拼杀,有十大忌讳:
一忌凶相,二忌怒貌,三忌紧膝,四忌硬立,五忌乱推,六忌抬肩,七忌用力,八忌懈气,九忌畏怯,十忌退缩。
光于德海就占了四项,败象已生。
再看刘隆义,这两柄板斧舞的是虎虎生风,只听他边舞边道:“怎么,于公公刚不是威风八面的叫我等去死吗?怎的这就不行了?怪不得当年柳淑德死的早,就您这两下子恐怕也护不得他周全。若是将她交与我手,嘿嘿,保叫她快活似神仙!”
于德海听完心神一颤,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分神,就被刘隆义抓住机会,一斧背拍在手臂,只听“咔嚓”一声,整条右臂的骨头便被拍得粉碎,手中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此时的于德海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手臂传来的剧痛,瞬间将其从愤怒中惊醒,也是他身经百战,经验十足,只见他咬紧牙关,左手两指岔开,直刺刘隆义双眼。
刘隆义见于德海这招,回斧来挡,欲将这条左臂也给砍废了,可谁知这是一诈招,于德海左手不动,猛地向后一个下腰,随之躺倒在地,向侧方使劲儿打了几个滚儿,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用脚挑起身旁乱斗中贼人掉落的大刀,左手持刀,避开刘隆义,跃进人群,使出一套狂沙刀法,卷起漫天血肉,且战且走,向林外杀去。
众人见如此变故,又因于德海此时已杀红了眼,竟无人敢挡,纷纷退让开来,于德海轻功极好,三跳两纵便脱离了人群向林外飞奔而去。